第23章 (1)

◎他喜歡李蓁蓁◎

李蓁蓁放暑假的這段時間, 謝言之一天也沒有再休息,他們三兄弟早出晚歸頂着烈陽收廢品。

無事在家的李蓁蓁都在溫習手藝,給謝母做了件長袖, 家裏大大小小的扣子她都嘗試了, 沒有合适的,剩下縫扣子這最後一步。

沒有扣子,李蓁蓁就先把長袖擱置了,李她找到收拾出來的謝言之不穿的衣服,開始給隔壁劉大爺家裏的狗做衣服。

這個時候養狗的不多,自己都還吃不飽怎麽會想着養狗,劉大爺家裏養的大狼狗, 是為了看家保護小平安。

劉大爺在街道辦的工作有時候不能帶小平安一起去,交給其他人也不放心, 只能鎖在家裏, 有條大狼狗在家裏看護,遇到什麽事情狼狗狂吠不止,街坊鄰居都會出來看看的。

這是整個長興街道心照不宣的。

李蓁蓁也是想起後世那些給家裏狗狗穿衣服的情景, 才想着與其直接扔掉衣服不如修改修改看看狗狗是否能穿上。

給狗狗做的衣服不像人穿的那麽複雜,成衣簡單裁剪縫合就能完成一件衣服, 用時可比做大人穿的衣服快速多了。

李蓁蓁挑挑選選, 最後敲定下三件衣服樣式。

這三件衣服是她可以完美避開漏洞或者掉色地方的, 總歸是送給別人家狗狗穿的衣服, 也不能是破破爛爛的, 那還不如不送。

李蓁蓁捏着針線的手指在衣服上來回穿梭,不多時給狗狗穿的一件衣服就制作完成。

如法炮制, 三件大小相同的衣服完成。

她沒着急送去劉家, 這個時候劉家要麽沒人要麽只有小平安在家裏。她猛然出現在劉家門口拍門, 院子裏的狗會大聲叫嚷,驚起左鄰右舍就不好了。

今天中午李蓁蓁吃飯早,她吃完飯就坐在院子裏的陰影處,拿着扇子不斷扇風納涼,耳朵注意着隔壁的動靜。

聽見窸窸窣窣開門的動靜後,李蓁蓁放下蒲扇,回屋拿上三件衣服給江秀英說了聲就朝隔壁走去。

“劉大爺,我是李蓁蓁。” 李蓁蓁輕輕敲了三下門。

門裏傳來一道上揚的聲音:“來了,稍等。”

“爺爺,我去開門。” 又傳來一道歡快的小奶音

隔着大門李蓁蓁聽着木板那邊的動靜都能猜測出小平安的動作,先是踮起腳尖然後打開門後的木頭,最後放下腳打開門。

開門的那刻,李蓁蓁彎起眼睛,蹲下身子和小平安處在同一高度,歡聲問:“小平安,想沒想姨姨。”

“蓁蓁,你吃飯沒有。” 劉大爺帶着黑色圍裙從廚房走出來,他看向小平安又道:“平安,帶着你姨姨進屋裏坐。”

小平安牽起李蓁蓁的手,蹦蹦跳跳就要往屋子裏走。李蓁蓁握緊了小平安的手,擔心人摔倒,她對劉大爺解釋道:“劉大爺,我吃過飯了,今天來是我給大狼狗改了幾件衣服。”

說完李蓁蓁低垂着眼睛,有些不太好意思:“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劉大爺笑樂了,指指屋裏邊:“狗就在屋裏呢,這有啥行不行的,它不咬人,放心吧。”

這些年給他送衣服的給小平安送衣服的,給家裏大狼狗送衣服的還是頭一次。

街坊鄰居家裏有什麽穿不上的衣服都會給他送過來,像是小平安身上穿的好幾件都是街道上大小子們穿剩下的衣服。

都是一片心意,送來的衣服他們都會穿。

聽見李蓁蓁說給大狼狗送衣服,劉大爺實在是沒忍住,能忍住的話他絕對不當場笑出來。

整個縣城都沒有狗狗穿衣服的,不過他也不會說什麽,小平安還真就喜歡給狗狗穿衣服。

大狼狗身上毛發旺盛,小平安在家裏沒事情的時候就會拿出繩子給它做造型。

怎樣做造型都可以,小平安還想要給大狼狗穿自己的衣服,這件事情被他嚴厲拒絕了。

他們身上穿的很多衣服都是鄰居送來的心意,穿在狗狗身上讓鄰居看見傳出去了影響不好。

小平安心裏一直在遺憾,小嘴一撇,別提多委屈了。

劉大爺看的不忍心,終究還是找出來一件自己不穿的舊衣服給小平安,讓他給大狼狗做造型的時候搭配穿。

這事情他誰也沒告訴,畢竟任誰看來都有些匪夷所思。

現在李蓁蓁專門拿了給大狼狗穿的衣服,劉大爺當然不會拒絕。

“姨姨,你坐。” 小平安拉住李蓁蓁的手拍拍凳子,示意她坐下。

然後小平安又快速邁動小短腿往櫃子裏那邊跑,他拿出自己最喜歡吃的餅幹遞給李蓁蓁。

“姨姨,給你吃,可甜啦。” 小平安捧着餅幹笑眯了眼睛。

要懂得分享,他要把最喜歡吃的餅幹分給最喜歡的漂亮姨姨。

李蓁蓁簡直要被小平安萌化了,伸手攬着小平安入懷裏,朝他臉上親了兩口:“謝謝小平安,姨姨不吃,你吃吧,你怎麽那麽招人喜歡呢。”

小平安臉頰肉嘟嘟的,李蓁蓁簡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揉捏上去了。

然後!!!

她僵硬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什麽可愛的心思也沒有了。

她清楚的感受到後背有什麽東西喘氣,呵出來的氣息全部吐在她的脊背上,李蓁蓁身上不自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用猜也知道後背有什麽,絕對是那條大狼狗。

李蓁蓁也只是知道大狼狗,從沒有見過,對它的了解大部分來自江秀英的形容。

從後背出來,人面對未知總是會有恐懼心理的。

“大狼,安靜點兒,過來。” 小平安感受到了漂亮姨姨的恐懼,從她懷裏站起,沖着她身後招手。

李蓁蓁心裏緊繃的那根弦因為小平安的一聲“大狼”有了些許松動,待大狼狗走到她面前露出全貌的時候,李蓁蓁心頭一松,恐懼感消失的無影無蹤。

大狼狗也太可愛了吧!

這是李蓁蓁見到它後心裏的第一想法。

狼狗毛發黑亮柔順,只有兩個耳朵是淡黃顏色,也只有兩只耳朵最特殊。

它的兩只耳朵上邊就綁上了紅色的線,還非常可愛地打了個蝴蝶結。

體型龐大的狗狗本該兇惡,卻被耳朵上的蝴蝶結莫名增添了幾分喜感,實在是讓人害怕不起來。

“小平安,它好聽話也好可愛呀。” 李蓁蓁臉上笑容燦爛,上揚的嘴角壓都壓不住。

她實在是沒想到小平安将狗狗裝扮的如此可愛,哪怕就是在她面前呲牙咧嘴也沒有半分威脅的感覺。

小平安一本正經地摸摸大狼的腦袋,手特意停留在它耳朵上:“大狼最乖巧了,耳朵也最漂亮。”

渾身上下都是黑亮顏色的狼狗,唯獨耳朵不同,小平安最喜歡的就是裝扮它的耳朵,這還只是簡單的造型,最複雜的他能夠給狼狗身上全部編滿紅色蝴蝶結,紮成各種沖天小啾啾。

小平安心裏這樣想,實際上也要這樣做,他又把爺爺給他準備的其他紅繩拿出來,現場要給李蓁蓁表演換造型。

“別,小平安,先看看姨姨給大狼準備的衣服。” 李蓁蓁攔下興沖沖的小平安,她還沒忘記來劉家的正事。

劉大爺還在廚房做飯,飯菜做好之前她要離開,不能耽誤人家吃飯。

這樣一說小平安也記起來剛開始漂亮姨姨說的給大狼狗的衣服,大狼終于要有自己的衣服了。

李蓁蓁将衣服挨個擺在腿上,先拿出最簡單好穿的一件衣服,“這件帶扣子的,直接套在大狼四肢上就行,其他的全都是從大狼脖子上套的衣服。”

李蓁蓁解開最簡單有扣子的衣服,伸手懸空比劃了一下,真要她接觸大狼狗,心裏還是膽怯。看着可愛是一回事,摸上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姨姨,大狼不咬人的,很乖。” 小平安說着拿起衣服在大狼狗身上穿,動作有些生疏笨拙。

胳膊短小的他不能很好的将狗狗的前爪塞進衣服袖子裏,李蓁蓁猶豫了一瞬,然後上前蹲在大狼狗面前,幫助小平安一起給狗狗穿上衣服。

大狼狗真的很乖,在面對李蓁蓁的時候沒有叫嚷,格外聽從小平安的口令,讓擡爪就擡爪,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完全沒有狼狗的兇性。

給狗狗穿上衣服後,李蓁蓁調整着衣服讓狗狗穿在身上更舒服些。

“大狼終于有自己的衣服了,姨姨,大狼穿上好看。” 小平安摸着大狼狗背上的衣服,越看越喜歡。

小平安不嫌棄,大狼狗也沒有嫌棄,劉大爺也很喜歡。

送衣服圓滿結束,李蓁蓁的心也就放下來了。

以後有空她會繼續給大狼狗做些衣服,看得出來小平安很喜歡給它裝扮,盒子裏的那些紅繩若說不是有意的她都不相信。

另外兩件衣服李蓁蓁讓小平安收起來,等到以後再給大狼換上,她自己也該離開了,估摸着廚房裏劉大爺飯也要做好了。

“姨姨,我舍不得你。” 小平安抱住李蓁蓁的腿,仰起腦袋一臉不舍。

李蓁蓁蹲下摸摸小平安皺成一團的小臉:“姨姨也舍不得小平安,姨姨家在隔壁,以後可以來找姨姨玩耍。快回去吧,臉都曬紅了。”

小平安站在門口舍不得回去,外邊太陽毒辣,小平安再站下去汗珠都要接連滾落在地上,李蓁蓁咬咬牙狠心關上門。

她實在是不忍心拒絕小平安。

李蓁蓁離開後,劉大爺出來抱小平安回屋。

“平安乖呀,以後爺爺帶你去找姨姨。” 劉大爺把小孫子放回屋裏,保證下次帶他去找李蓁蓁皺巴巴的小臉才舒展開。

劉大爺看着繼續給大狼狗梳理毛發的小孫子,眉心動了動,眼睛裏閃過一絲心疼。

小平安出生沒有爸媽,家裏只有他們爺孫兩個。

孫子向來乖巧,來家裏看望的鄰居也多是上了些年紀的,像是李蓁蓁這般年紀的很少,李蓁蓁兩口子沒比平安的爸爸媽媽小多少,劉大爺知道平安是想自己的爸爸媽媽了。

李蓁蓁對小平安的好他都看在眼裏,別看只短短相處幾天的時間,讓他看出一個人什麽樣子也足夠了。

縱然謝言之的名聲不好,也和李蓁蓁無關,又或者是他們幾十年的鄰居,也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謝言之,都是從他人口中聽到的。

李蓁蓁拿來的衣服是男士衣服,他看一眼就知道這是誰穿的。

謝言之能同意李蓁蓁修改自己的衣服給他家的狗穿在身上,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劉大爺回廚房盛飯菜,他有個猜測,他大概需要重新了解謝言之。

晚上坐在被窩裏,謝言之洗完澡回屋,李蓁蓁給他講了小平安給大狼狗裝扮異常可愛的事情,給他講一天的碎碎念。

謝言之站在屋裏擦幹頭發,頭發半幹才放下毛巾。

李蓁蓁揉揉眼睛,再次看向謝言之,像是在确認什麽。

“你過來,你腰上還有胳膊那裏紅紅的是什麽?” 李蓁蓁從床邊站起,走到謝言之身旁。

謝言之身體後轉,想要躲卻根本躲不開,衣服已經被李蓁蓁掀開了,真要赤誠相見他還有些不好意思。

“你把衣服脫了,讓我仔細看看。” 李蓁蓁掀起謝言之的衣服直接到脖子那裏,剩下的要謝言之自己來,他太高了,李蓁蓁踮起腳尖也不一定能脫下他衣服來。

李蓁蓁的動作太大膽,謝言之的呼吸亂了一瞬。

纖長柔軟的手指在他身上作亂,偏偏無意最是要人命。燈光柔和,謝言之聽到李蓁蓁的話,後退兩步,喉結上下滾動,拉開距離後,謝言之脫下上衣,露出精壯的身體。

他不知道李蓁蓁要在他身上看什麽,也沒什麽好看的。

李蓁蓁此刻無暇調戲謝言之,不然按照往常的性格定是要先摸上他的腹肌過過眼瘾的。

她拉住謝言之站在燈光下邊,柔和的燈光将兩人的輪廓清晰映照出來。

“你就沒感覺你腰上和後背不舒服嗎?” 李蓁蓁彎下腰湊在謝言之腰間看,大片大片的痱子出現在謝言之身上,不過因膚色的緣故,看不太清楚。站在燈光下,謝言之身上的痱子完全暴露。

謝言之呼吸灼熱,咬了一下舌頭尖,悶聲吐出字句:“我還當是蚊子咬的,沒多在意。”

早些年他沒曬黑的時候,身上能夠清楚看到痱子,忍一忍也就過去了。近幾年也看不見了,他只當作是蚊子叮的包。

三伏天還在外邊收一整天的廢品,身上出痱子不稀奇,沒有才奇怪,不是什麽大毛病,也就都不在意了。

李蓁蓁瞳孔微縮,洩憤似的拍了一下謝言之的脊背,察覺手感不錯,李蓁蓁又摸了兩下解解氣,嚴肅地說:“什麽忍一忍,這怎麽忍,疼起來像是小針在紮,你身上還這麽一大片。”

李蓁蓁瞥了一眼謝言之手上拿的衣服,伸手奪過來:“拿來吧你。”

她随手把衣服放在櫃子上,瞪向謝言之:“晚上你就別穿衣服睡了,透透氣,明天我去買點爽身粉,回來給你抹上。”

以後爽身粉也将成為他們家裏常備的物品,夏天戶外出汗量大,爽身粉必備的。

李蓁蓁挑了挑眉,繞着謝言之走了一圈,她睨着謝言之腰下邊,被短褲遮蓋嚴嚴實實的地方,低聲笑道:“你腿上呢,會不會也有痱子。”

謝言之手下意識捂緊褲腰,堅定搖頭:“沒有,肯定沒有。”

一臉的良家婦男相,李蓁蓁最喜歡的就是謝言之的一本正經了,似笑非笑道:“我不信,除非你讓我看看。”

謝言之漲紅了臉,大腦卡殼運作不動,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怎麽說。

“好啦,不逗你了,上床睡覺。” 李蓁蓁加重“睡覺”兩個字的音量。

他們倆說的睡覺真的就是睡覺,純純蓋上棉被聊天。

當然,惡霸屬性的李蓁蓁并不會那麽老實的躺在自己的那小半床鋪,關燈之後,黑夜會數倍放大人的感官。

李蓁蓁轉過身,捏起一縷黑發,不安分地在謝言之後背掃來掃去。

一開始謝言之還能忍,畢竟這麽些天都是如此,只要等到李蓁蓁自己放棄就能睡覺。

他等啊等,李蓁蓁不用頭發就用指尖,總之一定要他給出反應。

謝言之撓兩下發癢的喉嚨,轉過身控制住不斷作亂的小手,一本正經說:“快說吧,明天我讓江誠陪你買痱子粉。”

原本他想說的是讓江誠出去買,轉念一想,不能說為了保護李蓁蓁就不讓她出去,總不能他不在家就不能讓李蓁蓁出去。

想起上次那個女老師嚣張的态度和說出來的話,萬一再遇上這樣不正常的人可怎麽辦。

明天他們三人說好的讓江誠留在家裏寫作業,剛好去菜市場買菜,謝言之幹脆讓江誠陪着。

李蓁蓁反握住謝言之的手,他對自己單獨出去太過在意了,李蓁蓁隐隐覺得有哪裏奇怪,有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出了咱們長興街道就能看見商店,路沒多遠,我一個人可以的,你放心吧。” 李蓁蓁安慰似地捏了捏謝言之的手,聲音帶着細碎笑意:“讓江誠陪着我出去,他也不敢呀。”

按照江誠社恐的性子,和自己僅僅見過一面的陌生人出去,能夠別扭死。說話會不斷結巴,兩個人走路恨不能隔上一條街的距離,不過若是謝言之請求江誠幫忙的話,說不定不會距離一條街。

謝言之在腦海內丈量從家裏到商店的路,中間經過多少人家他全部都在腦海中快速過濾一遍,确認沒有心術不正的人家才罷休。

在一個哈欠催促李蓁蓁睡覺後,她湊到謝言之耳朵邊,再次确認:“你腿上真的沒有痱子嗎?”

“真的沒有。”

“好吧。”

李蓁蓁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遺憾,最終老老實實躺在床上睡覺。

謝言之今夜注定無眠,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失眠的夜,他卻感覺出來今夜和此前的不同。

濃濃夜色,明月漸升高空,漫天的星光照耀下,夜色逐漸柔和。

謝言之手上扇扇子的動作不停,接着月光看清楚身邊人酣睡的臉龐,他終于想清楚了一件事情。

李蓁蓁喜歡他,他也喜歡李蓁蓁。

首先李蓁蓁喜歡他是毋庸置疑的,新婚夜上來就親他,應了那句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想李蓁蓁對他就是這樣的感情,不知道什麽時候喜歡上了他,然後越和他接觸就越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

他對李蓁蓁的感情就是日久生情。

謝言之決定,以後不可以再只讓自己媳婦兒主動,他也要主動出擊,珍惜他們之間的感情。

月沉日升,謝言之吃過早飯後匆匆離開,趁着太陽還未完全出來先走一段路收廢品。

李蓁蓁拿着做好的長袖外套去往江秀英的屋裏。

“媽,你看我給你做的外套,縫上扣子就能穿了。” 李蓁蓁搬凳子坐在謝母床邊,拿起外套讓她看怎麽樣。

江秀英往上拽了拽被子,餘光瞥向身側,确認一切遮擋嚴實沒有露出什麽馬腳,而後看向李蓁蓁,認真說道:“蓁蓁,不用給媽做衣服的,一年四季的衣服我都有,穿都穿不過來呢。” 江秀英心疼地握住李蓁蓁的手,“蓁蓁,你要仔細傷了眼睛,咱能不動手就盡量別動手。”

江秀英的第一反應就是心疼李蓁蓁,她只盼着兩個孩子和和美美過日子,不需要為她一個半條腿邁進棺材的病秧子多做些什麽。

“媽,我都是白天才做活,外邊天亮,你就放心吧。” 李蓁蓁拿起來衣服,遞過去:“媽,你先試試穿上怎麽樣,我目測正好,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在修改修改。”

江秀英穿上這件印花外套,大小合适,布料摸着也舒服。

她捏着袖子看一側的走線,全部都是手工縫制的,走線工整,和她做的大針腳完全不同。

江秀英想起自己現在的手藝暗暗嘆口氣,她幾年前的手藝還不是這樣的。

這幾年不知道是長時間沒有拿針還是什麽緣故,她捏針的手都有些抖,眼睛看的也不太真切,縫衣服的針腳只能大些。

“好好好。” 江秀英連續說了三個好字,她小心翼翼脫下外套,一臉珍視。

李蓁蓁重新疊起衣服,開口道:“媽,等我今天把扣子買回來,縫上去你就能穿了。”

江秀英沉默片刻,怎麽還要出去買扣子,謝言之不在家,她不是很放心李蓁蓁一個人走遠路,這和去隔壁劉家是不一樣的。

她商量似地說:“蓁蓁,家裏的扣子就行,剛好我沒事兒,我一會就能縫好。”

李蓁蓁想也沒想拒絕:“媽,你就歇着吧,這件衣服的款式和顏色必須要用金色的扣子,咱家的扣子我都翻過來遍,都沒有合适的,我很快就會回來了,你放心吧。”

江秀英的身體不好,李蓁蓁怎麽可能會讓她拿針線。

她心底的奇怪更加濃重,謝言之不想要她單獨出去,江秀英話裏拐彎抹角也不想要她出去。

古怪,十分古怪。

首先排除的就是謝言之和江秀英要害她,這是最離譜的猜測。

她更認為是在保護她,可是李蓁蓁想不通為什麽要過度保護。她腦海中好像有什麽漏掉了,卻又抓不住漏掉些什麽。

在江秀英在問清楚李蓁蓁要去哪裏買金屬扣子,又試圖跟着一起出去被拒絕之後,李蓁蓁總算出了門。

很顯然江秀英也沒有限制她出行的意思,只是想要有個人陪着她一起出去。母子兩個的做法如出一轍的奇怪,李蓁蓁苦苦思索一路也未得其解。

進到商店挑選扣子的時候李蓁蓁就忘卻了這件事情。

她需要的扣子要求也不高,只是必須是金黃顏色的,且數量要六個,家裏沒有一個符合,來到商店輕而易舉解決了問題。

又買了罐爽身粉,李蓁蓁結完賬拿起東西朝家裏走去。

周遭街道沒有太多賣東西的地方,只有這麽一家小賣部,賣些小朋友喜歡吃的零食和生活用品。

李蓁蓁對那些零食不感興趣,吃多了會讓皮膚變壞,對身體不好,她向來是拒絕的。

逛街當然要和喜歡的人一起出來,自己出來逛街最是沒意思,想要分享個東西都沒有人可以訴說。

所以李蓁蓁回去的腳步走的格外迅疾,不若早些回去縫上扣子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讓人歡喜。

走到拐向長興街道路口處時,李蓁蓁腳步一頓,裏邊傳來好幾個小朋友的嘲笑聲音。

“小傻子。”

“傻子,就你還買菜呢,買的啥呀。”

“傻子又沒考上大學,別等到咱們高考的時候他再和咱們同班了。”

……

李蓁蓁忍不了,又沒考上大學,她知道這群孩子說的是誰。

“你們說什麽呢,都給我去一邊兒去,不回家學習在大街瞎游晃什麽,還談高考,你們期末考試及格了嗎?先把你們小學考試及格再說吧,江誠不比你們厲害,給你們題你們還不會做呢,自己都學不會還敢在這裏嘲笑其他人,好意思嗎?” 李蓁蓁站在江誠和那群小學生中間,隔開他們。

見那群小學生怔怔在原地,李蓁蓁繼續大聲吼道:“我警告你們,這是最糊一次,再讓我看到你們說江誠,不在家裏好好學習,我一定告訴你們老師。”

對付小學生最好的辦法就是說一句“告訴老師”。

果不其然,李蓁蓁最後一句話說出口,那些小學生全部害怕地落荒而逃。

李蓁蓁對着幾個小學生的背影又揚聲喊了一句:“你們別跑,告訴我你們哪個學校的。”

喊完小學生們奔跑的背影更加迅速,拼盡全力要逃脫身後喜歡告訴老師的魔鬼。

趕跑那群小學生,李蓁蓁面色恢複誠往日的溫和,不複剛剛的“兇殘”。

“江誠,你沒事兒吧,有沒有怎麽樣。” 李蓁蓁往前走出好幾步後才轉身問。

江誠的腦袋小幅度的左右晃動了兩下,如果不是李蓁蓁眼睛也沒眨一下地盯着,差點兒就要錯過江誠的搖頭。

既然江誠沒問題,李蓁蓁就放心了,和社恐相處在雙方未熟悉之前盡量少接觸。

她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之後回頭望見江誠還保持着靠在牆邊的姿勢,像是被那幾個孩子傷害到了。

從小孩子嘴裏說出來的惡言惡語才是最為中傷人的。

李蓁蓁想了想,回過身去,緩緩說道:“江誠,你別聽他們說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行。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學生,他們什麽也不懂。”

“你不是他們口中的小傻子,我知道你非常聰明,學習上他們都比不過你。你肯定會實現你的夢想,我相信你,你兩個哥哥還有你嬸兒,無論外界說什麽發生什麽,我們四個永遠站在你身後,無條件的支持你。”

李蓁蓁說的全部都是真心話,不是為了安慰江誠也不是因為知道江誠未來真的成為科學家才這樣講的。

江誠能坐的住冷板凳,堅持高考四年,哪怕都沒有考上也不放棄,這樣堅韌不拔的心性已經超越了很多人。

那些小學生在未來真不一定會有江誠站的高。

說完這些,李蓁蓁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多江誠說些什麽,也不敢再繼續說下去,擔心給江誠吓跑。

李蓁蓁停在原地看着,江誠扶牆站起身,低着頭讓人分辨不清神色。

确認江誠真的沒什麽問題,小學生的那些話也不會對他造成影響之後,李蓁蓁再次轉身,這次是徹底離開了。

江誠還是站在原地保持站立的姿勢,前方腳步聲漸行漸遠,江誠擡起頭,嘴唇動了動,無聲說了句謝謝。

幾個小學生的話他并不會放在心裏,聽都不會聽進耳朵一句。

小學生們圍起來他,不讓他走,江誠就等在原地背語文詩詞,直至他們散去再停止。

所以其他人說的話他都聽不見,腦海裏心裏想的只有必考詩詞。

往常出現這樣的情況江誠都是采取同樣的方法應對,能被人圍起來也都是謝言之和張建業不在場的時候。

他也沒必要告狀再讓兩個哥哥給他出氣,左右那些影響不到他,江誠聽都不會聽一句。

今天江誠出來買菜,回到街口突然竄出來好些個小學生,圍繞着他一直罵。

他就直接靠着牆開始背誦古詩,勸學篇還沒背完,就有一道熟悉的聲音沖出來呵斥那群小學生。

能記在他腦海中的聲音和人不多,十個手指頭都能數過來,李蓁蓁作為謝言之的妻子,他的大嫂,哪怕他們當時只說了寥寥幾句話,江誠也都記在心裏。

沖出來呵斥走小學生們,見他停在那裏還過來安慰他。

江誠現在心情極為複雜,四年了,他參加了四次高考。

第一年沒考上海市大學力學專業,還有老師安慰他,也有老師勸說他直接上大學,沒必要揪住海市大學不放。

江誠沒有聽,他有自己的理想與抱負,想要去做好的力學專業上課,他繼續考。

第二年還是沒考上,先前安慰他的老師對他很是惋惜,沒考上還不如第一次參加高考的時候直接去上大學。

縱使第二次高考他的分數高出第一次不少,也沒老手在意。

他又開始第三年,今年是第四年,毫無變化,全部落榜。

學校老師都放棄他了,随便他怎麽學,想要報考哪裏就考哪裏,原先惋惜的聲音也變成了嘲笑,笑他傻。

明年是他第五次參加高考,江誠有預感,他一定會考上的,這次的高考分數已經很接近海市大學力學專業的分數線了,他再努力一年完全沒有問題。

希望近在眼前,江誠才不會讓外界虛無缥缈的聲音影響到自己。

沒想到第四次失利後,他還能從謝言之張建業以外的人口中聽到自己肯定可以的話。

那人還很堅定地告訴他,四個人一直在他身後。

江誠心裏極為觸動,灼熱的風浪吹起江誠額前汗濕的碎發,露出他有些疲倦的眉眼。

暑假這些天,白天江誠跟着一起收廢品,晚上開燈學習。熬的黑眼圈大如核桃,不是謝言之和張建業強制他休息一天,說什麽江誠都不會留在家裏。

江誠整理好被一個小孩子拽出來的大蔥,拖着步子回家去。

李蓁蓁走回到家裏,惡狠狠地想,下次再遇見那麽可惡的小朋友,真的會告訴他們學校的老師,罰他們寫檢讨。

買來金屬扣子,李蓁蓁拿着做針線活的籮筐到江秀英房間坐下,陪她聊會兒天,也只有在上午她才會進入江秀英房間,下午全部留給謝母休息。

李蓁蓁搬凳子在桌子前坐下,拿出金屬扣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在江秀英這裏感覺空氣都涼快了些,不會有外邊的悶熱。

李蓁蓁在屋裏,江秀英沒辦法繼續做衣服,藏好自己的“作案工具”後,側躺着看李蓁蓁縫扣子。

她躺下的方向剛巧能看見李蓁蓁的全貌。

江秀英裹在被子裏的手偷偷揉上酸痛的腰,坐起來的時間太長,她的腰受不了。

哪怕是偷偷摸摸的縫衣服,又偷偷摸摸地揉腰,江秀英心裏也是美滋滋的。

縫上扣子,李蓁蓁在窗前舉起衣服,陽光透過窗戶斜斜照射在衣服上,金色的扣子折射出星光,李蓁蓁彎了彎唇,笑容燦爛。

和她腦海中想的是一樣的效果,整體搭配起來才和諧完美。

其他人做衣服的習慣李蓁蓁不知道,她的習慣是衣服一定要完美。

這件衣服該搭配什麽樣式的裝飾品就要怎麽搭配,不能因為沒有那個顏色就尋找一個替代品,也不能随便找個對付了事。

如果真的找不到,李蓁蓁會修改衣服的樣式,總之是不會在雞頭上安裝鳳凰尾巴。

“媽,你再試穿看看,整體效果很不錯。” 李蓁蓁高興地踮起腳尖。

江秀英也看到了扣子閃閃發光的那一幕,穿在身上後,江秀英愛憐地摸了摸衣服袖子,發自內心的笑道:“蓁蓁,等到我中午曬太陽就穿着這件衣服,以後出門我也要穿上,讓別人看看我們蓁蓁的手藝。”

如果不是時間不對,江秀英現在都想穿上衣服躺在外邊的搖椅上曬太陽。

收到李蓁蓁親手制作的衣服興奮過後,江秀英的理智回攏,她還是不希望李蓁蓁再給她做衣服。

多好看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是白瞎,現在她的身材早就大變樣,沒有年少時的豐潤,只剩下枯瘦的骨頭架子。

好看的衣服穿在身上都顯得空蕩,還有最主要的一點,江秀英不想要李蓁蓁過度使用眼睛。

謝母的再三要求下,李蓁蓁保證最近少做針線活。

往後她開服裝店也會是有縫紉機器來做衣服,不會像現在這麽累。

謝言之騎着三輪車進到江誠家裏,剛停穩三輪車,江誠就拉住他要講話。

張建業稀奇地湊過去,兩個人都沒有卸貨,坐在一旁的石階上認真傾聽江誠接下來要講的話。

“哥,你和我嫂子…關系咋樣,你們應該很好吧。” 江誠撓撓耳朵,低聲詢問。

江誠不知道兩個人關系咋樣,結婚之前的關系他清楚,說是劍拔弩張不為過。

結婚前張建業天天在他耳朵邊念叨,說兩個互相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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