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攝政寧王
狹長的睫毛顫了顫,擱在被子上的手本能攥緊,這人面上不顯,不過這些細節足以說明他介意。
介意被另一個人扶着上茅房,那個人還是個女孩子,将他上上下下盡數看光,連那裏都沒放過。
朝曦突然懂了,他昨天和今早兒之所以吃那麽少,不是因為飯量小,是因為考慮到這事,他又不方便,便幹脆少吃少喝,減少次數。
飯是可以少吃,藥不能少喝,一次一大碗,喝完總會消化,該是憋了很久,如果朝曦不說,他可能還要憋一個白天。
這人自尊心很強。
朝曦又了解了他一點,其實說來也是,原來是個大男人,還習了武,自由自在管了,突然變成了癱子,有可能癱一輩子,吃飯喝水都要別人幫忙,能不介意才怪。
瞧他沒有反應,朝曦自作主張,給他裹了件披風,從背後抱住他,到地方後給他整理了一下多餘的衣裳。大概一柱香後,這人才生無可戀的被她擱回床上。
腦袋始終扭向一邊,不看朝曦,看向窗外。
朝曦拿了塊布,給他擦手,擦完塞進被子裏,花瓶拔掉花,擱在床邊,沒說什麽意思,這人應該明白。
“無聊了看看書吧,我這裏有些書。”朝曦從箱子裏翻出幾本醫書,她沒錢買別的,基本買的全是醫書,還有些是師傅留下的。
一般人應該看不了這些,只有喜歡醫的人才能看下去。
想了想,朝曦将整個箱子拉來,裏面書的種類多,有神靈鬼怪的,也有游行雜記,左右離不開一個醫字,不過寫的故事有趣多了,他如果不喜歡床上幾本,可以翻翻箱子找其它的。
朝曦又去切了兩塊姜片和人參片,如果這人餓的心慌,含着姜片和人參片可以吊命。
自覺交代的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出門,臨走前又交代了一遍平安,叫它千萬別光顧着自己玩,多照顧照顧沈斐,回來有蜂蜜吃。
平安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懂,一直送她到山洞口,又在洞口等了等,将洞裏的光盡數堵住,朝曦眼睛剛經過白天,陡然進入黑暗,還沒來得及切換,險些便被洞裏的石頭絆倒,她丢了個石頭到洞口,平安感覺到了,這才乖乖離開,洞裏重複光明。
越往裏走,路越黑,不過朝曦已經适應了黑暗,像在白天行走一般,沒有半點壓力,沒多久出了山洞,趕往村裏,想看看有沒有人等在她門口求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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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并沒有,不僅沒有,還有人将她的屋子砸了,東西翻的亂七八糟,院裏曬的藥材盡數在地,陶瓷一類的東西碎成了渣渣。
轉頭發現隔壁的劉大娘家裏也是一片狼藉,劉大娘正在收拾。
“大娘,這是怎麽了?”朝曦問。
劉大娘嘆氣,“還能怎麽了?突然來了一幫官兵,什麽話都不說,進來便搜東西,土匪似的,瞧見值錢的拿去,不值錢的砸了,絲毫不顧及咱們老百姓。”
朝曦蹙眉,“他們在找什麽?”
“不知道啊,反正值錢的都被那幫孫子拿去了,搶老百姓的東西,也不怕遭天譴!”
劉大娘倒豆子似的,罵了好一陣子,後面都是些廢話,朝曦沒聽完,只耐心的回來,将草藥和屋內一一收拾好,耽擱了不少時間,不知道晚飯之前能不能及時回山裏。
她出門之前特意借了村口大爺的牛車,租一天三十個銅板,朝曦租了兩天,坐牛車去城裏。
城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戒備森嚴,官兵比平時多了三倍有餘,來一個人便盤查一遍,家裏住址,姓誰明誰,有沒有人擔保,等等問題。
朝曦是村裏的大夫,別村也醫治過很多人,只要是大山裏走出來的,幾乎沒有不認識她的,随便找了個人作保,又搜了搜身才放她進去。
朝曦到了城裏,先将手裏的冬蟲夏草賣掉,冬蟲夏草只在雪山上生長,越高生長的越好,等雪化後去挖,還要看運氣,因為動物們也知道這玩意兒好,跟她争着采,速度比她還快,鼻子也靈,一聞一個準。
她只能從平安嘴底下搶食,勉強留了小一盒,處理幹淨後時不時吃上一根,快被她吃完。
這東西附近山上就有,而且她還有一點存貨,拿去賣掉不心疼。
她來的不是時候,藥鋪剛進來一批貨,正跟人家對賬,東西很多,夥計不緊不慢稱斤稱兩,一邊還要檢查藥材裏的次品,依他這個速度,天黑也弄不完。
朝曦有些着急,她怕天黑之前回不去,沈斐就要餓三頓。
山裏有狼群,她自己不怕,牛怕,那牛晚上不敢進山,趕也不進,朝曦一個人不可能帶那麽多東西進山,也就是說沈斐很有可能餓到明天早上。
眼瞧着那夥計又做無用之功,先将藥材倒在桌子上,檢查完後捧到稱上,稱完又擱在藥箱裏,如此反複,既拖時間,效率還低,朝曦直接道,“沒有次品,三兩。”
那夥計不理她,耐心的檢查完,發現真的沒有次品,他只當是意外,一上稱,好死不死三兩。
夥計奇怪的瞧她一眼,沒當回事,又将一個布袋打開,檢查草藥,都是在藥臺上做的,他站在裏頭,朝曦在外頭,倆人都能看清藥材,朝曦指了指中間那根,“除了這個須斷了影響藥效,其它都不錯,一兩。”
夥計狐疑的瞧了瞧她,又檢查了一下藥材,上稱一稱,果真如此,分毫不差。
“這個十五克。”
合作幾次,夥計已經知道,如果直接說重量,就是藥材沒問題的意思,如果前面說某根某個不行,就要先撿出來,稍後再算價格。
次品價格低一些。
有了朝曦幫忙,只花了小半個時辰,便将該清算的盡數清算完,只最後一道腎蕨草的換算上出了問題,明明兩斤的腎蕨草朝曦非說九兩。
夥計摸着不對,上稱一稱,果然,相差了一斤多。
看在她前面幫了這麽多忙的份上,夥計沒說話,只默默幫她稱了冬蟲夏草。
十根左右的冬蟲夏草,個個都是極品,一根一克多,賣了十兩左右的白銀。
比上回在別家賣的多,夥計沒有欺負她。
朝曦心滿意足離開,只那夥計還在疑惑,為什麽兩斤的腎蕨草非要說九兩?
他又稱了一回,還是兩斤,沒有錯。
那哪裏出錯了?那女子稱其它藥材時那麽準,不可能單單這一個失誤。
夥計視線落在櫃臺上,發現其它藥材都是幹的,只有腎蕨草是新鮮的,新鮮的腎蕨草和幹的腎蕨草價格不同,他稍稍換算了一下,兩斤新鮮腎蕨草正好可以買九兩幹的腎蕨草。
換句話說,這批腎蕨草如果是曬幹的情況下,正好九兩。
神了神了,居然連這樣都能算得出來,此人必是其中大師,夥計連忙追出去,可惜那人早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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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曦在買被子,本來只打算買兩床,給那人上頭蓋一床,底下鋪一床,兩床剛好夠用,不過小販說一床三百文錢,兩床六百文錢,一千文錢可以買三床。
怎麽算都是三床劃算,朝曦便買了三床被子,用繩子捆起來,綁在牛車上。
除了被子,她還看中了一張木椅,想把中間的掏空,給那人方便用。
小販說兩件一起買給她便宜,朝曦選了選,又選了一個躺椅,有了躺椅可以将那人時不時搬出來曬曬太陽,有益身心健康,她還買了澡巾,臉巾,澡豆,尿壺等等日用品,差不多後拉着牛回來。
趕的急,總算在天黑之前到了山腳下,朝曦将東西卸下來,牛放回去,自己提着東西上山。
那個山洞太小,牛車過不去,就連三床被子也要分開三次,還好躺椅買的是折疊的,折好和椅子一起搬回去。
朝曦來來回回三五趟,總算全部堆到了家門口,弄的自己一身灰,也沒顧上,先進屋去問那人想吃什麽?
前腳剛踏進去,後腳發現那人手裏拿着一本畫冊,不是醫書,是師傅的美男圖,“你也喜歡看這個?”
那人放下畫冊,一聲不吭。
朝曦習慣了,自顧自解釋道,“是我師傅的,我師傅的夢想就是睡遍全天下美男,她還給美男們排了個名次。”
剛從外面回來,又搬了些東西,朝曦有些渴,倒了杯水,自然而然坐在床邊,掀開畫冊的最後一頁,指了指空白的地方繼續道,“師傅說第一名顏如冠玉,貌似潘安,她筆力不夠,畫不出那人的半分神采。”
到現在她還記得師傅那副丢了魂的模樣,她說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男子,瞧一輩子都不夠,好想打斷他的腿,豢養一輩子。
“那人便是如今權傾天下、獨攬朝政的攝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