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騙過自己
雖然特別想睡,睡不着心裏還有些小難過,可沈斐不是随便的人,對她防備很深,晚上其實從來沒睡,朝曦每次夜裏起來上茅房,一歪頭都能看到他睜着眼睛。
他不知道朝曦的眼睛在半夜裏也能瞧得清清楚楚,只本能的盯着她,目光中有警惕還有防備。
朝曦全看在眼裏,覺得師傅說的不對。
師傅說男人對身體看的一點不重要,随便一勾搭,十個九個願意跟她上床,還有一個猶豫猶豫也上了,沈斐跟那些人完全不一樣,對身體看的極重。
他只在白天睡覺,大概覺得白天有平安在,朝曦不好當着平安的面動他,他早上這麽晚起床也不是睡晚了,是昨天壓根沒睡,早上撐不住,才睡了過去。
他還是不懂啊。
朝曦不動他,跟平安一點關系也沒有,她只是希望這人心甘情願跟她睡,心不甘情不願之前,她是不會勉強的。
當然有可能是她平時把玩這人的手,肆無忌憚查看這人的身子,讓這人想岔了,一時半會很難改變對她的看法。
日久見人心,慢慢讓他看到誠意。
朝曦給他洗完了頭,又用方巾擦了擦,細細一聞,似乎更香了,趁着清晨,又給他擦了擦臉和手,還有脖子,用泡了鹽的水給他漱口,完了才放過他,讓他小歇一會兒。
鍋裏用了煤燒稀飯,完全不用管,朝曦又去熬藥,帶平安散步,這個小兔崽子肥出了肚腩,再不運動身體虛的撐不過冬天。
熊是要冬眠的,每年這個時候朝曦便拉着熊四處跑跑,順便看看有什麽可以吃的。
秋天到處都是水果,随處可見,覺得那人應該喜歡,她反正閑來無事,一邊跑,一邊将摘下來的水果塞進布袋裏,不遠的路程塞了滿滿一袋。
正是當季,新鮮,有時候沒錢了朝曦也會背一藥簍下山去賣,賣給水果鋪,亦或者酒樓。
這裏的水果在深山,不多見,賣的還行,只不過她不喜歡跟平常人做買賣,那些奸商總愛欺負她是女孩子,少給她錢。
而且森林是個有拿有回,不能過度索取的地方,朝曦自己吃便是,還想着賺錢就是她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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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繞着小屋跑了一圈,清理山崖上掉下來的石頭,給後院的菜和草藥澆水,回來的時候鍋正好滾了,沒有糊。
朝曦懶得炒菜,做的是蒸菜,大鍋隔了一層,底下燒稀飯,上面清蒸魚和蝦還有蟹,逮到什麽吃什麽。
前兩天下的魚簍,将人撿回來之後一直照顧着,差點忘了,今個兒路過的時候想起來,随便刷刷擱鍋裏蒸。
稀飯要煮很久,還趕得上。
朝曦知道這人嘴挑,做的特別認真,放了各種調料,有些調料其實可以用草藥代替,味道更好,還有價值,本以為萬無一失,可怕的事來了。
這厮一如既往的嘴挑,将花椒、八角、桂皮等等盡數挑了出來,朝曦給他盛了一碗,他挑出來半碗,蝦和蟹也不吃,只吃魚,但是也不挑出來。
朝曦便懂了,他不讨厭吃蝦和蟹,但是他只有一只手,不方便剝。
朝曦手腳健全,自己吃剝的極快,醫者不能留指甲,但是她摸索出一種剝草藥快速的法子,就是大拇指和小拇指留指甲,專門用來剝草藥。
有些草藥要去皮,有些專門只要皮,藥草根可比蝦難剝多了,大拇指和小拇指一個剝正面,一個剝方面,配合默契才能快速剝下來,也能用在剝蝦上。
她這邊一碗吃完了,沈斐那邊一個沒動,這厮瘦的只剩一把骨頭,難得有個不讨厭吃的東西,朝曦也配合,剝蝦剝蟹給他。
那蟹殼太硬,須得用鋒利的刀才能切開,否則這人吃不到蟹腿上的肉。
朝曦想了想,取出自己随身攜帶的小刀,輕輕一劃,那蟹殼便整個被她切開,露出裏面的蟹肉來。
對于一個大夫來說,除了望聞問切,開刀也是必須的,很早以前便有扁鵲大師開創先例,行開胸探心術,還取得了成功,後人争相模仿,朝曦也跟着師祖學了幾招。
師傅偷懶,不想教她的時候便把她送到師祖那,師祖瞧她天賦高,教的盡心盡力,朝曦學到了不少東西。
她這人死心眼,別人也喜歡拿師傅好?還是師祖好?的問題逗她,無論問多少遍,都是師傅好,久而久之師祖便不再喜歡她,說她是白眼狼,喂不熟,無論對她再好,在她眼裏始終師傅好。
朝曦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別人問,她本能就是回答師傅,也許是師傅将她從亂葬崗帶回來,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雖然從她記事開始便一直在等師傅。
三歲時師傅将她丢給了隔壁,五歲時給了她些銀子,叫她自個兒找個客棧歇息,八歲時将她丢在山上,告訴她采齊了書上的一百種草藥,才會有人接她。
她曾給她起名叫朝曦,實際上每次都叫她小拖油瓶,即便這樣,朝曦還是喜歡她,願意等她,一等等了三年。
師傅固然不負責任,但她學會了很多本領也是真的,大多數東西不能兼容,就像錢仲陽只看孩童,扁鵲的開胸法,祝由術從心開始治療,是三種醫術,可朝曦皆會。
不敢說一方大師,精還是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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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蒸的海鮮,曉得了這人不吃花椒、八角、桂皮等等調料,下午朝曦幹脆沒加,結果這厮吃的更少了。
他也不說哪裏做的不好,好吃就多吃,不好吃就少吃,沒有指教,沒有抱怨,甚至一聲不吭,讓朝曦十分為難,不知道晚上該不該加回來。
一天吃三頓海鮮也不好,海鮮性寒,吃多了虛,不過海鮮裏面也有很多營養,是不可或缺的食物。
朝曦想了想,用藥去了寒性,晚上又蒸了一鍋,用回那些調料,沈斐照樣全部撿出來,有朝曦剝蝦剝蟹,吃的跟早上一樣多。
說明他喜歡吃海鮮,還喜歡用料蒸過的海鮮,但是會把料全部挑出來,眼神賊好,一個沒挑錯。
朝曦又摸出來他一個喜好,他特別喜歡吃剝了殼的蝦,如果沒剝,他一個都不會動,剝好了他才會吃。
他也知道剝蝦麻煩,從來沒要求過,朝曦願意剝他便吃,朝曦不願意剝,他便不吃。
這人本就挑食,住了幾天,每天換着花樣做飯,只發現了他一個愛好,如果做的不合口味,他連半碗都吃不下,朝曦幾乎眼瞧着他瘦下去,就這麽一個愛好,怎麽舍得不滿足他,況且蝦跟其它海鮮不一樣,多多益善。
現在是秋天,已經過了蝦的季節,全都躲在深處,不好抓,基本下三四個魚簍,才能抓出一盤來。
怕他經常吃,出問題,還是配了些副藥在裏頭,吃的時候一時爽,喝藥的時候火葬場。
藥和藥一起很容易相沖,朝曦格外注意,不至于相沖,但是會讓味道更苦,尤其是中和了之後,沈斐再老成也喝不下去。
朝曦發現他沒有按時喝藥,是在他住進來的第六天。
自從那天提了教書的事後,這人為了保住身體,表面沒說話,實際上等同于默認,每次朝曦拿着書去找他,他都會認真解釋,字的含義,字的組成,字怎麽念的,就像無所不能似的,書上所有字他都認得。
朝曦開始沉浸在讀書中沒有注意,好長時間之後才發覺不對,這厮講這麽仔細不是真的細心,是不想喝藥。
那藥拖了又拖,都快涼透了,涼透的藥是不能喝的,第二遍加熱的藥會蒸發一些,變少,他便是這樣,投機取巧想少喝幾口。
也是夠拼的,朝曦都不忍心拆穿他,但是藥是個大事,關系到他的身體,朝曦從此不再喝藥的點上過去找他,天大地大也要等他喝完藥再說。
沈斐似乎發現了,知道逃不過去,開始想別的法子,一邊看書,一邊趁自己不注意,偷偷灌自己幾口,再吃一顆蜜餞,就這樣将自己騙了過去,還一連騙了幾天。
朝曦全程圍觀,不禁佩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