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相見②
燈光昏暖,男人玉樹臨風。
記憶裏,男人眸裏的血色已經褪去,露出一雙幽黑的瞳孔,被燈光暈染的很溫柔。
那溫柔太撩人,玉祭的心撲通撲通跳的厲害,誘惑着玉祭情不自禁得向前走一步,卻好像碰到了玻璃上,被迫退了一步。
玉祭愣了下,往旁邊側走一步。
卻還是碰上了玻璃一樣的堅硬東西。
玉祭一次又一次被封印阻退,卻還百折不撓地換着角度試着各種辦法,然而轉了好幾圈,玉祭都沒能離鬼王更近一步。
玉祭站定,死死的盯着前方的虛無。
溫和清潤的眸色,肉眼可見的變成了一片極速旋轉的黑色漩渦,幽深而危險。
鬼王見玉祭的氣息開始暴躁,出聲說:“這裏有道吾的封印。”
看着封印內紅袍加身的鬼王,玉祭突然後退一步,體內內極速旋轉,左右手同時擡起,畫符!
澎湃的靈氣被玉祭引動,從天地間極速聚集,被修長的雙手,在漆黑的虛空裏,勾畫出耀眼的雙魚陰陽。
封印外漆黑的霧開始鼓蕩,九幽殿裏安安靜靜墜地的紅綢開始舞動。
九幽裏,再一次,刮起了風。
鬼王挑眉,有些意外。
玉祭面色凝重的雙手合十。
跟着玉祭合十的動作,虛空中雙魚合并,迸發烈日一般的耀眼光芒!
玉祭右手一甩。
聚集了蓬勃天地靈氣的雙魚陰陽靈咒,狠狠地撞擊在了前方的虛空!
“轟隆”
九幽殿搖晃,發出沉悶的轟隆聲。
九幽之上的冥府都跟着搖晃了一下。
冥主皺眉。
洞房花燭而已,用的着弄這麽大動靜?
“侯邺……”
玉氏一脈壓底爆破靈符玉祭都拿了出來,卻只能讓九幽封印晃了晃。
玉祭隔着封印,有些委屈地看着封印裏長身玉立的俊美鬼王。
侯邺突然低笑起來。
他的眼睛狹長,眼尾微挑,很有韻味。
尤其是侯邺低頭微笑的時候,那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垂,使得那雙眸子溫柔而克制。
玉祭聽到了自己雷鳴般的心跳聲。
鬼王笑完,看着玉祭:“三千多年前,道吾的道術法術能與你們玉氏家主齊平,你用一道靈符就讓九幽震動,已經不錯了。”
“不夠,我要讓你自由。”
玉祭毫不猶豫的回答讓侯邺又笑起來。
那濃密如墨的睫毛顫的玉祭心慌。
不要笑了。
再笑要硬了。\
侯邺笑起來時眉眼彎彎,表情溫柔,雙眸卻很冷漠:“你不怕我的陰煞之氣侵蝕你的身體你的靈魂?”
玉祭:“不怕。”
鬼王站在臺上,居高臨下俯視玉祭,幽黑的眼眸深邃夜幕:“你不怕,是因為你沒見過我出了個封印的樣子。”
“都是你。”
玉祭緊緊的貼着封印,希望可以離侯邺近一些,再近一些。
看着玉祭的樣子,侯邺突然就來了興致:“三界現在有不少關于我的傳說?來說說,他們是怎麽說我的?”
玉祭沒說話。
以前,他覺得鬼王就該戾氣千重,殘暴至極,但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就是鬼王之後,他不絲毫不覺得眼前這個豐神俊朗,氣息透徹的男人會屠殺千萬生靈。
那些傳說,他只是當傳說聽了。
玉祭表示,他就這麽雙重标準。
“他們說我冷血殘暴,動辄就讓人間血流成河對不對?他們是不是還說,我是因為屠殺民衆千千萬,才被悲天憫人的人主道吾封印在了這裏?”
侯邺嗤笑:“其實,他們說的也沒錯。我從墓中醒來的時候戾氣纏身,非常暴戾,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要不是道吾那老頭用心頭血畫清明符,我很可能會像傳說中的那樣,去屠殺萬千生靈了。”
玉祭心頭一顫:“你……是怎麽死的?”
鬼的戾氣一般都是由生前的痛苦與怨恨形成,生前死的越痛苦,心中的怨恨越濃郁,死後的戾氣就越重。
侯邺的戾氣居然能讓久經沙場的帝王喪失理智,那侯邺死前,到底經歷了怎樣痛苦的折磨!?
通過婚契,侯邺感受到了玉祭心如刀割一般的痛苦。
侯邺挑眉,勾唇輕笑:“戰死。”
輕描淡寫兩個字,略過了三千年前那七天七夜裏他經歷的所有痛與苦。
看看小家夥那蒼白的臉色,只是想象一下他的死法就心疼成這樣,要是他把他死前那接連七天抽筋挫骨的痛說出來,封印外的小家夥不得心疼死。
玉祭知道侯邺在說謊。
要是只是戰死成鬼,鬼王只會煞氣濃郁,又怎麽會有讓人主道吾取心尖血才能封印壓制的暴虐戾氣呢?
看着侯邺眉梢漫不經心的笑,玉祭心如刀絞的同時,又覺得心跳加速。
實在是,男神的目光與神态,太撩人。
見玉祭還是一幅可憐兮兮心疼巴巴的樣子,侯邺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九幽殿中央的位置,向玉祭伸出手。
玉祭見此,立刻擡手,把自己跟手緊緊的踢貼在封印上,看着侯邺修長漂亮的手。
與玉祭的柔軟白皙不同,侯邺的手是蒼白的顏色,但看起來修長有力,手心手指上都有薄繭,那是常年煉刀握劍形成的。
日後,這雙帶着薄繭的手除了握刀提劍,還會擁抱或者愛撫他……
玉祭臉色突然開始紅。
看着玉祭的模樣,侯邺心頭了然,眉梢帶上幾分調笑:“在想什麽?”
玉祭望着鬼王:“想睡你。”
鬼王忍不住,笑起來:“在睡我之前,我們有個問題要解決。”
“三界之亂後我沉睡,但我醒來發現……”
“有人,動了我的封印。”
鬼王擡頭望着九幽裏幽暗的霧氣:“之前,九幽殿外的封印是安撫我的暴戾煞氣,現在封印在不斷地抽取我的力量。”
“三界之亂前,我雖然出不去九幽,但封印我還是可以出入的,而現在我的活動範圍就只能到這裏了。”
鬼王站在九幽殿中央,仰望着無盡虛空“九幽殿與九幽塔的封印相輔相成,我要是強行破封,會波及九幽塔裏的九将,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硬破。”
鬼王:“道吾是玄派祖師,九幽封印的圖紙與操控方法,一直是玄派秘訣。”
玉祭目光冰冷:“人主,牧常師!”
所以這場算計,這麽早就開始了?
通過契約,鬼王能感覺到玉祭內心的滔天怒火。
鬼王突然轉移了話題:“九幽殿被道吾封印在十八層地獄之下,三界裏除了妖主、冥主、與人主幾乎沒有人能抵的住這黃泉深處的陰煞。就算來,他們也不能在這裏太久。”
鬼王若有所思:“你……有沒有想過,你小時候的魂,是怎麽來到九幽殿的?”
鬼王這二十多年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連三界之主都避之不及的地方,那麽一個小娃娃的三魂,居然能安然無恙的出現在他面前,真是太奇怪了。
娃娃長大後,更不得了,成年的三魂居然跟着小時候的三魂,來到九幽。
玉祭小時候的記憶很模糊。
就連剛才在夢裏,他也看得模糊,只是記得好像是有人在叫他來,然後他就來了。
來的路上他覺得越來越冷,但是等到了九幽殿外,他的神魂開始發熱。
包括現在,他都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玉祭也說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
突然,玉祭感到一股排斥之力出現。
玉祭貼緊了封印:“侯邺!”
侯邺把手腕上的紫檀珠子摘下,向玉祭抛了過去:“滴你心頭血,放丹田溫養。”
玉祭下意識的伸手去抓。
随後玉祭感覺身體一沉,眼前一黑。
再睜眼,玉祭發現自己正躺在雕花木床上。
窗外,天色朦胧,已是破曉。
而自己手裏,正死死得握着一串檀珠。
是夢裏鬼王扔過來的一串檀木珠子。
入手溫潤。
檀木珠一共七顆,每兩顆之間有翠色玉珠點綴,被瑩白絲線串聯,每一顆珠子光潤圓滑,上面雕刻着魚蟲鳥獸,精美異常。
珠子上盤旋着一股純澈的淩冽氣息,有些熟悉,好像從哪裏遇到過。
玉祭低頭,吻了吻珠子。
這珠子一直陪伴着鬼王在九幽殿,大約是被戴的久了,沾染了鬼王的氣息。
玉祭從乾坤袋裏拿出匕首取了自己心頭血,又融合自身靈氣滴在檀木珠上。
檀木珠吸收了靈器與玉祭的心頭血精血,表面的魚蟲鳥獸色澤更加豔麗靈動。
好似……活了過來一樣。
而玉祭,隐約感覺到自己與侯邺的婚契聯系牢固了一些,也更靈活。
玉祭小心的把檀木珠子放進丹田,然後捧着侯邺的生辰八字,在祖祠跪了七個小時。
出了祠堂,玉祭遙望北方。
那裏有一座巍峨靈秀的山峰。
白色的霧氣在山峰半山腰飄蕩來去,優雅的白鶴穿梭在白雲間,仙氣缥缈。
樹木郁郁蔥蔥。
玉白色的山路從山腳一直綿延到山頂的白色宮殿建築前,缥缈中透着莊嚴。
那座山名叫玄山。
玄山半山腰有座天設的靈池,能洗滌雜氣,穩固提升修為,是三界至寶之一。
因為那座靈池,玄山成為了人界最神聖的地方,也是玄派歷代所在地。
人主牧常師,就住在山巅的那座宮殿。
靈池!
玉祭一頓。
鬼王被封印在九幽,氣息煞氣全都被封印,不流露一絲,他昨天的夢裏感覺到的除了九幽的孤寂就是九幽的凄冷。
鬼王的氣息那是一點兒沒感覺到。
他對珠子上鬼王的氣息感到熟悉,是因為,他小時候感覺到過的!
就在玄派後山的那座靈池!!
玉祭目光驟然冰冷。
擡腳向玄山的方向禦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