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遲晝【含營養液7k加更】◎
醫生反複呼吸好幾次, 他将另一副抑制劑注射到自己的靜脈中,順勢将熒惑從窗邊上拉開。
他眉間蹙起,劍眉沉沉壓着眼眸, 在握住熒惑手腕的同時忍不住低罵了一句, 額角青筋微微鼓起,顯然忍的辛苦。
要不是醫生反應及時,按照熒惑剛才的反應,omega的信息素絕對會暴動。
當然,現在狀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白桃的氣味在房間內擴散,誘發了Alpha血液中的征服欲,醫生舌尖抵着牙後槽, 幾秒過後又用力咬了下,血腥味在唇齒之間彌漫開。
熒惑後知後覺“嗷”了一聲, 擡手想往自己發燙的後頸上面捂着, 醫生卻又一次制止了她的動作。
室內彌漫着一股薄荷味,冰冰涼涼的、讓人能清醒不少。
醫生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他的話像是從齒縫間溢出:“先別碰, 用我的信息素覆蓋一會兒。”
他這次都沒毒舌兩句,可見事态緊急。
Alpha的視線常常在熒惑的後頸上流連, 也不知道是什麽信念在支撐着他, 大約三四分鐘後, 在熒惑像是貓吸薄荷一樣嗅着的時候, 醫生松開了手。
看着熒惑東嗅嗅西嗅嗅的樣子, 醫生的臉色一僵、變得更臭了。
“不要在別的Alpha面前露出你這幅樣子,”他磨了磨牙, “換做哪一個精神力稍微強一點的家夥都能把你吃了。”
“我這不是很放心你嘛, ”熒惑也不繼續嗅了, 她低下頭捂着自己的半張臉驚奇道,“竟然是薄荷味,好奇妙的味道。”
可沒人告訴她這麽說和騷擾可沒什麽區別。
醫生忍了忍,他擡手用手背擦拭滑落到下颚線上的汗,眸色略沉:“……你剛才反應很奇怪,看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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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惑深呼吸,她擡手按了按:“其實也沒什麽啦,就是看到了你們要接的人。”
那就是看到了元帥失蹤多年的次子,可能會接替失控少帥位置的那個家夥?
醫生偏了偏頭,雖然并不像是尤加利和五個副官一樣能夠在第一時間立刻就獲取信息,但醫生也有自己的情報來源。
一個僅僅用幾個月的時間就收獲了元帥信任,并且清理掉那些可能會和他争奪權力的家夥絕對不簡單。
醫生:“你認識他?”
熒惑頓了頓:“嗯…不是,他和我喜歡的人長得很像。”
醫生一瞬間的表情變得很嫌棄:“你喜歡時牧淵?”
他在做宇宙海盜的時候和那個家夥碰過一面,醫生對其感官可以說是差到低谷:“喜歡誰不好,喜歡那種瘋狗。”
…不過說到瘋的程度,尤加利也好不到哪裏去。
熒惑抗拒:“人的審美總會有不同的嘛。”
聊了這麽一會兒,等到房間裏面屬于熒惑的信息素已經全部淡去,醫生再檢查了一下她的身體狀況,讓熒惑從自己的醫療室出去。
他需要解決一些因為AO信息素碰撞而産生的生理反應,避免熒惑在這裏引發更加嚴重的失控。
雖然态度不好,但熒惑知道自己再不走确實可能會導致少兒不宜的後果,她麻利地從房間裏蹿了出去。
熒惑從醫生的醫療室走出去,關上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據說他是單身主義者,對異性沒什麽興趣,唯一的愛好是解刨和研究人體。
……嘛,反正夜行者上的Alpha都在均值以上,又有尤加利這樣的存在制衡着,他也就勉強來做個醫生。
醫生表面總是展現出一副自己并不在意omega的模樣,對熒惑态度也算不上好,而且指導熒惑控制信息素、使用精神力的時候絕不會像是雙子那樣過分逾越。
反而是熒惑有時候用自己的精神體去纏他,讓醫生結束授課時總是有些狼狽。
不過就算是有另外的小心思,在夜行者仍然存在尤加利的狀況下,也得好好收斂自己那些見不得光的心理。
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名正言順。
熒惑站在走廊的一邊沉默了一會兒。
她兩只手在身前交握扣起來,指尖無意識地在另一手的手背上輕輕點着,看着透明倉體之外頗為破敗的星球。
由于是邊界,又曾經受到過蟲族的摧殘,植物作物破敗、處處都是殘桓斷壁,資源在被大量掠奪之後、不論是分化者還是未分化者都用盡全力逃離了這個星球。
當然,沒有逃離的要麽成為了蟲族的口糧,要麽就是在這樣破敗的星球上茍延殘喘。
比起垃圾星還要糟糕。
熒惑看着這樣的景象嘆了口氣。
L537那樣的星球都不會被關注,帝星與這裏的距離更加遙遠,根本不可能看見這裏的苦難。
她的視線從建築物的廢墟向着遠方望去。
黑金色的基地坐落在空地中,從夜行者上這樣一個狹小的窗口看出去,黑金色的巨獸同樣像是一座憑空降落在星球上的城市。
熒惑認識那艘星艦,名字是[曙光]。
那是整個帝國目前為止武裝和動力設備最先進的星艦,可以連續進行長距離的躍遷,其儲存的能源裝備可以摧毀兩到三個星球。
大型星艦之間不适合靠的太近,所以熒惑才會看見一大批機甲兵排列在夜行者的近處。
這次是單獨接元帥次子班師回朝,軍隊的其餘人仍然在這裏駐紮。
熒惑收回目光。
她獨自一人穿梭在長廊上,與一個五人的巡邏小隊錯身而過,沒有在意那同時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那位帝國元帥次子的脖頸上空蕩蕩的,什麽東西都沒有。
——而那裏原本應該有一個血紅色的、和他眼睛色澤一樣的項鏈。
人造日光透過透明玻璃在地面上綻開斑駁的光影,和記憶中的彩色光弧重疊在一起,她的腳步愈來愈快,逐漸與過去的影子疊合在一起。
福利院,舊教堂。
空氣質量不太好,早上垃圾船才傾倒了一批氣味會逸散的垃圾,由于風向問題,那些味道讓福利院裏的修女們脾氣比往裏還要暴躁。
門扉緊閉着,教堂內部傳來修女尖銳刺耳的聲音,伴随着鞭子打在地面上的聲響,光是聽聲音就能想象到打在地面上塵土揚起來的樣子。
“這就是你們帶回來的東西?能吃的一個都沒有!沒用的家夥!”
熒惑習以為常地站在那破敗的門外,她袖口藏着一包小小的錢袋,等待着裏面的訓話與責罵結束。
福利院的夥食并不太好、只能勉強維持生計。熒惑的身形單薄,好在沒有到皮包骨頭的程度。
緊閉着的大門被從內部暴力推開,修女面色陰沉地滴水,她的腳步在看見熒惑之後頓住,細細的眉毛高高挑起。
熒惑從袖口拿出那包錢袋,她仰着臉對修女說:“這是老板給的報酬,她說下次維修再找我。”
修女掂量了手中的重量。
她心情不好本想發怒,又想到這個小姑娘有點本事,每次能帶回來不少星幣、并且安靜不惹事,于是只是輕哼了一聲:“算你識相。”
熒惑問:“修女姐姐,我可以找遲晝玩嗎?”
修女拿了星幣又被叫姐姐以後心情大好,她擺擺手:“去吧。”
在修女身後,走出來一位穿着神父服的少年。
少年這個年齡已經有些抽條,相比起熒惑要高一些,只不過因為營養沒怎麽跟上,顯得有些過分削瘦。
熒惑看着那張臉,眼睛亮晶晶的。
舊教堂內有些煙塵的味道,還要另外附帶血腥氣,修女的腳步很快已經逐漸走遠,熒惑偏了偏頭看見後方蜷縮在一起的孩子們。
“她走了。”她朝他們揮揮手。
那些歲數不大的孤兒們面面相觑,帶着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魚貫而出,熒惑看着那些傷,目光有些冷漠。
原因無他,能夠在福利院安全的活到現在,這些事情他們都已經經歷過——不論是熒惑還是遲晝。
比起垃圾星其餘人的生活,福利院已經算是一個天堂了。
等到這些人都走光了,遲晝才輕輕皺眉:“你今天應該休息。”
他穿着神父的裝束,身上就好像帶上了一些神職人員的神性,熒惑眼巴巴地擡眸看着他白皙的後頸:“沒關系啦,反正沒事幹,去賺一點外快。”
遲晝沒說話,他示意熒惑跟上自己,轉道向着舊教堂後方的倉庫走去。
熒惑習以為常地像是小尾巴一樣綴在他的身後:“你猜我買到了什麽?”她迫不及待地向遲晝分享讓自己開心的事情。
遲晝習以為常:“什麽?”
小姑娘叽叽喳喳地炫耀着:“帝國少帥——就是時牧淵的限量版海報,超級酷!”她比了個很誇張的手勢,“攢了我好幾次維修的費用,還好修女沒有要求全部收走。”
需要上繳的星幣數量有指标,再加上熒惑幫助過周圍的幾個[大人物]維修機械,一般來講修女不會為難她。
遲晝平穩的步伐一瞬間錯亂,熒惑險些一頭撞上他的後背,少年眼底滑過沉沉的陰影,他抿了抿唇沒繼續往前走。
少年眉宇間有些戾氣,強忍着一般輕聲說:“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熒惑朝他眨眨眼,答非所問:“不要那麽冷漠呀,這樣子會不受歡迎的。”
遲晝早就習慣了熒惑這樣。
他不說話,眼眸微垂安靜的呼吸,在這樣的狀況下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情緒不佳——就像是一座仍在呼吸的活火山,那些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在任何時候都能爆發。
熒惑歪了歪頭,對他小聲說:“我還是最喜歡你啦。”
甜言蜜語,糖衣炮彈。
遲晝早就清楚她是個怎麽樣的人,幼時尋找資源上交福利院,遲晝總是代替她接受懲罰,小姑娘圓圓的眼睛眼角下垂露出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他總是心甘情願。
因為熒惑說沒有她的話,他的存在就沒有價值了。
從幼時熒惑向着遲晝搭話開始,他的命運就仿佛被緊緊維系在了她的身上。
“……我想離開這裏。”他突然說。
熒惑拉住他的衣角,她的目光像是能夠将人拉進地獄的旋渦,就這樣靜靜地凝視着面前的少年:“可是離開這裏、離開我的話,你要怎麽辦呢?”
她說,你要是什麽都辦不成的話,是沒有辦法活下去的。
遲晝眼睫顫了顫,他錯開目光,呼吸有些錯亂。
熒惑歪頭,眼眸彎起來露出爽朗燦爛的笑:“不要離開我嘛,我們都在一起那麽久時間了。”
就是因為相處的時間太久,遲晝才足夠了解面前的少女。
——騙子。
她透過他在看別人。
遲晝錯開視線,再過一會兒情緒和狀态都恢複了正常。
那是他鮮少的情緒失控,明明已經做好了要反抗的準備,但心裏總是有個聲音在誘使他一次次向着自己的青梅屈服。
熒惑定定看了他幾秒,又重新開始聊自己喜歡的帝國少帥。
福利院偶爾會在公共的大屏幕上播放一些新聞或是影片,次數不會多,但熒惑基本不會錯過。
這一次的新聞播報很特殊,熒惑還特別拉上了遲晝,她握着他的手腕帶着沉默的少年一路向着福利院教堂的上方奔去,找了個視野開闊的地方。
全息的景觀出現在遠處,但作為福利院唯一一個先進投影儀,好歹他們都能看得清晰。
這是前線對帝國少帥時牧淵和蟲族戰争的直播,機甲将會把所有的數據實時傳送回帝星,好讓帝國庇佑下的人們能夠看見英雄們有多骁勇善戰。
那些樣貌古怪的蟲族擁有着尖銳的口器,密密麻麻地朝着少帥的軍隊席卷而去,數量太大了、在宇宙中也有着遮天蔽日的感覺。
熒惑緊張地抓住了遲晝的袖口,後者被她突然的動作帶的微微踉跄。
他發現她的注意力完完全全放在了那位風光霁月的少帥身上。
…或許很難有人不向往,遲晝移開目光。
但他莫名的很讨厭那顆所謂的星星、生理性的厭惡。
這是一場碾壓式的戰鬥,人類的機甲部隊訓練有素,默契配合。
黑金色的機甲撕裂了蟲族的防線,最前面的那個像是一柄鋒利的刀刃,冷漠而精準地刺向了核心地帶,蟲族尖銳的鳴叫着要返回去保護母體,黑壓壓的群體像是煙花一樣爆開。
就連福利院這樣壓抑的地方都發出了小聲的歡呼。
熒惑松開抓着遲晝袖口的手,她原地蹦了兩下,在看見與機甲連線時候出現的時牧淵的臉後還小小歡呼了兩聲。
人造太陽在晚上會切換成日光,柔和的銀色絲線纏繞在人的身上,遲晝看着熒惑用了好幾分鐘才冷靜下來。
“好酷啊…”她蹲下身曲着膝,整個人的身體向前傾,一手橫着搭在膝蓋上,另一手曲折起來小臂貼在臉側,保持着這樣的姿勢擡眸看他,“他也是黑發紅瞳诶,啊……你要是和他一樣就好了。”
——氣氛幾近凝固。
遲晝雙目低垂,單薄的身影裹在黑色的神父服中、風一吹好像就能散開,他垂落在身側的手攥緊,指節泛着白。
他們都很清楚,帝國少帥和一個偏遠垃圾星福利院裏的孩子之間是怎麽樣的天差地別,這句話說出來無疑是一種羞辱,可偏偏熒惑表現的可惜是那麽的…真切。
她是真的在可惜,也正是因此才格外的傷人。
說完這句話之後,熒惑眨眨眼試捉遲晝的目光,後者則是移開眼眸。
“我下次不會這麽說了。”在沉默不斷蔓延的時候,她終于松了口,“你不會生氣吧?”
遲晝搖了搖頭,他的膚色本來也就白,在月光照射下看不出什麽血色。
擁有着绮麗發色的少女眼眸亮晶晶的,她活動了一下、轉變了現在的姿勢,那原本握緊的掌心垂落下一串小小的寶石項鏈。
血紅色的、像是遲晝眼眸一樣色彩的寶石在空中晃蕩着,她很滿意地看見他的瞳孔驟縮。
“之前就一直想要買這個給你了,很漂亮吧?”她的手指尖動了動,帶動着那傳項鏈一起晃,“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除了她,還有誰會這樣對我呢?
她的語言早就成為了枷鎖,遲晝無數次想,但根本無法從這裏離開。
熒惑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蹲的有些腿麻的雙腳,随後向着遲晝貼近,少女微微踮起腳尖,雙手環過他的脖頸為他戴上了那串外形小巧精致的項鏈。
“嗯,這樣一來大家就都知道你是我的了。”她的笑顏在月色下簡直和天使一樣純潔無害,“晚上我可以睡你的房間嗎?好久好久沒有過去。”
遲晝聽見自己微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如果我們都分化成Alpha了呢?”
熒惑倒是很認真的想了想,大家都分化成Alpha的概率很低,如果真的能出現一個Alpha,熒惑希望能是自己。
她想着想着突然很是認真的和面前的遲晝說:“如果我分化成A的話,我會好好對你的。”
遲晝嗯了一聲,他擡手拖住熒惑的腰,晚風帶着一點點酸澀的味道,讓人感覺并不是很好。他感覺到頸部那個項鏈帶來的微微涼意,直到它被體溫熨熱才沒那麽在意。
反正再過一段時間就會熟悉的,遲晝想。
熒惑很喜歡和遲晝待在一起的感覺,在福利院這樣的地方一個人總是會孤單的,而遲晝是她最好的玩伴、像是家中飼養的寵物,只要熒惑想的時候就可以吸一口。
她想自己對遲晝的感覺就跟一些人對小時候的東西始終無法放手,要一直帶在身邊才能安心一樣。
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在遲晝的分化前期,福利院發生了一場很大的變動。
原先那些會實施暴力的修女和神父被替換了一部分,換
成了一批明顯要更有紀律感,對福利院管理也更加正規有經驗的人員,他們不需要這些孤兒繳納上供,反而積極地為他們尋找別的星球的領養人。
熒惑那天在外給自己找零件拼接電視臺,這樣就能夠在第一時間獲取到外界傳達的各種信息,回來的時候福利院裏面多了很多自己不認識的分化者。
未分化的人感覺不到信息素,但是能夠感覺得到那些人的危險性。
熒惑推開舊教堂的門。
人造日光透過教堂頂部的彩窗,夕陽的色彩被打碎成光怪陸離的虛幻模樣,塵埃彌漫在被打擾的空氣中,兩側的長椅早就蒙上了一層灰,在垃圾星這樣的地方,溫飽都成為問題,就連修女神父都不信仰神明,自然就沒有人會追尋所謂信仰。
熒惑踩着那些細碎的光走進去,她看見站在巨大神像面前的身影。
他比起幾年前更高了。
黑色的神父服将他的身形完全襯托出來,露出一截白皙的後頸,一串銀白色的項鏈挂在上面,頸部皮膚又被上方修理整齊的黑發遮斂了一部分。
聽見腳步響起的聲音,遲晝轉過頭。
黑色肅穆的神父服上并沒有十字架,反而挂着血色的、與之格格不入的精巧項鏈,但或許是其主人的氣質斐然,這種突兀的結合竟敢也有種古怪的美感。
光線不知為何有了細微的偏轉,巨大神像的影子在地面上不斷地拉長,将他完全籠罩在了陰影下,那張讓熒惑每次都能想起另外一個人的臉上帶着與之完全不同的神情。
“熒惑。”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擔心會驚擾沉睡的煙塵。
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在福利院增派了新人員後的第六天,遲晝分化成了Alpha。
分化結束以後,他像是泡沫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熒惑不知道福利院查封和遲晝有沒有關系,他是個很迫切地想要抛棄自己脆弱一面的人,不過應該不會把事情做絕到這種程度。
不論怎麽樣,屬于她的東西總是得要回來的。
……就是少帥次子的身份不太好接觸,但總有辦法不是嘛!
熒惑終于拐到了自己房間的那段長廊,看見站在門口兩個門衛一樣的粉發身影,她有些茫然地歪了歪頭,不過還是向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娜拉諾拉兩個腦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熒惑靠近了以後才聽見一些。
“你們兩個站在這裏做什麽?”她冷不丁出聲問。
兩個小姑娘像是觸電一樣整個身子抖了抖,然後不約而同地直起腰看向熒惑——她們兩個要比熒惑矮一點,看她需要稍稍擡眸。
“歲律和歲序說,他們不可能接受婚約。”
“如果胡攪蠻纏,就把我們都殺掉。”
真是幹脆利落的威脅方式。
兩人說話的語氣還有點委屈,不過身上倒是完好,雙子應該只是口頭警告一下,不會真的動手。
不過好歹人家是大家族的子嗣,熒惑忍不住問:“嗚哇,你們不生氣嗎?”
事實證明,就算是對神明的信仰在怎麽濃烈,當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她們還是會考慮一下自己的生命問題的。
娜拉那張精致的臉上突然升起一點窘迫:“你可以讓我聞聞你的信息素嗎?”
熒惑秒答:“這是性.騷擾,不行。”剛才醫生才告訴她呢!
諾拉歪頭:“可是你是Beta,同類之間不算的。”
熒惑卡了卡殼——這種奇奇怪怪的信息量根本就沒有寫在ABO基礎知識指南上,都是大家私底下約定俗成的規則。
熒惑手環在胸前,她不清楚這兩位對自己态度的轉變到底是為什麽:“這是要做什麽?”
“因為,我們想了一下。”
“如果我們共有一個伴侶的話,就不會産生不對稱的問題。”
“那誰是伴侶?”
Beta少女們眼巴巴地看着她。
“你的房間好香,我喜歡白桃。”
“而且他們也喜歡你,可以報複。”
熒惑:……你們雙子都喜歡搞這一套嗎?
她嘆了口氣,覺得有必要和這兩位美少女說清楚:“首先謝謝你們,但是我的取向是男性A和男性B,當然不是說女性不好的意思,只是第二性征出現的時候養成的觀念,其次就是雖然BB戀很正常但是你們父母一定不會答應的吧?要是你們家和歲家決裂了怎麽辦?我的位置也會很尴尬的!”
娜拉和諾拉卻在她說了那麽一長串之後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
“為什麽會這麽說?”娜拉不解。
“在晶石仍然存在的情況下,家族的聯系就必定會構成。”諾拉和她同樣的動作。
“我們的分化期在前幾天,如果分化成了Alpha絕不可能和歲律歲序在一起。”
“婚約只是錦上添花,不存在也沒有關系。”
熒惑“啊”了一聲。
婚約的事情可是尤加利告訴她的。
……沒有情報來源的話真是太麻煩了!
先不管Alpha的小心機,面前這兩個嘴上不把門的小姑娘是兩個很好的情報來源,她示意諾拉讓讓打開門。
“雖然沒有辦法和你們結婚,但是可以做朋友嘛,進來聊聊天嗎?”她那副坦誠的樣子不管是誰看到都會放下警惕心。
再加上天生的omega親和力體質,粉色的雙生子迷迷糊糊就被熒惑引了進去。
首先是神殿。
神殿坐落在帝星首都的南北方向,平原地帶氣候常年溫熱,每年都會有衆多朝聖者前去。
神殿的聖子殿下今年22歲,他從小就作為神明的代言人被培養起來,現在已經将神權一派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在說關于神殿的信息的時候,娜拉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吹噓之情,在話語間附帶了很多禱告詞,導致熒惑提取信息有些艱難。
好在有信息量就足夠了。
其次是關于晶石,這點涉及機密,她們知道的信息也比較少。
omega消失以後,晶石的存在就成為了Alpha續命的救命稻草。
但是這種晶石産量低、有的星球甚至一點都沒有,能夠挖掘到還不算成功,需要一定的前置條件才能讓其中的能量運轉。
“這是完全掌握在我們手中的東西,太子和大學士想動都動不了——”她仰了仰下巴,那種輕微的傲慢與驕縱感又一次湧了上來。
熒惑洗耳恭聽的模樣:“為什麽哇?”
娜拉回答:“據說是聖子殿下的精神力…”
她說完這句話之後搖搖頭:“其餘的我們也不知道了,你只要知道這是神跡就好啦!”
就是因為這種晶石的存在,神權一派近年來支持率大幅度上升,讓帝國王室貴族們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
那看來确實是壟斷的東西。
熒惑想要是這樣,神權一派似乎不一定認為她的出現是好事。
講完前面這兩項,熒惑正在腦子裏做了個簡單的筆記,就聽見諾拉神秘兮兮地說:“對了,你知不知道omega?”
熒惑:“嗯?那不是消失了很久嘛。”
娜拉用看土包子的眼神看熒惑:“你真的是什麽信息都不知道,回到帝星如果要去歲家的話會很艱難的。”
熒惑說自己幹什麽要去歲家。
娜拉眼睛睜地大大的,大聲指控:“你們晚上做什麽我都猜到了!太過分了!”
諾拉錘了一下床:“而且竟然還在腺體上畫标志,而且還是在Alpha的腺體上,兩個!我還沒說你竟然用這種方式羞辱我們!”
熒惑小小心虛,但還是面不改色地說那是他們兩個拿着筆互相畫的,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畢竟…有哪個Beta能夠标記Alpha呢?雙胞胎姐妹再怎麽想都覺得那故意漏出來給她們看的六芒星就是為了表現他們拒絕的決心。
不過好在她們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聖子殿下說omega正在接近帝星,不用專程尋找。”
熒惑好奇:“嗯?他會預言嗎?”
諾拉糾正:“那是神的恩賜!”
在兩姐妹的口中,帝國內部對于omega的存在存疑,但百分之九十的勢力都已經開始了尋找的進程,神殿當然也焦灼,但作為首領的聖子殿下這麽說了,大家也就沒有專程尋找。
其餘勢力和熒惑看到的新聞有些微妙的偏差,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大學士是研究一派的,太子的态度不明,信息素瀕臨暴動的少帥是最需要omega的存在。
總體來說,不會有很多人想要鏟除她。
熒惑松了口氣,她現在看面前兩個粉嫩嫩的小姑娘不由自主地帶上了看寶貝的目光,讓她們兩個反倒有些不适應。
她們的父母從沒怎麽真的上心去關注孩子的成長,分化成Beta以後就成為了家族的工具。
熒惑覺得她們本心不壞,有沒有什麽殺傷力,可以多給幾次機會。
她撐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諾拉娜拉,再這樣的注視下,她們兩個并攏了腿,正襟危坐的樣子有些滑稽。
也不知道是把自己做過的事情想了多少遍。
“…之前說你是老鼠,對不起。”
“但是尤加利還是,你不要和他走太近,他心眼很壞。”
熒惑:“可我覺得他人還挺好的。”
諾拉聲音擡高了不少,她滿臉不贊成地說:“當時我們家族好多人不同意他侵入神殿,然後那些人全部都被殺死了。”
“那天我也在場,是聖子殿下帶着神谕才阻止了屠殺。”娜拉說,“他是披着羊皮的狼,你還不如選歲律歲序呢。”
熒惑突然擡起手示意兩個喋喋不休的小姑娘先不要繼續說話,她接起響個不停的終端,是語音的通訊。
聽到一半,她擡眸看向面前的兩個小姑娘。
諾拉娜拉同時做了個“誰啊?”的口型,熒惑:“是尤加利。”
剛說完壞話的兩個小姑娘瞬間像是被拎住了命運後頸的小雞仔,視線往四處亂飛,還給熒惑打手勢讓她千萬不要說出去。
尤加利的敏銳程度讓熒惑感慨:“誰在你那裏嗎?”
熒惑小聲“嗯”了一聲,沒打算說是誰:“請問有什麽事嗎?”
終端另一頭沉默了一會兒,熒惑聽見尤加利輕輕一聲嘆息。
“要過來看看元帥的次子嗎?我記得你好像很在意和少帥有關的信息。”
從聽見新聞時候會明顯更多的關注,到無意間試探得到的回應,尤加利觀察後輕輕松松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當然,話語間仍然存在的、那被熒惑沒有明面表現出來的防備尤加利也清清楚楚。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那熒惑肯定是要過去的。
等到了帝星,還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見到“元帥次子”呢。
她輕車熟路的按照尤加利給自己的地址坐标向着夜行者北側距離指揮室很接近的會議廳走去,一路上碰到了許多巡查隊,接收到了不少的友善問候。
進行安全檢查、确認她身上沒有攜帶任何危險物品以後,兩側持槍的Alpha向後退了一步,大門在她面前緩緩打開。
這是一間很正規的會議廳。
足以見得夜行者對于元帥次子的态度如何。
元帥和少帥都是帝國王室一派的成員,次子作為一個可能接管軍隊的變量,能夠拉到神殿的陣營中來最好不過。
熒惑首先看見了尤加利。
他正對着大門坐着,而他的面前是一個黑發的身影,制服襯出寬肩窄腰、坐姿挺拔優越,只不過那半截白皙的頸部沒有一條細細的銀白鏈子。
熒惑很熟悉,畢竟剛才在醫務室的窗口看見。
不過,這樣一對一的談話場面似乎不是很适合她的到來?
尤加利見到她,彎眸朝着熒惑笑:“你來啦。”
他起身禮貌又紳士地将身側的椅子拉開,那個位置幾乎象征着熒惑也是夜行者的主人。
宇宙海盜的行為總是那麽随意,他不在意,熒惑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坐了上去。
桌子對面的Alpha并不擡眸,他的呼吸輕緩,前額的碎發在那張輪廓立體、五官優越的臉上落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尤加利轉向他:“我想,你應該考慮的差不多了。”
遲晝的視線終于落在了熒惑身上,表面上這位年輕的Alpha沒有任何反應,但熒惑知道他一定認出了自己。
或許從垃圾星出來之後,她的樣子也有了一點改變,但大體上來講差不到哪裏去。
熒惑冥冥之中有種預感,坐在面前、只相隔着一個桌子的Alpha與自己仍然有着聯系。
就像她在看到他之後會有那麽大反應一樣。
大抵是熒惑打量遲晝的時間有些長,反倒引起了尤加利的注意。
尤加利輕輕眨了兩下眼眸:“你認識他嗎?”
這是在詢問熒惑,尤加利每次和她說話的時候都會低下頭,毛茸茸的腦袋湊近了一點,發梢的金色和神賜的面龐輕而易舉地将熒惑的目光吸引走。
熒惑搖搖頭:“不哦,不過次子先生和時牧淵長得很像,所以多看了幾眼。”
遲晝飛快地瞥了她一眼。
尤加利點了點頭,他當着在場另外一個Alpha的面,耐心地為熒惑解答:“嗯,不過他的精神力現在比起時牧淵穩定得多。”
或許測試下來也在頂級Alpha的行列中。
後面這句話尤加利可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