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俘獲Omega的終極奧妙

裴時清冷清的房子裏第一次迎來這麽多人, 熱鬧喧天,似乎只要有顧星野在的地方,總不會缺少這份人氣。

大家年齡相當, 相處起來沒壓力,很快就打鬧成了一片,除了在面對裴時清時。

也許是這個全學院最嚴厲的教授積威太深, 也許是十幾歲的年齡差擺在那, 幾個學生筷子都不敢伸到裴時清面前的盤子裏,導致以他為中心的半圓內漂浮着一種詭異的肅穆氣氛。

桌上的啤酒一動不動地擺在那,裴時清率先拿過一瓶:“都成年了吧。”

林恒驚得往後一仰,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裴裴裴——我來, 我來,怎麽敢勞動您給我們倒酒。”

裴時清任他接過酒瓶,抽出紙巾擦了擦手,看着林恒一個一個倒酒:“今天這裏沒有師生, 就當個普通朋友之間的聚會,不必拘泥。”

林恒腿一抖,下意識回憶起了每次小考前裴時清的語氣,和現在一模一樣。

他放下酒瓶, 正偷偷瞄裴時清, 突然被人打斷;蒂克端着自己的酒杯抗議:“我也要喝。”

林恒看着這個娃娃臉的金發Omega, 面露狐疑:“你成年了嗎?沒有成年還是喝牛奶吧弟弟, 還可以長高哦。”

又一次被質疑年齡的蒂克有點抓狂:“我當然成年了!”

話音剛落,手裏的酒杯就被拿走,塞進一瓶牛奶。顧星野觑他一眼:“你不是比我小半歲?我才剛成年你成什麽年?”

蒂克瞪他一眼, 擰開瓶蓋憤憤喝了一大口牛奶, 小聲咕哝:“我就是成年了啊。”倒也沒繼續提要喝酒的事。

顧星野坐在他旁邊聽到了, 只當這家夥發牢騷,沒放在心上。

“教官原來你年紀這麽小啊。”白星驚掉了下巴。

顧星野聳肩:“教你們綽綽有餘。”

白星:“那倒是。教官可是擁有S級精神力的Alpha,學校內網都傳遍了,不知多少Omega想和你談戀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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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星野:“你們還有內網?裏面都有什麽啊?”

林恒搶答:“這個我知道,就是大家交流的一個平臺,裏面什麽都有,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風雲榜,顧哥你高踞榜一,成為最能攪動學校風雲的人物。”

他邊說顧星野就邊笑,原來學生時代這麽無聊,又這麽有趣。他合了合嘴角,問:“前榜一是誰?你,還是你們校長?”

作為即将畢業的學長,林恒長得帥氣,學生成績優秀,在學校的話題度一直都不低,就憑全校只有他一人頭鐵選了人工智能專業,并且在裴時清手下成功活過四年就足夠令人側目。

瞿校更不用說,他的人生經歷本身就充滿故事性。父輩是聯盟政府高官,就讀第一軍校,不到兩年辍學滿星際游歷,混成星盜頭子将人家一鍋端,聯盟政府給他軍銜榮譽統統不要,一飛梭開到圖蘭星接手了現在的蘭卡學院。其人風度翩翩,談吐幽默風趣,要是年輕個幾十歲,絕對是風靡全校的夢中情A。

林恒瞄了一眼端坐着的裴時清。

顧星野側頭看向身邊的人,語氣驚訝:“你們裴教授?”

“為什麽?”蒂克搶先發問,作為在場唯一不能喝酒的人士,他勸酒的功夫倒是如火純青,不一會功夫幾杯啤酒下肚,在場的人都有些微醺。

林恒膽子也大了許多,沖裴時清腼腆一笑:“裴教授長得好看啊。就像高嶺之上的一朵雪蓮花,同學們只能遠遠觀看,誰要敢去摘是會被凍傷的。”

裴時清第一次聽到學生對他背地裏的評價,對于這個形容心底升起一點陌生的感覺,他以為會聽到“可怕”“冷血”“不近人情”之類的詞語,沒想到只是一句“高嶺之花,不敢接近”。

他的學生們是這樣看他的麽?

裴時清拇指指腹輕輕摩挲着酒杯的杯沿,揚手喝盡了杯中酒。

桌上都是小年輕,幾杯酒下肚人就放開了,林恒搭着鐘霖的肩膀一口一個“有困難盡管找學長。”,蒂克湊在白星身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面前懸浮着虛拟屏,兩人頭湊頭讨論哪種型號的飛梭更适合改裝潛行……

顧星野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裴時清端着酒杯一個人坐在陽臺的飄窗上,仰着頭在看月亮。

他走了過去,站在他身後,跟着他一起仰頭。

因為環境污染嚴重,圖蘭星的人造月亮總是蒙着一層陰影,既不明亮也不美觀,模糊而暗昧,像被黑泥糊上的夢境。

“你見過真正的月亮嗎?又大又圓,是銀白色的,月光灑下來很美。”裴時清突然說。

他仍然背對着他,語氣輕而柔,帶着悵惘與留戀。

“據我所知聯盟八大星系所有星球夜晚高挂的都是人造月亮,你說的真正的月亮只存在于古地球,而它連同它所在的銀河系早就已經毀滅在宇宙運動中。”顧星野盯着他的後腦勺說道。

裴時清低下頭,不再看那輪灰色的月亮,喟嘆道:“有的,我記得。父親說只要我跑快點,跑到有月亮的地方,他們就抓不到我了。”

“他們給我注射了好多藥,好疼啊。我疼得在地上打滾,骨刺刺破血管,從我的喉嚨裏長出來,我發不出聲音……他們都看着我,在我身上做實驗……”他絮叨了一會,突然安靜地偏了偏頭,語氣沮喪:“我好像又忘記了一些事情,也許有一天我會忘記所有事情,和這個世界不再産生聯系,包括他們,包括你。”

他自嘲地笑了笑,将酒再斟滿,一飲而盡。

這是裴時清第一次在顧星野面前敞開心扉,盡管僅是只言片語,顧星野仍覺得心口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死命掐揉,疼得他呼吸都有些不暢。

到底什麽樣的經歷才會讓一個人說出和這個世界不再産生聯系的話?

他是怎麽熬過那些聽起來就很殘忍的實驗卻還保持自我,學生對他最差的評價也只是“不好接近”?

又為什麽要逼自己一遍一遍記住那些細節,在無數次的回憶中自我淩遲?

是複仇?還是贖罪?

顧星野盯着他,心也像被剖成兩半,一半被丢在火油裏反複煎烤,另外一半被他的只言片語勾着,每一次跳動都泛着心疼勁兒。

良久,他奪下了裴時清的酒杯。

“嗯?”裴時清也不搶,只擡起頭看着他,似乎在疑惑為什麽不讓他繼續喝酒。

他臉色緋紅,眼鏡不知扔到了哪裏,露出一雙圓而上翹的眼,茶色的眸子水潤潤地倒映着顧星野的臉,遠比春色動人。

顧星野不合時宜地覺得口幹舌燥,酒精燒得他腦子發熱。

他沒出息地咽了口口水,盡量保持平靜:“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間休息。”

裴時清甩開他的手,自己搖搖晃晃站起來:“不用,你去陪那群學生喝酒。”

他走到客廳才發現局已經散了,顧星野果然像他說的那樣收拾得幹淨整潔,垃圾全部清理好,喝空的酒瓶整齊地碼在玄關處,只等第二天上班帶走扔掉。

空氣循環系統打開,室內漂浮着淡淡的熏香。

裴時清在客廳站了一會,發現沒有需要自己動手的地方,又折返回來,從卧室裏抱出一套睡衣:“我去洗澡。”

浴室的水聲響起,顧星野坐回沙發上,腦子一片空白。

“顧先生,您看起來十分心不在焉,并且有點焦躁,需要為您加冰塊嗎?”破曉适時提醒。

他回神,這才發現手裏的水杯空了。

“不用了。”他放下杯子,起身繞着沙發來回踱了幾圈,對破曉下命令:“放點音樂,要清心靜氣的。”

破曉反手給他來了一段梵音。

然而并不管用,水聲就像無孔不入的細線直朝他耳朵裏鑽。顧星野的腦海中甚至浮現出裏面那個人洗澡的步驟——

就很不對勁。

他正在胡思亂想,沒注意到裴時清已經洗完,坐在他身邊打開了電視。

“破曉,有沒有治頭疼的藥?”他按了按額角,衣服穿得松垮,露出一截平直的鎖骨,湊近了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柏木松香。

嗯?

怎麽還有他信息素的味道?

顧星野眼皮一跳,想到了某種看起來極不可能的可能。他定定地看着閉目休憩的裴時清,不自覺湊得更近了些,挨着他雪白的頸項嗅了嗅。

柏木松香的味道更清晰了,确定就是他信息素的味道沒錯!

顧星野猛地僵住,語氣委屈又憤怒:“你騙我!”

裴時清被他一嗓子嚎得,無奈睜眼:“我騙你什麽——”

“你一定是Omega,那天晚上在喬淵的書房裏我——”顧星野突然頓住,在喬淵的書房裏做了什麽,他說不出口。

剛滿十八歲的純情少A一噎,情急之下上手就要扒他的領子:“讓我看一下就知道了,如果你真的是Alpha看一下也沒損失對不對。”

裴時清臉色大變,攥着他的手腕不讓看。但他的力氣怎麽可能敵得過顧星野,三兩下就被仰面撂倒在沙發上。

“顧星野,你敢扒一個試試?”裴時清嘶喊,眼底通紅一片,酒被吓醒了一大半。他雙手被剪壓過頭頂,顧星野壓着他的腿不讓動,這個姿勢過于屈辱,他的身體都在顫抖。

顧星野觸到他脖頸的手指一頓,突然擡手按了按他通紅的眼角:“別這麽看着我。”

裴時清嘴唇顫抖:“別看,求你。”

顧星野手指滑落,按住他薄紅的唇,搖了搖頭:“你的嘴裏沒有一句真話,我不聽。”

他眼底水光一片,呼出的氣息都帶着酒意,說着又去扒裴時清的領子,高熱的手指碰到皮膚激起一陣戰栗。

裴時清吓得魂飛魄散,知道跟個醉鬼講什麽都講不通,只能忍着皮膚傳來的異樣觸感哄道:“你要聽什麽,我都告訴你。”

顧星野停下動作,一雙裹了水光的墨黑眼眸望着他,幾秒後突然落下淚來。

“你——”裴時清被這滴突如其來的眼淚砸得發懵,不等他反應又是一顆、兩顆、三顆……

一顆比一顆大,一顆比一顆快,活了二十八歲裴時清怎麽也沒想到,會有一個Alpha用眼淚給他洗了個臉。

他忍無可忍,擡手替他抹去眼下的眼淚,手法相當粗暴,語氣惡狠狠地:“我都沒哭你哭什麽!”

顧星野也不按着他的手了,而是腦袋一低,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嗓音哽咽:“你什麽都不跟我說,什麽都不跟我提,每次我覺得我們靠近了一點點,下一秒你就會把我推開。裴時清,你沒有心!”

被控訴“沒有心”的裴時清:“……”

溫熱的水漬透過衣服漫開,室內安靜一片,暖黃的燈光自頭頂柔和灑下,并不刺眼,反而讓人生出溫暖的感覺。

裴時清卻像難以承受似的,閉上了眼。

顧星野壓在他身上,身體相貼,胸膛抵着胸膛,年輕Alpha急促有力的心跳傳過來,一聲,又一聲,聲聲擂在裴時清的耳膜上,熱烈而持久。

他欲推開顧星野的手掌一頓,轉而落在他的背上,輕輕拍了拍,像是嘆息。

“知道我沒有心怎麽還非要往前湊?八大星系裏七十六個星球,八百億人口,哪裏不好去,哪裏不好玩?犯不着跟我較勁。”

跟一個生命在倒計時的死人較勁。

顧星野抱着他一聲不吭。

良久,裴時清拍拍他的肩膀:“起來再說。”

顧星野毫無動靜,裴時清擡起他的腦袋一看,人已經睡着了。

睡着了不說,人還像八爪魚似的纏在身上,扒下來又纏上去,扒下來又纏上去……最後裴時清放棄了,帶着他艱難地挪回卧室往床上一躺,睡覺。

晨曦透過窗戶灑在交纏着的兩人身上,破曉的聲音适時在門外響起:“主人,根據您平時的作息,您已經晚起了一個小時,需要為您叫醒顧先生嗎?”

裴時清瞪着天花板,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他稍稍一動,身上的人就更緊地抱住他,還依戀地往他脖子上蹭,找個舒服的地方又睡得人事不知。

誰來把這家夥從他身上撕開!

“昨晚那種情況,為什麽沒有攻擊他?”他開口對着空氣問道,嗓音微微沙啞。

破曉沒有卧室的權限,聲音透過門板幽幽傳來:“主人,這真是個複雜的問題。即便拼着暴露的風險,您也根本沒想起使用您的弩針,我想您對顧先生是寬容的。”

寬容嗎?

裴時清垂下視線,顧星野整張臉都埋在他的懷裏,只能看到烏黑的發旋,以及撲鼻而來的柏木松香。

那晚他被顧星野的信息素刺激得抑制劑失效,為了避免暴露身份選擇了不告而別,原本打算找個地方熬過發情期,誰知在地道裏撞上了前來刺探的顧星野。

暗門打開的一剎那,他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撲出去,用麻醉針将他放倒捆了起來。

“變色”的效果還沒褪盡,他的相貌、聲音、身高都可以完美僞裝成另一個人,不怕被顧星野發現。但他仍然坐得遠遠的,發情期的Omega對信息素的渴望可以壓倒一切,于是他拔出匕首劃在自己的手臂上……

以顧星野的能力,麻醉針最多只能維持三分鐘,粗糙的麻繩不可能捆得住他,可他硬生生靠着柱子坐了十多分鐘,除了對他身份的審視與試探外,更多的來源于一個Alpha對正處于發情期Omega的紳士心理吧。

雖然後來還是被标記了。

裴時清皺了皺眉,當時他又羞恥又驚怒,沒來得及細想當時顧星野的狀态其實很不對勁。既然面對發情期Omega散發的具有致命吸引力的信息素都能克制本能欲望的人,怎麽可能突然就發了瘋似的按着标記他,而且他當時的力量、速度都遠遠超出了平時水準,就像産生了“異變”。

關于“異變”有兩種不同的說法,一種是正常的基因突變,而另一種則是經過人為幹預等手段強行引導基因片段向某個想要的方向産生畸變。

例如伊甸園臭名昭著的改造人生産線,将人魚的基因和人的基因融合、讓人長出毛茸茸的兔子耳朵尾巴,或者是漂亮的羽翼……這些都是人為幹預基因的結果。

顧星野是顧勁松唯一的兒子,身家履歷清白,剛從第一軍校畢業就到了圖蘭星,幾乎不可能有轉化的時間。

也許是他想多了,正常的基因進化也不一定。

裴時清腦中思緒紛亂,沒注意到顧星野已經醒來了,正揚着腦袋看他,眼神渙散,一片迷茫。

陽光打在他俊挺深刻的五官上,相貌是副好相貌,可惜一副傻樣。

顧星野頂着這副傻臉足足發了兩分鐘的呆,直到被敲了個暴栗:“還要抱多久?”

他低頭一看,連忙松開被當成人形抱枕的裴時清,一個鯉魚打挺翻下床,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一時竟不知是奪門而出好還是跪下求饒會讓自己死得慢一些。

裴時清慢悠悠地下床,經過一夜衣服已經皺得不能看,偏偏顧星野呆愣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絲毫沒有覺悟。

“還不走?”裴時清冷斥,聲音如霜似雪,能凍死人的程度。

顧星野一個激靈,火速選擇了前者,還不忘體貼地帶上房門。

他一定是病了。

大清早在浴室沖涼的顧星野閉着眼睛回憶了一遍昨晚的細節,發現記憶只到他把裴時清壓在沙發上,扒着他領子要看後頸有沒有腺體的那裏,随後都是一片空白……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Omega?

想起裴時清那張堪比高山雪岩的臉,顧星野捂住臉,喝酒害人不淺,害人不淺啊。

要是裴時清因此把他趕出去,那是真活該!

他神思不屬,随手擠了一泵沐浴露,鼻端嗅到一股熟悉的柏木松香氣息。

顧星野僵住,緩緩扭頭,視線落到置物架剛開封的沐浴露上,瓶身上赫然印着:高級斬O香,俘獲Omega的終極奧妙。

顧星野:“!”

作者有話要說:

顧星野:終究是錯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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