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再無遺憾了”
“打——打掉？”蒂克張大嘴, 說話都開始不利索。
因為Omega的稀有，聯盟的生育率一直居低不上，因此早早出臺了生育法, 除胎兒有能被明顯檢測出的基因性缺陷外，一律不允許打胎。
當然，在胎兒危及到了Omega生命的情況下是可以打胎的。
但聯盟存在相當多數量的Alpha選擇保小不保大。
無他, 只因為Alpha的繁衍本能是刻在DNA裏的, 怎麽會有Alpha違背本能說出這種話呢？
即使是蒂克這種超精微的腦子也想不通其中原因，但寫在它程序裏的最高命令就是在保護顧星野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服從、輔助他。因此它只驚訝了一瞬，就默默去準備手術器材了。
中央星的科技十分發達，對于三個月大小的胎兒完全可以實現無痛人流。
将裴時清推進手術艙前, 蒂克再次詢問道：“确定要打掉嗎？”
顧星野并沒有走近手術艙，而是逆光站在窗前，遠遠凝視着裴時清蒼白的臉，聲音含糊：“他一直都不喜歡孩子。”
蒂克：“……”
腦補了一下裴時清抱孩子的畫面, 很難不認同顧星野的說法。
随着裴時清緩緩被推進手術艙，機械電子音響起：“開始執行胚胎清除手術，請确認。”
蒂克按下确認。
顧星野轉頭不再看他。
手術室內響起頻繁的電子音：“開始執行胚胎清除手術，滴——程序錯誤, 開始執行胚胎清除手術, 滴——程序錯誤, 滴——滴——滴——”
顧星野大驚失色, 猛地撲向手術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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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已經晚了。
在幾次警報過後，手術艙突然炸開，飛濺的碎片中裴時清緩緩坐起, 跳動的黑紋沿着脖頸爬上了他整張臉, 黑色液體鼓動如破裂的血管, 砸落在地上就被腐蝕出一個洞。
他的目光掃過室內，鎖定了在場最強的能量體——顧星野。
看向他的眼神陌生而嗜血。
這個眼神顧星野再熟悉不過了，在查瑪星球時，他就是經常這麽看着裴時清的。
那是進化種之間最單純的吞噬欲望。
“後退！”蒂克已經先一步沖上前，準備護着顧星野逃離現場，與此同時手術室應急裝置啓動，四面窗戶咔咔合上，超高硬度的合金門覆蓋其上，在蒂克與手術艙之間從天而降一道玻璃門，将裴時清困在裏面。天花板以及四角開阖，伸出幾根黢黑的管子，正在朝裏面釋放氣體。
裴時清被那氣體所激，眼底越發猩紅，只見他用身體拼命撞上阻攔他的玻璃門，一次又一次，“砰砰”聲不絕于耳。
玻璃很快出現裂紋。
見狀蒂克就要降下第二道門。
這裏是春陽醫院防禦力最高的地方，為了防止基因研究信息外洩，以及預防各種突發狀況，他老爹使用了全星際最堅固的材料布置這層樓。
即便如此，在異化後的裴時清面前依舊不堪一擊。
“停下！給我停下！”顧星野攥着蒂克的肩膀，阻止它将他往外推，嗓音幾乎要劈裂。
那不知是什麽氣體正在侵蝕裴時清的神經，令他越發暴躁，玻璃門眼看頂不住，第二道合金門開始緩緩降落。
蒂克仍舊擋在他面前，執着地将他往外推：“不！我要保護你的生命安全！”
它該推為抱，死命抱着顧星野往外拖。
“哐啷”玻璃大面積碎裂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合金門已經快到下降到底。
裴時清的聲音從合金門內傳來，模糊倉惶。
他叫他的名字：“阿野。”
“操！”顧星野罵了句髒話，擡肘狠狠擊中蒂克的肩骨。随着“咔啦”一聲脆響，肘下的肩骨肉眼可見地凹陷下去，露出泛着青銅色的內裏。
蒂克慌忙擡頭。
趁着它一愣神的功夫，顧星野撕開身上禁锢，矮身一滑，在最後關頭貼地溜進了門內。
“咔。”一聲鈍響，合金門重重落地，徹底斷絕他離開的可能。
顧星野卻頭也不回，在滿室白色氣體中尋找着裴時清的身影。
“阿裴我進來了，你在哪裏？別怕，我在這裏。阿裴，你應一下我——”他捂着口鼻艱難地尋找着裴時清的蹤跡，宛如白霧的氣體刺激得他血管直跳，難以想象狀态不穩定的裴時清吸入這些氣體該有多難受。
白茫茫的霧氣中，幾根細如發絲的黑色觸須貼着牆面爬行，很快垂落到顧星野的背後，纏住了他的腳踝。
顧星野身形一頓。
腳踝上的觸感變得很奇怪，冰涼，滑潤……沿着腳踝往上，在他小腿上叮了一口。
不疼，但他明顯感覺到透過那個小傷口，自己的精神力開始源源不斷地外洩。
纏繞着他的觸須仿佛很開心，貼着他的小腿肚蹭了又蹭，放肆吸收外溢的精神力。
顧星野僵硬的身體緩緩放松，任由那些觸須汲取着對Alpha來說最為重要的精神力，他甚至對着白霧笑了一下。
“這有什麽好偷偷摸摸的，你要什麽我沒給你過？出來吧。”
沒有回應。
顧星野擡頭對着虛空，逐漸流失的精神力令他有些不支，他扶着牆緩緩坐下，探手去摸那些觸須。
觸須很快放棄小腿，歡快地纏繞上手腕，叮了一口繼續吸。
顧星野這才看清它的形貌。
說比發絲細都誇張了，那是一種介于精神體與實體之間的物質，顧星野能感受到它的形狀和狀态，但用手去抓卻是抓不到的。
他甚至能感覺到它汲取精神力時咕嘟咕嘟的歡快心情。
他喟嘆一聲，後腦靠在牆壁上，對着虛空輕聲道：“不想見就不見吧，其實你變成什麽樣我都不嫌棄的——”
他開始絮叨，從在圖蘭星的相看兩厭，到似曾相識，再到更早的見面，那些在實驗基地相依為命的日日夜夜，以為的初遇沒想到是重逢，以為的失去兜兜轉轉以另一種形式回到他的身邊……
“能再次遇見你，我再無遺憾了。”
說着聲音越發低了，到最後咕哝道：“我有點困，先睡一會，你記得叫我。”
外面不知誰啓動了開關，出風口開始運作，白霧逐漸散盡，露出裏面人的身影。
裴時清就站在距離顧星野一步之遙的位置。
他低着頭，以一種專注而探究的眼神看着阖上眼仿佛睡過去的顧星野，表情迷茫又困惑。
這個獵物好像很話唠的樣子。
那到底要不要把他吃掉呢？
裴時清在要不要徹底吞噬掉他之間糾結，眼看顧星野臉色越來越白，直至血色褪盡，透出死人樣的灰白，裴時清動了動手指，收回觸須。
算了。
養一養，下次還能吃。
作者有話要說：
顧星野：感情我成了儲備糧？是阿裴啊，沒事了，盡管吸！
裴時清：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