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們講到哪兒了?”段擴湊了過去,只見指導店員正手把手地教段西西怎麽拓畫。

在石板上墊一張紅色的複寫紙,将複印出來的壁畫覆蓋在上面,再拿一只筆勾勒壁畫的線條。

段西西的力氣還不夠大,握着筆畫出來的線條歪歪扭扭的。

店員安慰說:“沒關系,等下還要描邊。”

店員拿起一支細毛筆,蘸上墨水,選取飛天仕女的彩帶,小心翼翼地描繪下來。

“就這樣,看懂了嗎?”

段西西把手縮了回來放到桌子底下,還覺得不夠又鑽到段擴那裏,擡起頭說:“我,我畫不好。”

剛剛那股“教訓”段擴不認真畫的模樣蕩然無存,她又轉頭看向段擴,抿了抿嘴巴說:“哥哥你幫我描,我描不好。”

“行,你先坐好。”段擴把段西西掰直坐好,然後才拿起一支毛筆,将段西西才拓好的石板放到自己面前。

遠遠看去,石板上拓出來的飛天仕女有模有樣,可仔細看才能發現紅色的線條歪歪扭扭,跟毛毛蟲一樣。

不過這也并不能怪西西,畢竟她還小,能拓成這樣已經算不錯了。

段擴蘸了蘸墨水,一手壓着石板,一手慢慢地描摹下來,描邊最重要的便是線條的流暢性,段西西緊張得手心冒汗,湊過去看不是,不去看又不是,可段擴的手很穩,一點兒也不緊張,沒多久就将線條描完了。

段擴拿起石板遞到段西西的面前說:“怎麽樣?哥哥描的還不錯吧?”

段西西瞪大眼睛,她原先畫得歪歪扭扭的線條被流暢的墨水覆蓋,好看了不止一點半點。

“哥哥,你好厲害。”段西西一下子就從地上蹦了起來,摟着他的脖子使勁地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

段擴被吓了一跳,雙手趕緊将石板舉了上去,生怕沒幹的墨水被蹭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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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快坐下塗色吧。”段擴把石板放到桌上去,将那些裝了礦石顏料的盤子推到她的面前,還不忘叮囑說:“你選的畫太複雜了,塗色可沒那麽容易哦。”

段西西一點兒也沒意思到問題的嚴重性,反而笑着說:“我最喜歡塗色了,我塗得又好又快。”

她依照店員的指導,将兩種顏料混在一起調成別的顏色,然後再蘸了點顏料,頗為小心地在石板上畫了上去。

段擴選的畫較為簡單,拓畫,描邊,調色,塗色一氣呵成地做下來他只花了兩個小時,這張石板畫之後會交給店員讓他們磨砂做舊,以求達到形似洞窟壁畫的程度。

店員拿着他的石板去了後面的工作室,段擴轉頭一看,段西西的還沒畫完,她身高還不夠,即使筆直地坐在地上,彎下腰塗色時,她整個人幾乎要趴到桌子上,可她渾然不覺,握着毛筆小心翼翼地塗色。

可惜塗了兩個小時她才剛好塗完飛天仕女的上半身。

“西西,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飯?”

段擴看了下時間,他們剛才出來得晚,現在時間差不多到了段西西的飯點。

誰知段西西卻頭也沒擡,揉了揉酸脹的眼睛,說:“哥哥,我不餓,我要塗完。”

“行,哥哥等你。”段擴站了起來,整間工作室的客人并不算多,都很安靜地在低頭畫畫,他拿着相機站到挂滿壁畫的牆壁底下,看到有意思的便拍了下來。

店鋪臨街而建,連接大門的是一整片落地玻璃,從裏面向外看去,臨街售賣的商品頗有西域特色,段擴拿起相機,對着街景拍了好幾張。

大約又過了一個半小時,段西西的石板畫終于塗完。

“哥哥,我的畫什麽時候能拿到啊?”段西西眼巴巴地看着石板被店員拿了進去。

“不着急,”段擴摸了摸她的腦袋,說:“哥哥給他們留了家裏的地址,等做好後會送到家裏來。”

“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對,待會兒我們去沙山露營看星空去。”

沙山後邊有專門的露營基地,段擴在網上訂了票,現在過去正好趕上日落。

“好呀,我們去看星空去。”段西西兩眼彎成月牙,兩手按在地上想爬起來,卻沒想到腿一軟,整個人又重新坐到地上。

“哥哥,我的腳動不了了。”段西西扯了扯段擴的褲腳,指了指自己的兩只腳。

段擴蹲下來查看了一會兒說:“沒事,你這是坐太久腿麻了,哥哥抱你回去。”

走出店門口時,街上的游客多了起來,白天太過炎熱,很多人都會選擇在晚上出來散步。

有微風吹來,揚起一陣陣沙塵,段西西捂着鼻子咳了咳,她摟着段擴的脖子,四處看了看,然後指着一家賣茶水的小攤說:“哥哥,我要喝那個。”

段擴朝她指的方向望去,在兩家店鋪中間的小道裏,果然有一家幾塊木板搭成的小攤位。

桌上擺了一個大鐵桶,有顧客過來買時,攤販老板便會拿起一個500毫升的塑料杯,舀起滿滿一勺金燦燦的茶水倒進杯子裏,再塑封打包好。

段擴排了一會兒隊也買了一杯。

裝了茶水的塑料杯握在手裏,冰冰涼涼,仔細看,茶水裏還有漂浮的果肉。

段西西迫不及待,一拿到手便猛地吸了一口,酸酸甜甜,還有小小的果肉,回甘生津。

“真好喝,哥哥你也喝。”

“哥哥不渴,你喝吧。”

沙山離這裏不算太遠,段擴坐上房車後開了十多分鐘到達露營基地。

一下車擡頭一看,廣袤無垠的沙漠呈現在眼前,天邊的太陽落了一大半,晚霞似烈火一般燒紅了天際。

在S形的沙脊上,有游客将自己化妝成西域公主或是飛天仕女來拍照。

段西西看着她們身上精致的服裝和頭飾,看得眼睛都直了。

“西西是不是也想像她們一樣拍照?”段擴停好房車,他剛剛已經和露營基地的老板聯系好,露營基地不止是露營,還有很多項目,包括滑沙,沙漠越野,篝火晚會等等。

現在他打算帶着段西西去體驗第一個項目——滑沙。

段西西點點頭,又有些害羞說:“那樣的衣服我也能穿嗎?”

“當然可以,哥哥明天去給你租一套,早上再來給你拍,現在我們要去滑沙。”

說着,段擴拿起了兩個滑沙板。

“滑沙是什麽?”段西西眨了眨眼睛,下一秒她聽到一陣歡呼聲。

順着聲音看去,不遠處高高的沙脊上,有四五撥人各自坐在五顏六色的滑沙板上,腳在沙漠上劃了兩下,伴随着一聲尖叫,滑沙板便從沙脊上沖了下來,揚起一陣黃色的沙塵。

一路滑到底下還覺得不夠,抱着滑沙板又爬到沙脊上去,準備再滑一次。

“西西想去滑嗎?”

“想,我要滑……”段西西伸出手指頭數了數,“我要滑三次。”

“想滑多少次哥哥都陪你滑。”

段擴并不急于帶段西西上去,而是給她戴上事先準備好的口罩和穿好拖鞋。

一切都準備好後,段擴一手抱着兩個滑板,一手牽着段西西爬到沙脊上去。

沙子很軟,踩在腳下就像踩在棉花上,段西西低頭看了看,順手抓起一把沙子,卻沒握緊,風一吹,沙子從她的指縫裏溜了出去。

她不禁轉頭往身後望去,身後流下一串鞋印,段西西突發奇想地脫掉拖鞋,光腳踩在沙子上,沙子細膩柔軟,留下的腳印五個腳指頭特別清晰。

忽然,段西西的目光落在一串小小的梅花形腳印上。

“哥哥,有小狗。”段西西停了下來,拉了拉段擴的衣角。

段擴轉頭望去,只見腳下确實有一串小小的梅花,看起來像是剛出生不久的小狗的爪印,那串爪印一直延伸到高高的沙脊上。

段擴擡頭望去,果然在沙脊上看到了一只小狗,那只小狗胖墩墩的,腦袋和背部是黑色的毛發,眉毛四肢以及腹部那裏卻是黃色,這種狗俗稱鐵包金。

可是它看起來似乎遇到了點麻煩。

在它的身側站着男男女女五位游客,他們圍在一起,想把這只小狗拴在滑板上,可小狗明顯不願意,四肢害怕得發抖,時不時地嚎叫一聲。

那些游客卻愣是當沒聽見,有人說:“繩子再栓短一點,免得滑下來的時候它跑了,那樣就錄不出來效果了。”

“你說得對。”

段擴站着聽了半晌,明白過來這幾位原來是想拍一則小狗獨自滑沙的視頻,好放到網上去給自己的賬號漲粉。

“這只狗太膽小了,白花五百塊錢買它,你說我們是不是被坑了,那賣狗的明明說這種狗很聰明的。”

“這才剛買回來一天,要不等我們明天再過來拍?”

“等什麽等,住宿吃飯不要錢啊?能拍就拍,不能拍這狗就不要了。”

段擴聽到這話皺了皺眉,不自覺捏緊了手中的滑板。

忽然,他感覺自己手一空,擡起頭來看,卻見段西西不知什麽時候甩開了他的手,手腳并用地向沙脊爬去。

段擴吓了一跳,扔下滑板跟了上去。

段西西一刻也不敢停地爬了上去,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只站在滑板上瑟瑟發抖的小狗。

小狗的腦袋毛茸茸的,看起來特別大,兩道黃色的眉毛斜斜地往上翹,嘴巴和眼睛周圍之間的毛發也是一圈黃色,像京劇裏的張飛臉譜。

“張飛!”段西西指着小狗,高興地叫了一聲。

小狗似乎知道段西西在喊它,原本耷拉下來的尾巴立馬翹了起來,左右搖晃,還想甩掉脖子上的牽引繩,往段西西身邊跑去。

可是周樂清卻拉緊了手中的牽引繩,還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不滿地上下打量了段西西一眼,說:“哪來的野孩子?你們誰,”她指了指左邊的一個男人,說:“快把她趕走。”

原先說要扔掉狗的也是她。

段擴哪能容忍他們這樣欺負自己的妹妹,三步并作兩步很快爬了上去,剛要開口,面前卻出現了另外一個女人。

“喲,仗着人多欺負小孩啊?”

段西西一愣,擡頭望去,只見面前站着一位裹了絲巾和口罩的女人,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能看見一雙眼睛。

段西西眨了眨眼,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這位姐姐。

“哥哥!”段西西看見了站在女人身後的段擴,立馬跑了過去,拉着他的衣服躲在背後。

楊千陵回頭看了段擴一眼,又轉頭對周樂清說:“五百塊?一千塊賣不賣?”

周樂清嗤笑一聲:“你想買就買?”

楊千陵一點也不着急,把身上挂着的相機甩到沙漠上去,“不賣我也不走了,看誰耗得過誰。”

“你!”周樂清氣得說不出話。

“你想要這只狗可以,不要錢,不過前提是,”從他們中間走出一個高高壯壯皮膚黝黑的男人,他名叫李方顯,這群人中連周樂清都要聽他的。

李方顯指了指不遠處的越野摩托,說:“前提是我們比一場,你贏了這條小狗就歸你,我贏了你要倒賠我一千塊錢。”

楊千陵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摩托車,笑着答應:“行,現在比嗎?”

李方顯點了點頭,說:“現在說一下規則,從那裏出發,誰先到山頂誰就勝利,而且是兩人一隊接力賽。”

他的話音剛落,立馬走出來一個黑瘦的男人。

周樂清得意道:“可惜啊,比賽還沒開始你就輸了。”

楊千陵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誰說我輸了?”她轉頭看向身後的段擴,說:“比不比?”

段擴回頭看了一眼段西西,她仍在眼巴巴地看着那條狗,便點頭道:“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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