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想要做竹筒飯， 段擴得先開着房車去找适合露營的地方，幸運的是，他找的露營地附近剛好有一大片竹林。

“但是我沒有砍刀，我得去這附近買把砍刀。”段擴停好房車後跟段西西說。

段西西便點頭說：“那我要跟你一起去。”

飛飛也跟着汪了一聲， 它脖子上的攝像頭已經關了。

段擴牽着段西西經過竹林的入口時， 恰巧看見一位拖着一堆竹子下山的大叔， 那大叔看起來挺精瘦， 脊背都要被竹子壓彎了， 下山的腳步卻沒停。

“哥哥， 這麽多竹子沉不沉啊？”段西西擡起頭來小聲問。

“挺沉的。”段擴目測了下竹子的重量， 換做是他的話， 他都不能确保自己一定能像那位大叔一樣走得飛快。

“那我們等他過去再走吧。”

段擴應了聲“好”，兩人便站在路邊， “呆若木雞”地看着四根又粗又壯的竹子拖着長長的身體，轟隆隆地刮過水泥地。

“現在可以走了。”段擴轉頭看着那幾根竹子在地上刮出的劃痕，拉着段西西去最近的五金店。

段擴買了把砍刀，想了想他又買了鋸子， 然後才帶着段西西從另外一條入口爬上山， 山上的竹林長得非常高大， 要把脖子仰成九十度才能勉強看清竹林的頭頂， 茂密的竹葉遮天蔽日， 只留下斑駁的天空，微風一吹，枯黃的竹葉便随風搖搖擺擺地落了下來， 段西西坐在一棵竹子下， 一伸手就輕易地抓住那片枯葉， 輕輕一捏， 竹葉立馬四分五裂，碎片落到地上，腳下的飛飛調皮地接住幾片，咬了咬發現沒什麽味道後又吐了出來。

“西西，你站到我身後來。”段擴挑了一根比較小的竹子，面向山腳站在竹子後面。

“好啊。”段西西起身拍了拍褲子，拉着飛飛的牽引繩躲到段擴身後去。

段擴便蹲下來開始砍竹子，只見他一手抓着砍刀把手，一手扶着竹子，咬牙砍開一道縫後便抓着刀柄接着一刀一刀地砍下去。

從邊緣砍到中間，再砍到整顆竹子只有靠山腳那一面的竹子還連着時，段擴便把砍刀抽了出來，站起身準備将竹子推下去。

段西西跟着站起來好奇問：“為什麽不接着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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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擴笑着說：“剩下的一推就倒，剛好能讓竹子滾到山腳。”

段西西“哦”了一聲，低頭等着看段擴把竹子推倒。

段擴左右看了看，确認山腳附近都沒人時，再用力一推，只見那棵高高的竹子伴随着竹子斷裂的聲音和竹葉晃動的響聲，高大的竹子從底部應聲斷裂，向山腳直直地倒了下去，落地後又滾了好幾圈才落到平地。

“好了，我們可以下去搬竹子了。”段擴将砍刀收好，然後拉着段西西下山去。從這個位置去山腳只有旁邊一條小路，段擴讓段西西走在最前面。

兩人到了山腳後，段擴便要做最後一道工序——用砍刀削掉派不上用場的竹葉，只見他拿着砍刀從頭砍到尾，手起刀落間，茂密的竹葉應聲而落，沒一會兒，一根光溜溜的竹子便誕生在眼前。

段擴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将竹子扛在肩上，準備扛着竹子回到露營地。

段西西目瞪口呆地看着從段擴肩膀一直延伸到好幾米開外的竹子，驚訝地說：“好長呀。”

段擴回頭笑道：“竹子當然長了。”他騰出一只手給段西西說：“西西快過來牽着我的手，我們該回家了。”

“好！”段西西快速地跑了過去，飛飛卻不想跟過去，它選擇跟着竹子尾巴，蹦蹦跳跳地咬着沒被砍幹淨的竹葉玩。

露營地離竹林不遠，段擴拖着竹子沒走多久就到了露營地。

不過，和剛來時不同，這裏除了他的房車外，還停了一輛小型轎車，距離轎車不遠處的空地裏搭了一頂遮陽棚，遮陽棚底下還坐着頭發花白的一男一女，他們面前擺了一些野餐用的工具。

段西西一直好奇地盯着他們看，然後轉頭對段擴說：“哥哥你看，他們在玩泥巴。”

“西西，你看錯了吧，他們都那麽大歲數了，怎麽可能玩泥巴。”段擴将竹子扔到地上，喘了一口粗氣說。

“哦。”段西西很快又被眼前的竹子吸引了注意力，她滿臉期待地蹲到竹子跟前說：“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做竹筒飯？”

“讓我先休息一會兒。”段擴坐下來擦了把汗，雖然這裏的夏天十分涼爽，可扛着竹子走了那麽久的路，他的後背還是被汗水濕透了。

段西西便不再問，跑到段擴身邊乖乖地坐了下來，飛飛似乎跟竹子尾巴那幾片葉子結了仇，對着那幾片葉子咬了好幾下，然後猛地撒丫子跑開，跑沒幾步又跑回來匍匐在地上，腦袋沿着地板慢慢地探出去，咬了一下葉子後又汪汪地叫了幾聲。

“飛飛真傻！”段西西看着飛飛反複無常的動作，哈哈地笑了起來。

“是啊！”段擴托腮看着段西西的笑臉，吹着涼爽的清風，他此刻真是一點也不想動，連放在兜裏的手機響了也難得拿出來看，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陳風生催促他開直播的消息。

他上午從溶洞出來後便關了直播，又開了半個小時的車才來到這片露營地，加上砍竹子花的時間，距離上次直播結束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西西你餓不餓？”段擴架不住兜裏的手機一直響，轉頭問段西西說。

“還好啊。”段西西摸了摸肚子說，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段西西好奇地回頭一看，一張慈祥的笑臉出現在眼前。

來人正是段西西剛剛看見的兩位老人中的其中一個，那老太太一看見段西西便彎了眼睛笑着說：“你是西西吧？”

“啊？”段西西緊張地抓住段擴的衣服，抓了抓頭發好奇地問：“老奶奶，你怎麽會認識我啊？我不記得我認識你啊。”

老太太點了點自己的鼻子，搖了搖手說：“你當然不認識我了，但我認得你。”

話說完，她便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點開視頻軟件，說：“看，我是在這上面看見你的。”

老太太看見段擴轉過身來後，便也把手機屏幕面向他說：“你是裏面的哥哥吧？你們的視頻我很喜歡看。”

“是嗎？你們喜歡看就好。”段擴笑了下，心裏卻着實有被吓到，現在連老太太都知道他了嗎？

不過，段擴忍不住悄悄打量着老太太的打扮，雖然頭發全部都白了，臉上的皺紋也很多，可面色紅潤，眼睛清澈，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身上穿着一件幹淨整潔的衣服，一看便知是精致了幾十年的人，再看她身後慢慢走來的老頭子，他同樣看起來面色紅潤，與老太太十分般配。

老頭子一來就将他們全部交了底，他說：“昨天我家老太婆在家裏看了你們一整天的直播，越看越覺得你是到我們這裏旅游來了，所以她今天一大早就拉着我開車四處找你們，可惜找了老半天都找不到，後來我們想算了，反正來都來了，幹脆出來露個營吧，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碰到了你們，有句話怎麽說來着，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說的就是我們夫妻倆。”

“其實你們不用特地出來一趟的。”段擴受寵若驚地說，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見就為了專門來看他一眼而跑出來的粉絲，還是年紀這麽大的。

“老爺爺，你沒穿着鐵鞋呀！”段西西的聲音忽然在兩人中間冒了出來，老頭子低頭哈哈大笑一聲說：“鐵鞋被我走破了，所以我換了一雙鞋。”

段西西信以為真，她還心疼地說：“那爺爺你一定走了很多路，你的腿累不累？我的位置給你坐。”

老頭子擺擺手說：“不用，不用，我的腿好着呢！”

他忽然低頭對着段西西說：“西西，爺爺和奶奶都很喜歡你！”

“我也喜歡爺爺和奶奶！”段西西舉着手說。

老頭子和老太太一起笑了起來，在他們的記憶中，他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開懷大笑過了。飛飛被他們的笑聲吸引，擡頭一看，看見有兩張新面孔後便興奮地跑了過來。

“這是飛飛吧？”老頭子蹲下來，捏了捏飛飛粗犷的眉毛說：“這眉毛果然像張飛。”

飛飛不高興地哼哼了幾聲，它可一點都不喜歡別人叫它張飛。

“你不喜歡是不是？不喜歡的話我就叫你飛飛吧。”老頭子拍了拍飛飛的腦袋，低頭看見戴在飛飛脖子上的攝像頭，笑着問段擴：“這就是你用來直播的攝像頭吧？”

段擴笑着說是。

老頭子眯起眼睛想了一會兒，說：“我記得你上午的時候是不是說要做竹筒飯？那你快做吧，免得讓那些小孩子等急了。”

段擴摸了摸後腦勺，說：“行，那我開始做吧。”他剛才聽見段西西說不餓後還想再偷會兒懶的。

“那我接着開直播吧。”段擴蹲下來把飛飛脖子上的攝像頭打開，然後給陳風生發了一條他要開始直播的消息，最後再登錄視頻軟件，打開直播間。

[第一，第一！]

[我看到竹子了，期待已久的竹筒飯終于來了，避免我這次再被饞到，聰明的人已經點了一份竹筒飯外賣。]

[咦，旁邊的老頭老太太是誰？難道是西西的爺爺奶奶嗎？]

段擴直播的時候從來不看彈幕，因此沒有人來給他解答疑惑，網友便開始推理老頭老太太的身份，最終高票認定他們只是恰巧在這裏碰見的游客。

解決了這個問題後，網友們便專心看段擴做竹筒飯。

段擴取出新買的鋸子，沿着竹節，将竹子鋸成5段，每一段特意鋸出可以讓人抓着的把手。

鋸好後，段擴便給五段竹子各挖了一個小洞，放到清水裏将鋸出來的粉末洗幹淨，再放到一旁晾幹。

段擴打算做一個玉米臘腸口味的，所以他去了房車的廚房區裏，找出糯米臘腸之類的材料，在砧板上将所有需要用到的材料都切好後才端了出來。

“西西，你來幫我把糯米塞進去。”段擴把混合好的糯米餡端到餐桌上去，轉頭對段西西說。

段西西便跟老頭老太太說：“爺爺奶奶，我去幫忙了。”

“去吧。”老太太笑眯眯地說。

段擴将一根洗好的竹子遞給她，指着竹節上的小孔說：“要把糯米從這裏塞進去知道嗎？”

“我知道了！”段西西點點頭，接過他遞來的竹子，閉着一只眼睛往洞口看了看，然後再用勺子舀起一勺糯米餡，對準洞口慢慢地倒了進去。

好不容易倒滿後，段西西遞給段擴說：“我裝好了，你看看可不可以？”

段擴此時已經裝好了三根竹子，接過段西西遞來的竹子，握在手裏沉甸甸的，他忍不住笑着說：“西西，這根是不是你要留給自己吃的？”

“是呀，我還特意裝了好多玉米。”段西西毫不掩飾自己的私心。

段擴笑道：“好，待會兒這根就留給你一個人吃。”

段擴給洞口塞上一塊面團放在一邊，然後再拿起最後一根竹子，将剩下的糯米餡裝了進去，可惜只裝了八分滿。

“我得去找一個空地搭個烤爐出來。”段擴抱着五段竹子，擡頭找了找說。

老頭子站在這裏這麽久，等的就是這時候，他笑眯眯地說：“去用我們的吧。”他伸手指了指露營遮陽棚前一處還冒着煙的火堆說。

“這怎麽好意思？”段擴笑着說。

老頭子卻不高興了：“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一個火堆而已，又沒有那麽難搭。”

“行，那我就不客氣了。”

“這才對嘛，走吧走吧。”老頭迫不及待地領着段擴往他們的遮陽棚走去。

段擴叮囑段西西跟着他一起走，飛飛也一并跟了上去，随着它的奔跑，鏡頭又搖晃了起來。

幾人沒走多遠，就來到火堆前，段西西一眼就看見放在水桶裏的泥巴，只聽她興奮道：“爺爺奶奶，你們剛剛在玩泥巴嗎？”

“玩泥巴？”老頭子哈哈一笑說：“我們哪是玩泥巴呀，我們在做叫花雞。”說着，他伸手指了指剛剛腌制好的三黃雞。

[kao，千算萬算竟然沒算到半路殺出一只叫花雞，完了，我又要被饞到了。]

[從直播開始就沒停止過分泌口水的人不想說話。]

“我喜歡吃叫花雞！”段西西想了一會兒笑着說。

老太太說：“是吧，叫花雞很好吃對不對？”說着她忍不住搖頭嘆息一聲，頗為感慨地說：“現在很多東西都沒我年輕時好吃，只有這一道叫花雞還保留着以前的味道。”

老太太蹲了下來，取出一張荷葉鋪在臺子上，再拎出那只腌制好的叫花雞，雙手利落地包上荷葉，包了一張荷葉後再包了一張，最後用繩子系緊。

“剩下的就交給你了！”老太太将包好的叫花雞遞給老頭子說。

老頭子默契地接過，蹲在水桶旁，伸手一撈抓出一大把泥巴，裹在荷葉上，再拍一拍壓實，然後才再撈出一把泥巴，如此重複好幾次，老頭子手中的三花雞已經變成了一顆大大的泥巴球。

“接下來只要放到火堆裏烤就行了！”老頭子滿意地拍了拍泥巴球，轉頭向一旁的火堆看去，段擴已經将五段竹子架在火上烤了一會兒，綠色的竹筒漸漸被燒黑。

除了段擴用的這個火堆，還有緊挨着的另一個火堆，老頭子給火堆裏扔了許多曬幹的木頭和樹葉，用樹葉引燃木頭後，才将泥巴球埋到最下面去。

“烤差不多兩個小時就好了。”老頭子習慣性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看見段西西在一旁後又将煙塞了回去。

老頭子轉頭對段擴說：“你的燒差不多30分鐘就好了。”

“好。”段擴盯着火候，時不時地翻一下竹筒，現在他已經可以聞見糯米臘腸的香味了。

“好香呀！”段西西被這陣香味勾引着來到段擴身旁，“我聞到了糯米，臘腸，玉米，蘑菇丁還有竹子的味道。”

[不要說這麽詳細，你有考慮過我們只能看不能吃的人的感受嗎？]

[啃着我的竹筒飯食之無味！]

[飛飛這次好乖呀，不僅乖乖坐着還沒流口水。]

那當然要乖了，飛飛回味着昨天吃過的面筋，心想到時候只要賣賣萌，段擴肯定會心軟分給它一點吃的。

段擴笑着安撫她道：“還沒好呢，等熟了我叫你！”

“好。”段西西點了點頭，又跑去老頭子身旁，蹲下來跟着他一起看埋在火堆裏的泥巴球，光是想到味道就能讓她不停地流口水。

老頭子同樣安撫她說：“西西不要着急，慢工出細活知道嗎？”

“我知道了！”段西西點點頭，和飛飛一起乖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