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哥哥呀， 哥哥呀，下個地方我們去哪裏呀？”
段西西坐在安全座椅上，手上拿着一根早上剛拔下來的狗尾巴草， 一會兒在左邊晃一晃， 一會兒在右邊揮一揮，看着車窗外飛速向後退的行道樹， 嘴巴裏一直重複哼着這一句話。
“西西是不是很開心？”段擴一邊注意着路況，一邊擡眼看向後視鏡裏的段西西。
“開心！”段西西把狗尾巴草舉了起來，在飛飛的頭頂上晃來晃去， 有好幾次都不小心碰到了飛飛的腦袋，飛飛以為段西西在跟她玩，擡頭追着那棵狗尾巴草咬來咬去。
“我們什麽時候能吃到齋飯呀？”段西西把狗尾巴草別到飛飛脖子的項圈上，然後兩手扒着車窗， 看着外面嶄新的馬路，用力地吸了一口，只覺得胸腔裏到處都是濕潤的空氣。
段擴此時正駕着房車沿着山路往山上開，公路兩旁崇山峻嶺連綿不絕， 車輛稀少，彎道不算多。
“才剛吃過早飯你就想吃中午飯了？”段擴笑着問。
段西西想了想說：“因為哥哥說齋飯很好吃！”
段擴遺憾地告訴她：“現在還早，齋飯最早也要十一點才能吃。”
“哦， 那好吧！”段西西只是失望了一陣便又立馬被窗外的景色吸引，她扭頭看着前方越來越近的濃霧，驚訝地說：“天上的雲飛過來了！”
段擴嗯了一聲，那片濃霧他早就注意到了，因此他放慢了房車的速度， 再将房車停在路邊。
差點忘了， 他今天還有直播。段擴看了下時間， 差十分鐘就到九點，因此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這次利用無人機來直播，将無人機的參數設置好後，段擴推開車門，把無人機往空中一抛。等無人機在空中穩定下來後，段擴才打開直播間。
[哥哥真準時，摸魚給西西捧個場。]
[哇哦，今天又是無人機師傅，這個視野不錯，期待即将開啓的過山機之旅。]
[已預備好風油精，這回就是再繞我也不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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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剛一打開，段擴的房車瞬間被濃霧籠罩。
[？我看不見房車了，是被濃霧吞了嗎？]
[放心，待會兒就開出來了。]
段西西呆呆地看着被緩緩關上的車窗，再向四周看了看，外面仿佛被厚厚的棉花填滿，往哪個方向看都是白茫茫一片。
“哥哥，我們能走出去嗎？”
段西西忍不住抱緊了懷裏的飛飛，有些緊張地說。
段擴打開車燈，安慰她說：“西西別害怕，這段路沒多長，很快就開出去了。”
“哦！”段西西安心下來，她總是很相信段擴的話，因此她再度扭頭看着車窗外，随着汽車啓動的聲音，段西西忽然覺得那些揮之不散的雲霧正毫不留戀地向後奔去。
房車在濃厚的雲霧中穿梭，無人機卻精準地跟着段擴所在的位置慢慢移動，于是在直播間裏，觀衆們便看到了綿延不絕的雲海彌漫在山間，緊接着，在雲海的盡頭，猝不及防地飛出來一輛白色的房車，仿佛歷經千辛萬苦，乘風破浪而來。
[哥哥真棒，莫名有點感動。]
[要是我，早慌死了！]
[哈哈，房車加速了，接下來我們可以好好欣賞風景了。]
無人機跟着房車的速度越飛越快，沿着上升的高度越飛越高。
直播間裏的視野跟着開闊起來，起初只能看到望不到盡頭的山路，後來觀衆們能看見連片起伏的山脈，山上樹木郁郁蔥蔥，群山圍繞間，濃霧彌漫，而山間彎彎曲曲的公路猶如一條銀色的毯子，從山腳九曲十八彎地爬向山頂。
“我看到寺廟了！”段西西興奮地指着不遠處的寺廟說。
段擴卻說：“西西，先不着急去寺廟，我們去這附近逛逛。”段擴背上常用的背包，鎖好房車後便推門下車。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裏？”段西西牽着飛飛，站在馬路邊上，往四周看了看，只覺得只有通往寺廟那一條路才可以走。
“我們走這條路。”段擴指了指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小路說。那條小路彎彎曲曲地通向山頂，枯葉鋪了厚厚一層。
“咦？”段西西揉了揉眼睛，怎麽哥哥老是能找到路？
段擴不知段西西心中的疑問，伸出手對她說：“走吧，我們上山看雲海去。”
“好啊，看雲海去！”段西西把心裏的疑問抛到九霄雲外，抓着飛飛的牽引繩向段擴跑去。
無人機自動調整高度，在樹木頭頂盤旋，直播間裏，透過樹葉的縫隙，依稀可見林蔭小道裏，段擴依然端着他的相機不停地拍來拍去，而段西西和飛飛看到感興趣的便停下來看一看，摸一摸，等發現離段擴有一段距離後才趕緊追了上去。
他們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穿越林蔭小道，來到了他們此次的目的地，供游客欣賞雲海的觀景臺。
或許是這裏還不出名的緣故，觀景臺上只有稀稀拉拉幾位游客，段擴端着相機踏上觀景臺，各種角度都拍了照片。
而段西西則緊緊抓着飛飛的牽引繩，生怕它一不小心沖出觀景臺，跌落萬丈深淵。
她看着段擴毫無顧忌地挨着防護欄，便大着膽子踏上觀景臺，擡頭一看，段西西下意識張大嘴巴，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只見她自己站在高高的觀景臺上，俯瞰跌宕起伏的山峰，而這些山峰圍成一個大圈，圈內蓄滿了潔白的雲霧，雲霧随風翻湧，既像一口大鍋燒開了水，水蒸氣飛舞缭繞，又像一朵巨大的棉花糖，看得她只想找根竹簽蹲下來挑起一口塞進嘴裏。
“西西，你想去這附近轉一轉嗎？哥哥帶着你去。”段擴拍完了照片，抓住段西西的手問，他知道段西西有怕高的毛病。
段西西點點頭，指了指右前方說：“我想去那裏。”
她所指的地方嵌着一塊大石頭，與山峰連在一塊，除了相連的那一部分，其他地方懸在空中，雖然下面已經裝了防護欄，段擴還是有些擔心。
“西西你确定嗎？”
段西西笑着說：“确定啊，我們快去吧，哥哥。”
聽見段西西催促，段擴只好點頭說：“好，你要緊緊抓着我的手，不可以松開知道嗎？”
“沒問題！”
還好那塊大石頭只是看着危險，真正踏上去後反而沒有想象中的令人害怕，相反的，這裏倒是一個欣賞雲海的好地方。
“好漂亮！”段西西托腮蹲了下來，對着雲海發了會兒呆。
[我也覺得漂亮！想去！]
[為什麽這麽好看的雲海沒幾個人看？萬能的家人們，誰能告訴我這是哪裏，我下一個假期就去那裏玩。]
段西西看夠了才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塵說：“哥哥，我們是不是可以去寺廟了？”
“當然可以了。”段擴轉身拉着段西西原路返回，頭頂上的無人機盡職盡責地跟拍，飛飛擡頭看了看空中的無人機，歪着腦袋想了好一會兒，低頭看見段擴拉着段西西走遠了，它才趕緊追了上去。
“西西，待會兒進了寺廟要安靜知道嗎？”段擴把無人機降了下來，将無人機拿在手裏。
[嗯？直播要結束了嗎？]
[不會吧，我還沒看夠呀！]
段擴心裏猜到了觀衆的疑惑，便對着鏡頭和觀衆解釋說：“我們要進寺廟了，避免打擾到裏面的僧人，所以今天上午的直播就先到這裏了。”
聽見他說的原因後，觀衆雖然遺憾但也表示理解。
[既然這樣，那我只能下午再來看西西了。]
[哥哥再見，期待你的最新視頻。]
段擴等了一會兒後關掉直播間，将無人機塞到背包裏，然後拉着段西西往寺廟裏走去。
這座寺廟建在最高的山峰上，面積不大，只有三個殿，和外面稀少的游客相比，寺廟裏的香客非常多。
段擴一進門便看見一個居士打扮的老婆婆在掃地，旁邊還有一棵貌似有幾百年樹齡的古樹，樹幹粗壯，枝葉茂密，樹枝底下挂着一串又一串祈福帶，段擴無意去窺探別人的心事，只是大略地掃了幾眼。
“西西，我們就在這裏走一走吧。”段擴拉着段西西去了後邊，後邊同樣有一個居士打扮的人在掃地，只見他拿着一根長長的掃帚，慢慢地掃掉地上的枯葉。
段西西好奇地盯着那位居士看，卻幾乎在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就在這時，那位居士擡起頭來，朝段西西這裏看了一眼。
段西西被吓到，本能地揪着段擴的衣服躲到他的身後去。
那居士忽然扯出一抹淡淡的笑，然後見他指着身後的一個房間說：“進去喝茶嗎？那裏是茶室。”
段擴聽見聲音，轉頭向那位居士看去。
“謝謝！”段擴笑着和他道了一聲謝，然後拉着段西西向那間茶室走去。
茶室內坐着幾位香客，剛好還剩下一張桌子，段擴便領着段西西坐了下來。
段西西緊張地坐在椅子上不敢動，只敢轉着眼珠好奇地打量周圍的一切，古色古香的裝飾，放在書架上的經書，還有那幾位邊品茶邊小聲說話的香客。
靠牆的架子上擺了茶葉罐，上面還有一張告示，上面寫着：“免費。”
雖然寫着免費，可香客離開之前都會捐上香油錢，捐多少全憑喜好。段擴在來之前，亦是準備了一些錢。
“哥哥，茶好喝嗎？”段西西看着段擴動作熟練地泡了一壺茶。
她在家裏喝過茶，可是她卻覺得一點兒也不好喝，又苦又澀。
段擴笑着說：“當然好喝。你要不要來一杯？”
段西西糾結地看着段擴遞來的茶，猶豫了老半天，最終還是端起來微抿一口，她舔了舔嘴唇，苦澀之餘忽然嘗到了一點回甘。
“好喝！”段西西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高興道。
段擴給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壓低聲音說：“好喝你就多喝點。”
段西西連忙捂住嘴巴，左右看了看，确保其他香客沒有被自己打擾後才接着端起茶杯。
“我們在這裏休息一會兒，等到點了我再帶你去吃飯。”段擴靠向後背，整個人放松下來。
休息了一會兒，段擴想起了陳風生，不知道他今天去那些工廠實地走訪得怎麽樣？
想到這裏，段擴拿起手機，本來想點開陳風生的聊天框，卻忽然被楊千陵的名字吸引。
段擴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點開楊千陵的聊天框，改了又改，删了又删，最後只發出一條：“我打算利用視頻的熱度開一家賣速食的店鋪。”
楊千陵沒多久就給他回了條消息：“怎麽？想拉我入夥？”
段擴看到這裏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還好她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意圖。
因此他言簡意赅地将這幾天的變化和陳風生商量出來的結果都告訴了她。
等了一會兒，楊千陵說：“既然你不打算接廣告，我好像确實從你這裏賺不到什麽錢。”
“設計食品包裝袋？行，沒問題！”
楊千陵幾乎沒猶豫多久便爽快地答應下來，這倒讓段擴有些意外，他忍不住問：“你竟然那麽快就同意了？”
楊千陵反而覺得段擴有些奇怪：“我那麽快同意你還不高興啊？”
“倒也不是，我只是以為你大概不喜歡畫設計圖。”
“只要為了西西，沒有什麽喜歡不喜歡！”楊千陵還在末尾配了一個奮鬥的表情包。
段擴愕然地看着楊千陵發來的表情包，不知道說什麽，只能重複她的話，跟着發了一個奮鬥的表情包。
楊千陵卻沒有結束對話的意思：“前陣子我去山上的療養院陪我媽媽住了一段時間，山上的信號不怎麽好，所以才沒怎麽給你發消息。”
“還好，我昨天到家了，把落下的幾期視頻和直播回放都補完了。”
“西西真是越看越可愛！”
“我答應入夥可是為了西西哦。”
段擴想了想，實在想不出做速食和段西西的關聯在哪裏，但他沒有問，而是說：“那既然你現在有空，我給你和陳風生一起拉個聊天群吧。”
“OK，沒問題！”
段擴便跟陳風生說了一聲，然後把他們三個人都拉進聊天群裏。
陳風生第一句便跟楊千陵打了個招呼：“你好，人美畫畫好的插畫師。”
楊千陵：“哈哈，不用這麽客氣，你叫我楊千陵就好了。”
段擴看着他們兩個你來我往地打招呼，便沒插話，他轉而單獨給陳風生發了條消息說：“你們先聊，最好把我們的思路和她講清楚，我等下要帶西西去吃飯，先不跟你們聊了。”
陳風生說：“行，你去吧。”
段擴便關掉了手機，起身去牽起段西西的手說：“西西，我們可以去吃齋飯了。”
“真的嗎？”段西西趕緊放下茶杯，這一頓齋飯她可等了好久。
“對，走吧。”段擴領着段西西跨過門檻，一擡頭看見好幾位香客往茶室後面走去。
那位掃地的居士看見了便說：“要吃齋飯的往那邊走。”
“謝謝！”這回是段西西主動跟他道了聲謝，那居士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哥哥我們快去吃飯吧，我好餓！”段西西催促說，不知是受了氣氛感染的緣故，飛飛從始至終都很安靜地跟在段西西身旁。
段擴點頭說：“好，我們現在就走。”
他拉着段西西跟在最後一位香客身後，每人自覺排隊拿碗和筷子。
每份齋飯四菜一湯，全是素菜，放在大鐵盤子裏，香客可以根據食量夾菜。
四道菜依次是南瓜炖洋芋，青菜炒油豆腐，清炒辣椒，茄子蒸豆角，湯是花生蓮藕湯。
段擴吃的不多，加上米飯，他只給自己盛了七分滿，而段西西的碗卻被她裝得滿滿的。
段擴提醒她說：“西西，這裏可是不允許有剩飯的。”
“放心吧，我能吃完的！”段擴吸了一口飯菜的香味，迫不及待地把飯菜放到餐桌上，然後再扒着凳子坐了上去，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好好吃啊！”段西西吃得腮幫子鼓鼓的，小聲地跟段擴說。
段擴笑着點了點頭，吃着嘴裏的素菜，不禁疑惑為什麽寺廟做的素菜都很好吃？
段擴一下子就将碗裏的飯菜吃完了，他看了看空空的碗底，最終還是決定回去再盛了小半碗。
把飯菜放下去後，他又折返回去打了兩份花生蓮藕湯。
段西西恰好将碗裏的飯菜吃個精光，看見段擴端來的湯，趕緊端起來一口氣喝光。
“好飽呀。”段西西一邊捂着肚子，一邊吃完了碗裏的蓮藕花生。
她低頭一看，飛飛難得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既沒有眼巴巴地看着她要吃的，也沒有汪汪叫，安靜乖巧得不像它平時的樣子。
“哥哥，飛飛是不是病了？”段西西擔心地問。
段擴低頭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飛飛，笑着說：“放心，它沒病。”
“走吧，我們去洗碗。”段擴吃完了飯，拉着段西西去洗碗。
洗完碗之後，他便拉着段西西和飛飛離開寺廟。
一離開寺廟，飛飛立馬變得生龍活虎起來，在段西西腳下轉來轉去，哼哼地叫着要吃的。
段西西驚奇地看着飛飛，跟段擴說：“哥哥，飛飛又好了。”
段擴回頭看了飛飛一眼，飛飛心虛地不敢和他對視，故意撇過頭，假裝若無其事地轉着眼珠子。
段擴笑着點點頭，說：“西西你等下給飛飛喂點狗糧吧。”
“好啊。”段西西得到了段擴分的任務，鬥志滿滿地拉着飛飛的牽引繩跑上房車。
段擴坐上駕駛座，系上安全帶，準備到達下一個地方後再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