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1)
此時的馮季豐正躲在一堆灌木叢底下, 而灌木叢後面是一扇窗戶,偶爾有細碎的交談聲漏出窗外。
“段擴哥哥,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馮季豐抓着他媽媽給他新買的手機, 壓低聲音說。
段擴一聽便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還是冷靜地問:“怎麽了?你那裏出什麽事了嗎?”
馮季豐擡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窗戶, 想了想貓腰從灌木叢底下溜了出來。
躲到一棵大樹下後他才敢放開聲音說:“我看見謝揚了,就在廠長的辦公室裏。”
“廠長?”段擴越聽越迷糊,說:“你先別急, 慢慢說。”
馮季豐喘了一口氣, 頓了會兒才接着道:“我媽媽在這家廠上班,我現在跟着她在廠裏, 然後我路過廠長辦公室的時候看見謝揚了。”
“我保證我不會看錯的, 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他。”
馮季豐雖然沒說是哪家廠, 段擴卻很快就想起了店鋪的供貨商。
“你說的是做面條和米粉的工廠嗎?”
馮季豐趕緊點頭說:“對, 我待的廠就是做這個的。”
他似是才想起來打這通電話的目的,緊接着說:“我剛才親耳聽到了, 謝揚問廠長是不是準備好了,還說已經安排好了, 過幾天就要在網絡上曝光你們的米粉發黴的事情。”
段擴一聽這話立馬握緊手機, 他蹙着眉頭說:“你現在在哪兒?安全嗎?”
馮季豐點頭說:“我安全得很, 我還把他們的對話給錄了下來, 你要嗎?我現在就發給你。”
段擴松了一口氣,說:“好, 你現在就發給我吧。”
不過,他又補充說:“這件事你誰都別告訴, 就裝作不知道, 連媽媽都不可以說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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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季豐有些擔心說:“哥哥, 你們沒問題嗎?”
段擴笑了下,安慰他說:“你別擔心,既然你提前告訴我了,那就肯定不會讓他得逞。”
“好,我知道了。”馮季豐放了心。
挂斷電話後,馮季豐按照段擴說的,添加了他的社交賬號,然後在聊天框裏上傳了剛剛錄的音頻文件。
他還不忘擔心地說:“要是沒事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哦!”
段擴說:“放心吧。”
結束和馮季豐的對話後,段擴坐到駕駛座裏,點開他發來的錄音。
錄音時長有十多分鐘,音頻一開始就是謝揚的聲音。
另外一個人則是馮季豐所說的廠長孟昌。
整段錄音可以分為三部分,第一部 分是謝揚勸猶豫不決的孟昌下定決心,第二部分是謝揚在說後續的計劃,第三部分則是他在給孟昌畫餅。
對于孟昌來說,他管理的這家工廠表面上看着規模宏大,每日的訂單量十分可觀,然而實際上的他卻面臨着成本日益上漲和訂單量下滑的雙重危機。
要不是他之前及時抓住了陳風生這個大客戶,只怕總部早就把工廠搬到更便宜的地方去。
孟昌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大半輩子,妻兒和朋友親人都在這裏,他舍不得走,也根本不想走。
所以當他聽到陳風生打算自己建工廠時,他腦袋裏一瞬間就浮現出業績下滑,被總部通報批評,然後還要被迫搬遷的一系列後果。
他無法忍受這樣的後果,所以當謝揚遞來救命稻草時,他才不顧一切地抓了上去。
可事到臨頭,孟昌突然又後悔了,然而他已經踏上了這條賊船,謝揚怎麽可能輕易地讓他中途下船?
錄音裏的謝揚一點兒也沒變,依舊趾高氣揚,威逼利誘,逼得年過半百的孟昌節節敗退。
段擴默默地聽着錄音,聽完後又再聽了一遍,直到他聽膩了才給陳
風生打了個電話過去。
陳風生哼了一聲說:“果然,我就知道是孟昌搞的鬼。”
段擴驚訝問:“你早就知道了?”
陳風生便把之前的事情告訴了他,還說:“這件事情除了我和客服主管,誰都不知道,哦,現在還加了個你。”
“現在謝揚和孟昌肯定以為他們給我的那批貨都發到了客戶手上,相信要不了幾天,肯定會有他們的人跳出來說我們的産品有問題。”
段擴說:“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陳風生笑了下說:“本來還有點棘手的,現在你手上都有錄音了還怕什麽。”
段擴沉思着“嗯”了一聲,按照錄音裏說的,謝揚将會安排他們的人在網上發投訴視頻,将發黴的米粉移花接木到陳風生新建的工廠生産的那批貨裏。
然後再發出早已準備好的通稿,将産品質量問題炒得沸沸揚揚,然後收到問題米粉的客戶也會出來投訴。
孟昌之所以同意這麽做是因為謝揚告訴他,他會把責任全部推到陳風生自建的工廠上,到時候孟昌管理的工廠可以順勢博一波同情,如果沒被陳風生發現的話,孟昌還能繼續接訂單。
但細想下來,段擴總覺得有蹊跷,他說:“你說謝揚會有這麽好心嗎?他跟孟昌非親非故的。”
陳風生說:“肯定沒這麽好心,所以我猜他最後的目的是要搞死我們的店鋪。”
不過,陳風生還是那句話,“有錄音在手,謝揚做再多都是徒勞。”
陳風生突然嘆了一口氣說:“我真想不通,為什麽孟昌會答應他做這種事情?”
他到現在都記得第一次見到孟昌的情景,當初孟昌的親切和熱情給了他極大的鼓舞,陳風生一直把他當長輩看待,誰知道才幾個月,他就變成了這樣。
段擴沒接觸過孟昌,不知道他之前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所以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陳風生。
還好陳風生長籲短嘆了一會兒後又重新振作起來,他說:“接下來幾天你就好好瞪大眼睛看我的表現吧!”
段擴笑了下說:“行。”
幾天之後,果然如他們兩個猜測的那樣,網上突然爆出一段展示米粉有問題的視頻,還在晚上最熱鬧的時間段推上熱搜。
由于這款米粉近期熱度非常高,這則視頻一經推上去立馬迎來大面積讨論。
一開始還有粉絲的聲音被看見,他們說:“還好吧,我今天新買的沒問題啊。”
後來便是鋪天蓋地的聲音說他們買的也有問題,黴點一個比一個大,淹沒了那些客觀的評論。
段擴和陳風生持續關注後續走向,等輿論發酵得差不多後,終于放出了那段錄音。
而另外一邊的孟昌在辦公室裏急得團團轉,他不止一次地打電話問謝揚說:“你不是說要把責任推到他們的自建工廠上嗎?怎麽現在網上一邊倒地罵他們的産品質量有問題?你知不知道再這樣下去,我的工廠也會受到沖擊?”
謝揚冷笑一聲說:“急什麽,等着看就是了,實在不行,你自己出來發個聲明說,他們硬逼你壓縮成本,你無奈之下只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不就好了?”
“你,你!”孟昌氣得說不出話來,到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他被謝揚騙了。
孟昌怒不可遏地說:“你以為我會坐以待斃嗎?大不了我們來個魚死網破。”
誰知謝揚卻威脅他說:“你真的敢這麽做嗎?”
孟昌聽到這話後瞬間沒了聲音,只見他突然瞪大眼睛,眼神空洞地看着辦公桌上的綠蘿,現在的他只是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謝揚宰割。
謝揚又說:“我勸你最後一句,你最好什麽都別做,興許我心情好能放你一馬。”說完之後他便毫不留情地挂了電
話。
孟昌卻繼續呆呆地坐在辦公室裏,一動不動地坐了許久後,他猛地回過神來,顫抖着拿起手機。
他下定決心,就算是丢了工作也不能讓謝揚得逞。
孟昌定了定心神,登上熱搜軟件,誰知一打開來,畫面卻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原先那些一邊倒罵陳風生和段擴的人轉頭罵起了謝揚和他背後的M機構。
孟昌一頭霧水,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他看到了挂在首頁第一的錄音。
孟昌眼皮一跳,顫抖着點開播放鍵,熟悉的聲音流了出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聽到了錄音的孟昌異常平靜,他沉默地聽了一會兒,然後打開備忘錄,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編輯得清清楚楚,然後放到網上,由自己的賬號公布出來。
發布出去後,孟昌如釋重負地放下手機,他當然知道這麽做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麽,可是他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
沒過多久,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不用猜也知道是總部的人打來的,孟昌看着那部手機笑了下,然後按下接聽鍵。
謝揚的下場自然不比孟昌好到哪裏去,他早先的惡行早就被廣大網友熟知,再加上這麽一件事情,謝揚瞬間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他所屬的M機構也不例外,短短幾分鐘就收到上千條評論。
M機構的負責人為了避免受到更大的沖擊,第一時間發出了開除通知。
陳風生不動聲色地看着事件進展,等到那則開除通知發出來後,他跟段擴說:“我打算送謝揚最後一個禮物。”
段擴好奇地問:“是什麽?”
“當然是110啦!”
此時的謝揚看着急轉直下的輿論,氣得一把将手機摔到地上。
辦公室裏的兩個心腹大氣都不敢出,謝揚卻發了瘋般一腳踹翻一張椅子。
坐在最右邊的一個竭力忍受着各種難聽的聲音,忍到最後他忍無可忍,一下子站了起來,對着謝揚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被開除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謝揚瞪大眼睛問。
那人一把将電腦合上,頭也不回地抱着電腦徑直向辦公室外面走去,任憑謝揚在身後如何歇斯底裏都毫不理會。
剩下的最後一個人眼看情勢不妙,也趕緊抱着電腦跑了出來,留下謝揚一個人在辦公室裏發瘋。
很快就有兩個警察上門,将失去理智的謝揚帶走。
經此波折,段擴的店鋪又漲了一波粉絲,訂單量持續翻倍。
然而陳風生卻叫苦不疊,他對着後臺的訂單數據發愁說:“這可怎麽辦?倉庫沒那麽多貨呀,咱們工廠的産量又提不上來!”
就在他愁得吃不下飯時,孟昌所管工廠的總部突然派了人過來。
對方的目的自然是登門道歉,同時還提出了繼續合作的意願,并開出了豐厚的條件。
陳風生一聽這些條件立馬心動不已,但他還是假裝憂愁地表達這次事件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傷害,然後矜持地推遲一番,逼得對方再讓一步,他才心滿意足地簽下合約。
不過他可不敢簽長約,畢竟他以後可是要開辦更多工廠的。
雙方心知肚明,但為了盡快挽回聲譽,對方二話不說就和陳風生簽下合約。
恢複合作後,陳風生便暫時不再考慮庫存的問題,轉而繼續致力于開工廠的事情。
另外一邊的段擴卻持續收到父母打來的催促他快點往回開的電話。
他們已經在收拾行李,準備出發去海島。
遠在西北的大姨一家也動身坐車往預定的海島趕。
方月曦帶了洗漱用品和換洗的衣物,還有以防水土不服的藥品,而方卓君和方藝含則帶了
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至于外公,他只帶了幾件衣服和洗漱用品,提着老貍花貓就坐上了車。
老貍花貓乖乖地坐在外公親手用竹篾編的太空艙裏,全程一直很安靜,可即使是這樣,方藝含和方卓君還是躲它躲得遠遠的,為了這個目的,方月曦旁邊的副駕駛座就成了香饽饽。
兩人經常為了搶副駕駛座的位置争得面紅耳赤。
而段擴為了在過年前一天到達海島,放棄了邊開邊旅游的計劃,一整天除了必要的休息外,他一直不停地在開車。
聽說很快就能和大姨一家,還有爸爸媽媽團聚過年,段西西一連興奮了好幾天。
每次段擴停車休息的時候,她總會冒出來問說:“哥哥,我們還有多久到啊?”
段擴每說少一天,她就多高興幾分。
越往右開,段西西的衣服越脫越少,最後穿一件薄薄的毛衣就足夠,可随着段擴拐彎往北走後,天氣又漸漸變冷,段西西不得不在外面套上一件外套。
“西西,我們大概中午就到了。”段擴等着紅綠燈,回頭跟段西西說。
“真的嗎?”段西西擡起腦袋說。
“當然是真的。”
“太好了!”段西西低頭摸了摸飛飛的腦袋,低頭趴在飛飛的耳朵邊說:“飛飛,中午我就能帶你去見爸爸媽媽了,你高興嗎?”
飛飛轉頭汪了一聲,又高興地甩了甩尾巴,然後趴在段西西的腳邊,把腦袋枕在她的小腿上。
段西西卻繼續彎腰抓着飛飛的耳朵說:“除了爸爸媽媽,還有外公,大姨,還有表哥表姐,對了,還有外公的貍花貓。”
飛飛本來還在高興地搖着尾巴,一聽貍花貓三個字後立馬緊張地擡起頭,歪着腦袋看着段西西。
段西西這回立馬懂了它的意思,于是她接着說下去:“飛飛是不是想跟外公家的貍花貓玩?”
“外公家的貍花貓很好看,四肢爪子白白的,像穿了雙白襪子,不過,它的年紀很大了,飛飛你要讓着它。”段西西拍了拍飛飛的腦袋,叮囑說。
可飛飛卻有自己的小心思,只見它把腦袋枕在前爪上,低着地面思考了老半天,然後猛地跳了起來,耷拉着舌頭高興地搖頭擺尾。
段西西好奇問:“飛飛你怎麽這麽高興?”
當然應該高興了!飛飛興奮地蹦了起來,就在剛剛,它突然發現一個關鍵的信息點,那就是貍花貓的年紀很大,一般年紀大的貓都不愛動,到時候自己只要吓吓它,就肯定能讓貍花貓乖乖聽自己的話,不跟自己搶段西西。
飛飛越想越興奮,身後的尾巴跟着快速地旋轉起來,要是現在的它是一架直升飛機的話,轉着圈旋轉的尾巴肯定能帶它飛到天上去。
然而這飛上天去的美夢被段擴一腳油門踩碎,飛飛因為慣性,猛地向後栽去,摔得它暈頭轉向。
段西西心疼地拽起飛飛說:“飛飛你要乖乖地趴在地上知道嗎?”
暈了好一會兒的飛飛點了點頭,乖乖地趴了下來。
段擴接着往前開了兩個小時後拐入通往海島的公路,繼續開了一會兒後,他把房車停在一塊寬闊的停車場,然後提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給飛飛系上牽引繩,帶上段西西推門下車。
段西西戴着那頂藍色帽子,興奮地從車上蹦了下來。
一跳下去,溫暖的陽光落了下來,沒一會兒就照得她全身暖烘烘的。
鹹鹹的海風吹了過來,段西西轉身望去,伴随着陣陣濤聲,段西西看見了大海,她立馬興奮地蹦了起來:“哇!是海!”
段西西情不自禁地向前奔跑,飛飛跟着一起跑了起來。
一人一狗在靠近沙灘的人行道上停下,段西西捂着頭上的帽子,生怕它被海風吹跑,面前的
大海比天空還藍,一望無際,一眼望不到頭。
“大海真漂亮!”段西西忍不住感慨道。
“西西!”
不知從哪兒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段西西左右看去,然後在人行道的盡頭看見了突然出現的爸爸媽媽還有大姨一家。
“爸爸,媽媽!”段西西認出他倆後趕緊撒開腳丫子向他們跑去。
段鑫民看着遠遠跑來的段西西,和方程英一起上前幾步,把跑來的段西西一把抱了起來,段鑫民抱着她轉了幾圈,然後掂了掂她的重量說:“嗯,西西胖了好多呀!”
段西西一手摟着段鑫民的脖子,一手捏了捏肚子上的肉,氣呼呼地說:“爸爸你騙人,我一點也不胖。”
段鑫民哈哈大笑說:“好好好,你一點兒也不胖。”
方程英搓了搓手,把自己的手掌心捂熱後才摸了摸段西西的臉,眼冒淚花說:“西西,媽媽好想你啊。媽媽怎麽突然覺得你長大了好多,明明才半年沒見而已。”
段西西轉頭伸手向着方程英說:“媽媽,我要你抱。”
方程英便小心地把她抱了過來,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段西西伸手給她抹去眼角的淚花,說:“媽媽,我也好想你。”
段西西給她擦幹淨眼淚後突然看到了身後的大姨一家,還有外公和他的貍花貓。
外公輕咳一聲說:“西西你還記得外公吧?還有貍花貓。”他提起竹篾太空艙,拍了拍,坐在裏面的貍花貓順勢低頭看了過來。
“我記得呀!”段西西鄭重點頭,轉頭看向方月曦和方卓君方藝含說:“我還記得大姨,表哥表姐!”
方月曦微笑着點了點頭,而方藝含和方卓君卻是對望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到了競争的意味。
“哼,下午我要帶西西去騎小電驢,你千萬別跟我搶!”
“我也要去騎小電驢,先到先得。”
兩人繼續“争鋒相對”,然後不滿地哼了一聲,各自撇開腦袋。
段擴提着行李在後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段鑫民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肩膀,然後滿意地笑道:“怎麽曬這麽黑?”
“還好吧。”段擴抹了把臉,然後轉頭跟外公他們打了聲招呼。
“爸,訂了酒店嗎?”寒暄一番後,段擴突然問。
段鑫民說:“當然訂好了,270度海景房,訂了兩個連在一起的房間,還有一個大客廳,明天我們一起吃年夜飯。”
段擴聽了後笑道:“那挺好。”
方程英在後面催促說:“快別在路上站着了,回到酒店再說。”
一大群人剛想轉身往前走,被冷落的飛飛突然急得跳了起來,擋在段擴面前攔住他的去路。
外公第一個反應過來說:“哦,還有飛飛,都長這麽大了?”
外公彎腰拍了拍它的腦袋,飛飛心滿意足地搖着尾巴,然後轉頭跑到段鑫民面前,示意他也要拍拍自己的腦袋。
段鑫民拍完之後,飛飛又跑到方程英那裏去,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跑了個遍。
方卓君愛不釋手地摸着飛飛的腦袋,說:“哇塞,飛飛這麽聰明嗎?”
“飛飛很聰明的。”段西西探出腦袋說。
段鑫民說:“那現在可以走了吧?”
一大群人這才接着往前走去。
房間訂在酒店二樓,段鑫民一家住的房子有一個大客廳。
段擴把裝得鼓囊囊的背包放到客廳的桌子上,從裏掏出一條吊帶裙還有一頂帽子。
“爸媽快來看,這是西西給你們做的。”
段西西趕緊說:“是我染的。”
“是嗎?我看看!”方程英放下手裏的東西,趕緊上前幾步,滿臉欣喜地接過那
件吊帶裙,愛惜地摸了摸後說:“西西,這真的是你自己染的嗎?真好看吶!”
方程英抱着吊帶裙坐了下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一個地方都舍不得略過。
“對呀,媽媽你喜歡嗎?”段西西問。
“喜歡,當然喜歡。”
段西西又拿起帽子,說:“給,還有爸爸的帽子。”
段鑫民順勢蹲了下來,說:“西西給我戴吧。”
戴上之後,段鑫民問她:“好看嗎?”
“好看!”段西西笑着點頭。
她指了指自己頭上的帽子,說:“我也有一個。”
方程英小心地把吊帶裙折疊起來,藏到行李箱的最下層,然後問:“你們吃過飯了嗎?要不要先去吃飯。”
被這麽一提醒,段西西摸了摸空空的肚子,點頭說:“我要去吃飯。”
段擴過來拉着她的手說:“那我帶你去。”
午餐他打算就在酒店裏吃,等休息好了再去外面逛一逛。
而段鑫民他們是昨天到的,想去的景點基本上都去看了一遍。
段擴剛推開門,本來乖乖待在客廳的飛飛不知什麽時候跟着蹿了出來。
“飛飛你留在這裏,我只是帶西西去吃飯而已。”段擴跟它商量道。
飛飛卻固執地坐了下來,非要他帶着自己一起過去。
忽然,隔壁的門被打開,外公領着貍花貓走了出來,貍花貓已經被放了出來,雖然露出了明顯的老态,但它的身形還是胖乎乎的,走路自帶氣場。
外公是特意出來教育飛飛的,他低頭數落着飛飛說:“你身為一只狗小小年紀不學好,長大了還得了。”
飛飛心虛地把耳朵折成飛機耳,眼珠子左右亂瞟,但就是不肯站起來。
然而下一秒,飛飛突然覺得自己身後有些冷,它下意識扭頭看去,老貍花貓一張帶着威嚴的大臉赫然出現在眼前。
飛飛被吓了一跳,立馬從地上蹿了起來,夾着尾巴躲到段擴身後去。
外公見狀哈哈大笑說:“還是我家的咪咪管用!”
飛飛舔了舔嘴巴,避着老貍花貓的視線,原先設想的美好景象蕩然無存,它自己反而成了被吓到的那一個。
外公順勢抓住飛飛的牽引繩,把它拖了出來,跟段擴說:“飛飛就交給我看着吧,你們快去吃飯。”
段擴笑着看了眼害怕得一動不動宛如雕像的飛飛,笑着說好,然後帶着段西西去樓下吃飯。
簡單地吃完午飯後,段擴準備帶着段西西回去,大門外卻突然出現了方藝含。
她此刻騎着一輛粉色的小電驢,頭上戴着粉色的頭盔,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喊了一聲段擴,然後說:“要不要一起去騎小電驢?”
“這有一條環島公路,我老早就想去騎了。”方藝含滿懷期待地看向段擴。
段擴便問段西西說:“去嗎?”
“我要去!”段西西興奮地大聲喊道,吓得方藝含趕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那西西快坐上來。”方藝含拿起一個粉色的頭盔戴到段西西的頭上,忽然意識到什麽,她擡起頭來,心虛地指着不遠處租小電驢的地方說:“表哥,那裏可以租小電驢。”
段擴點頭說好,剛想邁開步子,突然蹿出來一個方卓君,他騎着一輛藍色的小電驢,意味深長地看了方藝含一眼,然後說:“表哥,你騎我這輛就行。”
說完之後,他立馬站了起來,把小電驢讓給了段擴,自己則朝着方藝含走去。
方藝含如臨大敵,嘴硬說:“你想幹嘛?”
方卓君卻一聲不吭地把段西西抱到段擴騎的那輛小電驢的後座上,然後自己再坐到方藝含的後座,說:“還能幹嘛,當然
是你載我啦!”
方藝含瞪大眼睛,反應過來後氣急敗壞說:“滾,我死也不載你,可惡,我要載西西。”
方卓君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啧啧啧,反正你不開我就走。”
方藝含氣得直跺腳,坐在段擴身後的段西西探出腦袋安慰她說:“姐姐,我們一起去看海去。”
聽到這話的方藝含瞬間冷靜下來,看着段西西的笑臉,她的心情瞬間好了大半,“哼,我這是看在西西的面子上。”方藝含轉頭提醒方卓君說。
段西西緊緊捏住段擴的衣服,擡起頭來問他說:“哥哥,我們可以走了嗎?”
段擴笑道:“當然可以。”他擰開電動車把手,跟在方藝含身後。
從寬闊的大馬路拐個彎開進環島公路,一開進去,海風立即撲面而來,濤聲陣陣。
環島公路一面是海一面是山,沿着坡度慢慢往上爬,蒼翠欲滴的林木,一望無際的大海,萬裏無雲的藍天……像一張張明信片,一點點呈現在眼前。
段西西一會兒看看海,一會兒看看山,再擡頭看一看藍天,長嘆一聲說:“陽光好舒服呀!”
四人騎了将近兩個小時的環島公路,然後拐進一個海灣。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大片細膩的沙子,還有一座座建在山坡上的紅色的房子,遠遠看去,跟歐洲小鎮一樣。
方藝含停下小電驢,拉着段西西向那片沙灘跑去。
“這裏的沙子可真軟。”方藝含蹲在地上抓了把細膩的沙子把玩,褲腳被海水浸濕了都不在意。
段西西卻沉迷于撿貝殼,只見她挖開沙子,掏出一個白色的貝殼,在海水裏洗了洗,再擡頭對着太陽看。
白色的貝殼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潔白細膩,段西西滿意地塞進口袋裏,接着撿貝殼,突然,她發現沙灘上多了一個奇怪的小孔,仔細一看,好像還在往外吐氣。
“這是什麽呀?”段西西回身問方藝含說。
方藝含朝她指的方向看去,然後笑道:“西西別怕,我來給你挖。”
她幾步就跑到了段西西的位置上,絲毫不懼怕地上手刨沙子,她越刨越深,最後用力一鏟,挖出來一條狹窄的像蟲子一樣的東西,方藝含定睛看了會兒自己挖出來的東西,吓得趕緊往海裏扔,然後拉着段西西跑起來,跑了一段距離後她才捂着胸口說:“吓死我了,是蟲子呀!”
剛喘沒兩口氣,身後突然響起方卓君的聲音。
“什麽蟲子,一點見識也沒有,那是蛏子好不好!”
段西西回頭看向方卓君,好奇地問:“什麽是蛏子?”
方卓君換了一副溫柔的語氣跟段西西說:“蛏子跟蛤蜊一樣,可以吃。”
段西西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方藝含不服氣地問:“你怎麽知道?”
方卓君聳聳肩:“網上一查就知道了。”他轉頭對段擴說:“表哥,明天早上要不要帶西西來趕海?我都跟這裏的老板約好了。”
段西西起了好奇心,迫不及待地問:“什麽是趕海?”
方卓君說:“趕海就是像你方藝含姐姐剛剛那樣,把躲在沙子下的蛏子挖出來。”
段西西聽了趕緊跑過來道:“那我也要去。”
方卓君期待地問段擴說:“怎麽樣?去嗎?”
段擴看着段西西滿懷期待的眼神,點頭說:“好吧,明天一起去。”
“那就這麽說定了!”
方藝含卻不幹了,她馬上說:“還有我呢,怎麽不叫上我?”
“就你那個慫樣,你确定嗎?”
方藝含不服氣道:“誰說我不敢。”
方卓君說:“行吧,勉強帶上你。”
“不過,我們明
天可能淩晨就要起來,你們都能起來嗎?”
段西西馬上舉手說:“我!我可以。”
方卓君笑道:“西西真棒!既然西西都沒意見了,你們應該也沒問題吧?”幾人便約定明天淩晨四點起來。
傍晚的時候,幾人披着霞光回到酒店,一進房間,段西西就迫不及待地跟方程英說:“媽媽,我明天要跟哥哥一起去趕海。”
方程英驚奇道:“真的嗎?幾點去。”
“明天早上四點!”
方程英驚訝地嘶了一聲說:“起這麽早啊。”
段擴在一旁拿起杯子倒水喝,聽到這話後他轉頭說:“媽,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咱們家就屬西西起得最早。”
方程英想了想,笑道:“也對。”
聽說他們要去趕海,段鑫民興致勃勃地要給他們準備工具,誰知段擴卻說:“爸,工具他們會提供給我們的,我們要準備的就是穿厚一點,可以防水的鞋子。”
“行吧。”段鑫民失望地咂了咂嘴。
段西西左右看了看,好奇地問:“飛飛呢?”
“在你外公那兒呢!”
此時的飛飛豎起耳朵聽着隔壁屋裏傳來的段西西的聲音,着急地眼珠子亂瞟,可它卻縮在牆角,一動不敢動。
因為它的面前正蹲着老貍花貓,老貍花貓好像鐵了心要守着飛飛一樣,半睜着眼睛看它。
每當飛飛想偷偷溜出去的時候,它總會被貍花貓的眼神吓得縮回腳。
方藝含和方卓君在一旁看熱鬧,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只聽說狗牧羊,從沒聽說過貓牧狗,今天總算讓我見識到了。”
“嘿嘿,現在貓貓有了新目标,接下來幾天我可以放心地在這裏走動了。”
除了吃飯和喝水的時間,飛飛就一直縮在牆角和老貍花貓“對峙”。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老貍花貓困得去睡覺,飛飛才得以解脫,只見它趕緊夾着尾巴溜回隔壁房間裏。
段西西剛換好睡衣準備睡覺,見飛飛回來了驚奇道:“飛飛你回來了!”
飛飛扭着屁股跑到段西西跟前,段西西拍了拍它的腦袋說:“飛飛,我們明天要去趕海,你跟我去嗎?”
飛飛一聽這話立馬想起了隔壁屋的貍花貓,瞬間吓得趴到地上,抱着段西西的拖鞋準備睡覺。
段西西好奇地問:“飛飛這是想去還是不想去啊?”
去隔壁給飛飛喂狗糧從而目睹了全程的段擴笑道:“它應該想去。”至于敢不敢就是另一回事了。
段擴轉頭對段西西說:“西西你快睡,明天你要叫我起床。”
“好!”
第二天早上四點鐘,段西西準時從床上爬了起來,頂着亂糟糟的頭發,走到另外一張床,扯了扯段擴的衣服,小聲說:“哥哥,該起來了。”
段擴瞬間驚醒,揉了揉眼睛,放輕動作,以免吵到還在睡覺的爸媽。
兩人蹑手蹑腳地去衛生間洗漱,忙活了好一會兒後段擴才拉着段西西悄悄出門。
到走廊後段西西才問:“哥哥,飛飛為什麽不出來?”
段擴笑着說:“應該是起不來。”
“哼,飛飛真懶。”
兩人等了一會兒,隔壁的門被打開,悄悄鑽出來方藝含和方卓君。
四人無一例外,都穿了防水的鞋子。
方卓君作為向導,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