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諸伏景光從來沒見過說話方式這麽奇怪的人。
明明每句話都是溫溫柔柔體貼關心的,但卻有種莫名的戳人心肺的紮心感。
比如——
“江戶川先生,您需要洗澡嗎?今天有些悶熱,背着那麽重的東西在外面站着,想必熬一夜也容易熱傷風吧。往前走拐角處有一家公共澡堂,旁邊還有一家網吧,如果錢不夠,我可以幫您墊一些。”
諸伏景光看着面前的青年笑不見底的表情,有些頭痛。
日本的網吧是可以留宿的,而且過夜費很便宜,不少叛逆青年和失業者都把那當臨時旅館住着,因此還帶動了周圍一系列的澡堂、餐飲外賣等業務。
這言下之意便是“我給錢也不會讓你進來住”,總歸不是嘲諷他無家可歸——吧?
不過說來也對,誰會莫名其妙接受一個自稱保镖的陌生人登堂入室的請求啊?
諸伏景光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能什麽都瞞着,便試探地透露了些消息:“你……是不是在找一個人?”
水上澈也握着門把的手驀然縮緊,他冷下臉道:“你們偵探已經可以擅自探查別人的隐私了嗎?”
諸伏景光忙道:“不,不是,只是委托人得到了一些關于他的線索,但因為保密措施我們并不能透露具體內容,但還是可以說出不少細節的。”
“比如?”
“那人便是涼宮——”
“別說了!”水上澈也一把拽住了諸伏景光的手,将他扯了個踉跄。
他直接打開門,将諸伏景光推了進去,極少有激烈情緒波動的臉上出現了難以掩蓋的後怕,他蹙着眉道:“既然你是偵探,那麽就應該明白保密的重要性。”
諸伏景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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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剛剛驟然的情緒波動對身體造成了不良影響,水上澈也的臉色又白了一個度。似乎是已經信了諸伏景光的托詞,他直接打斷諸伏景光的話道:“行了行了,一樓的房間都是空的,你可以随便選。”
“咳咳,有什麽事情,明天早上再詳細說吧。”
水上澈也的步履有些踉跄,近乎狼狽地走上二樓,甚至沒給某個陌生人留下一個眼神。
諸伏景光背着包,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圍沉澱着歲月氣息的高貴裝潢,一時間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幹什麽。
這是信任他不會亂搞屋子裏的東西?就憑那還未吐出口的一個名字?
不,不對,他查過水上澈也的基本檔案,知道這是一個從畢業就進入機構,升職如喝水到警部的老手刑警,哪怕弟弟對他再重要,也不可能因此對他完全放下警惕心。
不過他這個身體……怪不得大和守安定千叮咛萬囑咐要小心對待。
想到這,諸伏景光臉色一變,這人該不會是病發撐不住了吧?
“喂,水上警官!你還好嗎?!”
他連忙卸下包,三步并兩步跨上了樓梯。
另一邊,毛利偵探事務所。
躺在床上的柯南凝重地将眼鏡摘下來,坐起身望了望窗外,似乎因為是快要下雨了,月光被層層的陰雲擋住,顯得整個環境陰慘慘的。
他雙手撐在下巴處,腦海中捋着從竊聽器那聽過來的消息,心中愈發覺得水上澈也這個人充滿了神秘色彩。
為什麽會有委托人專門派保镖去保護他?難道是他會遇到什麽連警察都解決不了的敵人?
還有那個保镖脫口而出的“涼宮”……
柯南有些煩躁地搓了搓自己的頭發。
假設水上澈也跟涼宮和樹那個高中生有關系,而那人也正是他去搜查一課任職所要找尋的對象,那麽他為什麽會是一副久尋不見的态度?
如果他沒記錯,也就前幾天,涼宮和樹還在他家門口出現過,甚至毫不在意地交代了自己的姓名,根本沒有絲毫想掩飾自己蹤跡的模樣。
就這樣那群偵探還找不到人,這得多吃幹飯啊?
不,不對,水上警官确實是有用心尋找過,從他跟目暮警官的對話便能看出來,他甚至為此已經去翻了曾經的案宗,不可能找不到那麽顯而易見的存在。
柯南腦子裏一片混亂,黑衣人和涼宮和樹前後腳出現,那人毫不避諱的态度更是讓他忍不住多想:難道涼宮和樹是故意讓他知道他的名字?他是有什麽難言之隐無法去見水上警官,然後迂回向他求助嗎?他一個小孩子又能明白什麽,總歸不可能是涼宮和樹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不會吧……”江戶川柯南雙目無神,喃喃地道,“難道涼宮和樹是被黑衣組織脅迫的?”
假設那天他與少年偵探團去博士家做客的時候,作為黑衣組織的一員的涼宮和樹正好是去他的家裏确認他的存活情況,那麽他一副對工藤新一熟知的态度便也無可厚非了。
這麽一想,不管是對他的似是而非的話語,還是對水上澈也避而不見的态度,似乎都有了解釋。
覺得自己摸到真相的名偵探徹底沒了睡覺的興致,他仰頭躺回被窩裏,心中的熱血久久翻湧着。
只要再進一步确認涼宮和樹是黑衣組織的受害者之一,那麽他們便有了合作的理由。
看來還是要在與水上警官多多接觸,旁敲側擊一下了!
江戶川柯南為自己一波非常有邏輯的思考感到滿意,但心裏總是有一種隐隐約約的不對勁的感覺,讓他忍不住胡思亂想着。
“究竟是漏了什麽呢?水上澈也、涼宮和樹、江戶川景光……等下,江戶川??”
終于想起自己還披着化名的某高中生偵探,臉瞬間綠了。
……
“水上警官?你現在還好嗎?需要我撥打救護車嗎?”
諸伏景光敲了敲唯一一扇漏出亮光的門,聲音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到裏面的青年。
覺得自己已經加班完,都已經回到意識空間躺屍的涼宮和樹:……
“為什麽?為什麽還要給我加戲?”他幽幽地問系統,“我都裝出那麽悲痛欲絕的感覺了,難道不是應該讓我獨自安靜憂傷嗎?為什麽要叫救護車?”
系統不想說話,并且向涼宮和樹扔了一堆五顏六色的藥片糖。
涼宮和樹切好僞裝,有氣無力地從空白的床上坐起來,用近乎咬牙切齒的聲音說:“我沒事,不需要叫救護車!”
諸伏景光心道,連聲音都充滿了忍耐的感覺,水上警官的身體果然是很不舒服吧?怎麽可以這樣逞強。
他又耐心地敲了敲門,如哄不聽話吃飯的孩子般放輕了聲音:“水上警官,關于身體的事情不能硬撐,以後要是……你弟弟知道了,他該有多擔心啊。”
不,他一點都不擔心。
涼宮和樹面無表情地道:“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江戶川先生還是早點睡吧。”
“那您打開門給我看一眼?”諸伏景光無奈地道,“就當是保镖擔心您的身體安危。”
涼宮和樹在心中對系統道:“我懷疑你是不是在搞我,為什麽武裝偵探社會派這個人過來保護‘水上澈也’?我咋不記得他在文豪野犬劇情裏面?”
他選擇委托武裝偵探社也是考慮到了裏面的成員,除了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外,別的成員都比較好搞,而這兩個人也不會為了一個沒啥價值的委托離開橫濱來保護普通人。
沒想到中途插來個諸伏景光。
系統淡定地道:“您可以當作是片場對屬于本地劇情人物的吸引作用,盡管諸伏景光的命運線已經被打亂,但他依舊是屬于‘名偵探柯南’片場的。”
“所以說他沒有異能力?”
系統沉默了一下:“應該……吧?”
“水上警官?你開開門。”
門口那人的聲音還在堅持不懈地傳來,涼宮和樹還真的怕他一個電話把救護車叫來,屆時整個警視廳都要知道他入職第一天就病重到要救護車來續命了,那時候別說去拐柯南,他不被辭職修養才怪。
實在是沒法了,水上澈也搖搖晃晃地趿拉着拖鞋,冷着臉打開門:“看見了?在下沒什麽事。”
見水上澈也雖然臉色依舊難看,但确實沒有過于忍耐的動作,諸伏景光也松了口氣:“是我多慮了,水上警官,您還是早些休息吧。”
“江戶川先生。”水上澈也很委婉地說,“平日裏我基本九點就已經睡了。”
言下之意便是,若不是諸伏景光突然上門,他根本不可能快十一點了還沒睡覺。
諸伏景光尴尬地笑了笑:“啊,這樣啊。”
門又毫不留情地被關閉了,諸伏景光扶着扶手一路下臺階,腦中卻依然回憶着剛剛開門後的驚鴻一瞥。
——白色,毫無瑕疵的純白。
哪怕半掩的門無法讓他窺見全貌,但所見的場景竟然沒有一絲雜色,和一樓偏向暖色調的裝扮天差地別。
哪怕是剛剛他看了那麽幾眼,諸伏景光都感受到了無形的窒息感,那麽一直住在這裏的水上澈也又是什麽樣的心情?
“水上警官……還是很痛苦吧。”
諸伏景光喃喃道:“得想辦法讓他高興一點,也不知道偵探社那邊查的怎麽樣了。”
至于探查不到的這種可能?有亂步先生在,世界上就沒有查不到的事情!
哪怕是只加入了偵探社不久,諸伏景光對此也有了非常深刻的體驗。
此時,還不知道某些人暗自裏已經給他加了多少戲的涼宮和樹正對系統說道:“明天選個适合一點的地點,我們開個小號去東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