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聽見水上澈也的要求,搬着保險櫃的兩個警員下意識地将保險櫃放到地上,手足無措地道:“水上警部,是有什麽問題了嗎?”
“并沒有什麽問題。”
水上澈也走過去,透過玻璃門漏進來的陽光灑在他略蒼白的臉上,顯得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與旁邊人們帶着焦躁和解脫的氣氛不同,他滿心滿眼都定格在了那行李箱式保險櫃裏面的小玻璃盒上,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
有收到過水上澈也的寶石,并且聽他談起過委托的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轉頭望去。
瘦削沉默的青年将玻璃盒輕輕取出,仿佛面前是一碰就碎的泡沫一般,渾身上下都寫滿了謹慎,慢慢地,他把寶石挪到了陽光下。
銀質的表鏈優雅地勾住寶石上端做出來的镂空,尚未關閉的表蓋在陽光下流淌着蜂蜜般的光澤,深紫色的寶石如同波濤的紫色海洋,在陽光下折射出不同角度的亮色,而鏈子與表蓋的镂空處,正是用同樣紫色的碎鑽标着“WK”兩個字母。
他突然就半蹲着身子,不動了。
“我的弟弟也有紫色的同樣懷表。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會好好保管戴在身上。”
佐藤美和子還記得當時在醫院,臉色還有些憔悴的水上澈也像是握着生命中最珍貴的事物般,将那個水藍色的懷表給他們看,一向冷淡的眼裏難得蕩漾起一抹溫柔。
“如果你們有線索,請務必告訴我。”
當時的她很輕松地應了好,此時看見,卻突然覺得自己什麽都沒做,反倒是白拿了人家一塊那麽珍貴的寶石。
所以說,弟弟對他來講應該非常非常重要吧。
佐藤美和子下意識摸了摸懷裏的手铐。
高木涉比佐藤美和子稍微見得多一點,他既在纜車上見過水上澈也一系列非同尋常的舉動和與那高大男子間近乎敵意的對話場面,也知道“涼宮和樹”對水上澈也來說,并不僅僅是兄弟這種親密的關系。
但不管怎麽想,當時提到過的水上家族應該從不離身的懷表,為什麽會變成這場兇殺案的導火索,甚至已經成鈴木集團高價競拍回來的展覽物——
都是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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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足夠讓人心裏咯噔一聲,倏忽就被大雨淋了一聲般,茫然無措。
“水上警官……”高木涉剛想出聲叫他,卻被一只大手給拽了回去,諸伏景光和松田陣平乍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諸伏景光臉色也有些憔悴,正是拽住他的那個。
“發生了什麽?”他壓低了嗓子問。
高木涉猶豫了一下:“這次鈴木集團從海外競拍來的寶石……好像是水上警官的弟弟的。”
“涼宮和樹?”諸伏景光怔愣了一下。
他下意識望過去,就看見水上澈也背對着他們半蹲着,陽光從他的頭頂滑落到腳邊,将他分割成光與影的兩邊,看不見表情。
“水上先生今天還沒吃早飯……”諸伏景光下意識喃喃道,“久蹲容易頭暈。”
遠處目暮警官見自己的下屬一個也沒跟上來,扯着嗓子喊:“都在做什麽,回去還有報告要寫!”
“來了來了!”佐藤美和子和高木涉對視了一眼,還是猶疑着退出房間,追了過去。
松田陣平沉默了半晌拍了拍諸伏景光的肩道:“也不知道這幾年你怎麽變成這個性子的,不過,啧,以後有緣再聚吧。”
“嗯,再見了。”諸伏景光勾起一個笑容,“松田陣平。”
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兩人單手握拳,輕輕地碰了一下。
不過當松田陣平轉身想要離開時,站在一旁面面相觑的兩名警員連忙湊過來:“松田警官!保險櫃還沒拿。”
“啊,這個啊。”松田陣平把墨鏡上撩到頭頂,露出了眼角的疤,他聳了聳肩,“我跟你們一起等等呗。”
“不用了。”水上澈也站起身,重新仔細地将盒子放回保險櫃鎖好後拎到了門口,對衆人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再這留兩天,報告會發給目暮警官的。”
他的聲音微啞,衆人習慣了他時常的咳嗽也沒起疑,就諸伏景光敏銳地感受到了些不對的地方。
待松田陣平等人離開後,諸伏景光強制地把他拉回房間,給他去拿了一碗熱粥和幾個包子。
重新将門關上,諸伏景光有些無奈地看着呆坐在桌子旁邊,連筷子都不曾拿起,眼神直直地盯着前面牆壁發呆的水上澈也,勸道:“先吃些早飯填填肚子吧,他不會有事的。”
“水上先生?”
“……”
“你這樣坐着也不會有什麽效果。”諸伏景光嘆了口氣,坐在他旁邊,“我們偵探社答應幫你找到人,就肯定會完完整整找到的。”
水上澈也深色的眸子中好像蕩漾着一層水光,他微微用滿是劃痕的手擋住眼睛,聲音嘶啞地不像話:“不會的……”
“什麽不會?”
“不會好的。”
見水上澈也終于肯說話,諸伏景光倒了杯熱水,有些強硬地塞到他手上,問道:“能跟我說說嗎?”
想了想,他背在身後的手,還是悄悄打開了錄音設備。
“這事情有點長。”水上澈也嘆了口氣,右手從眼前放下,雙手捧着水杯微微潤了潤有些幹澀的唇,他的眼眶微紅,想必心裏還是有很大的波動。
“可以慢慢說。”諸伏景光語氣溫和,有些勸誘的口吻道,“比如從寶石說起。”
跟松田陣平短時間的交談也确實觸動到了他塵封的記憶,諸伏景光缺失的那部分記憶也已經想起了大半,比起開始被武裝偵探社收留什麽都不懂的他,回想起在黑衣組織裏驚心動魄的經歷,諸伏景光不可置否地承認,他現在懂的手段可比昨天的他多多了。
就連對精神尚且有些恍惚的水上澈也,他都敢試探地采用話術上的小技巧。
總歸……套出更多關于涼宮和樹和水上家族的信息,不會是害他的。
也不知道太宰先生那邊是否能收得到信號。
……
太宰治他确實收得到,不僅他能聽見,旁邊圍着一圈的人都能聽見。
五條悟和虎杖悠仁與太宰治和中島敦面對面坐着,不大的接收器放在正中。
“已經确認了,你們在尋找的那位涼宮和樹與我們在尋找的并不是同一個人。”太宰治輕點着桌面,“其中的問題就要看諸伏君能從水上澈也那套來多少信息了。”
五條悟揉了揉虎杖悠仁的粉毛,笑着道:“你這麽緊張幹嘛?涼宮少年跑路技能可比你強多了,不會出事的。”
“有關寶石方面啊……怎麽說呢?就類似家族傳下來的護身符吧。”
水上澈也的聲音從擴音器中傳出,四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我們水上家确實與咒術師有些淵源,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水上澈也的語速有些慢,顯然是在很認真地回想,“因為族內比較追求血統,并不太願意與外族人通婚,但學過現代生物學的人都懂,這并不是什麽好的習俗。”
“每個族人出生的時候都會由族裏的長輩親手镂刻一個寶石護身符,一般都是懷表、項鏈或者戒指等方便攜帶的物品,裏面暗含着一定的祝福和避災的能力。族有訓言,非死亡不得離身,否則必會釀成大禍。”
諸伏景光忍不住問:“什麽大禍?”
“在下也不清楚。”水上澈也聲音輕輕的,“我只知道如果有人搶奪我們家族的寶石,且一直留在身邊的話,他會越來越虛弱,能量會被寶石所吞噬,所以說到時候我會向鈴木集團把這塊寶石買回來的。”
“怎麽說呢?這已經算是一種咒具了。”
太宰治看了一眼五條悟,五條悟解釋道:“咒具是能承載咒力或者自帶咒力的裝備,還是比較貴重的,也有等級劃分,我沒見過他說的寶石,不過應該品質也不會低。”
水上澈也還在繼續說:“我們這代一共就……兩個,所以說懷表只有我與和樹有。這次見到的表,确實是他的。”
諸伏景光張了張嘴,想勸他不要過度擔心。
但他說不出口。
水上澈也這寥寥幾句解釋,已經說明了這種懷表對他們的重要性。
弟弟從不離身的貼身物品,為何會在海外被拍賣?
諸伏景光下意識把這個關系代入到自己與摯友,一種窒息的感覺驀然出現。
水上澈也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這些話已經沒多少意義了,他淺淺地嘆了口氣,說了句抱歉,眼中的光熄滅了:“所以說,這個委托沒必要進行下去了,我會親自去查這塊懷表的來歷。”
“你說的那個可能會對我不利的組織,應該只是個借口吧。”他輕笑一聲,“謝謝你這幾天那麽照顧我。”
諸伏景光抿出一抹較為苦澀的笑:“是我對不起你。”
瞞了那麽多事情,誤解了那麽多事情,還做了那麽多錯事。
“先吃早飯吧。”
……
信號接收器內沒傳來其他的對話了,太宰治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諸伏還是太心軟了,明明水上澈也還藏了一堆事情沒有說。”
五條悟雙手抵在下巴上,看着面前與自己的力量體系完全不同的兩人:“你說你認識的涼宮和樹沒有異能,但卻在橫濱那個港口黑手黨裏生活了許多時間,甚至當上了幹部。”
“假設那塊懷表的主人是你認識的那個,那麽在東京游蕩的那位涼宮少年,他的懷表會在哪裏?”
虎杖悠仁瞥了一眼信號接收器,有些猶豫地道:“他不是說一共就兩個咒具嗎?”
“可能水上澈也自己也不知道該不該逃避了吧。”太宰治道,“他很明顯地在‘兩個’上遲疑了很久,像是在等諸伏景光發現似的。”
中島敦接道:“諸伏先生似乎完全跳過了。”
“所以說他怎麽那麽傻!”太宰治啧了一聲,“明明問了肯定就有答案的事情。”
五條悟“啊”了一聲:“是這麽回事,既然出生起就會有護身符,那麽涼宮少年就不可能沒有。”
“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虎杖悠仁糾結地說,“咒靈到底算不算活着……”
“他看不見咒靈,咒靈和咒力的攻擊也對他無效。”五條悟換了個姿勢,單手撐在桌子上,“指不定又是另一種奇怪的力量體系呢?”
見太宰治也下意識往這方向想,他喊了聲:“哎,要不我們交換處理試試?”
“我花點時間回去查查有沒有關于水上家族的檔案,再去有線索的地方找找你們說的那個人;你們有空的話就在東京看看,有沒有一個成天念着‘筆記本’的少年。”
“成交。”
作者有話要說: 生死時速趕了一章嗚嗚嗚落淚了,如果明天中午12點更新沒出來那可能就是我還沒爬起來。
雙開的原創那本還沒有寫,算了算我今天似乎早上起床就打字打到半夜也才碼了一萬多……
太菜了咕!
謝謝小天使們QAQ,我前三章還有哪裏不清楚的可以說說,我再看看怎麽改!!感謝在2021-08-0815:28:35~2021-08-0820:58: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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