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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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卿澤覺得自己可能是病糊塗了,這邏輯怎麽理不清楚呢。
周寒又給他倒了杯姜茶,“別想了,再喝點姜茶吧。”
容卿澤接過就喝,結果成功被燙到,一口滾燙的姜茶含在嘴裏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周寒拿了個空杯子遞過來,無奈道:“吐出來。”
容卿澤低頭吐了,口腔裏火辣辣的。
“這麽着急做什麽?”
容卿澤沒好意思說自己剛才心神不屬,只道:“這麽久了,怎麽還這麽燙?”
周寒把杯子接過去,好笑道:“一直放在保溫桶裏,當然是燙的。”
容卿澤尴尬地移開視線。
周寒吹了一會兒,“現在可以喝了。”
容卿澤也不好意思說什麽,只能接過來,但為了避免周寒再幫他倒,他索性把保溫桶移到自己這邊來了。
周寒由着他動作,淺淺地勾了下唇。
容卿澤看了眼手機,都快吃晚飯了,算算他剛才至少睡了三個小時。
“你,一直待在這兒?”
“沒有,去旁邊打過幾個電話。”
容卿澤:“……”
這有什麽區別?
趁着周寒低頭看手機,容卿澤悄悄起身,準備去那邊看看拍到哪兒了。
結果周寒跟頭頂上長了眼睛似的,精準地拉住他的手腕,輕輕往他懷裏一帶。
下一秒容卿澤已經坐在他腿上了。
“你幹什麽?”
周寒用雙臂固定住懷裏的人,笑道:“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要幹什麽?”
“我,我去洗手間。”
“洗手間在那邊,你走反了。”
“……”
沉默片刻,容卿澤幹脆道:“周總,我真的已經好了,我要去拍戲,你回去上班,行嗎?”
“不太行,我文件都拿過來了。”
“我讓子瑜給你送回去。”
“路子瑜忙着呢。”
“那我讓別人送,總可以吧。”
“還是不行。”
實在沒轍了,容卿澤無奈道:“那你到底要怎麽樣啊?”
“我說過了,我離不開你,只要你答應回到我身邊,我就放你去拍戲。”
“……答應你也可以,但以後你必須随叫随到,并且心裏只有我,眼睛只能看我一個人,絕對不可以和別人靠近超過一米,男男女女都不行,能做到吧?”
能做到才怪?
周寒想了想,一本正經道:“除了随叫随到,其他我都可以答應你。”
容卿澤立刻道:“不行,這條是最重要的,做不到就算了,不必勉強自己。”
說完他就掙紮着想爬起來,結果又被抱了回去。
“不是我不答應你,而是實在做不到,比如開會,我總不能開到一半跑出來。不過我答應你,盡量随叫随到,這樣可以吧?”
容卿澤愣住,周寒是真聽不出來還是裝聽不出來?
他換了認真的表情,輕聲道:“周寒,其實我不需要別的,我只需要你全身心地愛我,就像我過去對你那樣,永遠不能把我放在你的計劃裏公事公辦。你自己想想,你能做到嗎?”
“我……”
“你根本就做不到,你做不到的周寒,我們認識八年了,不是八天,你是什麽性格我很清楚。所以不要再給彼此造成困擾了,你我各走各的路,不好麽?”
容卿澤說完就起身離開。
這次周寒沒有再阻攔他。
晚上回到酒店,容卿澤發現自己開始發燒了,好在症狀不算嚴重。
他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吃了幾顆藥,然後躺在沙發上發呆。
其實今天周寒說回到他身邊的時侯,他是很心動的。
如果一個月前聽到這些近乎于表白的話,容卿澤肯定高興得不得了。
那個時候的他一點都不貪心,只要周寒心裏有他就好。
可是現在,他都已經下過一次決心離開過一次了,回去後若是過幾天周寒膩了,難不成他還要再下一次決心麽?
這個過程對他來說實在太痛苦,和死過一次也沒什麽差別了。
所以不能,至少輕易不能。
屋裏沒開空調,只有窗戶開着,夏夜的風還帶着一絲熱氣,對現在渾身發冷的容卿澤來說剛剛好。
其實掙紮這麽多年,他對疼痛的承受阈值是很高的。
痛不到一定程度的,他根本就不會在意。
但今天這小小的低燒,卻讓他覺得有些難熬。
大概還是白天被周寒照顧的感覺太好了吧。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愛一個就是這樣,只要他在身邊,一切的痛苦都可以當不存在。
容卿澤苦笑了一下。
容卿澤,你可真沒出息!
突然門被敲了幾下。
容卿澤猜應該是路子瑜回來了,他晚上和衛鈞出去玩兒,說過回來要來看他的。
容卿澤艱難地爬起來,也沒看貓眼,直接就把門打開了。
一陣熟悉的氣息瞬間把他包圍住。
周寒抱住他,皺眉道:“發燒怎麽不說?”
容卿澤推了他一下,想把他推出去,“怎麽是你?”
周寒一把橫抱起他,順便擡腳把門帶上。
“我剛才去處理點事,處理完就過來了。”
“既然走了,還回來做什麽?”
周寒輕手輕腳地把人放在床上,低聲道:“公司那邊出了點事,祁白處理不了,我不是跟你說了馬上回來?”
容卿澤哽了一下。
“又不相信我,我到底騙了你多少次,讓你對我一絲信任也無?”
頓了頓,周寒無奈道:“藥吃過了麽?”
容卿澤點點頭。
周寒臉色好看了不少,他把張明煦留下的冰貼取出來,放在容卿澤額頭上。
容卿澤任由他動作,也不說話。
“怎麽不說話,因為冤枉了我,所以心裏愧疚?”
容卿澤偏過頭,冰貼險些滑落,周寒立刻把他的臉扶正。
“再掉一次就罰你。”
容卿澤:“……”
周寒接了點熱水過來,準備繼續給容卿澤熱敷,同時他撥通了張明煦的電話,開了免提放在旁邊的櫃子上。
“老板,是不是容先生發燒了?”
“嗯,低燒,已經吃過藥了。”
“那還好。”
“怎麽樣可以讓他燒退得快一點。”
“老板,您準備點熱水,用熱毛巾替容老師擦擦身子,會好得快一點。”
容卿澤倏地睜開了眼睛。
周寒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知道了,還有麽?”
接下來張明煦絮絮叨叨說了一堆,但容卿澤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滿腦子都是怎麽拒絕周寒替他擦身子。
挂斷電話,周寒起身,容卿澤本能地往後縮了一點。
周寒一臉好笑道:“我去換點水,別緊張。”
容卿澤:“……”
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周寒又道:“不過擦身子是躲不過去的,你還是提前做準備比較好。”
容卿澤:“……”
周寒帶着笑意離開了。
容卿澤趕緊拿手機給路子瑜打電話,但路子瑜那邊吵得不得了,他又不敢大聲說話,所以最後的結果只能是溝通失敗。
周寒出來時一眼就看見冰貼歪在枕邊,偏偏某人還緊閉着眼睛躺在那裏努力裝睡。
他走過去,先把冰貼扶正,然後就開始解容卿澤睡衣的扣子。
容卿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做什麽?”
“我以為你已經做好準備了。”
“……”
裝睡計劃顯然失敗了。
容卿澤只能伸出手,“給我,我自己來。”
“後背你擦不到。”
“擦得到。”
周寒耐心十足,“擦不到。”
容卿澤懶得再繼續這種小學雞對話,他直接伸手搶,結果還真讓他搶過來了。
“麻煩周總先出去一下。”
周寒笑笑,無奈地出去了。
容卿澤折騰半天才把上半身擦完,腦袋昏昏沉沉,恨不得倒頭就睡。
周寒敲敲門,試探道:“擦完了麽?”
許久沒聽見回音,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往裏一看——
容卿澤已經睡着了,毛巾丢在一邊,冰貼倒是好好地敷在額頭上。
周寒走進去看了一眼,大概是藥效起來了,撐不住了。
他換了張冰貼,換了盆水,然後坐在床邊,慢條斯理地給容卿澤擦手臂和腿。
容卿澤不願意,其他地方他就沒碰。
擦完後,周寒簡單地整理了一下,然後脫了外套躺在容卿澤身邊,長臂一伸,把他攬進懷裏。
容卿澤尋着喜歡的氣息,往周寒懷裏蹭了蹭,滿足地哼了一聲。
周寒笨拙地在他背上拍拍,他從沒做過這些,有些手生。
但做下來感覺很不錯。
容卿澤突然不安地動了兩下,嘴巴裏也小聲地叫着什麽。
周寒凝神聽了一會兒,才聽清他在叫什麽——
“媽媽。”
像是小孩子生病了以後尋找安慰的叫法。
周寒放輕了力道,繼續在他背上拍拍。
“媽媽,不要走……我現在有錢了,可以給你買大房子……我可以照顧你,別走。”
容卿澤媽媽的事周寒是知道的,當年他無意中幫過他後就去了解過。雖然心裏覺得遺憾,但到底事情多,很快就忘了。
後來容卿澤一次也沒提起過,他就以為翻篇了,沒想到并沒有。
容卿澤只是把這份想念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輕易不給人看。
作為他的枕邊人,周寒都不知道。
“對不起。”
他對他的關心實在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