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烤串與啤酒
老城區的夜晚熱鬧，至少，在這條夜市街裏是這樣的。
方方正正的紅色帳篷一個接一個的并排在一塊，裏面被撐滿了大大小小的桌子，桌子邊上圍坐着各種各樣的人。
食材入鍋的油滋聲，漢子們喝酒劃拳的吆喝聲，還有那一串挂在繩子上的節能燈……
這些場景顯得既熟悉又陌生。
兩人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點了一大堆烤串和兩瓶啤酒。
大排檔的桌子上滿是經年累月積累下來的油漬，烤串當前，兩人也顧不上什麽天氣冷不冷的問題，直接撸起袖子就吃，然後再配上一口小酒，一天下來竟是難得的放松。
“嘶……好辣！”
不知道是不是老板記錯了，他們這桌的烤雞翅都被加了不少辣椒，棠止沒注意啃了一口，就這一口，醍醐灌頂！
鋪天蓋地的辣意襲來，嘴唇立馬就變了一個色號，手邊的啤酒喝下去只會讓人覺得更辣，一時之間棠止甚至忘了思考，只是睜着眼去看年啓白，被辣出來的眼淚在眼眸之中流轉，使得他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可憐兮兮的小奶貓。
等到年啓白把牛奶買回來，棠止猛地灌了幾口之後才算是緩過勁來。
方才差點成為作案工具的雞翅已經被年啓白沒收，棠止眼睜睜的看着他面不改色的啃完一只雞翅，接着又去拿下一只雞翅……
“……”他也想吃！
可是好辣……QAQ
“小哥讓一下诶！這是兩只雞翅，不加辣的。”老板的吆喝聲從身後傳來，棠止下意識的偏頭，兩只烤雞翅被擺在眼前。
剛烤出爐的雞翅還帶着淡淡的鹹香，混着孜然粉的味道，一陣一陣的勾引着棠止胃裏的饞蟲。
“這是你剛剛多點的？”
Advertisement
“你不是想吃嗎？”年啓白正在動手把韭菜上的竹簽拔掉，順手就給棠止夾了一筷子韭菜，“嘗嘗這個，不辣。”
棠止被對方塞了一筷子韭菜，緩緩的咀嚼。年啓白的反應太過理所應當，他竟然會有一種自己是不是已經被看穿了內心的錯覺。
一直以來都是他去窺探他人的情緒，然後把自己的表情控制起來，小心的避免自己的情緒外洩。
從過去到現在，他一直以為自己隐藏得很好，沒有人能夠看出他的情緒，也沒有人能夠揣摩他的需求。
可是，年啓白才和他相處了多久？
他知道自己嗜甜，所以做出來的菜都是偏甜口的。
知道自己受不住辣，所以就連辣白菜裏的辣椒都被減輕了一半的分量。
他甚至還發現了自己下意識的小習慣，知道自己會觀察自己的表情。
十幾年了，自從被周先生撿走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能這麽關注自己，了解自己。
年啓白……自己是不是可以試着給他一點信任？
“怎麽了？”
溫和的聲音一秒将已飄遠的思緒拉回現實，棠止搖搖頭又灌了一口牛奶，“年啓白，為什麽，是你來當我的營養師？”
“嗯……你想知道？”
“想。”
棠止的眼神很認真，他仔細的描繪着年啓白的五官，乃至面部肌肉的運動，他想知道，年啓白會給他怎樣的答案。
會撒謊還是會認真回答？還是會像平時那樣用招牌式的微笑搪塞過去？
此刻的他，不願錯過年啓白面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在正式接任這份工作之前，我看過你的照片。”
“當時我就在想，這個人看上去像是快要死了一樣，真可惜，明明長得這麽可愛，如果能笑一笑一定會更可愛。”
“當然，後來和你接觸過就發現你其實比我想的更加可愛。”
年啓白的聲音帶着笑，意外的比平時要更加柔和，周圍嘈雜的聲響完全沒有影響到他的聲音。
棠止愣愣的看着他，第一次發現原來他也會相信這麽荒唐的理由。
年啓白此刻臉上的笑意，他只是這樣看着都會覺得溫暖。
“形容一個大男人可愛……這是一種嘲諷吧？”
“你完全可以把這當成一種誇獎，而且……”
年啓白突然站起身，輕輕揉了揉棠止的頭發。
青年的頭發很細，帶着一種蓬松感，擡起頭來看他的時候眼睛濕漉漉的，就像是某種小動物一般。
“我很高興你的可愛之處只有我知道。”
頭頂的觸感很輕柔，男人的話語很動聽。
也許是燈光的渲染和氣氛的烘托，棠止第一次覺得，這個南方小城的冬天其實一點也不冷。
相反的，它很暖和。
“也許……我開始有點相信你了。”
棠止的聲音很小，小到幾乎要與嘈雜的背景音融為一體。
可即便是這樣，年啓白依舊聽清楚了。
因為，棠止聽見他說：“我知道。”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帶着輕微的笑意，認真而又動聽。
離開大排檔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四點，天還很黑，風也很大。棠止把臉埋進圍巾裏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的右手被年啓白抓着塞進寬大的外衣口袋當中，耳中只有風聲夾雜着輕微的腳步聲，兩個人沿着老舊的建築走得很慢。
“年啓白。”
“嗯？”
“如果有一天，你不想當狗了，我可以允許你離開。”
“……這算是承諾嗎？”
“嗯。”
“那麽……請你放心，我的主人，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幼稚。”哪有人永遠不會分離的。
“年啓白，我的承諾，有效期是永遠。”
“那麽，我也是。”
棠止不知道。
在年啓白的房間裏，有一個被上了鎖的小本子，裏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東西。
其中有一句話——
“我把我整個靈魂都給你，連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氣，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種壞毛病，它真讨厭，只有一點好，愛你。”
--------------------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年啓白：今天四舍五入就是表白了吧？
棠止：誰跟你表白了！這明明只是朋友之間的互動而已。
年啓白：我不管，這就是表白，我已經在小本本上記下來了！
棠止：……幼稚。
——
“我把我整個靈魂都給你，連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氣，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種壞毛病，它真讨厭，只有一點好，愛你。”——王小波 《愛你就像愛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