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瘋子

聞言,白莺莺冷笑一聲便甩開了他的手,嗓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嬌軟動人,只是說出口的話語着實不中聽,刺人的狠,“公子,有些招數用久了就不靈了,奴家以前最是惜命,可今時今日,我什麽都不怕了。”

她甩開他的手,徑直朝前走去,謝雲宸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般回答,一時間倒是愣在了原地,她這人最是惜命,可如今她說她什麽都不怕了,聽她的語氣難不成在責怪他,誰給她的膽子?

今日她用匕首抵着他的脖子,口口聲聲說要跟他同歸于盡,那時她不是很開心嗎?

這件事情他已經不計較了,她如今還作上了是吧?

謝雲宸平生從未受過這種氣,按照他往日的性子早就親自動手弄死她了,可是這麽多年,他好不容易才碰見這麽一個貼合心意的玩意,着實不願意輕易松手,畢竟日複一日的枯燥日子,他實在是厭了。

往前走了兩步,謝雲宸擡手便拽住了白莺莺的胳膊,擡起右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她這樣的人柔弱如金絲雀,他只要微微用力就能把她弄死,她憑什麽不讨好他?

這般想着,他的右手微微收緊,可無論他如何用力,白莺莺都是神情漠然的看着他、仿佛他再也驚不起她半點的情緒波動,也仿佛他這個人在她心中不值一提,她的視線冰冷如漠漠九天冰雪,謝雲宸這樣的人向來我行我素,不怎麽在意旁人的看法,他手段狠辣、過往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中,那些人臨死前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滿恐懼和恨意,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冰冷的眼神,他明明不應該在意旁人看法的,可是這一瞬間他還是猶豫了。

也就是這一刻的猶豫,讓他堅定了殺死她的心,謝雲宸不允許這世上有任何人能夠影響到他的情緒,他生來漠然,也不需要情感這樣的軟肋。

可是日複一日的歲月着實無趣,難得碰見一個算得上有趣的人。

她若是死了,這天下蒼茫,不會再有第二個白莺莺。

就在白莺莺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謝雲宸還是松手了,他想不過是一個玩物,這輩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她如今有趣便留她一命,等到他厭倦的時候便斬草除根。

快要窒息而死的那一刻,白莺莺耳畔只能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聲,她想若是人死後能化為厲鬼,她定要生生世世纏着他、讓他日日夜夜不得安生,這世間怎麽會有這樣的禍害,天上的神仙是不是不長眼,給了他尊崇的身份、還給了鐵石的心腸,這世道還真是不公平,男子與女子的命運不同,人與人生下來的地位也不同。

謝雲宸松開手後,白莺莺右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便跌倒在地上,劫後餘生、她并沒有覺得多麽激動,只是慶幸自己總算是賭對了一把,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他如今都不會殺她的,那兩人的關系便是翻天覆地,原先她需要讨好他才能活下來,可如今不一樣了,他既然下不去手殺她,那他的好日子就到此結束了,她以後會不遺餘力給他添堵,她過得不好、他也別想有好日子。他既然不願意松手,那便跟她一起沉|淪吧。

握着心口喘了幾口氣後,白莺莺百年掙紮着從地上起身,月光如水傾瀉而下、她如畫的眉眼有種動人心魄的脆弱感,可是掩蓋在那股脆弱感之下、卻是野火燎原的生命力,未曾再看謝雲宸半眼,她便搖搖晃晃直接朝着林中走去。

謝雲宸看着她決然的背影,眉心微微蹙起、心頭萦繞着一股無法排遣的煩躁,她還真是不怕死,這股感覺與他而言仍舊是新奇的,從前日子過得不如意時,嫣紅的鮮血能夠讓他清醒,可方才她明明就快要死了,他卻并不覺得歡愉、甚至有些下不去手。

白莺莺渾身酸疼,即便是如此,她還是步伐堅定朝前走去,巴不得能夠離這瘋子遠一點、再遠一點,謝雲宸看着她越來越遠的背影,眉心的褶皺越發明顯了,沉默半響還是擡步追了上去,他步子大、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便追上了她,他生平還未受過這樣的冷待,想到此,謝雲宸冷着臉便拽住了她的右手,一字一句都是顯而易見的不耐煩,“這裏是一處荒林,你到底要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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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個性子好的人,如今願意挽留她已經是極為稀奇的事情了,她若是知進退便不應該再嗆聲。

月光盈盈,白莺莺終于扭頭看了他一眼,她眼角眉梢都挂着嘲諷,動作不耐煩地拂開了他的右手,陰陽怪氣反唇相譏道:“只要不跟你這個瘋子待在一處,陰曹地府也算是個好去處。”

言畢,她便繼續朝着前方走去,只是她素來有雀目之症,這月光雖然能夠照明卻總歸是不太明亮,一個不留神便又踉跄着摔倒在地上,她模樣生的好看,即便是處在如此狼狽的境地,瞧起來仍舊是楚楚可憐。

謝雲宸看見她踉跄的時候并未伸手去攙扶她,她今日接二連三拂了他的面子,她如今能夠活着便應該謝天謝地了。定定地站在原地看了她兩眼,謝雲宸未曾再開口說話,他擡起這右手替她整理了一番鬓邊的亂發,良久過後才嗓音平淡道:“莺莺,你到底在氣什麽?”

他的語氣平淡如水,襯得她像是在無理取鬧。

白莺莺別過頭去,不願意看他,也不願意同他交談,見她這般模樣,謝雲宸倒也不強求,他幽深的眼眸像是一汪沉寂百年的死水,那裏沒有鳥語花香、有的只是亘古不變的死寂,“也罷,你既不願意我也不勉強,那姑娘就留在這裏喂狼吧。”

說完這話,謝雲宸便拂袖而去,月光深深、他挺拔的身影被月光拉得長長的,白莺莺居然從他的身上看出了幾分落寞的意味,不過他這樣的人就活該孤獨終老。想到他方才的那一番話,她眉心微微蹙起,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為他這是要放過她了,指不定這人又想着什麽法子折騰她呢。

他既然離開了,她自然也沒有必要繼續朝前走去,只是心下微微一動,白莺莺還是從地上起身、裝作踉跄的模樣朝前走去,他這人性格惡劣如斯,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她,只怕暗中留了不少探子在監視她,她費了這麽多的功夫讓他相信她有雀目之症,可不能浪費。

謝雲宸轉身離去,她如此聰慧、斷然能夠聽出來他方才那番話中的威脅意味,若是她還不跟上來,他便把她扔到狼群中,只是他已經走了一段距離,身後還是沒有傳來任何動靜。他腳步微微一頓,思索片刻還是駐足站在原地,烏雲遮月、這原本就陰森的荒林變得更是滲人,時不時一陣陰風吹過,謝雲宸的衣袂在夜風中呼呼作響,他面無表情、周身陰冷的像是堕神,見此藏在暗處的探子都是渾身一抖。

他向來沒耐心,可卻硬生生站在原地等了半刻鐘,可這陰森的荒林中除了烏鴉的哀鳴,再無半點聲響。

她還真敢這樣晾着他,好極了,真是好極了。

怒極反笑,謝雲宸擡手随意地整理了一番衣袍,明明是這樣簡單的動作,他做起來卻有一股別樣的風|流,他擡眸看了眼陰沉的天色,輕笑一聲,語氣漫不經心吩咐道:“去找幾只野狼給姑娘送過去。”

她既然不想活着,那就不用活着了。今日之事若不給她一個教訓,日後指不定要嚣張成什麽樣子呢。

聞言,藏在暗處的探子渾身一僵,白姑娘如此文弱、還有夜盲之症,碰上幾只野狼焉能夠活命,只怕連全屍都難留。只是這是主子的吩咐,他們身為屬下也只能遵從。

白莺莺往前走了一段路後,忽然聽見幾聲狼嚎,她腳步微微一頓,擡眸便看見幾道綠光閃爍,不等她反應過來,那幾匹狼便嚎叫着朝她沖了過來。

她心中一驚,提起裙擺就朝着身後跑去,只是還沒有跑多遠,便又被樹枝給絆倒了,她的發髻散落、烏泱泱的長發披在身後,白皙的面容上也不知何時多了兩道血口子,模樣當真是狼狽極了。

眼前狼群越來越近,白莺莺眉眼低垂坐在地上,面容看似平靜、實則心中早就掀起了軒然大波。她右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擺,心中暗罵起謝雲宸,果然這人就是個瘋子,什麽手段都能用出來。

夜色熹微處,謝雲宸手提花燈站在原地,橘紅色的暖光一點點散開、仿佛照亮了這一方黑暗,就連他白淨的衣袂也多了幾分溫暖,他閑庭信步一般走到了白莺莺身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燭光散開,他自然是瞧見了她這副狼狽的模樣,倒是出息,不過是這麽一會兒字的功夫便弄成了這個樣子,他還以為她真有翻天覆地的本事呢。

輕笑一聲,他唇角微勾,漫不經心笑道:“莺莺,是生是死你自己選吧。”。

作者有話說:

接檔文《表少爺黑化後》文案如下,求收藏:

元昭十四年,府中新來了一位表少爺,家境貧寒、敏而好學,即便是穿着粗布麻衣,仍舊是氣質非凡,把那些世家少爺襯得黯淡無光。

那年,段映月十六歲,對這表少爺一見鐘情,她容貌豔麗、性子狠辣,唯獨對這表少爺溫柔似水。

可他卻把她的一番真心踩進泥裏。

那時候,她以為愛是包容、是克制,是讓所愛之人事事順心、如意。

可後來,段映月明白了,愛是摧毀、是鎮壓、是折辱。

他既不要她的愛,那便承受她的恨吧。

或許這些日子對他太好,他都忘記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了。

那一日,梨花皎皎、春雨空濛,她撐着一把六十四骨油紙傘約他出來,那人面如冠玉、仍舊是冷言冷語,段映月只是笑着看着他、神色溫柔。

趁着他轉身離開的時候,她用迷藥弄暈了他,把他送到了戲班子裏面。

他不是高傲、不識好歹嗎?

那她就要親手敲碎他的傲骨。

她向來驕傲,由不得任何人踐踏。

他即便面對一個婢女,也是言辭和緩、神色溫柔,唯獨對她是滿腔冷漠。

後來他終于放下傲骨,在她身前卑微如塵。

“脫吧,你若是能讓我開心,我便放了你,如何?”段映月輕笑道,語氣輕蔑如同對待一個玩物。

一月後,她厭煩了他,居然要同旁人成親。

成婚當日,新娘不翼而飛,庭院深深,院中時不時傳出來女子的抽泣和呻|吟。

“姑娘,你若是讓在下開心,我便放過你,如何?”

看見他親手燒掉她的賣身契,抱琴送了口氣,于是趁着夜色深沉,她給他下藥,而後便揚長而去。那時候,抱琴以為,天大地大,她再也不會碰見他。

只是沒想到,半月後,她睡夢中昏昏沉沉,隐約嗅到一股松木香。抱琴心中一緊,這,這怎麽像那個病秧子身上的氣息?

“既然醒了,就無須裝了。”

那表少爺似笑非笑看着她,俯首在她唇間落下一吻,“哦,在下在姑娘眼中,不過是個色迷心竅的病秧子,姑娘何必害怕?”

抱琴睜眼,只見這病秧子跟往日大不相同,瞧着倒是貴氣十足。那一日,任憑她如何哭泣,他還是逼着她簽下了賣身契。

這時候,她才知曉自己招惹了怎樣的人物。

可惜,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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