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洛水山莊(八)
拿了藥回來的時候,他已經睡着了,煞白的臉上挂着汗珠。
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給他喂了兩顆麻醉藥,這才幫他把傷口清理了。
當他的身體完全袒露在我面前時,我有一種迷*奸良家少男的感覺。
給他上了藥,包紮好傷口,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
他還在睡着,只是眉頭因為難耐而蹙了起來。
我托着下巴看了他許久。
有言道,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态,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
這樣說來,尹洛依也算是一個無可挑剔的美人了。
以前在溫山上時,他便生得水靈剔透,小的時候就像個無瑕的瓷娃娃,不認識他的人還以為他是女孩兒。
大家都偏愛他,只有我喜歡叫他娘娘腔。
他很生氣,大哭了一頓,說再也不要和我玩了。
結果第二天還是跑過來看我練劍。
或許是因為我常嘲笑他生得像女孩,他從此便讨厭別人議論他的美貌。
我伸手掐了掐他的臉,笑道:“傻子。”
我走出房間,外面站了一圈洛水山莊的弟子,站在最前面的便是安如晴、崔展蝶,和那個同她們一起迎戰南陌的男子。一見我出來,他們便迎上來。
那男子一拱手,道:“林公子,洛依師哥傷勢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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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只是些皮肉傷,養兩天便好了。”
一衆人都松了口氣。
安如晴幽幽地看我,道:“林暮,你究竟欠了多少情債?”
我冤啊!
我道:“沒了,真沒了。”
崔展蝶道:“那兩個人武功修為很高,但卻又看不出武功家數。你可知道他們師承哪門哪派?”
流月宮的功夫要是能被輕易看出來,那還是流月宮麽?
我道:“不知道。”
那男子道:“這兩人的武功不是少林武當這等大門派的,但武功之強又不似是小門派的弟子,莫非……”
崔展蝶皺眉,“翰墨,你的意思是……”
那名叫翰墨的男子道:“江湖上讓人聞風喪膽的神秘教派,卻從未有人親眼見識過的邪教,流月宮。”
此言一出,一衆人都嘩然了。
無數雙眼睛齊齊射向我。
我看了那男子一眼。
竟然能猜出流月宮,這家夥眼神很犀利嘛,頭腦也轉得快。
洛水山莊安瑞文有四名嫡傳弟子。
大弟子尹洛依,二弟子崔展蝶,三弟子安如晴,四弟子蕭翰墨。
兩把美人劍一火一水名動江湖,大弟子尹洛依功夫深厚,一套洛神心法悠揚婉絕。小弟子蕭翰墨的父親蕭宇翰是一介文人,卻對看過的武功和秘籍有過目不忘之才,其子蕭翰墨功夫修為雖不及洛水山莊其餘三名弟子,卻是因他的詩書才情為人稱道。
江湖上人稱“墨筆劍客”的蕭翰墨,說的就是他了。
我從上到下把他掃了一遍。
玉面,俊顏,闊肩,長腿。果真是俊朗英氣玉樹臨風的玉面書生啊。
他一雙冷清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我,就像要把我看穿一樣。
我摸摸頭,“什麽流月宮?是嫦娥姐姐住的那個地方嗎?”
視線都收了回去。
我一縮脖子,打算一溜了之,卻看見蕭翰墨若有所思地看我。
我對他咧嘴一個傻笑,逃之夭夭。
我回到歸暮館,把自己關了起來,思忖着以後該怎麽面對尹洛依。
次日,秋水把我從被窩裏拽出來,告訴我有人找。
我緊張道:“尹洛依?尹洛依來了?”
一個男子的聲音輕輕笑了笑,道:“林公子,做夢也想着洛依師哥啊。”
我揉揉眼睛一看,床邊一個男子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看着我,不就是那個墨筆劍客蕭翰墨麽。
我大喇喇打了個招呼,“蕭公子,早!”
蕭翰墨道:“林公子果真豪邁。”
我笑道:“過獎過獎,随便坐。”
蕭翰墨四周看了看,發現屋子裏除了床連長凳子也沒有。
我想起來我為了避免尹洛依在我房裏逗留,讓秋水和夏荷把凳子都搬走了。
蕭翰墨也不坐了,就這麽站着看我。
我坐在床上,從位置上就被壓制了。
我努力拉長脖子仰起頭。
蕭翰墨冷清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公子身為溫山劍派子弟,卻與流月宮人勾結,這是為何啊?”
我愣了一下。
皺皺眉道:“蕭公子,我聽不懂你的意思,我林暮只是一介郎中,如何是溫山劍派的子弟了?”
蕭翰墨面無表情,道:“你若只是一名郎中,如何認得那等武藝高強的人?你若只是一名郎中,洛依師哥為何要将貼身長劍送與你?”
蕭翰墨的視線看着我身後,我稍一側頭,看見那把挂了銅鈴铛的劍就放在後面。
“我是他弟弟,他送我劍當然是為了讓我防身了。”我道。
“弟弟?”蕭翰墨眼睛眯起來,“昨日公子對洛依師哥說的話,別人或許聽不見,但我卻是聽見了的。那可不像是兄弟間會說的話啊。”
我道:“你想多了。”
蕭翰墨淡淡一笑,“林暮,三木森。俞森公子,你若是不裝作一副沒聽說過流月宮的模樣,我卻也不會懷疑你。溫山劍派的弟子,怎會不知道流月宮?那兩人,的确是流月宮的吧。”
我道:“我不知道。”
蕭翰墨深邃的目光看了我許久。
他突然輕輕一笑,道:“你願意與流月宮有什麽糾葛也與我無關。只是,你最好不要把洛依師哥牽扯進去。”
我愣了一下。
“否則,我不饒你。”
這話,怎麽這麽似曾相識?
他整了整衣擺轉過身,門外走去,回頭對我淡淡地道:“再會了俞公子,別忘了我說的話。”
蕭翰墨走後,秋水和夏荷摸進來看我。
秋水道:“主子,我越來越崇拜你了,蕭公子剛游歷回來,你是怎麽勾搭上的?”
我慘淡地幹笑了一下,“你懂什麽,這叫臭味相投……”
夏荷奇怪,“什麽臭味啊?蕭公子才沒有什麽臭味呢。”
我啐了一口,罵道:“什麽沒臭味!他身上滿滿的都是臭味!龍陽之味!我說他看我那眼神怎麽這麽不對呢,原來那小子是個斷袖!斷袖!”
秋水和夏荷在風中石化了。
我敢以我的十年的斷袖經驗打包票,蕭翰墨喜歡男人,而且他現在喜歡的是尹洛依!
他把我當成了他的情敵!
什麽叫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這好好的斷袖,怎麽都成井噴了?
我給尹洛依用的藥都是高純度的,沒幾天,他的傷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他剛能下床,就拎着劍跑到練武場去練劍去了。
秋水跑來告訴我,我作為一個有良心的郎中,趕緊捧着藥箱跑到練武場去讓他悠着點。
結果剛到練武場,就看見邊上站着一個身穿墨色簡裝的男子,靠在一株桃花樹幹上,笑眯眯地看着中間舞劍的人。
桃花灼灼,劍起花動,人比花嬌。
舞劍的人專心地舞劍,卻不知已成了旁人眼中的一色風景。
我靜靜地轉身,打算悄悄離開。
“林暮。”尹洛依的聲音叫住我。
我潇灑回頭,大咧咧一笑,“這不是洛依哥麽!好巧!哎呀,還有蕭公子,大家今兒怎麽都到這兒來了,這是猿糞啊!”
尹洛依笑吟吟地朝我走來,伸手往我臉上伸過來。
我一怔,趕緊往後退了一步。
尹洛依也頓了頓,接着拉住我,伸手從我頭上拿下一瓣粉紅的桃花。
他笑道:“花瓣落在頭發上了。”
我打了個哆嗦,伸手用力拍了拍頭,道:“好了,拍掉了。”
一擡頭,差點沒笑出來。
那邊蕭翰墨頭上沾了十多二十片花瓣,簡直要把他的腦袋都蓋住了。
他朝尹洛依一笑,說了一句讓我只想捧腹大笑的話。
他說:“洛依師哥,我頭上可有花瓣麽?”
呆子。
超級無敵大呆子!
這呆子腦子被驢踢了麽!
尹洛依皺一皺眉,道:“翰墨,你不好好練劍,玩什麽花花草草的?今日将芙蓉劍法第三式練熟,晚上我來與你過招。”
差距,這就是差距。
我朝蕭翰墨幸災樂禍地眨了眨眼,蕭翰墨橫我一眼,悻悻然拿着劍去練武了。
日子順風順水地過着,我一開始還擔心蕭翰墨會把我是俞森的事情說出去,誰知道這小子就是個情癡,只要不牽扯上尹洛依,他壓根管都不管我。
我的心終于舒坦了,每日呆在歸暮館吃香喝辣,和秋水夏荷插科打诨,花點心思和尹洛依周旋,偶爾被兩把美人劍抓住鄙視一通,日子就這麽平平淡淡地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