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第31章 (1)

忠勇侯府請媒人送納采禮到杜家, 媒人是滿心歡喜的态度。媒人覺得說合忠勇侯府與杜家結親,這一樁姻緣挺容易的。

老太太司徒氏在知道媒人來家的消息後,她立馬差人去通知家中的兒媳們。然後是女眷們好好的梳裝打扮一翻,一切妥當後, 老太太司徒氏是領着兒媳們一起去花廳。

杜綿綿哪怕是這一樁婚事的當事人, 依着這一個時代的規距,她只有事後聽一個答案的份兒。

在杜綿綿得着奶娘彙報消息時, 她就一個感覺, 總算是塵埃落定。

杜綿綿是真的淡定自然,可有人就不能裝着不知情。杜寧寧、杜婉婉是一塊兒來到杜綿綿的屋中, 堂姐妹二人來給杜綿綿道喜。

“恭喜二姐姐覓得一門好姻緣。”杜寧寧先是恭喜一話。

“忠勇侯府請媒人送來納采禮,恭喜二姐姐要嫁入侯門為媳。”杜婉婉同樣是恭喜一話。

杜寧寧、杜婉婉二人是真的羨慕堂姐杜綿綿的婚事。杜寧寧、杜婉婉二人是庶房庶女,對于未來的婚事到如今是沒一個着落,她們二人心中挺是沒底兒。

“二位妹妹,同沾喜慶,同喜同樂。”杜綿綿笑着回一話, 爾後,她招待兩位堂妹落坐。

在窗邊的小榻上落坐後, 杜綿綿又道:“都是一家子骨肉同胞,咱們姐妹之間自是要一翻親近。我嫁進忠勇侯府屬實是高嫁,将來若能經營到一二人脈,我便是盼着給姐妹們添上一二幫襯。”

一個閨閣女兒得着娘家姐妹的幫襯, 最盼着的是什麽。杜寧寧、杜婉婉二人是除開姻緣外, 再無其它。

杜寧寧、杜婉婉都是聽懂堂姐杜綿綿話中的深意。杜寧寧忙先說道:“多謝二姐姐的美意,二姐姐高嫁侯門是杜家滿門的幸運, 我等姐妹能沾上二姐姐的光彩, 心頭自然是又歡喜又感激的。”

“我跟三姐姐一樣, 一直都知道二姐姐最是心善,最懂得顧念到自家姐妹。”杜婉婉也是附合的說話。

杜綿綿聽後,她是捂嘴笑一回。

“一家子姐妹,不說外道話。”杜綿綿在大丫鬟秋月送上茶果點心後,她笑道:“來,咱們姐妹先吃一盞茶。咱們得着這一會兒的空閑子,就聊聊閨閣裏的貼心話。等我出嫁後,再想這般與姐妹們說趣談心,可就不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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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寧寧、杜婉婉自然是依着杜綿綿的話,二人各拿着一盞茶小口的小飲起來。

夏日裏,吃的是涼茶。

慢飲一口,又解一分暑意。杜寧寧是說道:“二姐姐的婚事定上來,卻不會是家中最先出嫁的。長幼有序,怎麽的都應該從大哥哥、二哥哥、大姐姐婚事操持起來。”

“盤山寺那邊傳回來的消息,大哥哥救下一位全姑娘。大哥哥的婚事也不知道……嗯,會不會有變數?”杜寧寧的态度有點猶豫。

杜寧寧提起這一個杜家大房的小八卦。

杜婉婉就是馬上回話,她說道:“肯定有變數。我聽着姨娘講過,全姑娘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兩邊的差距太大,李大姑娘的家世背景是沒得比,沒法比。”

“可杜家、李家都已經定下親事,又豈是容易反悔的。”杜寧寧有點遲疑的說道。

“民不與官鬥。”杜婉婉給出她的看法,說完自己的答案,杜婉婉把目前是望向二姐姐杜綿綿。杜婉婉問道:“二姐姐,你覺得我的看法,可是對的?”

杜綿綿飲一小口涼茶,這會兒把茶盞是輕輕擱下。杜綿綿說道:“一切得看大伯父和大伯娘的決斷。父母命,媒妁言,女兒家的婚事可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是兩個家族之間的聯姻,一切是以家族的利益為重。”

杜綿綿看似沒說明看法,可她最後的點拔已經表達出自己的态度,杜綿綿是看好杜婉婉這一邊的答案。

“李大姑娘未免太可憐一些。”杜寧寧遲疑一下後,她是嘆息一回。

“一切還不是定數,哪是咱們說的準。”杜綿綿婉轉的勸說一回三堂妹杜寧寧。杜綿綿又是提點道:“二位妹妹平日裏得閑子,不妨多做些女紅孝敬到二伯娘跟前,二位妹妹的婚事亦是由着二伯娘拿得幾分主意。”

“……”杜寧寧、杜婉婉皆是沉默起來。

“你們也不必過份擔憂,二伯父也是疼愛二位妹妹的。更何況家中拿大章程的還有祖母呢,她老人家最是疼愛小輩,一定會為了家中諸位姐妹們多多的考慮一些。”杜綿綿是勸着兩位堂妹,她們的婚事能做主的就是三個人。祖母、二伯父、二伯娘,在這三位的面前,堂妹杜寧寧、杜婉婉就是讨好的份兒。

擱在杜綿綿前世的眼光中,兩位堂妹的年歲尚小。可放在如今的時代裏,堂妹杜寧寧、杜婉婉的年歲已經不能多擔擱。她們最是花信之年,就應該挑一門好親事。再擔擱下去,就怕好男兒全讓別人挑走掉。

畢竟不是誰,都像忠勇侯府的朱四爺一般樣的,有那麽一丢丢的克妻族。

這是一個人均壽數在三十五歲左右的時代,普通百姓的負擔是非常重的。加之又遇着改朝換代時的天災與人禍,多少白骨露于野,全是在亂世裏的枉死之人。

在人力是最大資産的時代裏,朝廷就是提倡早婚早育。

真是晚婚,一般的普通百姓家是不會樂意交不婚的罰款,同時也懼怕官府的随意配婚。

“二姐姐一翻好意,我和四妹妹最是明白不過的。”杜寧寧回了話。

“是啊,二姐姐的美意,我和三姐姐受用着。我們也盼着長輩們牽線一樁好姻緣。”杜婉婉的心中還是盼一個前程遠大的夫君。閨閣女兒們對于未來的生活,總會充滿希冀。

杜綿綿心想着,可惜《簪花記》中堂妹杜寧寧、杜婉婉沒出場。杜綿綿真得不知道杜寧寧、杜婉婉二人的姻緣在何方。若不然還可以側面的提點一二。

東跨院,杜綿綿這兒是招待兩位堂妹,姐妹三人談起一些家中的日常事。

杜家的花廳中,老太太司徒氏和兩個兒媳,二房的趙氏、三房的崔氏,此時正在招待忠勇侯府請來送納采禮的媒人。媒人,又尊稱冰人。忠勇侯府請來的媒人姓孫,被人尊稱一聲孫冰人。

“忠勇侯府,武門勳貴,權勢之家。朱四爺是侯爺的親兒子,論模樣乃一表人才,端得一位青年俊傑。我這些年裏在京城做媒,往前數着的姻緣,哪一家姑娘嫁的夫家都是比不過忠勇侯府的尊貴。”孫冰人的嘴裏自然是吹捧着忠勇侯府,吹捧着朱四爺。

孫冰人不會講朱四爺是庶子。這等事兒,孫冰人相信杜家一定知道。

擱杜家這等商戶人家的閨女能嫁進侯府,給堂堂侯爺的親兒子做媳婦,這就是高攀,妥妥的高嫁。

“貴家要添一門得力姻親,朱四爺真是一位打着燈籠都難尋得到的東床快婿。”孫冰人繼續說着贊詞。

當然孫冰人誇着忠勇侯府的朱四爺,孫冰人也不會忘記正事。她是遞上忠勇侯府給得納采禮的單子。

老太太司徒氏是在場女眷裏的最高輩份,禮單自然是由老太太先瞧一眼。

說實在的,這一樁婚事甭管是忠勇侯府,還是杜家,雙方已經默契十足。如今就是走一個過場。

當然哪怕是過場,這一個過場也的是堂堂正正。

老太太司徒氏很淡定。她老人家的人生經歷擺那兒,有一份養氣功夫在身。

二太太趙氏也很淡定,她是因為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比起隔房侄女這一門注定的婚事,二太太趙氏更在意自己親兒子杜敏的婚事。

至于擱着三太太崔氏這兒,崔氏是真的關心自己閨女的後半輩子幸福。崔氏是在老太太司徒氏看過納采禮的單子後,崔氏也是接過單子瞧一回。

納采禮,一般只是男方意思一下,表達男方有意娶親,想兩家結為姻親。

崔氏從這一份納采禮單上,還是看出來忠勇侯府的大方。粗略一算忠勇侯府的納采禮花費,怎麽遭都得要幾百兩銀子才能置辦出來。

納采禮後,還有正式的聘禮。

崔氏從納采禮上一琢磨,她就知道忠勇侯府正式下聘時,聘禮單子對于杜家這等商戶人家而言一定會非常的豪奢。

忠勇侯府給出一份重視新婦的聘禮,杜家是高攀的這一樁婚事,那就得往裏面填補一份同等的數額。崔氏當然明白女兒綿綿拿着聘禮雙倍價值的嫁妝,在大婚之日是風風光光的嫁進忠勇侯府時,一定是非常有體面的事情。

奈何這一份體面太消耗銀子,崔氏就怕杜家的家底兒太過于簡薄一點。

三太太崔氏的心思是百轉千回。上首坐着老太太司徒氏沒管兒媳們的小心思,老太太司徒氏笑着與孫冰人繼續說着吉祥話。

在孫冰人暗示兩個來回後,老太太司徒氏沒再矜持。老太太司徒氏是笑着對三兒媳崔氏說道:“老三媳婦,你把咱家二姑娘的生辰貼子給孫冰人。”

“一切托給孫冰人。”三太太崔氏拿出早備好的生辰貼子。當然三太太崔氏也不忘記給孫冰人送上一個紅封,以此為謝禮。

孫冰人笑着接下生辰貼子,謝禮嘛,孫冰人收的更是心安理得。

就是杜家與忠勇侯府的一樁姻緣正式定下時。

京都外城,一處最有名商街的銀樓大門處。

大太太顧氏還沒有下馬車,遠遠的就是聽見有人在喊話。哪怕是一個旁觀者,大太太顧氏還是聽一耳朵的市井傳奇。

“老神仙,老神仙啊。”一個中年男子聲音裏全是佩服之意,他直接給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士跪下。

“老神仙,您真是說得太準了,我媳婦真的給我生下一個大胖小子,我家有後,我家終于有後……”那個跪下來的中年男子一邊說話,一邊給老道士磕頭。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我終于盼着兒子,盼着兒子。”中年男子一邊說話,一邊涕淚橫流。

大太太顧氏此時下了馬車,她在進銀樓的大門時,旁邊還有人在議論這一樁事情。

“老神仙真是利害。”

“可不嘛,杜二麻子是咱們這裏有名的絕戶,他家連生四個閨女。如今總算盼着兒子,不容易,不容易啊。”

“老神仙是掐指一算,說能斷人吉兇。如今還能看子嗣緣分,我得去求一求,我家也缺兒子……”

“……”

旁邊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湊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大太太顧氏瞧着人群是紮堆的往那一位被人喊老神仙的道士身邊湊。大太太顧氏只是多瞧一眼,然後,她往銀樓裏進去。

銀樓裏的小厮都有一雙利害的眼睛,一眼瞧過去,九成九就能看得明白進來的客人,那荷包裏有沒有銀錢。又會不會在銀樓裏大宗的消費銀子。

“太太,您是裏面請。”小厮迎着大太太顧氏以及顧嬷嬷是一道往裏走。

大太太顧氏進銀樓內,她是目的明确,她就要挑着給全姑娘的見面禮。

這會子大太太不擔擱事兒,她一開口就跟小厮說道:“拿着你們店裏的貴重頭面與手飾,這一回我家要送禮,送給宦官人家。”

民間女子與官家千金,這頭面手飾中還是有區別的。

有一些特別的頭面與手飾,非是官宦人家的千金,一旦戴上就會惹來麻煩。所以這一回挑見面禮,大太太顧氏提前跟小厮說明一下要求。同時也有一點小小的得瑟與炫耀。

“好嘞,太太您稍等。”小厮請大太太顧氏與顧嬷嬷一起銀樓的待客廳稍等片刻。這待客廳布置的雅致,亦有供客人休息的地方。

此時大太太顧氏落坐,她是打量着四周。同時大太太也是琢磨着自個兒帶來的銀子啊,會不會有些簡薄。明明出門前,大太太覺得帶足銀子,這會兒又是心頭有點虛。

大太太顧氏最清楚不過的,像是全姑娘這等宦官人家的千金,一旦挑着最好的頭面手飾配成套的話,一套少則九件往上數,多則二十幾件打不住。

就在大太太顧氏心情忐忑不安時,銀樓的掌櫃走出來。在掌櫃的身後還跟着好幾個小厮,人人手中都是捧着一個妝奁匣子,每一個小匣子的上面都擺着一套頭面手飾中的一部分。

“太太,這是一整套的金飾頭面。您瞧瞧,您可滿意。”掌櫃一揮手,小厮們是把金飾的頭面擺出來。

“太太請看,俗語有雲:男戴觀音女戴佛,此是金佛挑心。”掌櫃指一指頭面一套中的第一件配飾。

“寶蓮一重一光明,仙宮蓮花贊分心,太太請看,這分心寶蓮最配金佛挑心。”掌櫃再是吹捧一回。

大太太顧氏仔細瞧着,确實不論是金佛挑心,還是寶蓮分心,這等配飾都非常的美。匠人的手藝打造的耀眼而奪目。

大太太顧氏的目光又是望向金掩鬓、寶石頂簪、金甸兒,一眼望去是一片珠光寶氣。除着這些外,又是耳飾、花頭簪等着的小配簪,一件一件兒的擺開。這般是讓人越打量就越加的愛不飾手。

一個有心,一個在意,雙方都是準備把生意做成。

于是大太太顧氏這一回是大出血,她不光把這一套金佛挑心的頭面拿下來,又是湊一個雙數,再是挑上一套頭面手飾。

兩套頭面手飾一出手,大太太顧氏帶出來的銀票就是花的七七八八。

“太太,您瞧瞧,可還要再添些合心意的。”掌櫃收下銀票,在找回幾兩碎銀子給大太太後,掌櫃笑着又尋問一話。

“今個兒就這些,足矣。”大太太倒想繼續下去,花銀子的爽快,被人捧着的炫耀,自然是萬分舒坦。

奈何裝銀票的荷包不給力,大太太是望着頭面手飾心中感慨。

“且待下一回再來,我還等着貴家銀樓又有新的款式出來。”大太太荷包癟了,可她的氣勢不弱人。大太太裝也是要裝出一幅體面人的模樣。

“是,是本店的失誤。等太太下回來,本店一定有更加漂亮,更加新穎的款式出來。到時候還請太太捧場。”掌櫃的自然說着好聽話。

掌櫃這一邊還在捧着大太太顧氏,另一邊的銀樓小厮已經是打包好各款頭面與手飾。不同的妝奁匣子,一一仔細的擺到一口木箱子中。

等着一切妥當後,銀樓小厮又是在顧嬷嬷的引路下,是把這一口裝着頭面手飾的木箱子送上顧家的馬車。

銀樓掌櫃也是送着客人到店外,一直瞧着大太太顧氏一行人的馬車遠去。

馬車駛離最熱鬧的商街,剛是拐進一條小街道,就在一個拐彎處一個急停。在馬車裏坐着的大太太顧氏是一個沒坐穩的往前斜倒。好在顧嬷嬷一直注意情況,顧嬷嬷是伸手扶穩大太太顧氏。

“怎麽回事?”大太太顧氏跟車夫問一句。

“回太太,前頭有人一下子從拐角處闖出來,小的怕撞上人一下子拉緊馬匹。小的該死,驚着太太。”車夫趕緊的禀明事情經過。

“沒撞着人吧?”大太太問一句。

“回太太的話,沒撞着人。”車夫望着面前的一個半大少年,瞧着一張稚嫩的臉,但他那一身的髒污又表明這是一個乞兒。車夫心頭想罵一句粗口,倒底是顧念着馬車裏有東家的大太太在。車夫沒敢罵出聲。

“對不起,對不起……”臉龐稚嫩的乞兒,這會子被驚吓住的模樣。他在街上站了小會兒,他回過神來後就是一直彎腰道歉。

大太太顧氏是隔着車窗簾子,她看着那一個乞兒,她想着今日的好心情不能被打斷。到底遇上喜事,大太太就是打算做一回善事。大太太顧氏說道:“既然是無心之失,此事便算了。”

話落後,大太太還是拿出一把銅子,她遞給顧嬷嬷。

“嬷嬷,賞那被吓着一回的乞兒。”大太太指着還在彎腰道歉的乞兒。顧嬷嬷聽懂話,于是顧嬷嬷掀開車窗簾子說話,道:“乞兒,我家太太有賞。”

“算你這一個小乞兒好運,這一回我家太太不計較。往後長點心,你一個讨飯的小乞兒得記着腳下的地是京城。京城最不缺着貴人,你萬一遇着豪橫不講道理的人,你一個小乞兒未必就有這一回的幸運。”車夫對着臉龐稚嫩的乞兒是好好的教育一回。

車夫發洩着心中的火氣,乞兒不敢反駁。

“……”大太太顧氏瞧着乞兒有些側隐之心。只是天下可憐人太多,大太太顧氏是幫襯不過來的。于是她開口讓車夫趕緊駕馬車回家。

就是此時一道說話聲傳來,讓大太太顧氏聽着有點隐約的耳熟。

“無量天尊,壽福永享。太太今日是行一善事,積贊功果。”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士出現,他飄飄然的出現,頗是有一股子的神秘感。

“貧道五行有弊,不得錢財,不沾因果。今日尚有一卦未算,念太太一點善念,貧道免費贈一卦予太太,以酬今日的一場緣。”老道士說的冠冕堂皇。

聽着老道士的話,大太太顧氏想起來了,這不是被人喚一聲“老神仙”的那一位。大太太在銀樓門口可是見着被人誇的老道士。

“道長有何見解,但請一講。”

大太太掀開車窗簾子,她是想聽一聽高人的見解。畢竟不收錢財的講卦,不沾上貪念的算命道士,大太太顧氏還是相信一二分。

“家宅平安,兒女雙全,太太有福之人。”老道士看一眼大太太顧氏的臉龐,他掐指一算後,再道:“可惜,可惜……”

“可惜什麽?”大太太問一句。她心頭隐隐有點不悅,沒誰喜歡聽壞消息。

“太太的一對兒女命數相克,注定要一人興,一人衰。一人占住福祿,一人需得避讓。太太兩難,兒女是寶,手心手背,為之奈何。”老道士搖搖頭,他在說完話後,不再由着大太太顧氏繼續想問話。

老道士是合手一個禮,然後,飄飄然遠處。

“道長,您不曾給一個彌補之策。”大太太問一話。

“命數如此,相生相克。一策解之,有舍有得。”老道士留下最後的批語,然後,他是真的離開,一去不見人影。

顧嬷嬷在旁邊聽着全程的對話。

“太太,一個游方道士的話,那哪能全信。”顧嬷嬷撿着好話,她說道:“咱們大爺是有福的,大姑娘亦是有福的。”

“先回家。”大太太顧氏沉默片刻後,就吩咐一句。

車夫得着吩咐,是揮着馬鞭讓馬車行駛起來,一行往杜家去。

一路上大太太顧氏沒說話,她的心頭真不平靜。顧氏想着她的一雙兒女,一想到關乎兩個孩子的前程與未來,大太太顧氏的心啊,一時間是亂如麻。

等着大太太一行剛回家。

一個消息就是落入大太太的耳中,忠勇侯府請媒人來家行納采禮。

“忠勇侯府,世襲百戶。”大太太顧氏的嘴裏呢喃着八個字。反反複複的重複好幾遍。大太太顧氏若有所思。

大太太顧氏想到的便是女兒貞貞沒攀上忠勇侯府的姻緣,兒子赦哥兒救下世襲百戶家的千金。她想着,莫不成真跟道長所說的,一切皆命數,一對兒女就是相生相克,一人興,一人衰。

“嬷嬷,你差人把箱子送回我住的地。我暫時不回屋,我去老太太那兒一趟。”大太太顧氏交待一翻話。

顧嬷嬷一聽,就是應下話。

大太太顧氏到老太太司徒氏的院子,她一來,正巧就聽見滿屋中的熱鬧。這會兒楊楚楚在講着評書,屋內全是杜家的女眷們,一個一個的聽得認真。

“兒媳給老太太請安。”大太太一進來,她先給老太太福一禮。

楊楚楚停下說着的評書,她向大太太福一禮。此時大太太的兩個妯娌亦是笑着起身,趙氏、崔氏都跟大太太行一個平輩禮,大太太回一個平輩禮。二位妯娌還是招呼大太太趕緊的坐下聽評書。

“見過大伯娘。”杜綿綿、杜寧寧、杜婉婉三人一起向大太太行一個晚輩禮。大太太一邊虛扶一下,一邊落坐,她說道:“不必多禮,你們都坐。”

“老大媳婦,有一件事情你得上上心。”老太太此時開口說道:“貞貞身邊的丫鬟,就是那一個名兒喚春香的病了。我派去盤山寺的嬷嬷哪敢讓一個生病的丫鬟繼續侍候主子。就怕一個萬一……把病氣過給侍候的姑娘,此事是萬萬不成。于是嬷嬷回來時把春香一道領回家。眼下春香挪到外邊去養病。這一瞧下來,貞貞身邊缺一個人手照顧,你當娘的得用份心,把侍候貞貞的丫鬟空缺給填補上。”

“娘放心,我把這事兒記下,貞貞身邊一定不會缺着侍候的丫鬟。”大太太顧氏應下話。

杜綿綿在旁邊一聽,她心頭一動,春香病了,真巧合啊。

杜綿綿覺得春香可能不是病了,而是被生病了。眼下一切多半是祖母的意思,春香如今八成都被撬開嘴巴。

那麽大姐姐的惡行敗露,家中又會如何處置呢。杜綿綿在等着一個答案。

此時一家子女眷坐一處,楊楚楚的評書繼續。

楊楚楚講的是一戶江南人家,講一個閨中女兒的故事。只是其中一個配角兒,就是按着杜綿綿堂姐杜貞貞給加的戲份,那是側面的湊一出。

“白姑娘的嫂嫂真可惡啊。”杜婉婉在姐姐杜寧寧的耳邊嘀咕一句。

聽着評書,沉入想像的世界,杜婉婉生出一顆打抱不平的心。她一聽着評書中的白姑娘被嫂嫂加害,她就是覺得太難受。

杜寧寧在旁邊還是拿着帕子,一邊聽,一邊擦一擦眼角。她怕落淚,女兒家的不興哭太多,一處是怕傷着眼睛,另一處是覺着不吉利。

老太太司徒氏是笑聽着評書,等着楊楚楚講完一段時,老太太還要評價一回。

“楚楚說的評書,可不是杜撰,是真正在江南地面發生過的往事。”老太太司徒氏一幅回憶的模樣,她說道:“人心難測,評書說的還不夠惡。當年江南鬧出這等事情,白家哪怕是受害的家族,也是被壞了風評。”

“世人真是分不清楚青紅皂白。”杜婉婉嘀咕一句。

“四妹妹,莫糊塗說,一定是惡人心太毒,好人又是心太軟才會被人所欺。”杜綿綿趕緊的描補一回話。

“二姐姐,四妹妹說的都在理。”杜寧寧是合一回稀泥。

“你們三個小姐妹,就得聽聽你們大伯娘、二伯娘的話。她們做長輩的經歷多,你們多學些就是受用一生。”崔氏在旁邊指點一回。

“娘說的對。”杜綿綿附合一句。

老太太司徒氏不多話,她就是在旁邊聽一聽。

這會子屋中氣氛熱鬧,楊楚楚講完一段評書後,她就是退居幕後的當一個背景板。這會兒楊楚楚在思量着明天的事兒。

明天劉家會來人,楊楚楚要琢磨着的就是在不傷着杜家與劉家雙方的體面下,她要合情合理的攪合掉與劉家的這一門姻緣。

楊楚楚做出決斷,她的人生要自己賭一場。

杜綿綿湊到親娘崔氏的身邊,她是讨好的說道:“娘,您給說說,姨母的這一段評書吧。祖母可是講了,這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瞧着年紀,我和三妹妹、四妹妹都是很快要出嫁的女兒家。我們總要面對困難,學會解決問題。”

“你這一個機靈的,你哪會吃虧。娘是不擔心你的。”崔氏挺是放心的模樣。

杜寧寧、杜婉婉在旁邊瞧着,二人是捂嘴偷笑。

楊楚楚瞧着杜寧寧、杜婉婉的态度,亦是笑一回。倒是大太太顧氏一直有心事的模樣,二太太趙氏就是湊到老太太的跟前。

“娘,敏哥兒的親事,我和老爺已經商量妥當。如何家中要安排綿綿的婚事,前頭赦哥兒、敏哥兒、貞貞,他們兄妹三人可不能再擔擱下去。娘瞧瞧,咱家一連要忙碌上四門親事,這真是要讓人忙得暈頭轉向。”

二太太趙氏笑着說一回心頭話。

“赦哥兒、貞貞的婚事啊,想是老大和老大媳婦的心中都有數。我是不需要多操心。”老太太倒是灑脫的利害。

“至于敏哥兒的婚事,老二媳婦,你跟老二商量的結果是什麽?”老太太挺好奇的。她想瞧一瞧老二媳婦挑的兒媳是什麽樣子。

“先頭我想着親上加親,我大哥家的閨女就挺不錯,我那侄女性情溫柔,又是知書達理,瞧着是一個懂得心疼人的。”二太太趙氏先誇着娘家侄女。

“可老爺不同意,老爺說是一家子親戚的不需要再親上加親。敏哥兒的婚事最後就由得老爺做主,老爺挑中四海升平票號錢莊的佟掌櫃家的女兒。”二太太趙氏對于兒子的未來妻族挺滿意。

四海升平票號錢莊是家底兒豐厚的大票號,從承天府往北,一直到草原上,四海升平票號都是有關系與人脈的。

佟掌櫃不是票號的大掌櫃,他是二掌櫃。可這等票號的實力雄厚,哪怕是二掌櫃,那背後的關系也是盤根錯節。

給兒子尋着這樣一個有家底的妻族,杜二老爺滿意,二太太趙氏亦是滿意的。要知道佟掌櫃雖是二掌櫃,可在票號裏也有一份身股。佟掌櫃的家底兒不薄,膝下就兩個女兒。如今杜敏要娶的就是佟掌櫃的大女兒佟大姑娘。

杜綿綿在旁邊一聽,她覺得這一門親事二伯父、二伯娘都同意,祖母一定也會同意的。

“成,老二媳婦,老二挑着的婚事,一定是為敏哥兒好。這一門婚事家裏一定是支持的。”老太太當即給一個肯定的答複。

杜綿綿瞧着二伯娘的開心,她又是瞧一瞧有心事的大伯娘。

杜綿綿忍不住在心中想到,大伯娘應該遇着那一個算命的老道士。她的籌劃應該有一份效果。至于有多大的效果?

一切還得觀察一下後面的結果。

稍後,老太太司徒氏留着三個兒媳談話,談得是小輩們的姻緣。一些章程都是要做長輩的拿主意。

至于在場的小輩,只要沒成婚的都是讓老太太司徒氏打發着先離開。甭管是楊楚楚,又或是杜綿綿、杜寧寧、杜婉婉三姐妹。

“咱們去花園子逛一逛。”楊楚楚邀請。

“好啊,好啊。”杜婉婉先應一聲。

“聽姨母的。”杜寧寧不拒絕。

“去逛一逛花園子挺好的,瞧一瞧盛開的花朵,心情都得好上三分。”杜綿綿附合一回。于是一行人往花園去。

花園裏盛着長春花,這是杜綿綿的小喜好。

“長春花開,四季不敗。我就是喜歡這一份頑強,這一份年年月月的常情依舊在。”杜綿綿摘得一枝花,她是笑得很開心。

“等着二姐姐嫁進侯府,讓姐夫為二姐姐種一片長春花。”杜婉婉笑着提議。

“二姐姐将來一定會得着一片長春花園。侯府裏不會缺這一小塊的花園子。”杜寧寧也是肯定的說一回話。

杜綿綿聽着就是笑一笑,她可不會當真的。眼下不過是自家姐妹附合一二,自家人說一個開心高興。

許是見着二姐姐摘得一枝花,盛開的漂亮。杜婉婉是拉着三姐姐也去摘花。此時楊楚楚湊近杜綿綿的身側。

“我的前程等待未來。二姑娘的前程卻是一份定數,二姑娘注定要高嫁進侯府為新婦。”楊楚楚笑道:“我在此提前祝二姑娘前程似錦,與良人早生貴子,夫妻恩愛,白頭到老,百年好合。”

“謝謝姨母的吉言。我祝福姨母一生福祿壽喜,稱心如意。”杜綿綿與楊楚楚說話時,她二人都有一份莫名的小默契。

這一日,夕食後。老太太司徒氏留着兒子和兒媳們談一回事情。至于小輩們全是得着老太太的話,各回各院的早早歇息。

杜綿綿不知道祖母的院中發生什麽事情。不過杜綿綿能猜測到一二。當天啊,杜綿綿是早早睡下。

次日,杜綿綿在親娘崔氏那兒聽着一個消息。

“大伯父與大伯娘是一致的立場,他們都說咱家與李家的婚約不是大哥哥與李大姑娘,而是大姐姐與李家二爺。”杜綿綿心頭啧啧兩聲,她面上裝着平靜,實則真的一點也不平靜。

杜綿綿想啊,人心真不能考驗,一烤就可能要糊掉。

“大哥哥攀得一樁好親事,大姐姐那兒哪能輕易的同意?大姐姐不像是任人拿捏的性子。”杜綿綿可是知道重生一回的堂姐杜貞貞啊,小心思特別的多。只是這一回嘛,堂姐杜貞貞多翻的謀算,最後結果卻是搬起石頭砸到自己的腳。

想着這一個答案出來了,等着堂姐杜貞貞發現自己釀出來的苦果時,杜貞貞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态度呢。光想想,杜綿綿就有點小期待啊。

“父母命,媒妁言,身為杜家女兒,你大姐姐同意最好。她不同意,你大伯父和大伯娘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崔氏倒是旁觀者清。她說着話時,有一點不痛不癢的态度。

“李家是大商賈,李家二爺也是一表人才,眼下已經開始在商賈一道上展露天份,瞧着未來定然又是一個大商賈。有李家二爺掙得一份豐厚的家業,貞貞嫁過去,未來就是做太太享清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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