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2章

時間是最經不得念叨的, 一眨眼間臨着杜綿綿的婚期不遠了。這一日,老太太留着孫女說些私房話。當然免不得也拿出自己想給的一份添妝。

“閨中少女,嫁為新婦。”老太太望着容貌美麗的孫女,她說道:“在婆家的日子與在娘家的日子是不同的。”

“綿綿, 你要過得好好的。”老太太伸手進袖中, 她拿出一張契約。她說道:“這是祖母的一點子心意。”

杜綿綿接過來,她瞧過一眼, 這是一張京城的鋪子契書。

“祖母, 大伯娘給我添着一個鋪子,家中為我添置的嫁妝已經有一處京城的房舍。除此之外, 還有順天府管轄下的通縣一處三百畝的田莊。有田有舍有鋪,有頭面手飾,有各色衣料,有家具用品。孫女嫁進婆家,一應已經俱是齊全。這般嫁妝太多太全,孫女不能再拿這一份。”杜綿綿把鋪子的契書推回去。

如今杜綿綿得着杜家各房的添妝, 說起她的嫁妝來真是太豐厚。杜綿綿是不想把杜家的家底兒掏的更空。

“收下吧。”老太太往孫女這兒再一推。

“不收,不能收。”杜綿綿表示她是小女愛財, 取之有道。

“祖母,孫女如今的嫁妝與侯府裏的三嫂嫂賈氏差不離。如此就足夠。真是壓三嫂嫂賈氏一頭,反而是不太美的結果。”杜綿綿勸一話。

老太太司徒氏聽着孫女的話,她沉默片刻後, 才說道:“你這話有一份道理在。成, 依你的意思。”

“只要你莫忘記,你嫁進侯府, 娘家依然是你的最後一份依靠。”老太太伸手, 她是執起孫女杜綿綿的手, 她說道:“杜家比不過侯府,家人待你卻是一片關心愛護。我盼着你往後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

“嗯。”杜綿綿點頭。她相信杜家的親人都是盼着她好。

至少如今杜宅裏的親人是這般想的。出嫁的堂姐姐杜貞貞嘛,她可能會有一點小心思。旁人嘛,杜綿綿還沒有瞧出來。

等着杜綿綿從老太太的院中離開。她一回着自己住的屋,她發現屋中有人在等候着。

“娘。”杜綿綿喚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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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一直等着你回來,他在書房坐了許久。”三太太崔氏笑着說一句。杜綿綿聽後,她笑道:“那娘陪女兒去書房,咱們一起說會兒話。等着女兒出嫁,再想承歡爹娘膝下,女兒都是……”

杜綿綿話到這兒,她是停住。

“好。”三太太崔氏聽着女兒的不舍與難過,她忙笑着應下話。崔氏說道:“你出嫁,嫁着一份好姻緣,我和你爹都是歡喜的利害。”

“你這孩子,舍不得爹娘是應該。奈何哪家的女兒總要出嫁的。”三太太崔氏是牽起女兒的手,她是說道:“走吧,咱們去書房。”

杜綿綿與親娘崔氏到書房。她發現屋中不光是親爹杜三老爺在,龍鳳胎弟弟杜敦也在。

“女兒給爹請安。”杜綿綿向杜三老爺福一禮。

“綿綿,坐。”杜三老爺笑着一指旁邊的位置。杜綿綿笑着就應下話。此時,杜敦起身向姐姐行一禮。杜綿綿給弟弟杜敦回一禮。

“一家人不必掬禮,都坐下吧。”三太太崔氏落座,她是擺擺手說道。杜綿綿、杜敦都是落座。

“啓哥兒年歲小,他是早早睡下。這一回談話,他一個小孩兒不插嘴,不摻合的挺好。”三太太崔氏說道:“這屋中,現下就是你們父女說說話,你們姐弟說說話,一家人談談心,講些趣事兒。”

“嗯,太太說的對。”杜三老爺倒想關心女兒幾句。奈何話到嘴邊時,他反而不知道講些什麽。

杜三老爺就是順着三太太崔氏的話,他是連連點頭。

杜敦的目光是望着姐姐,在杜三老爺不說話時,他說道:“姐姐,我今年會下場,我會努力考得功名,給姐姐撐起一份體面來。”

“敦哥兒,你最初讀書的志向是什麽就一直堅持下去。莫要半途改變自己的意願。姐姐的體面,其時不算什麽重要的事兒。”杜綿綿擺擺手,她說道:“如今的情況是姐姐高嫁,在旁人眼中就是有着一份體面。”

“敦哥兒,讀書大事,正心明理。你一定不能沉溺于一些蠅營狗茍的小道。你将來便是科場得意,也是為着你的志向,為着光大杜氏一族的門楣。姐姐的體面,你姐夫去操心才對,他可不能太輕省。”杜綿綿開頭說的認真,到後面就是撿着趣話調節一下氣氛。

“對,敦哥兒,你姐姐說的有道理。”杜三老爺插一嘴話,他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忠勇侯府的體面夠你姐姐得意的。”

“……”杜敦此刻沉默起來。

“敦哥兒,你是一片美意,姐姐哪能不知道。”杜綿綿笑着說一句。她知道弟弟一片好心。可是讀書的事情,一旦把心思放歪了,可能好事變壞事。

“敦哥兒,家族重擔在你的身上,你的壓力夠大。姐姐這兒,你不能替你姐夫出太多的力氣。你姐夫省着事兒,将來豈不是沒一份上進心。”杜綿綿的嘴中,自然是把未來的夫君朱四表哥拿出來做擋箭牌。

“綿綿說的對。”三太太崔氏也是一樣的話,她笑道:“夫貴妻榮,是這麽一個道理。”

“敦哥兒,你今年科舉下場,你不必太過于有壓力。咱們杜家不缺着一抿子銀子供你讀書,只要你學業有進步,總會有水道渠成的一天。待你求得一份功名加身,家中所有人都為你開心,姐姐也不能例外。”杜綿綿撿着好話講。

“我讀書志向從來沒有改變。”杜敦回着話,他笑道:“我會勤奮上進,不為旁的理由,就像是姐姐說的一樣為着心中志向。”

杜敦讀書的最初志向是什麽?

是做官。

讀書人的萬般道理,沒得着一個官做,那就是空想。

當初姐姐與她說過的敲門磚,學問是一道門,功名就是一塊磚。過着這一個坎兒,有得官做,說的話就是道理。

道理也是得有話語權,才能講給別人聽。杜敦從來不曾改變自己的志向。這一刻不過是更加的堅定。

這一晚,杜綿綿與家人談着許久的話。

最後是三太太崔氏瞧着時辰不早了,她是催促大家夥去歇息。杜綿綿回到自己的屋中,她有點兒失眠。

杜綿綿發現自個兒在出嫁前,她突然舍不得杜家的一切。

這小院子的一磚一瓦,有熟悉的親人,有熟悉的環境。明明以前覺得熟悉的一切,如今将要離開時,她舍不得。

去忠勇侯府啊。

忠勇侯府于杜綿綿而言,完全就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朱四表哥……”杜綿綿對于未來的夫君,她的腦海中亦是一個陌生人。

為何沒有婚前與他見一面?

杜綿綿自有打算。她在想着與對方培養一些默契來。畢竟筆友什麽的,心靈上的契合,可以讓他們在新婚後有一份更好的基礎。

更願意讓對方來了解自己的內在美,而不是瞧着一具皮囊,只是在意着她的外表。

人嘛,青春有限,一旦歲月不在,總會老去。

忠勇侯府這等深宅大院,杜綿綿琢磨着不缺少美人。所以她需要給朱四表哥一份驚喜,一份讓對方像是打開盲盒一樣的期待。

最初的驚喜,只是為着延長了雙方的新奇感。杜綿綿盼着的,就是他們之間的感情能夠慢慢的釀造成一份親情。

愛情不長久,熱烈時像火,最終是燃成灰燼。就像美人再美,敵不過歲月的侵蝕。

曾經的一具皮囊,再是美,又能如何。

新婚時的美麗,若是妖冶似玫瑰,可能就成變成床帳上的一攤蚊子血,會讓人犯惡心。

又或者新婚時的美麗,若是清純如白蓮,更可能會變成死去的魚眼珠子,就跟幹癟的飯粘子一樣的瞧着礙人眼。

唯有心靈美,把這一份最初的愛情之火轉變成為一份親情。親情才會變得恒久而綿長,變成左右手一般的陪伴。

家人就是親情,就是最後的港灣與溫馨。

“一場婚姻,需要經營。”杜綿綿輕聲的呢喃一句。她說道:“盼得天時,盼得地利,盼得人和。盼着和美,盼成親情,願得家的溫馨。”

這是杜綿綿的祈盼,她就是想着未來的一個家,把它經營成一個港灣。

“……”當然如果不成的話,杜綿綿也不會強求。她的心中已經為自己留有退路。

時間轉換,乾元十五年,元月二十八日。

這一天杜綿綿被喚起時,她起一個大早。洗漱、更衣。今天的杜綿綿是主角兒,她早上只得着一塊點心墊一墊肚子。

“換上新嫁衣,成為新嫁娘,我家的女兒真俊,真好看。”三太太崔氏是瞧着坐在梳妝鏡前的女兒,她的眼中有不舍得。

三太太崔氏掩去心中的酸意,她是在臉上揚起笑容來,她笑道:“喜娘馬上就來,你先坐一坐。”

“嗯。”杜綿綿應一聲。

喜娘來時,滿面紅光,一進屋就是團團做禮,連連誇着祝福的吉祥話。

三太太崔氏一聽,她是被喜娘吹捧的很開心。前面的不舍得情緒,這會兒全是跑空掉。杜綿綿透過銅鏡,她能瞧見屋中親娘崔氏的歡喜,崔氏此時的唇角弧度也是揚高幾分。

喜娘對着三太太崔氏連連拱手,她說道:“太太大喜,高門嫁女,東床快婿。太太添福,兒女雙全,福氣貴氣。”

“喜娘,今個兒小女要勞煩你給開臉。”三太太崔氏遞上去一個包好的喜封。喜娘一接,那是熟溜兒的往袖中一收。

“太太,給侯府的奶奶開臉,是婦人一輩子能說道的一件美事。婦人巴不得,巴不得。”喜娘笑得開心。

在銅鏡前,喜娘拿出喜線。她開始唱起祝詞。

“吉祥日子紅線牽,

喜娘祝福來開臉。

新嫁娘喲美人臉,

嫁得高門夫妻好。

如意棗兒早生子,

紅衣花生配桂圓。

左扯三下生狀元,

右扯三下福綿綿。”

喜娘在唱詞,杜綿綿只是聽着,她的心态擺得很平靜。許是這一天等得太久,到着這等時候她真得有一種心頭大石落地的踏實感。

喜娘開好臉,三太太崔氏又親自給女兒梳頭。

三太太崔氏拿着梳子,她在銅鏡前,她望着上淡妝的女兒,她的眼中這會兒又是不舍的情緒冒出來。

“咳。”喜娘輕咳一聲,她提醒一下愣神的三太太崔氏。三太太崔氏拿着梳子,一邊梳,一邊唱着對女兒的祝詞。

“杜家有好女,嫁做新人婦。

爹娘盼女好,一生得快樂。

今朝娘梳頭,梳着吉祥意。

一梳梳到頭,一生富貴有。

二梳梳到頭,去病且無憂。

三梳梳到頭,添子還添壽。

再梳梳到尾,同心與同德。

二梳梳到尾,百年又好合。

三梳梳到尾,五世同堂美。”

梳好頭,帶好鳳冠。這是新嫁娘最美的一刻。

在三太太崔氏的眼中,女兒此時真的好美。崔氏說道:“我家女兒一定要幸福一生。”崔氏的手是握緊女兒的手,三太太崔氏是萬般舍不得。

“綿綿謝娘的疼愛。女兒一定會幸福一生。”杜綿綿回應着親娘的話。

杜綿綿這兒是準備好一切。再是等着喜娘扶着杜綿綿一起出屋。她要去拜別長輩們。

今個兒各房的長輩都在,杜綿綿一一福禮。杜寧寧、杜婉婉瞧着這般美的二姐姐,二人也是舍不得的模樣。

“二姐姐,恭喜你。”

“二姐姐,恭喜你。”杜寧寧、杜婉婉明明想着許多的祝賀詞,在這時候,她們反而說不出來。

大奶奶全寶珠,二奶奶佟氏在旁邊是笑着說了話,二人在扭轉突然有點傷感起來的氣氛。

直到有婆子來傳話,說是吉時到了。

杜大老爺、杜二老爺、杜三老爺坐在正堂屋。老太太同時在屋裏,她的身邊還坐着大太太顧氏、二太太趙氏、三太太崔氏。

這會兒婆子報着話,大奶奶全寶珠,二奶奶佟氏,二人是一起攙扶着杜綿綿。她二人笑道:“我和二弟妹送一送二妹妹,咱們一道進屋中拜見長輩。”

“謝謝大嫂嫂,謝謝二嫂嫂。”杜綿綿沒有拒絕。這會兒的喜娘也是識趣兒的,她就是湊着近些,沒拒絕杜家的一家子人親近。

堂屋中,擺好着蒲團。

杜綿綿上前,她是跪下來,她給長輩們磕了頭。謝爹娘的生養之恩,謝謝長輩們的關愛之情。

老太太司徒氏這時候落淚了。

杜三老爺此時此刻也是滿眼的不舍得。他到底是一家之主,他說道:“盼我兒一生幸福安康。”明明有教誨女兒的話,此時的杜三老爺卻是講不出來。

“綿綿,娘盼你一輩子和和美美,與夫君白頭到老。”三太太崔氏拉住女兒的手,她親自攙扶女兒起身。

杜綿綿聞着近處母親身上的熏香味兒,她微微擡頭,她給親娘崔氏一個笑容。她說道:“娘,莫擔憂,我很好。”

杜宅內,是一家子人在聊着親情,在談着不舍離別意。

朱弘光今日是親迎。于是他自然是受到大舅子們,小舅子們的熱情招待。

喜樂聲中,朱弘光意氣風發。在杜宅大門處,他是大散喜包,他許着諸樁好處,就想迎到新嫁娘。

給朱弘光當伴郎的,除着朱弘光三哥,朱弘晴介紹來的國子監好友。就是錢家的表哥,朱弘光生母這一邊兒的親戚。

杜宅這一邊的攔,當然是攔的有技法。這是烘托氣氛的。哪可能真的攔着新姑爺不娶新嫁娘。

喜樂接着奏,爆竹接着響。

杜宅的大門處,還是人聲鼎沸的熱鬧。一片喧嚣聲中,朱弘光的新郎官模樣特顯眼。

“吉時到了,新郎官來接新娘子了。”

“……”

丫鬟們在傳話。一直把這一個消息傳進內宅中。

正堂屋中,杜綿綿聽着長輩們的關愛與叮囑。丫鬟的傳話聲遠遠的嚷開,于是爆竹聲在院中響起。

“吉時到了。”老太太開口說道:“赦哥兒媳婦,敏哥兒媳婦,你們兩個嫂嫂扶一扶妹妹去裏屋候着。”

大奶奶全寶珠,二奶奶佟氏應下話。二人扶着杜綿綿到正堂屋的隔間,就是候着來迎親的新郎官朱弘光。

“弘光拜見高堂諸位長輩。”杜綿綿在隔間中,她隐約聽見一道男聲,那是一道爽郎的聲音。

“拜見祖母大人。”

“拜見父親。”

“拜見母親。”

朱弘光在堂屋中,他向每一個長輩都是行一禮。這态度擺得很端正。老太太司徒氏很滿意。杜三老爺是于與榮焉的樣子。

三太太崔氏也是樂呵呵的笑着,她這會兒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弘光,不必多禮。”老太太示意旁邊的杜赦,這一個做哥哥的扶一下。

“妹夫,祖母都講不必多禮,快請起。”杜赦親自扶一回這一個二妹夫。

“去請新娘子。”老太太對喜娘說一句。

“迎新娘子喲。”喜娘唱一句,她往隔間去。不多時,喜娘攙扶着蓋上喜帕的新嫁娘出來。

杜貞貞在一衆女眷裏,這是她頭一回見着男客裏朱弘光。這一次,杜貞貞就是一個湊數的。這會兒,杜貞貞只能遠遠的觀望一眼這一場盛大的婚禮。

杜貞貞一眼,她就瞧見前一世的夫君朱弘光。這一個人望一眼,杜貞貞覺得熟悉又陌生。

“大姐姐,你瞧見了嘛,那是二姐夫。”杜寧寧小聲的嘀咕一句。

“對,二姐夫與二姐姐真般配。”杜婉婉小聲的說一句。

“你們莫多話。”大奶奶全寶珠小聲的叮囑一句,她道:“等着二妹妹三朝回門,到時候咱們都是親戚,肯定會認一認人的。”

“對,這會兒可不能失了禮數。”二奶奶佟氏也是嘀咕一回。杜寧寧、杜婉婉一聽後,就不多話,她倆此時是安靜不語。

杜綿綿隔着喜帕,她由喜娘牽着,她走到朱弘光的近前,她福一禮。朱弘光回一禮。

此時新郎官和新娘子二人是一起向在場的長輩們行一禮。然後喜娘攙扶着杜綿綿起身,一對新人往外走去。

一直往外走,在要踏出杜宅的大門前。

杜敦出現了,他蹲在姐姐杜綿綿的身前。他說道:“姐姐,我送你上花轎。”杜綿綿的雙手是抱緊手中的金瓶。

金瓶,是杜宅長輩們的期望。金子,財富,招財又進寶。瓶者,平平安安。

“敦哥兒……”杜綿綿讓弟弟背起她。她在弟弟的耳邊輕聲的說道:“帶着姐姐那一份,一起好好的孝順爹娘,孝順祖母。照顧好啓哥兒,照顧好自個兒。”

“敦哥兒,一定要平平安安,一定要幸福快樂。”杜綿綿對弟弟說出祝福。

“我會的,姐姐。”杜敦把姐姐送上花轎時,他回了一話。

喜轎裏坐上新嫁娘。

杜敦攔着要上馬的姐夫,杜敦說道:“姐姐有我和啓哥兒這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姐有一個娘家。姐夫,請善待姐姐。我們這些親人都會祝福姐姐和姐夫的。”

“我的娘子,我自然待她好。”朱弘光肯定的回話。

杜敦重重的點頭。他不威脅什麽,他只知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朱弘光讀懂這一個小舅子有一點點危險的小眼神。朱弘光是笑了,他是哈哈大笑。他拍拍小舅子的肩膀,他說道:“我心悅娘子。敦哥兒,我收下你對我們夫妻的祝福。”

喜樂繼續奏,爆竹依然響。

杜宅的熱鬧,從喜轎升起的那一刻,歡呼聲變得更大,湊熱鬧的人自然也更多。畢竟瞧着新嫁娘的嫁妝,那長長的一溜兒,還是非常的惹人眼。

京都內城,忠勇侯府。

侯夫人魏氏很淡定,她的神色間依然溫柔一片。她的朝食用得踏實,她對于今天要娶進門的一個庶子媳婦,在感觀上就是覺得府中的紅燈籠挂着多一點點。

“嬷嬷,瞧着時辰差不離了吧。”侯夫人魏氏問一句。

“再有一刻鐘,夫人得去大堂候一候。夫人總得早着太夫人的時間提前到。”魏嬷嬷回一句。

“嗯。”侯夫人魏氏淡然一笑。

“今個兒是弘光的婚事,他的嫂嫂們是操勞一回。瞧瞧今個兒的喜宴,弘晔媳婦和弘明媳婦都是用足心思。”侯夫人魏氏的嘴裏,她說的自然是世子夫人程氏以及朱二爺的媳婦馮氏。至于朱三爺的媳婦賈氏,在忠勇侯府裏可沒拿着半分的管家權。

“世子夫人和二奶奶俱是有本事,都是夫人教導的好。”魏嬷嬷自然是撿着好話講。

“她們在娘家就是學着管家理事,哪還用得我教導。我啊,我是樂着輕省一回。”侯夫人魏氏嘴上這麽一說。實則侯府的管家權她一直把持得死死的。

侯府的庫房鑰匙一直掌握在侯夫人魏氏的手中,兩個兒媳就是拿着帳冊理事,也是當着一個聽調聽宣的管事媳婦。真正說話有用的,還得是侯夫人魏氏。

等着下頭小丫鬟來禀報時辰時,侯夫人魏氏是收拾妥當。然後,她在魏嬷嬷的侍候下,她往喜堂去。

侯夫人魏氏一到,她的兒媳們自然來迎接。這時候喜堂中,一衆的賓客與侯夫人魏氏說着恭喜之話。

“母親。”世子夫人程氏是家中的長媳,她這會兒自然是領頭的。今個兒朱弘光的婚事,真正一手操辦起來,一手攬一個總的人就是世子夫人程氏。

“弘晔媳婦,今個兒辛苦你一回。明個兒我吃媳婦茶時,就要讓弘光和弘光媳婦多多謝謝你這一個長嫂,你是操勞一回的人。”侯夫人魏氏伸手,她是拍一拍兒媳的手背,笑着誇一回。

“母親謬贊。”世子夫人程氏是謙虛一回。

“母親說的對,大嫂嫂今個兒是攬總之人,整個婚禮全是大嫂嫂的用心。大嫂嫂是應該得一回四弟和四弟妹的道謝。”明二奶奶馮氏這時候笑着插一句嘴。她嘴裏這般說,其時也是想表一表自己的功勞。

“弘晔媳婦是辛苦一回,弘明媳婦你也是辛苦一回。你們都有功勞,我心頭都記着。到時候肯定要讓弘光和弘光媳婦記着你們這些做嫂嫂的好。”侯夫人魏氏又誇一回。

“母親,時辰不早了,還請您入座。”晴三奶奶賈氏這時候走上前,她是福一禮,說一回話。

“吉時要到了,是應該歸座。”侯夫人魏氏是笑着應一回話。對于三兒媳賈氏,侯夫人魏氏笑着說道:“弘晴媳婦,你去請一請慶熙堂的太夫人。”

“好的,母親。”晴三奶奶賈氏應一句。

等着賈氏一離開,侯夫人魏氏的目光是望着這一個庶子媳婦,她的眼神裏帶着一些玩味的神情。

只是稍縱之間,侯夫人魏氏又是收斂神色。

晴三奶奶賈氏往慶熙堂去,她去請太夫人司徒氏。

慶熙堂,太夫人司徒氏是侯府的老祖宗,她這兒沒人打擾。主要是她想清淨時,就一定得一個清淨。她想熱鬧時,兒孫輩們就得陪着樂呵一回。

晴三奶奶賈氏一到慶熙堂,她就給太夫人司徒氏福一禮。

“祖母,吉時快到了,母親差兒媳來給祖母報一回時辰。”晴三奶奶賈氏笑着禀一回話。

“行,咱們這便去吧。”太夫人司徒氏有興趣的,今個兒可是她小孫兒朱弘光的大婚之日,她當然是要參加,要做一回高堂上的長輩,見證一樁姻緣事。

太夫人司徒氏的心情好。

新郎官朱弘光迎着新嫁娘,他自然心情更美。

八擡大轎,杜綿綿一路上握緊着雙手中的金瓶。她靜靜的坐着,她能聽到的就是外面的一些聲音。隐隐約約的傳來。

一直到進着內城後,那些市井之間的熱鬧是變得小聲一些。再到忠勇侯府時,爆竹聲響,聲聲震耳。杜綿綿情緒一下子被提上來。

“吉地到,落花轎。”喜娘在唱話。

花轎落,轎簾子被掀開,杜綿綿在喜娘的攙扶下,她是走出花轎。在方寸之間,杜綿綿能看到是手中的紅綢以及腳下的視線之地。

喜娘攙扶着杜綿綿,她一步一步的走進忠勇侯府。

這一路杜綿綿有一點點的迷糊。她覺得她像是一個木偶,被喜娘提着線頭,她是随着喜娘的唱詞,她是一步一步的迎合着這一場婚禮。

“一拜天地。”

“拜。”

“……”在人聲喧鬧的大堂裏,杜綿綿在與新郎官行大拜禮。

“二拜高堂。”

“拜。”

“……”杜綿綿能聽到的,就是人群裏,有人在喊叫好聲。

“夫妻對拜。”

“拜。”

“……”在喜娘的攙扶下,杜綿綿起身,杜綿綿轉身,她将要與她這一輩子的夫君朱弘光對拜。然後,他們的這一樁婚禮就是被衆人見證過的,被祝福的一樁姻緣。

杜綿綿在喜娘的攙扶下,她進入了新房。

這當然只是這一樁婚事的一個進程。杜綿綿能感覺到的就是她身側有人。她當然知道那是誰?

那是今天的新郎官,她的夫君朱弘光。

“喜帕喜帕,新郎新娘。”喜娘送上小秤杆,她是笑着說道:“挑得紅火,稱心如意。”

朱弘光接過小秤杆,他的目光是停在身側的新娘子身上。他的手握緊一下小秤杆,然後他伸手,他挑開喜帕。

杜綿綿坐那兒,她微微一擡頭。這是杜綿綿在鏡前練習過許久的姿态。

這一個角度,杜綿綿的側臉是最美的。她輕輕仰頭,她的睫毛動一動,她的目光集中,她想顯出自己的眼中有神,眸光溫柔。

她是盈盈一笑,最是一低頭,最是一擡頭,那一抹風情萬種。這是杜綿綿追求的。也是她一直練習而得來的能力。

苦心人,天不負。

這一刻的朱弘光是愣神片刻,他第一回 看見了他的新娘子。

“杜家表妹,真美……”朱弘光呢喃一句。

“夫君。”杜綿綿的眼中似乎有一道光,擊中朱弘光的心窩子。杜綿綿輕聲的喚着兩字,這二字讓朱弘光從杜綿綿刻意經營出來的一份美麗中回過神來。

“新郎官,請扶一扶新嫁娘。”喜娘在旁邊提醒一句。

朱弘光得一話,他趕緊的上前,他伸手,杜綿綿伸手。

他的手很大,她的手很小,他們握在一處。然後朱弘光感覺他的心跳,在加快一拍,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跟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一樣。

立在床榻前的一對新婚夫妻,他二人在喜娘的唱詞中,一起拜床公,拜床母。求一個喜慶好兆頭。然後,才是男坐左,女坐右。

這帳子是提前鋪好,真坐上去時,還有一點點的硌得慌。原由嘛,杜綿綿也是知道的。這是杜家的長輩們請着富貴婦人來鋪的喜帳。盼的是新婚的夫妻早生貴子,福壽綿延。

今個兒忠勇侯府請來的喜婆,這時候走上前,她是拿着丫鬟們遞上來的金銀裸子,各色油紙包好的糖果。一面撒着,一面唱祝詞。

“金包銀,銀包金,金銀同花又順心。

糖果甜,甜果糖,甜果甜心又添子。

福多多,壽多多,早生貴子福壽多……”喜婆子一邊唱,一邊是撒帳。滿堂裏的女眷們也是叫好聲響起。

這會兒的屋中,各房的奶奶們都是湊熱鬧。便是朱弘光的兩個妹妹也是湊一堆兒的瞧新鮮。

這鬧洞房,越鬧越紅火。此時的新房裏,自然是熱鬧極了。

撒帳子一結束後,丫鬟們又是呈上新鮮的白煮肉。

“同牢同牢,同食同食,

一心一意,同心同德。

百年好合,夫妻相守。

早生貴子,多福多壽。”喜娘一邊唱着詞,一邊給小夫妻二人送上同牢之食。這是牲口肉,求的就是一份夫妻同甘共苦,同心同德的維護家庭美滿。

等同牢之食用罷後。喜娘是笑着走上前,她拿着小丫鬟送上一把小剪子。她替夫妻二人順下一縷青絲。然後,給二人打成一個同心結。

朱弘光和杜綿綿一起坐在榻上,這一個同心結一打好。

喜娘為新郎官遞上酒壺,小丫鬟送上一只匏瓜,一分為二制成的酒器。分別的送到新郎官和新娘子跟前。

匏瓜酒器,一人一半,合二就為一。這是一份祝福。

“匏包匏包,二二為一。同心結扣,同飲合卺。”喜娘唱着祝詞。

在杜綿綿與朱弘光二人是飲下合卺酒後,喜娘才是剪下那一個青絲結成的同心結。喜娘拿着杜家人早備好的鴛鴦荷包,她把同心結裝進去。再把這一個小小的荷包遞給新娘子杜綿綿。

喜娘的任務擱這,這就是結束。然後就是忠勇侯府的妯娌們,小姑子們一一上前,她們是對新郎官和新娘子說着祝福的吉祥話。

新房裏很熱鬧。朱弘光舍不得離開新娘子,因為新娘子真的很美,比朱弘光想像的更美。

奈何前頭還有賓客,朱弘光得去敬酒。離開前,朱弘光只有一個念頭,就盼着今個兒敬酒時,諸位請來的伴郎能多擋一擋酒。

他這等新郎是不想錯過洞房花燭夜,誰讓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諸位嫂嫂,諸位妹妹,我去前頭會客。這兒就托給諸位。”朱弘光行一禮,然後他是要離開。

在離開前,朱弘光還是回頭望一眼美麗漂亮的杜家表妹,不對,應該是他的新嫁娘。

杜綿綿瞧着朱四表哥的回頭一望,她是福一禮,然後,她盈盈一笑。杜綿綿的唇是揚起一個弧度,恰恰好的,就是突出她的一份美,美的純真又是溫柔。

就像是一朵白蓮花,盛開在七月的荷塘裏,有涼風拂過。最是一低頭的美人溫柔,一擡頭的美人情深。醉得朱四表哥是舍不得這一份他眼中的,該死的溫柔。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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