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注意到霍韞啓的視線後, 黎非凡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第一反應是：“我身材不好嗎？”
他不是不理解霍韞啓的話，給他衣服是因為他穿了白色, 濕水過後很透。但這是海邊，遠處一眼掃過去全是裸男，他好歹全程還穿着呢。
霍韞啓不用猜都知道他什麽想法。
不輕不重看他一眼, 再次說：“穿上。”
“瞧給你霸道的。”黎非凡一邊吐槽一邊把衣服拿起來穿身上, 開口說：“別人見着我羨慕的不都還是你, 畢竟你能擁有我這麽個稀世存在, 又不給你丢人。”
這話一出, 旁邊的人全笑了。
“玩兒得很開心？”霍韞啓對他這段自我肯定不表态, 問他。
黎非凡點點頭，“還不錯。”
霍韞啓見他眉眼都透露着愉悅的樣子，朝遠處海邊示意了一下說：“那邊晚上還會舉行一場大的篝火會，每年只有這一次, 沒事自己去轉轉。”
“時間這麽巧？”黎非凡說完就自認理解了霍韞啓意思，當即就道：“這種難得一遇的事我肯定不會錯過。”
心想晚上絕對不會打擾你。
請盡情享受你來之不易的二人世界。
坐在他們對面的其中一個就是他們下榻這家酒店的老板, 笑着說：“你第一次來是不能錯過，那邊晚上會很熱鬧, 我們都習慣了。”
“是啊，說到這個霍二好像每次來都趕上了這個時候。”
“我現在還記得早幾年你和遲靳他們一起來, 那時候才剛二十歲左右吧, 那時候還有興致跟着一起去湊湊熱鬧，現在是沒那份心情了。”
以前來過，現在還特地選這麽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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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非凡不禁懷疑這會不會對他和書奕輕有特殊紀念意義。
按照現在的情勢推斷, 霍韞啓和書奕輕之間的誤會除了自己的存在已經沒有別的了。
那接下來勢必會有各種外在因素不得不湊在一起, 致使感情升溫的節點。
黎非凡擔心邱香在這裏會從中作梗。
她要是随随便便幹點什麽, 現在一時間看不出影響，但霍韞啓一旦對她的觀感發生變化，必然會為将來埋下隐患。
所以他當即就說：“那我晚上叫上香姐一起。”
“她晚上有事。”霍韞啓說。
黎非凡朝他看過去，“你大晚上找她幹嘛？”
霍韞啓看着他不說話。
黎非凡立馬說：“好，算我多問，我不對你的馭下手段多加幹涉。”
然後又說：“但你作為老板對自己女下屬也不用太苛刻吧，大晚上還奴役別人。”
“讓她給你當下屬？”霍韞啓不鹹不淡看他道。
黎非凡：“……你這人，你是想讓她手撕了我吧，你也太歹毒了。”
霍韞啓拍他背，皺眉：“要坐就好好找個椅子坐，沒什麽正形話還多。”
“那我不挨着你行了吧。”黎非凡從他椅子的扶手上站起來，開口說：“你們自己聊，我要先回去洗澡了。”
他興沖沖上來，繞了一圈又幹脆利落離開。
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露天咖啡廳繞回酒店的路很短，他很快就消失在盡頭。
霍韞啓從那邊收回目光，就聽見旁邊的人笑問：“我說霍二，你從哪個地方挖出這麽個家夥，我還是第一次見人敢這麽嗆你。”
霍韞啓靠着椅子，不知想到什麽，“我也很想問他從哪裏冒出來的。”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有人大笑：“他擺明了不想說嘛，還問。”
黎非凡回房間沖了個澡，來這邊出差他難得有自己的房間沒有和霍韞啓住在一起，洗完澡出來看看時間也就五點多。
拉開落地窗簾能看見傍晚的霞光火紅鋪在海平面上。
遠處篝火集會已經進入準備階段，三三兩兩的人結伴往那邊走。
這一幕讓他想起了自己故鄉，那個他真正意義上長大的城市。
他很少感慨過往，就像那次在夢裏他哥說的那樣，他是個在哪裏都可以把自己活得很好的人。但偶爾這種時刻，也會有一絲恍惚。
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真切切活在這裏，還是只是他一場大夢。
醒來爹媽還都在身旁，雖然時常被念叨但是關心就在耳邊，有大哥縱容，有朋友相伴。
他設想過将來出櫃會引起多大腥風血雨，但父母最後肯定還是會原諒他，他如果遇不到那樣一個人就一輩子單獨過，以後把他哥的小孩兒搶來養，如果能遇到一個合得來的人就在一起，他們大概也會牽手在眼前這樣的夕陽沙灘上一起散步。
思緒一下子發散得有些遠了，最後是遲靳突然打來的視訊讓他回歸現實。
他第一時間就問：“聽說你們去臨海城了？”
“這種事情你不去問二爺跑來問我幹什麽？”黎非凡把平板扔在床上，轉身從帶來的行李箱裏找晚上出去要穿的衣服。
遲靳看起來像是在家裏，背景牆上是一副油畫。
他坐在沙發上說：“給他消息沒回，你知道要聯系上他并不件容易的事。”
“是在這邊。”黎非凡頭也沒回拎起一件休閑襯衣，突然回頭看了遲靳一眼說：“你特地給我打電話，不會是想說你把我錢賠光了吧？”
遲靳看着視頻裏的人直接氣笑了，“沒賠，放一百個心好吧。”
“最好也別賠。”黎非凡拿好衣服轉身丢床上，“我也不是說不能賠，主要是我現在大頭的錢全砸出去了，留在你那裏的算保底，萬一我的錢要是讓霍七那小子給嚯嚯幹淨了，我可就靠着你吃飯了。”
“得了吧你，霍二還能餓着你。”
遲靳也知道他收留霍七這事兒，說完這句接着道：“不過你也是真心大啊，霍七在我們眼裏那就是個小孩兒，你真敢讓他弄。”
“別拿你自己眼光定義別人。”黎非凡說：“人以後厲害着呢。”
遲靳反正是不好說什麽的，畢竟這種事霍韞啓肯定是得到過消息，他都沒表态，他們這些人更不可能去插手說什麽。
遲靳找他還真有正事，關于投資意向的，他們簡單交涉後就有了定論。
差不多結束的時候遲靳突然問了他一句：“奕輕情況怎麽樣？”
“什麽？”黎非凡皺眉問。
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名字。
遲靳在視頻裏的臉色看起來也多了兩分不自在，幹咳了一聲繼續說：“這不是知道奕輕和你們一道過去了嗎，又聽說前兩天他病得很厲害，所以就順道問一句。”
黎非凡無了個大語。
“我說這位遲先生，你知道我是誰吧？”
“知道啊，黎非凡。”
“不，我是你們霍二爺的黎非凡，有了這個前綴你要問我書奕輕怎麽樣？那我告訴你，他死了，化成灰了，連點渣滓都沒剩下。”
視頻那邊傳來另外一道在問他說什麽的聲音，看起來被黎非凡氣得不輕。
黎非凡坐在床上，“就知道是你。”
視頻裏能看見成予南在鏡頭前出現，這是自上次事件後黎非凡第一次看見他。
他看起來像是從另外的房間出來，正好聽見黎非凡的話。
站在沙發背後看着黎非凡。
遲靳往後看去，“你怎麽出來了？”
成予南皺眉：“你問他幹什麽，從他嘴裏能說出什麽好話來？”
遲靳回他：“差不多得了啊，要不是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你當我樂意管啊。”
“兩位。”黎非凡打斷倆人，“看看我好嗎？這裏還有個大活人。”
遲靳轉向黎非凡，開口說：“非凡你別誤會啊，主要是我們和奕輕也算從小一起長大，予南有些擔心，但他顧及霍二也不好側面打聽，沒別的意思。”
黎非凡：“所以你覺得來這裏的所有人裏，唯獨問我，出于情敵身份我肯定不會把成予南處處關心書奕輕的消息告到二爺那裏對吧？”
遲靳尴尬點點頭。
黎非凡硬生生讓這反向思路給無敵住了。
雙手抱在胸前，“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告訴你們？”
遲靳給了他一個無奈眼神，“沒為什麽，就直覺裏你不是那樣的人。”
“我謝謝你。”黎非凡說：“但我現在還真不想說。”
他又不是什麽偉大的聖人，他和成予南那點事情雖然過去了，但現在看見人也沒什麽好說的。
成予南同樣冷眼和他對視，上次被黎非凡打得青紫的臉現在已經看不出痕跡。
遲靳夾在中間兩頭不是人。
當即雙手放在胸前合起來，對着黎非凡拜拜說：“我錯了，都是我的問題行不行，我就不該腦子一抽多嘴問這話，你們別這樣。”
黎非凡看着成予南冷嗤了聲。
黎非凡知道書裏成予南就是這樣的。
一個苦心愛着書奕輕，只要看到書奕輕好甘心付出一切的人。
他其實并不想搶人，但他免不了總是關心他，處處照顧他，想知道他的情況，聽說他病了自然心急如焚。
黎非凡真想為這份執着的心鼓掌。
也覺得自己面臨眼下這一幕特別滑稽。
開口說：“行了，書奕輕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今天晚上應該就能和二爺雙宿雙栖。”
黎非凡看着成予南越發寡淡的臉滿意了。
最後對着遲靳說：“你能想到問我這一點挺好的，下次別問了。”
然後啪一下把平板蓋上。
“一個兩個這都什麽毛病。”他吐槽。
另一邊成予南面無表情看着眼前黑下來的屏幕，整個客廳裏安靜異常。
遲靳轉頭看向這好友，說：“剛剛我也是腦子有問題。但你對黎非凡的成見是不是有點深？上次那事可是你自己做得不對。”
“我不否認這個。”成予南皺皺眉，“但你覺得他和奕輕誰更容易吃虧。”
“你就別擔心書奕輕了，上次沒被打夠是吧？”
一想到這個成予南就黑了一下臉。
黎非凡手黑，拳頭基本都砸在臉上，為了這個他這一段時間都沒有出過門。
但有一點他也奇怪，皺眉問遲靳：“你和他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好嗎？”遲靳一頓：“也還行，就脾氣跟我挺合的。”
成予南：“罵別人渣滓都沒剩下就是他一貫的脾氣？”
遲靳站起來伸手在成予南的肩膀上拍了拍說：“奕輕回國這些時間你都能忍住不去找他，至于黎非凡，我覺得你會對他有新認知的。”
成予南淡淡說：“不可能。”
另一邊黎非凡踩着傍晚的霞光出了門。
在路上遇上幾個下午一起沖浪認識的人，得知他也要是篝火晚會那邊，就熱情邀請他一起。
黎非凡也沒拒絕。
篝火晚會的确盛大又熱鬧。
很多人圍着火堆一起跳舞，有人唱歌，有人喝酒。
黎非凡拿着那種很有詩意的小陶瓷罐，是這邊特供的果酒，味道甜絲絲的不容易醉人。黎非凡和幾個人直接坐在沙地上喝得狀态微醺。
一晚上上來的搭讪的人很多，男男女女都有。
和他坐一堆的有個女生看着他調侃說：“非凡，你這桃花運是不是太旺盛了一點，你再多喝兩瓶小心醉了被哪個妖精給吃了可怎麽好。”
一堆哄笑聲。
黎非凡微紅的漂亮眼睛往上挑了挑，“是嗎？一般都是別人罵我妖精。”
“我去，你一說還真有那麽點味道。”
“可你這妖精今天晚上怎麽也沒給自己物色個對象？”
黎非凡反手撐在沙地上，抹了一把被風吹亂的頭發。
“沒辦法，都長得太磕碜了，我見過最好的，所以多少有點下不去手。”
當即就有人說：“有多好，你倒是讓我們見見。”
“就是。”
“那不行啊。”黎非凡搖頭，“有主的人，我都不敢真下口，給你們看也是白搭。”
就在這個時候，黎非凡感覺自己身邊蹲下來一人。
身邊都是小聲尖叫和驚喜的聲音，黎非凡鼻端傳來一陣貴奢香氣，能讓人聯想到暗夜的烈酒和探戈，他轉頭看過去，對上一雙淺棕色的眼睛。
來人很帥，就表面意義上那種帥。
和霍韞啓那種看似沉靜随和實際拒人千裏的氣質完全不同，這人同樣很高，眉骨很深，五官立體，目測年紀不超過三十歲。身上的衣服和手表看似簡單實則也價值不菲。
丢人堆裏都是讓人一眼注意到的優質型男那一挂。
他單腿跪着，湊得有些近，笑着說：“你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黎非凡還保持着往後撐着身體的姿勢，側頭看過去。
“雖然你這個借口已經不足以用爛來形容，但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上我也就不計較了。”
他說完又冷酷吐出一句：“不過我不約。”
男人低頭笑了笑，複又擡起來。
“我也不約。”他說。
黎非凡覺得這人态度很奇怪，看起來友好，但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此時遠處又傳來一陣動靜，一行人沿着海岸線朝這邊走過來。
晚會已經進行到後半程，現場的人都挺瘋也沒什麽形象，所以黎非凡看過去的時候頓時就理解這些人為什麽一驚一乍了。
因為來的是霍韞啓他們一行人。
除了下午咖啡廳那幾個，又多了幾個黎非凡不認識的，但能和霍韞啓平起平坐的能是些什麽普通人，就那一路過來，黎非凡就看見不少人沖他們點頭示意。
不是老板就是二代，一來還那麽多。
現場聲音都變小了。
黎非凡甚至看見了墜在他們身後差不多十米遠的書奕輕。
人群裏的約會？
他還沒從遠處把目光收回來，就發現霍韞啓看見了自己。
他揮揮手打了個招呼，然後看見霍韞啓驟然冰凍的目光。
黎非凡：“……”
下一秒他眼睜睜看着霍韞啓走上來，他走到黎非凡身邊向下瞥了他一眼。
“起來。”他皺眉說。
黎非凡仰頭看他，哦了聲，站起來。
與此同時，他旁邊蹲着的男人也站了起來。
“霍先生。”他朝霍韞啓伸手，并意味深長看了黎非凡一眼。
霍韞啓臉色再次冷了寸許，伸手握上去，“秦老板。”
秦老板？姓秦！
黎非凡動作一頓。
“秦百夜？”他擡頭看着剛剛朝自己笑得如沐春風的男人。
這名字一出，兩個男人同時看向他。
黎非凡心髒一緊，頓時往霍韞啓旁邊站了站。
真誠道：“我發誓，我跟他一丁點關系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