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霍韞啓的五指穿過黎非凡腦後的發從, 不輕不重抓了一把後沒有拿開,垂眸看着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的黎非凡說:“普通人只要活着就必然擺脫不了七情六欲,私欲、自我, 偶爾的逃避或者軟弱,所以不必太苛責自己, 秦家目前處境混亂, 你不摻和是好的。”

黎非凡雖然很難被這種誰都知道的道理說服, 但是經由霍韞啓說出口就有種穩定人心的力量。

他稍稍退開, 仰頭:“可我怎麽沒見過二爺你軟弱的時候?”

“有啊。”霍韞啓看着他的眼睛,淡笑:“就這次去接你的時候。”

黎非凡微微怔了一瞬。

他那天見着霍韞啓的時候,是在直升機上。

因為高燒原因其實已經不太清醒了, 就記得他拉上自己,冷靜地和旁邊的人吩咐返航。他還是他所熟悉的模樣,沒有任何異常。

所以他眼下第一次提起那天,多少讓黎非凡有些意外。

霍韞啓見他一直盯着自己, 就繼續說:“我親眼看見爆炸發生的, 那個時候你就在下面。”

沒有人是神明, 哪怕他知道他的人已經提前到達了。

但是看着火光沖天的那一刻,他依然産生過短暫的自我懷疑。

如果自己的人出了差錯,如果沒有來得及。

那當時他們一個在上面, 一個在地下, 就會是他們此生最後一次相隔那麽近。

那種近在咫尺看着意外發生卻再也做不了什麽的感受,對霍韞啓來說, 也是一種新鮮體驗。

沖擊力很強烈。以至于從很早就開始部署争權到徹底掌控霍家, 這些年自己都以為都很難再被什麽撼動的他, 在那一瞬間是生出了無力感的。

尤其是這件事牽涉到眼前這人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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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是秦家人。

這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霍秦不對付已經很多年, 像他們這種家族背後誰沒有些肮髒到不能說出秘密, 真下了心去查都能抓到彼此的把柄。唯獨黎非凡。先不說他找人查他不是一次兩次,但是從沒有在身世上查出任何問題,就說秦百夜,牽涉他心口最重的一刀,十幾二十年耿耿于懷,秦宵的所有動作他不可能毫無察覺任人拿捏。

但是他們都偏偏都被引導開了。

這種引導查不出人為痕跡,卻是導致黎非凡走進這次險境的主要原因。

結合之前所有不對勁的細節,那種不尋常感再次觸碰了他敏銳的直覺。

尤其是事情結束過後再查,一切就變得很順利,像有一條暢通無阻的線把他身前這個人和秦家順理成章牽涉到一起。

不過他并沒急着是深挖。

一來是查到的關于黎非凡小時候的那段經歷讓他不自覺皺眉。

二來是因為他看見了那段經歷帶給黎非凡本人的影響,影響到他剛醒就折騰的人仰馬翻,休養這麽些天,還會破天荒在自己面前示弱。

所以他和黎非凡說:“你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秦百夜的錯,但是你又沒辦法沖破這麽多年你們不曾見過的事實,說你不想見他,其實更多的是因為你不知道怎麽處理。”

黎非凡被霍韞啓剖析開,盤腿坐在長廊上。

霍韞啓被他一臉“別說了,說了我更想死了”的表情逗笑。

像是拿他沒辦法,只好替他出主意。

“這樣吧。”霍韞啓說:“先不見他,但是你沒事的消息我會透露出去,到時候他如果找上門你還沒想好怎麽面對,我找人替你打發行不行?”

黎非凡擡眼,有點意外,“作為仇家這種時候難道不是落井下石的好時機嗎?你幹嘛肯幫他?”

“不是幫他,是幫你。”

霍韞啓說:“秦百夜如果真在這種時候出事,你不難受?”

黎非凡想了想,“好像确實也不太好受。”

但是黎非凡對自己的定位還是很清晰的。

不管他對秦百夜的态度有多複雜,至少他這輩子都不可能真的做秦百川。

所以他說:“可我這不是跟了你嗎,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出身是我所不能決定的事情,這種時候還忽悠着二爺替我着想,這別說活着的不答應,我就是死了你霍家祖宗怕是也不能放過我。”

“你這覺悟已經高到連死之後的活路都替自己想好了,也是不容易。”

黎非凡無話可說。

雖然嘴上不太正經,但黎非凡也不是真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不能自拔。

霍家和秦家的關系整個盛京市誰不知道。

他這個身份一旦戳穿,夾在中間誰他媽尴尬誰自己知道。

他又不會改姓秦,這個世界裏他是霍韞啓手裏的掌中雀,至少在他真正能脫離這個身份的那天,他必須,也只能是這個身份。

哪怕他将來成為了他自己,他也只是黎非凡,而不會是秦家幼子。

所以立場上,他必須站霍家。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霍韞啓見他皺眉的樣子,就說:“說是單純幫你也不盡然,你真當弄垮一個秦家那麽容易?霍家和秦家即便是對頭,但利益牽涉不是沒有,有競争也有牽連才是正當的對手關系。秦百夜掌控秦家也不是個随随便便就能對付的人,這種時候朝秦家下手的确卻會占盡先機,但不是劃算買賣。”

黎非凡抿了抿唇,開口說:“雖然知道這是你替我找借口呢,但是二爺,我真的發現你有時候其實挺溫柔的。”

“是嗎?”霍韞啓失笑,“那還不是看你太可憐。”

“我哪裏可憐了?”黎非凡嘟囔。

“可憐死了。”霍韞啓的手再次拂上黎非凡的眼尾,低聲說:“可憐的時候還盡對着我使勁。”

黎非凡無辜眨了眨眼睛,耳尖有點發熱。

他微微躲開他的動作,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臉皮還不夠厚。

另一邊的秦家後院。

日暮西斜,小樓門前的石階上垂頭坐着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秦百夜。

他手背上綁着染血的繃帶,臉色暗沉,胡子拉碴。

邱揚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副模樣,那一瞬間他終于忍不住咬牙紅了眼眶。這些天他看着他一點點消耗自己,不進食,不說話。

從秦宵嘴裏套出來的每一個人都沒在他手裏讨着好,然後他就把秦宵一直鎖在地下室裏,每天處理完必要的事情就會在裏面待上兩個小時,出來的時候分不清他手上臉上的血是自己的,還是秦宵的。

這樣下去,邱揚真的怕他手裏沾上秦宵的命。

“秦哥。”邱揚走上前蹲到他身邊,開口說:“警察在查秦宵的去向,咱們不能一直關着他。”

秦百夜擡起頭來,他沒搭理邱揚的話。

嘶聲問:“霍家有消息沒有?”

“沒有。”邱揚有些不忍心般搖頭,“霍家那邊說什麽都不肯松口,我們的人根本探不到一點消息。後來我們退而求其次讓霍家拿出黎……小川之前的物品,他們也不同意。”

“不用了。”秦百夜雙手抹上臉,“人都沒有了,東西拿來又有什麽用。”

邱揚恨聲道:“是秦宵該死。”

“我也該死。”秦百夜說。

邱揚落下眼淚,“秦哥,這事兒真的不怪你。”

秦百夜自嘲笑了聲,接連幾天的耗心勞力,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滄桑且憔悴,絲毫沒有了當初那個年輕俊朗的秦老板的樣子。

畢竟怎麽能不怪。

秦百夜對秦宵,對當年偷偷把小川關起來的那些人,對後來的參與其中的書奕輕有多恨,那對自己的恨就要多上百倍、千倍。

他恨自己當年為什麽要把他留在那裏,恨自己不夠強大。

恨多年後他們明明相隔那麽近,為什麽沒有認出他來,他都已經心軟了,為什麽還是做了當初一樣的選擇。

恨到每一夜都挺聽見小川小時候喊哥哥你要早點回來的聲音,恨到後來那個站在木樓上的年輕無言的影子,自虐般一遍遍在心裏回想。

秦宵真真切切報複了他,讓他整個餘生都不得安寧。

秦百夜啞聲問邱揚,“有書奕輕的消息沒有?”

“沒有。”邱揚搖頭說:“除了那天在走廊裏最後一次見他,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書家如今算是徹底從盛京銷聲匿跡,這麽大動靜也沒見他出來。”

秦百夜冷笑:“他當然得躲起來。”

“那還繼續找嗎?”

“找。”秦百夜眼神黑如暗夜,啞聲開口說:“我接近他目的不純,他轉頭就算計了我秦家兩兄弟,因果報應也罷,總歸該有個了結。就是把整個盛京市翻過來,也得把人給我找到。”

“好。”

秦百夜反手撐着石梯站起來。

他腳下不穩,整個人晃了晃。

“秦哥!”邱揚急着要扶他。

秦百夜揮手把人擋開,看着天邊恍惚說:“等我也跟着下去接他那天,他大概也不會想見我吧。”

邱揚整個人如遭雷擊,他從來沒在秦哥的身上看見過那麽深沉的難過和頹唐,歷經兩次類似的情況像是壓垮他多年所有的堅持和努力。

黎非凡的死訊帶着走了一切生機。

好在上天并沒有那麽殘忍。

黎非凡提前被霍家二爺帶走的消息,終于是在當天晚上就傳了出來。

彼時的秦百夜剛解決完當年最後一個秦家人的事,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一把将人拽過來,“你……剛剛說什麽?”

下屬被自己老板的眼神吓了一跳。

結巴道:“霍家那邊傳出來的,說是黎非凡沒事,這些天一直在玉京園養病呢。”

“病了?!”秦百夜腦子裏只跳出了這一個信息,立馬問:“人怎麽樣?”

邱揚也剛從這個消息了緩過來。

連忙拉着秦百夜的胳膊說:“秦哥,既然霍家說沒事,就證明一定沒事,放心吧。”

秦百夜松開人,跌坐回椅子裏,緩緩:“還活着。”

他像是剛從這個消息的沖擊裏回神。

然後失态一般不顧在場還有其他人,雙手捂着臉久久沒有動靜。

傳消息的下屬看着老板的反應有些手足無措,他們只是負責打聽消息,根本不知道內幕。所以也不知道霍家二爺身邊那個小情人沒出事的消息傳來,自己老板為什麽會是這個反應。

邱揚很有眼色地揮手讓人退下去。

緊接着自己也離開,帶上門。

他想這個時候秦哥是需要私人空間的。

黎非凡真正見着秦百夜是在一個完全沒想到的場合之下。

他身體好得差不多了,霍七那個公司也裝修得有模有樣。

最近他要招人,讓黎非凡親自去把關。

“咱們小霍老板的一言堂也需要我這麽個挂名老板的指導?”黎非凡這次來就發現這裏大變樣,邊走邊笑說:“我還以為你現在威風八面呢。”

“能不一來就埋汰我嗎。”

霍七沒好氣地跟着他旁邊,刻意壓低聲音說:“我好歹也是個領導人物,多少給我點面子。”

黎非凡因為這話笑得不行。

公司裏已經找了一些基礎人員了,前臺是個長相清麗的小姑娘。

見着霍七帶着人進來就立馬露出小虎牙說:“霍七老板好。”

“你好。”霍七像模像樣朝人點點頭。

還介紹黎非凡說:“這才是真正的老板,以後喊黎總。”

小姑娘眼睛發光地看着這個長相十足吸睛的年輕男人。

笑得更甜了,乖乖喊:“黎總。”

“別聽你們小霍總瞎說,什麽黎總,叫黎哥就行。”黎非凡注意到自己當初從霍韞啓那裏坑來的那個貔貅擺件就放在前臺後邊的櫃子上,開口和小姑娘說:“那東西拿來給我。”

霍七不解:“你拿這個幹什麽?”

“擦灰。”黎非凡說:“你知道這玩意兒多值錢嗎就随随便便丢在上面,敗家子。”

霍七看他表情又逐漸一言難盡,“你怎麽還這幅德行?”

“什麽德行?”

“財迷德行。”

黎非凡懶得搭理他。

霍七帶着他往辦公室走,他推開一間大的辦公室說:“怎麽樣?”

“挺好的。”黎非凡看了看說。

霍七站在門口:“你的。”

“什麽?”黎非凡怔了怔。

霍七穿了身像模像樣的正裝,一只手還放在門把手上,認真看着他點點頭說:“你沒聽錯,這是給你準備的。”

“我又不來坐班。”

“那也是給你的。”霍七在這件事上異常執着,開口道:“我知道二叔肯定不會開口放人,但現在這裏有這樣的規模都是因為你的緣故,這家投資公司你就是名副其實的老板,是屬于你的。”

黎非凡承認自己的确費了不少心思。

可是以往他無非就是憑借手裏的資源,憑借在霍韞啓身邊這個便利的身份拿到機會賺得一些利潤。

他其實沒有什麽特別規模化的想法,是因為有了霍七,他才支持走到現在。

如果黎非凡真心想做,他不會這麽散漫。

但霍七的意思看樣子是将來也想讓他挑大梁。

黎非凡說:“你知道我在霍氏挂靠吧,我還是你二叔的貼身助理。”

“身兼數職,你可以啊。”

黎非凡咬牙:“那還真是多謝你的信任。”

霍七推着他的肩膀進去,開口說:“但是你也不用有什麽負擔,日常經營我負責,在二叔看來這裏也就算是小打小鬧,他說了随便我折騰。但是你坐鎮就不一樣,我有預感,你就是将來想搞上市,二叔也會百分百支持。”

“感情你小子野心不小。”黎非凡睨他,“借着我想搭你二叔的東風?”

霍七點點頭,笑道:“主要是盛京的二代現在都咬着牙較勁呢,我剛找到點成就感,可不能輸。”

“你直接找你二叔不就行了?他還能虧了你。”

霍七抹了一把頭頂,“我又不想被人說靠家裏。”

黎非凡嗤了聲,“死要面子,那我名字挂上來了,不都還是一個意思?”

霍七理直氣壯,“這明目張膽啃老和隐性啃老那是有本質區別的。”

黎非凡無語,“你二叔大你不到十歲你就開始啃他的老?”

“他心老。”霍七現在膽子大了,自己翅膀硬了點就敢當着黎非凡的面編排他二叔說:“他還帶頭不學好,整個盛京市都快知道他為了你快和秦家打起來了,一點也沒有霍家家主的樣子。”

黎非凡擡腳就要踹他。

不止霍七,現在外界不少人都在猜測霍韞啓和秦百夜的恩怨裏有了黎非凡這麽個人是為什麽。

但他一個跟了霍韞啓的小情人,這種身份值得兩大家主王不見王的最大的可能性。

秦百夜愛上了黎非凡,就是蔣勳當時滿嘴跑火車說的那樣。

黎非凡為此頭大了不是一星半點。

霍七見他要發火,乖巧閉嘴。

他知道黎非凡前段時間出了點事,身體不好,也不敢一直真的拉着他胡扯。

他今天找他主要是因為經人介紹看中了一個什麽人才。

聽說是業內著名的投資人,現在很多家公司都在挖他,霍七動了心思想把人弄來,可是他沒什麽說服力,好不容易約到人就想拉着黎非凡一起。

他特地約了人邊吃邊談。

黎非凡只好跟着一起去了餐廳。

這家餐廳很高檔,黎非凡一身休閑裝剛到門口,就被門侍一個九十度标準鞠躬給唬得一愣。

霍七更是直接往後大退一步,嘀咕:“這禮也太大了點。”

“走吧。”黎非凡瞥了門侍一眼招呼霍七。

霍七約的人三十歲上下,姓李。

戴着一副眼鏡長相平平。

互相介紹完坐下後就是霍七在跟人掰扯,黎非凡像個局外人一樣半靠在皮沙發上,一直沒怎麽說話。

對面的男人時不時往黎非凡臉上瞟一眼。

看到後來霍七都覺得不太舒服,眉心不自覺皺起來,幹脆敲了敲桌子說:“李先生,不知道你對我剛剛的提議有沒有什麽想法?”

“啊。”姓李的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但是之前聽霍七描述的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投資公司,多少有些看不上眼,就說:“兩位可能不知道,我之前就是盛京秦氏旗下子公司的主要投資項目負責人,對薪資要求可能比較高。”

霍七一聽到這種話,火氣就來了,“你是覺得秦氏一破子公司很了不起嗎?”

對方擺手說:“別誤會,我就是看二位這麽年輕。”他說着把視線轉向黎非凡,問道:“也就邊上這位黎先生,不知道具體是做什麽的?”

黎非凡看過去,“你問我?”

“對。”對方盯着黎非凡的臉說:“既然兩位連秦氏都不看在眼裏,我倒是有些好奇黎先生的履歷。”

一邊看不上眼,一邊支撐着姓李的一直坐在這裏的原因就是因為黎非凡。

和霍七不同,霍七最近創業精神正是高漲的時候,秉着求賢若渴的心思,一直姿态放得比較低。即使剛剛發火也是出于對方的口吻讓他不舒服。

但是黎非凡不一樣。

即使穿得随意,那身氣質也不一樣。

姓李的說自己是秦氏子公司的人也無非就是想擡高身價,但看着黎非凡完全連眼睛沒眨,他多少有些嘀咕這人別真是什麽他不知道的人物。

但是黎非凡一聽這話就笑了兩聲,“我就高中畢業大學都沒念過,怕是沒什麽拿得出手的履歷讓李先生知道,見笑了。”

姓李的眼神從一開始的好奇和試探,頓時就淡了下來。

心裏多少有些不屑。

“這樣啊。”他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然後說:“現在這個時代學歷雖然說明不了什麽,但只念到高中多少還是能說明一些缺陷,我覺得我們就不必浪費彼此的……”

他話沒說完,倏然站起來,急得還在桌角上撞了一下。

然後快速繞過桌子走到黎非凡他們後邊,笑道:“蕭總?真巧啊,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您。”

所謂蕭總,就是他短暫待過的秦氏子公司的頂頭上司蕭許。

當初離開秦氏他當然是百般不情願,但當時的職業競争非常激烈,現在正巧遇上,他當然希望對方能記起他再給個機會。

而且蕭許旁邊還站了其他人。

一個看起來五官非常立體,雖然面色不算好,但壓迫感絕對不低于蕭許的存在。

重點是姓李的在報道裏見過對方,那不是別人,竟然是秦氏老板秦百夜本人。

姓李的心裏瘋狂打鼓,激動得臉頰都開始發紅。

他想這是上天給的機會來了。

他張口正好想打招呼,但是被蕭許擡手阻止,對方還瞪了他一眼。

然後姓李的就發現秦百夜一直盯着他剛剛坐過的那張桌子。

他跟着看過去,正好看見那個黎非凡回頭。

那位從頭到尾态度都很散漫,剛被他吐槽學歷低的黎非凡朝這邊看來的時候微微露出一點驚訝。

然後他面前的秦百夜動了。

這位大名鼎鼎的秦氏老板擡腳徑直走到餐桌那邊。

他竟然蹲了下來。

語氣不止溫和那麽簡單,他緊緊盯着面前的人,對着坐在那兒的人說:“剛接到消息過來的,你應該還不知道這裏是秦家的産業。”

“本來不該這麽直接過來。”

“但是我就想說一點,不要把那些說你學歷低有缺陷的話聽進耳朵裏,好嗎?”

黎非凡從秦百夜出現到他蹲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聽見對方的話,他才說:“你可能還不了解我。”

“不急。”秦百夜站起來。

用眼神示意邊上的人把那個姓李的先弄出去。

後面姓李的腿一軟差點坐地上。

而黎非凡旁邊的霍七已經怔了好半天了。

他這會兒驚疑不定地在黎非凡和秦百夜之間掃來掃去。

然後問黎非凡:“我二叔知道嗎?”

“知道什麽?”黎非凡側頭問。

霍七:“你和他死對頭已經暗度陳倉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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