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星期一,早讀課。

各科試卷連同答題紙和草稿紙一起發了下來。

錢槐在講臺上,手裏拿着成績單,念一個人的成績,發一套卷子,完全的公開處刑。

“傅元瑾,總分七百零一,班級第一,年紀第一。”錢槐說。

衆人:“哇——”

呱唧呱唧!

傅元瑾面色無波,從座位上起身去拿試卷,回來時,就對上了一張酸得冒泡的臉。

他輕咳一聲,壓低聲音挑眉問:“怎麽,想膜拜師傅?”

那包子臉立馬閃過些嫌棄,扭到了另一邊。

傅元瑾:“……”

方知南注意到那倆人的動靜,掬一把辛酸淚,說:“爸爸,我想膜拜。”

言辭懇切。

傅元瑾輕嗤一聲,把試卷袋拆開了。

裏面有一張他各科成績的成績條。

語文,一百零六。

“林辭遇,總分六百八十二,班級第三,年級第四。”錢槐照着單子念。

教室裏頓時響起一陣不文明的叫喊聲,此起彼伏,語氣驚嘆。

沒別的,林辭遇跟第二名只差了兩分,而比她上次的考試成績進步了八分。

林辭遇心裏也驚了一下,但面上不顯,一副寵辱不驚的姿态,上講臺領試卷。

錢槐一臉欣慰,“考得不錯,繼續加油。”

“謝謝老師。”

路過傅元瑾,林辭遇笑眯眯,“師傅還滿意嗎?”

傅元瑾霎時腦子一空,渾身一怔,木愣愣的看着她說不出話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樣喊他……

女孩兒聲音輕靈,帶着些不加掩飾的小驕傲。

傅元瑾避開視線,摸了摸鼻子,她已經坐回到了座位上。

“十九分,市狀元加油。”他腦袋側了側說。

林辭遇拆試卷袋的手一頓,瞬間明白了他說的是什麽。

他倆的分差。

“好呢~”甜膩膩。

那腦袋僵了一下,轉了回去。

說話就說話,撒什麽嬌?!

林辭遇先看了作文成績。

三十八。

這個分數,別說全班,就是放在全年級,也算是低分。

在考場上時,她猶豫過,這個題目好像更适合些記敘文,但是想起徐清風教育傅元瑾的那些話,她又打退堂鼓了。

她沒跑題,但是問題出在,她有論點沒有論據,更确切的說,是沒有合适的論據。

甚至,其中一個論據故事,還是她胡編亂造的。

沒有深度,寫得又散,拿不到高分在情理之中,但她又急切,想要改變這種被動的局面。

好在古詩詞鑒賞部分答得還可以,現代文閱讀的失分也在她可承受的範圍內,倒是不算一塌糊塗。

而物理,有了傅元瑾之前那道相似題的加持,漲了五分,基礎題沒丢分,這是她唯一能松口氣的。

林辭遇像是殺出來的一匹黑馬,在年級裏名聲大噪,甚至學校貼吧裏,專門兒開了個帖子,賭她二模是要守擂,還是去摸老虎屁股。

至于把蟬聯第一的傅元瑾拉下馬,沒人敢想。

鄭雪說趴在桌上跟她講這些八卦時,林辭遇正在奮戰物理卷子。

電路是她的弱項,人家随便繞個圈,她就摸不着北了。

“林辭遇,門外有人找。”一個女生端着水杯進來,在過道喊了一聲。

鄭雪說比她還積極,立馬坐直了,“誰啊?”

林辭遇搖搖頭,“我出去看看。”

她一離開座位,後面就跟了條小尾巴,興沖沖的。

林辭遇:“……”

門外走廊上,有幾個站着醒神的同學,還有兩個上完廁所站那兒等人的,但是都過分的安靜。

沒等林辭遇左右看看找她的是誰,一聲學姐已經響在了耳邊。

林辭遇回頭,突然覺得牙疼。

一束火紅的玫瑰杵在面前,她都不知道他怎麽帶進學校的。

“學姐,我們談個戀愛呗。”男生笑着說,露出一口白牙,少年氣中夾雜着幾分痞氣。

林辭遇漂亮嗎?

紅唇黑發,梨渦輕淺,一雙星眸亮晶晶,自然是漂亮的。

但她不僅僅是漂亮,比起驚豔的長相,她更乖軟一些,光着看着就讓人覺得好欺負,又不忍心欺負。

天氣暖了,身上厚重的冬季校服脫了,男生藍白配色的薄校服外套穿得松松垮垮,散着一股野勁兒。

這樣的學生,林辭遇在之前的學校也見過,但可能是因為她的成績太好,學霸光環加持,讓那些人自慚形穢,沒人到她面前說這種話。

而那些被她壓在第一寶座下的男同學,矜持內斂,也有寫小紙條表達喜歡的。

林辭遇收了,卻是沒有回應,一副沒事發生的樣子,都是聰明人,同樣愛惜着自己的羽毛,對方接收到她的态度,也不糾纏,大家還是一起讨論題目的好同學。

而現在……

林辭遇視線掃過他身後一群沒見過的男生,又落回到他臉上,笑眯眯:“不好意思,我不喜歡不好好穿校服的男生。”

她長得乖,一笑梨渦就出現了,拒絕的話聽着并不堅定。

男生嬉皮笑臉,頓時扯着拉鏈一把拉到了頭,“現在能談了嗎?”

林辭遇臉上的笑僵了僵,腦子像是被泡泡糖黏住了,一時竟想不出什麽委婉拒絕的話,猶豫片刻,剛想直接說不談,那群小弟鑄成的肉牆外響起一道聲音。

“卧槽!這幹啥呢?”方知南咋咋乎乎。

林辭遇轉頭看去,就見那父子三人組買面包回來了。

哦,今天不是面包,是煎餅。

她的視線勉強從那金黃加蛋加腸加裏脊肉的香噴噴的煎餅上挪開,就撞進了傅元瑾眼睛裏。

玫瑰花,面對面站着的兩人,一群圍觀者。

只要長點兒心的,一眼就能看出是什麽情況。

“喲!表白呢?”方知南興奮,緊走兩步,過來問,視線在那男生的臉上打量幾圈,又低頭看他胸口校服上的銘牌,“高二的?”

那男生剛要開口,就被一道冷淡的聲音打斷了。

“學校禁止早戀。”

圍觀群衆神色各異的看向傅元瑾。

林辭遇瞪圓了眼睛。

傅元瑾這樣看着她幹啥!

她又沒有早戀!

“站這兒,是想等我去告訴教導主任來處理?”傅元瑾又說。

對視兩秒,林辭遇果斷轉身進了教室。

背影單薄,卻又決絕,沒有一絲留戀。

那男生伸手就要攔,卻是冷不防的被方知南勾肩搭背的往欄杆旁帶了下,指尖劃過校服袖,沒抓到。

“兩位學長,不地道吧。”那男生黑了臉,看了看方知南,又看了眼傅元瑾,語帶威脅。

傅元瑾瞥他一眼,沒答。

當着他的面兒,從兜裏掏出手機,直接撥通了教導主任的電話。

“引誘備戰高考的同學早戀。”

“嗯,高二的男生,平頭,黑臉,細竹竿兒。”

“還拿了玫瑰花。”

“春天了,該抓校紀校風了。”

電話挂斷,傅元瑾看着面前這位想要跳起來打人的同學,嗓音透着極致的淡,“這樣,還滿意嗎?”

周圍一片死寂,衆人一臉複雜。

就他媽離譜!

都高中了,竟然還有人跟老師告狀!

還這麽光明正大!

男生被傅元瑾這話激得咬牙,立馬就要撲上去揍他,卻是被身後的一衆小弟拉胳膊拽腿兒的死死拉住了。

“铮哥,別動手!”

“哥哥哥!不至于!”

“卧槽!別動手啊!這人你打不起!”

“我還打不起?!”那人一聽,氣紅了眼,脖頸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這是主任的命根子!”

“上一屆學生會會長!”

“傅家!傅家的啊!”

一人一句,又急又小聲。

傅元瑾像是沒聽見這些話,瞥了他們一眼後,轉身進了教室。

方知南抱臂站在旁邊,吃餅吃得嘎嘎香。

爸爸就是爸爸,拆散小情侶的手段都這麽清新脫俗!

教室裏,趴在窗戶上壁虎的衆人,唰的一下都撤了回來,三三兩兩坐着,偷悄悄打量那神色自若進來的人。

傅元瑾往座位走,窗外的陽光灑在那埋着腦袋做題的姑娘身上,那模樣,像是外面的事與她絲毫沒有關系。

突然間,堵在胸口的郁氣散了。

路過她時,他伸手,在她卷子上輕敲了下,不符合多管閑事的涼薄語氣,“第二小問就錯了。”

林辭遇立馬擡頭,哭喪着臉,“這題好難!”

暗示意味十足。

傅元瑾在座位上坐下,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水,視線掃向那眼巴巴的人,沖她勾了下手指。

林辭遇立馬會意,端着卷子和草稿紙放到他桌上,恭敬道:“您請。”

傅元瑾斜睨她一眼,把桌上的筆推給她,“你先劃已知條件。”

求人辦事,林辭遇很乖,拿過筆,慢吞吞的在題幹上找已知條件,嘟嘟囔囔:“我覺得,這題有點問題,已知條件缺了點兒。”

傅元瑾輕哼了一聲,不客氣道:“是你腦幹缺了吧。”

林辭遇筆尖一頓,憋氣,忍氣吞聲的不言語。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等她先偷了師,再……哼哼哼!

晚上放學前,鹿邑跟林辭遇八卦,“上午跟你表白的那個,被教導主任發配去掃廁所了。”

林辭遇咬着烤腸,詫異的看她。

鹿邑笑得像只狐貍,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一個月。”

鄭雪說差點笑噴,“還真別說,頂着傅元瑾的那張臉告老師,一點兒都不違和。”

林辭遇汗顏。

事情不止如此,教導主任好像是被傅元瑾那句,‘春天了,該抓校紀校風了’,說到了心坎兒上,新一周的全校大會上,那人被喊上去念檢查,由于态度不端正,加罰一個月廁所清掃,明顯的是在殺雞儆猴。

就連學校裏巡邏的老師都多了不少,尤其是在晚飯時和晚自習後。

這些事林辭遇不知道,她腦子裏裝的全部都是即将到來的二模,不但不抵觸徐清風單獨給她和傅元瑾開小竈,要求他們每天都要寫一篇作文并且點評之外,還積極主動的找他挑了好些閱讀理解和詩文賞析的題來做,奮發圖強的學習态度惹得老徐險些垂淚。

她積極主動,傅元瑾被卷得夠嗆,他總算是體會到了方知南的痛,一張酷臉逐漸變得麻木。

“傅元瑾,一起去找老徐啊?”林辭遇笑眯眯,晃了晃手裏的作文本。

傅元瑾咬牙:“……好。”

好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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