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班長錢文青停課之後, 一班的事都是學委處理的，在征求大家意見之後，謝師宴定在了九號晚上, 班級群從早上起就很熱鬧。

下午五點多，林辭遇意猶未盡的關了追劇的電腦，爬起來去洗了把臉, 換上短袖長褲準備出發。

剛走到樓梯口, 腳步突然一頓。

林辭遇抿了抿唇，從上到下打量了自己一遍，腳尖一轉，有些心虛的跑去了小喬阿姨給她準備的衣帽間。

他們吃完飯要直接去夜爬, 看明早的日出。

林辭遇眼神遺憾的從款式各異的小裙子上挪開，挑了一件青綠色的小吊帶，搭高腰拖地牛仔褲。

鏡子裏的姑娘，頭發挽成了丸子紮在腦後, 露出一張光潔如瓷的臉, 青綠小吊帶緊身, 包裹着纖細的腰身，也襯得鎖骨分明, 肩背單薄, 是這個年紀獨有的青澀。

林辭遇看着鏡子裏腰細腿長的自己，很滿意，怕冷，又帶了件外套, 搭了一個鏈條小包用來裝手機和身份證, 這才心滿意足的出門。

餐廳位置距離有點遠，林辭遇也沒讓小陳叔叔送, 自己坐了地鐵過去。

地鐵上空調開得足，坐了沒幾分鐘，她原本搭在臂彎的薄外套裹上了身，也擋住了車廂裏似有若無的視線。

換乘兩次，總算是到了。

林辭遇算是踩着點來的，已經快七點了，抱着一束花進來，瞬間被包廂裏的吵嚷聲淹沒。

人很多，各科老師都來了，到處都是合影留念的，她被幾個不太相熟的同學拉去拍了幾張，才蹭到了鄭雪說和鹿邑身邊。

林辭遇一擡頭，看見了對面坐着的傅元瑾。

他在看她。

發現她視線掃過來時，他沒有躲閃，反倒是往下，挪到了她的小吊帶上。

林辭遇心跳瞬間停了一下，亂了節奏，匆忙挪開了眼睛。

對面，傅元瑾垂下的眸子裏透着幾分好笑。

那樣一雙清透明亮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就是不敢看他。

“可算是到了，我還以為你迷路了。”鄭雪說說着，遞給她一塊瓜。

林辭遇說了聲謝謝，接過來咬了口，解釋說：“沒有，就是離得有點遠。”

鄭雪說：“是有點遠，不過方便一會兒去爬山。”

還沒說兩句話，服務員已經開始上菜了。

氣氛安靜下來，錢槐被衆人推着站起來講了兩句，拐到煽情的地方時，被老徐拉着坐下了，“菜都要涼了。”

錢槐笑了兩聲，“都吃吧，都吃。”

滿桌都是好吃的，林辭遇兩眼放光，降低存在感炫飯，肚子剛吃了半飽，已經有同學起身給老師敬酒了，其他人自然也起身。

林辭遇咽下嘴裏的肉，放下筷子，端起面前的飲料，随着衆人動作。

事實證明，謝師宴真的不是來吃飯的。

不知覺中，從給老師敬酒，變成了同學之間互相敬，熟的，不熟的，在這一刻都是即将分別的同學，都能喝上兩杯。

男生喝了酒，有的上臉，有的上頭，所有人都在說話，嗓門兒大的像是在吵架。

林辭遇揉了揉笑得發酸的臉，桌上的手機有一條來自五分鐘前，喬明嶼的消息。

-你們吃完了嗎？

林辭遇點開聊天框，慢吞吞的回了個‘差不多了’，又問他怎麽了。

沒收到回複。

但是沒過幾秒，方星钰過去跟幾位老師說了句話，帶着小包包先行離場了。

林辭遇：“……”

好叭，她純純是個工具人吶。

餐廳外，林蔭路旁聽着一輛越野車，男人西裝革履，身形颀長，靠在車門邊，低頭在打電話。

方星钰過來，沒吵他，安靜的站在旁邊。

喬明嶼邊跟電話那邊的人說話，邊拉開車門，示意她先上車。

方星钰沒動，聽着他嘴裏那些她聽不懂的專業詞彙，只覺得，這樣的喬明嶼，是發着光的。

喬明嶼語速飛快的跟電話那邊的項目經理說了幾句，挂斷電話，伸手接過她手裏的包。

“吃飽了？陪我再吃一點？”喬明嶼說。

方星钰反問，“你喊我出來就這事兒？”

當然不是。

大少爺不要臉，說的直接，“怕那些喝多了的，仗着酒精上頭抱你。”

沒等她反應，他又說：“什麽畢業時，為了擁抱一個暗戀的，抱了一個班的同學，你沒聽說過？”

方星钰當然聽說過。

她這個年紀，出演的多是青春片，這樣的事在很多少女懷春的女孩兒看來，是很浪漫的一件事，包括曾經的她。

但是，從他嘴裏說出來，怎麽顯得那麽龌龊呢？！

不想跟他多說這個，方星钰問：“你怎麽沒把林辭遇喊出來？”

喬明嶼嘁了一聲，“那小孩兒精着呢。”

說了一句，沒多解釋，又好聲好氣的問：“陪我去吃點飯，一會兒送你回家，行不？”

方星钰輕‘嗯’了聲，坐進了車裏。

喬明嶼替她關上車門，喜形于色的繞過車頭坐到了駕駛座。

林辭遇确實精着呢，一看情況不對，立馬拉着鄭雪說和鹿邑出了包廂。

三個人頭對頭的盤腿坐在走廊，被郁郁蔥蔥的綠植遮得只剩頭發絲，中間是鹿邑厚着臉皮跟服務員要來的果盤，和她們自帶的零食，跟開茶話會似的。

林辭遇跟鄭雪說講她今天刷的劇，裏面有鄭雪說喜歡的男星，她反應比林辭遇還激動。

那劇已經播完了，而鄭雪說也顯然是看完了結局，反過來給她講。

林辭遇聽劇透聽得津津有味，剛想咬一口甜滋滋的西瓜，卻被右邊不容忽視的灼熱目光盯得僵了動作。

她咽了咽口水，小聲說：“你這麽看我幹嘛？”

鹿邑一手撐着腦袋，視線在她身上一寸寸的掃過，臉上是意味深長的笑。

林辭遇：“……”

好可怕的女人！

“老實交代，你跟傅元瑾是不是談戀愛了？”鹿邑眯着眼問，眼看着那張臉倏地變紅，像個小番茄。

這反應，不打自招。

鹿邑心中感嘆一句。

“沒有。”林辭遇強裝淡定，手背捂着臉頰降溫。

“啧啧啧”，鹿邑勾了下她小吊帶，“這鎖骨，這小腰，沒有你能穿成這樣？”

身為‘過來人’，她對這種女為悅己者容的心情可是體會頗深。

林辭遇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嘴硬道：“這樣穿涼快。”

“涼快你還套外套？”鄭雪說也察覺出點不對。

她雖然沒有實戰經驗，但是博覽群書啊，妥妥的軍師一枚！

“空調開得涼。”林辭遇理由正當。

鹿邑明顯不信，不肯讓她蒙混過關，“你老實交代，是不是跟傅元瑾談戀愛了？”

林辭遇吃瓜攤手，很是清白，“沒有啊，你們不是都看見了，我告白，他拒絕了的。”

想起那事兒，鄭雪說撓了撓腦袋，依然不解。

“你那天怎麽突然就跟傅元瑾告白了啊？太草率了。”

“不是你倆說，傅元瑾喜歡我嘛。”林辭遇無辜臉。

鄭雪說被她的邏輯攪混了，跟她掰扯，“他喜歡你，不應該是他告白嗎？”

“但他沒跟我告白啊。”林辭遇噘嘴，“再說，這個無所謂。”

就是捅破窗戶紙的事兒，是她還是傅元瑾來，都一樣的，林辭遇想。

“啊？”鄭雪說傻了眼。

鹿邑不糾結這個，反而問：“那你呢？你喜歡傅元瑾嗎？”

林辭遇想了想，認真說：“告白的時候，沒感覺。”

綠植後的人渾身一怔，垂着身側的手倏然抖了下，扯唇擠出一抹譏諷的笑，轉身走了，如來時一樣的寂靜。

胸口悶疼，步子很大，落荒而逃。

于是沒聽見，少女沉默片刻後，捂着臉，半是苦惱，半是甜蜜的後半句。

“——但是，我現在好像喜歡他了。”

“展開說說！！”鄭雪說作為他們這段關系的見證者，興致頗高，像是自己戀愛了一樣高興。

林辭遇頂着兩雙視線，擰眉思索一會兒，兀自癡癡笑了，“說不出來。”

鄭雪說和鹿邑把耳朵都豎起來了，聽到這麽一句，氣得撓她癢。

林辭遇左右躲閃，避不開兩人的魔爪，癢得眼睛裏都笑出了淚花，終于羞澀開口，“我見到他，會害羞……”

“見不到他，也會想起他，想要見他……”

“那種感覺，像是吃了草莓蛋糕，甜甜的……”

一字一句，淺薄又單純的描述自己的心情，少女懷春，大抵如此。

“恭喜你呀，林辭遇同學。”鹿邑勾她下巴，笑得像只狐貍，“歡迎來到成年人的世界。”

林辭遇嘻嘻笑。

鄭雪說看她倆像是已經談上了一樣的高興，忍不住把人拉回現實，語重心長：“你不能單戀啊，你得試探一下傅元瑾的心意啊。”

林辭遇愣了下，“是哦。”

“那我再跟他告白一次吧！”她決定道。

鹿邑嘴角抽了抽，“你不能這樣。”

軍師再次上線，鄭雪說說：“你先約他出來玩兒，看電影，逛街，吃飯，随便你，要是看電影的話，可以選一部恐怖片，你就說你害怕，往他懷裏躲，他要是喜歡你，就是護着你，但要是不喜歡你，就不會了——”

“但我不怕鬼啊。”林辭遇說，頓了下，又小聲補了一句，“人比鬼可怕。”

鄭雪說沒聽見她後面那句，恨鐵不成鋼的點了下她腦門兒，“假裝啊，你就嘤嘤嘤，好害怕那種，聰明一點。”

林辭遇茫然：“嘤嘤嘤？”

鹿邑：“……帶點感情。”

林辭遇：“好難哦。”

鹿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