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沈止初一時間有點茫然。
傅予沉的身軀落下一片濃重的暗影,将她整個籠罩住。
他将她摁倒。
他依舊衣冠楚楚,皮鞋都沒脫,鞋尖踩在床單上,跪着。
褲腿上竄,露出一截黑色的長襪。
因為姿.勢的關系,項鏈又垂了下來。
他略帶着不耐,一把扯斷,丢掉。
沈止初呼吸不穩起來,“你……”
傅予沉冷冷地笑了聲,“沈止初,這是你第二次說這種話,上次在酒吧包廂,我放過你了,”他頓了頓,“你覺得,我會再放過你第二次?”
沈止初閉了閉眼,“……你會後悔的。”
“今天上了你,也不妨礙我繼續纏着你,”傅予沉像是個無賴,“不要妄想着把我激怒,你就能跟我撇幹淨關系。”
沈止初側過臉,眼眸落在虛空中。
一幅任君宰割的姿态。
她的肩頸實在漂亮,像天鵝,泛着玉一般的質感。
看起來很脆弱。
傅予沉壓下來,唇貼着她耳側,聲音很低,“真的想讓我竿?”他虎口鉗住她的下颌,力道很輕,将她的臉扭正,“每次想跟你說兩句真心話,你都會提這事兒,應激反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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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止初與他對視着,眼眸卻缥缈而漠然,看他就像看路邊的磚石。
傅予沉大衣的衣角垂着,她整個人完全被他籠在身下。
她像個被猛獸摁在爪下的小動物。
“你這樣看着我,”傅予沉的聲音又啞又慢,“只會我讓覺得,你并不是真心想跟我一睡兩散。”
“我可以竿你,用任何你想象得到、想象不到的姿.勢,”他用低嗓磨她,“可能動得很快,也可能動得很慢,全憑我的心意。”
“想要嗎?”傅予沉喉結克制不住地滑動,眸色極暗,“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沈止初驀然猛推了他一把。
推不動。
傅予沉閉了閉眼,鉗着她下颌的手施了幾分力,沉沉的嗓帶着警告,“沈止初,事不過三。如果你不是真心的,就再也不要跟我提這件事兒,否則,我不介意把你鎖在我的卧室床頭。”
冷冷的話音落地,他下了床。
傅予沉去了洗手間。
他沖了個15分鐘的冷水澡。
生平第一回 。
出來之後,他下半身穿回之前穿的西褲,裸着上半身,叼着根兒沒點燃的煙,去沈止初的衣櫃裏翻找。
演戲這些年,為了體會角色戀愛的感覺,沈止初買過不少男款的衣服,傅予沉在網上搜過她的信息和照片,知道她有件黑色的男士襯衫。
仲姨做事仔細,衣櫃裏特意收拾出一個格子,專門用來懸挂此類“戲服”。
傅予沉找到了,穿衣的過程中,勁瘦內凹的腰身肌肉細微地顫動了下。
他只扣了腰腹間幾粒紐扣,寬肩将布料完全撐了起來,下擺松垮垮的,随意在西褲中掖了下,襯着那完美的頭形之外極短的發和閃亮的耳釘,頗有種散漫倦懶的痞氣。
沈止初還是那樣躺在床上,沒動。
傅予沉咬着煙,走過去,握着她的腳踝把她拉到床邊,而後扣住她的後腰,将她抱起來。
毛毯散開了。
他皺着眉,拾起自己的大衣給她披上,抱着她,坐到床邊不遠處的單人沙發上。
前不久,盛安也在這裏坐過。
沈止初并着腿,側坐在他大腿上,垂着眸不吭聲,似是靈魂已經離體。
傅予沉從褲兜裏摸出打火機,攏手點燃了,抽了口,叫她,“沈止初。”
煙霧在落地燈的光線下升騰。
“看看我。”
沈止初沒有動,似是根本沒有聽見。
在簡正的面前,她是禮貌的疏離的,在盛安的面前,她是體面的。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是尖牙利齒的,帶着鋒芒的,有性格的。
傅予沉這樣講給她聽,問她,“所以,我是特別的,對不對?”
沈止初終于有了反應,她側過臉來,聲音極淡,“傅予沉,你很會做夢。”
傅予沉鼻腔裏逸出一絲冷笑。
在這樣的深夜,兩人以這樣的姿.勢坐在床邊沙發上,旁邊落地燈投下昏黃的光,倒像是新婚後,弄得太猛了,事後她跟他鬧別扭,他在哄她。
特別是,他寬闊的肩将她單薄的肩背完全罩在懷裏,一手夾着煙,另一手虛虛護着她的腰。
“我就想聽你說句真話。”傅予沉說。
沈止初眸光注視着他,“你該不會覺得,我在欲擒故縱?惺惺作态?”
傅予沉不作聲,只看着她。
他的眼眸隐在落地燈光線覆蓋的範圍外,卻還是那麽亮,那麽深。
沉默對視了半晌。
沈止初平淡地開口,“那麽,我跟你說句真話,”她看起來很認真,“傅予沉,不要再來煩我,不要再來糾纏我,放過我。這是我唯一的真心話。”
“你在做夢。”傅予沉也這樣回答她。
沈止初還要再說什麽,卻被傅予沉扣住後頸。
他本就郁結着的一股火,終于噴發。
傅予沉垂首咬住她的唇肉,用齒尖不輕不重地厮.磨。
沈止初受驚一般猛抖了下,攥緊了拳頭,重重砸他的肩,他的胳膊。
都沒用。
求生的本能讓她掐住他的脖頸,腦海裏迅速浮現以前拍戲時武指老師教過的絕招。
她用了十二分力道摁緊了指腹,傅予沉喉間逸出悶哼,終于放開了她。
他仰頭,手摸着喉結緩了緩,再垂眼,看到沈止初的模樣,表情瞬間冷下來——
沈止初擡起手背狠狠擦了下嘴唇。
傅予沉默了幾秒,随後眼睫一斂,舔了舔唇,說,“行,我懂你意思了。”
他抱着她起身,将她放回床沿。
沈止初抱着膝蓋,眉眼依舊垂着,視線落在他赤着的腳上。
半晌。
頭頂傳來傅予沉的聲音,“我不來煩你了。”
話音落地,他轉身離開。
幾秒鐘後,卧室門被砰的一聲關上。
他鞋都沒穿。
留下了他再度崩碎的項鏈,散落在床上的煙灰,他的大衣,他的高領毛衣。
仲姨一直心驚膽戰地等在主卧門外,門好像沒反鎖,可她也不好直接進去看。
而且,裏面始終沒有什麽聲音。
過了好久,門終于從裏面打開,那男人換了件上衣,赤着腳,看也沒看她,頭也不回地下樓離開。
仲姨站在原地踟蹰,猶疑地敲了敲門,“初初,我能進去嗎?”
沒有回應。
她擰開門把手,推門而入。
主卧內光線昏暗,只亮着小夜燈和沙發邊一盞落地燈。
沈止初坐在床沿,身上裹着那男人穿進來的大衣。
腳踝垂着,又細又脆,似是一碰就會斷。
仲姨什麽也沒問,只說,“洗個澡,睡覺吧。”
“嗯。”
她尾音本就軟,不知是不是剛剛經歷了劇烈了情緒起伏,染了點啞,聽起來讓人心疼。
仲姨知道沈止初的性子,知道她不會吃悶虧,但見她這幅被欺負了的模樣,心裏還是氣不過,護犢子道,“以後,他敢再來,我去趕他走。”
沈止初笑了聲,搖搖頭,“他不會再來了,我跟他說清楚了。”
仲姨愣了下,不由自主回憶剛剛那男人的神色。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眸色陰冷。
但那絕不是已經翻篇兒的意思。
兩天期限将近,傅予沉給盛安發了地址和時間。
約在下午。
地點是城區一家有名的西餐廳。
只是,這家餐廳下午根本不營業。
盛安西裝筆挺,高級定制的款式很顯肩寬,他緩步走進。
三面落地窗,俯瞰着主城區的CBD大樓。
大廳裏空蕩蕩的,只有一個侍者模樣的男人站在中央吧臺內,擦拭着玻璃杯。
盛安繞過半圓形吧臺,看到了傅予沉。
傅予沉坐在靠着南面落地窗的沙發椅裏,午後淡淡的陽光落在他身上,他神情倦懶,一幅宿醉後在自家陽臺曬太陽的勁兒。
他單穿着件黑色高領毛衣,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坐。
盛安在他對面坐下,抿着唇,從金絲邊眼鏡後看着他。
傅予沉單臂搭着椅背,懶洋洋地道,“放了沈止初,違約金我來付。另外,你有什麽條件,可以說說看。”
他連客套都沒有,省卻了前面諸多流程,直入正題。
盛安默了默,“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傅予沉極散漫地笑,慢悠悠地反問他,“你覺得呢?”
“你要拿她做什麽?當成你的玩物?”
傅予沉不說話,只斂了眸子盯着他。
“以初初的性格,你覺得她會屈服于你嗎?”
傅予沉偏頭笑了聲,在唇齒間咂摸着他的用詞,“初初……”
“你他媽的算什麽東西,在我面前這麽叫她。”傅予沉唇角還殘留着笑意,盯着他罵。
他看着盛安怒意和陰狠交互閃過的臉,覺得饒有興味。
傅予沉說,“沈止初是我的人。你最好懂點事兒。”
盛安咬緊了牙關,沉默半晌。
他比傅予沉大了将近十歲,這人卻讓他“懂點事兒”。
也是,到了某種程度,區分尊卑的,就不再是年齡了,而是權勢。
傅予沉的要求實在極其蠻橫且不講道理。
可他們倆都心知肚明,若盛安不同意不配合,那麽,明天一早,盛興就會垮掉。
傅家自是有如此通天的財力和手段。
更何況,他隐隐覺得,傅予沉身上有一股瘋勁兒。
跟他自己一樣。
盛安說,“……行,我只有一個條件。”
他心裏已拿定主意。
“最近半年內,她還有十幾個通告,都簽了合同,大部分也都官宣過了,執行完這些,她跟盛興就兩清了。”
經紀約的事情好說,付了違約金就可以随時解約。
但是跟各大品牌方和片方已經簽訂的合同,卻不好爽約,畢竟,這會直接影響沈止初在業內和觀衆心目的形象。
傅予沉本人在不在乎無所謂,主要的是,沈止初會在乎,這畢竟是她的未來。
自那晚在主卧不歡而散之後,傅予沉真的好幾天沒有再去找沈止初。
也沒有給她發過微信。
他派律師去了趟盛興,跟盛安核對了解約的細節和條款。
一切都已辦妥,只差沈止初簽字确認。
這天夜晚,他站在傅宅自己卧室的露臺上,半倚着門框,指腹懸在手機屏幕上幾寸。
頁面是與沈止初的對話框。
兩人的聊天記錄只有一句: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他腦海裏不由地浮現出她的聲音。
她冷冷的、不耐的、沒有任何溫度的、尾音軟軟的嗓。
叫他:傅予沉。
他從沒覺得自己這麽賤過。
上趕着給她送東西,被她冷言以對。
這都不算什麽。
讓他憤怒的是,他只是想聽她一句真話,她卻次次要針鋒相對。
明明有的時候,她看起來已經要融化了,可嘴巴裏說出的話卻還是那麽無情。
真的對她做點什麽,狠狠咬了她的唇,她卻那副模樣,用手背拼命擦拭。
好似被他玷污了。
傅予沉深吸一口氣,鎖了手機屏幕。
拿着解約書,再去找她,讓她簽字,是不錯的選擇。
雖然他已可以預見到自己會得到什麽樣的待遇。
重新打開手機,準備撥出號碼時,微信卻突然彈出了消息。
因為嫌煩,大多數人的消息他都屏蔽了,剩餘的能彈出來的,都是他會想看的。
心髒猛地撞了下胸膛,他點開來。
群聊:混吃等死
【姜煊:@你爹.明晚八點哦,五號公館已經包下了!】
這幫朋友最近都沒見到他的人影,怕是急着确認他的狀态,非要給他補辦個生日宴。
傅予沉閉了閉眼。
他随手回複了群聊的消息,而後拾起床尾凳上的大衣,出門。
柯尼塞格疾馳二十公裏,開到翠岸別墅。
別墅區盡頭那一戶,二樓主卧窗簾緊閉,從縫隙裏透出些許微光。
傅予沉掀開車門下了車,半倚靠着車身,點了根兒煙。
銀色的定制煙盒,是給她的。
那天也忘了給她放在這兒,揣在自己褲兜裏,帶走了。
沈止初前幾天去了趟港島,白天剛飛回來,洗了個澡,下午補了會兒覺,此刻正在一樓書房裏看劇本。
她剛剛接了個電話,對面說了很久,她只淡淡地聽着。
仲姨能感覺到,她接了電話之後,臉色變得蒼白了許多。
但她不說,仲姨一向不會多問。
仲姨去廚房炖了碗燕窩,端着碗往書房走的時候,經過玄關,不期然看到電子屏幕上,那個年輕的男人又站在了門外。
她站在原地思忖片刻,拿定主意。
先去書房,把瓷碗放在桌上,“初初,吃點燕窩,補一補。”
沈止初嗯了聲,“放着吧,一會兒吃。”
仲姨擡眼瞄她,“那我去扔個垃圾,很快回來。”
沈止初動作一頓,也沒擡頭,“……您去吧。”
為了顯得更逼真,仲姨真的拎了兩袋垃圾,穿過別墅前院花園,打開小門,她先走到統一的垃圾分類回收處扔了垃圾,又走回來,站定在那年輕男人面前,雙手掐腰,氣勢很足,“你又來幹什麽?”
傅予沉站在門前燈下。
他單手插着褲兜,另一手夾着根兒煙,垂在身側。
只這麽站着,便有股散漫不羁的勁兒。
身高差帶來了極強的壓迫感,仲姨卻還是頑強地仰着臉,“你不要再來找我家初初。”
傅予沉看着她,問,“您是她什麽人?”
“我……我是她家保姆……”這樣顯得很沒有分量,仲姨又補了句,“但是,她從上初中起就是我在照顧。”
傅予沉斂了眸,返回車邊,打開車門,從前置物箱抽出個文件夾。
而後又走回來,說,“這個文件,麻煩您給她,讓她簽個字。”
仲姨愣愣地看着他。
“不用告訴她我來過。”
仲姨下意識接過了文件夾,看着那男人掀開車門,彎身坐進去,而後關車門,帶了把方向盤,柯尼塞格掉頭絕塵而去。
仲姨回到書房,沈止初視線還落在書頁上,輕聲問,“走了嗎?”
仲姨反應了一會兒,才說,“……走了,但是他給了你這個,讓你簽字。”
沈止初終于擡起臉,接過來,打開。
文件上頭幾個大字,一看即知是什麽內容。
她愣住了。
好半天,她才又開了口,“走之前,他說了什麽了嗎?”
“說了,”仲姨點頭,“他說:不用告訴她我來過。”
沈止初沉默着,垂下眼睫。
北城姜家,坐擁許多娛樂設施,大型游樂場、酒吧、夜店,許多聲色場所都是他家的産業。
五號公館是其中之一。
它距離CBD樓群只有一個街區,是高級白領們,尤其是金融界人士,下班後常去的娛樂會所。
五號公館是一座獨棟的三層小樓,隔着一條幽靜的窄巷,旁邊是另一家名叫香海的會所,再旁邊就是Fu酒店。
香海也很有名,實名預約制,不接受任何現客,是娛樂圈某些大佬們愛去的地方。
今天為了給傅予沉補辦生日宴,姜煊特意将五號公館清了場。
五號公館是奢華酒店式的裝修,進去之後先是前臺,往左經過一道短短的走廊,在盡頭,視野霍然開朗,巨大的水晶吊燈從三樓天花板垂下,中空式的舞池,下面錯落着卡座,每個周末都會有著名DJ來這裏演出。
前臺往右,是遍布了三層的私密包廂。
晚上九點,傅予沉才姍姍來遲。
他直接從公司來的,邁巴赫在樓前停下,向衡先一步下車,為他打開車門。
傅予沉剛邁出一只腳,姜煊就掐了煙迎上來,“你怎麽回事,好幾天不見,是不是瘦了?”
傅予沉穿着高定西服,裏面是白襯衫,領帶是很有質感的黑色。
高大的身材撐起了西裝,顯出了原本的窄腰寬肩和長腿。外套扣子當然沒扣,那領帶早在車裏就擰松了,單邊耳垂上綴了個特別小的銀質耳環。
這幅模樣,看起來又矜貴又壞。
偏他漂亮的眉眼又鋒利,濃密的眼睫那麽一落,又有些散漫的意興闌珊。
特別勾人。
這個時間點,有不少上班族下了班抄近路趕地鐵,路過時,都忍不住回頭看他。
傅予沉沒什麽興致的模樣。
“這是咋了?”姜煊扭頭詢問地看向司機,這一看,便喲了聲,“您瞅着臉生。”
向衡忙半鞠了一躬,“我是向衡,傅家老爺子指派給小少爺當司機的,為了方便小少爺往返公司。”
“哦哦,”姜煊緊走幾步趕上傅予沉,一手搭在他肩上,一臉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去公司上班了?”
傅予沉沒搭理。
姜煊上下打量他,“怪不得,還穿了西裝。可真不像你。”
進到大廳,耳裏立刻灌入一陣音樂聲和笑鬧的人聲,傅予沉眉頭皺得更深,“不是清場了嗎?”
“害,”姜煊攤攤手,“哥幾個都感覺出來了,你最近心情不好,這不給你找點樂子嘛。”
“請的誰?”
“圈兒裏的呗,還是往年那一套。”
傅予沉瞥他一眼,“給我找樂子?哪一年不是你們幾個玩兒的最嗨?”
這話倒是事實。
每一年,傅予沉請那麽多明星藝人到傅宅,為的是氣傅之愚。
明明他是主角,可每次他都是興味索然地自己坐着,或者去露臺上抽煙。
倒是姜煊高旭幾個,每年都能借着他生日宴的機會,找點露水姻緣。
也難怪,他這幾個朋友,家教都極嚴。想着日後都要聯姻,豈不是趁着這點機會,先玩個痛快。
姜煊半推着他,先從大廳右轉,進了包廂區域。
把他請入二樓最大的那間包廂。
門兒一開,裏面烏漆嘛黑,兩秒鐘後,燈光大亮,彩帶飄揚而下,包廂內的人齊齊喊出,“傅少爺生日快樂!”
傅予沉心下覺得無聊極了。
他懶洋洋地擡手揮了揮兩指,立時有幾個朋友圍上來,把他拉到裏面去坐。
少不了有人來當面給他道一聲生日快樂,又是要給他唱歌,又是要給他敬酒。
煩不勝煩。
他雙腿大敞着,單臂搭着椅背,另一手落在大腿上,手裏握着個打火機,有一下沒一下地揿開蓋子又合上。
包廂門再次被打開,這次是梁逸領進來幾個兔女郎。
幾個嬌俏的聲音響起,傅予沉深深舒了口氣。
他的耐心不多了。
餘光裏出現一雙光.裸的腿,有女孩站在他腿前,俯了身,可可愛愛叫一聲,“傅少爺,生日快樂呀。”
傅予沉眼睫都沒掀,懶洋洋慢悠悠地吐字,“滾開。”
梁逸聽到動靜,立時把那女孩拉走了,還說了她幾句,“跟你們都說過了,不要自作主張去打擾他,挨罵了吧。”
傅予沉耐心告罄。
他起了身,不顧一屋子人的注目禮,推開包廂門走了出去。
二樓有個特別寬大的露臺,他一個人走過去點了根兒煙。
半倚靠着大理石扶手,他不經意間垂眸往下一看,視野裏卻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窄巷一頭的路燈下,是沈止初。
她單穿着一件棉布長裙,不知是冷的還是怎麽,走路身形有點歪。
傅予沉想都沒想,摁熄了煙快步轉身下樓。
轉到窄巷裏,沈止初還在那兒慢悠悠地踱着步。
感覺到後面有人影靠近,她警惕地回過頭。
傅予沉雙手插着褲兜,叫她,“沈止初。”
沈止初看清了是他,便站定了,好像沒什麽耐心,“又跟着我?”
這清清冷冷的嗓一入耳,傅予沉只覺得剛剛在包廂裏郁着的濁氣,一下子就全都不見了。
他一步一步走近,眉眼低着,聲音也低着,說,“不能跟嗎。”
沈止初仰臉看着他,“傅予沉,”停頓一下,“你是狗嗎?”
傅予沉先是愣了半秒,而後垂首笑了聲。
這一瞬,他覺得,自己還真挺像狗的。
大廳裏包廂裏那麽多莺莺燕燕,向他投懷送抱,他只覺得煩。
可沈止初這一聲罵,只讓他覺得通體舒暢。
不是狗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