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發現

雙喜一愣, 随後便回鄭衣息的話?道:“奴才也?不會哄人,不過奴才看過許多話?本子,上頭說女子多愛釵環首飾,爺不如投其所好試試。”

投其所好?

鄭衣息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他似乎從來不知曉那啞巴喜歡些?什麽。

如今殿下急着要?鏟除五皇子的爪牙, 他也?不得?不放下自己的自尊, 屈尊纡貴地去向那啞巴服個軟。

鄭衣息如此想着,心間非但沒有任何不快,反之,還?多了幾分豁然開朗之意。

他立馬吩咐雙喜:“你去私庫裏挑幾件她會喜歡的東西。”

雙喜笑着應了, 不多時就帶了幾匹雲錦和幾件富貴奢靡的擺件回來,嘴裏還?笑道:“爺,這些?東西煙兒姑娘一定喜歡。”

鄭衣息“嗯”了一聲,随後便從扶手?椅裏起身, 往正屋的方向走去。

人還?在立在廊道上, 并?未走進正屋時, 便聽?見裏頭的圓兒鄭在小聲地說話?。

“姑娘好歹用些?吧,哪怕您再不高興,也?不能與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這話?卻是?戳中了煙兒的心思。

她傷心、失落, 原也?沒人在意。既如此,又何必為了旁人而弄傷了自己呢?

她接過了圓兒遞來的藥碗, 忍着苦意将那藥統統喝了下去。

圓兒這才笑道:“姑娘當真是?生?的美, 就連喝藥的樣子也?比旁人美上幾分。”

鄭衣息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了正屋, 吓得?圓兒差點連手?裏的藥碗也?拿不穩,險些?便砸在了地上。

一瞧見鄭衣息背着手?面色沉郁的模樣, 她便忍不住地發?憷。

好在鄭衣息也?沒有要?與她計較的意思,不過指了指外頭道:“出去吧。”

圓兒立時落荒而逃。

躺在羅漢榻上煙兒聽?見了鄭衣息的說話?聲, 可她卻裝沒聽?見,既沒有翻身下榻行禮,也?不曾睜開半阖的眸子。

鄭衣息瞥她一眼,一見她這副心如死灰的模樣便來氣?,不過惦記着太子的吩咐,只能耐着性子與她說:“病可好些?了。”

煙兒繼續裝沒聽?見。

鄭衣息因她顯而易見的無視而生?了怒意,他立在軟簾後繃緊了面色,正目光灼灼地打量着煙兒。

“聾了?”他放沉了語調。

煙兒這才睜開了杏眸,翻身下榻,結結實實地跪在了地上。

她就這樣跪在明堂中央,分明身處低位,分明只是?個連話?也?不會說的啞巴,可她偏偏挺直了脊背,不卑不亢地望着他。

就像身處泥濘地裏的青蓮,不可折,折不斷。

鄭衣息被她這樣清倔的目光一望,心竟是?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怔愣間已将方才蓄起的怒意都抛在了腦後。

他沉默了片刻,而後才道:“我讓雙喜拿了幾匹雲錦給你。”

煙兒無悲無喜地揚起頭,眸子裏沒有驚喜之色,平淡的好似一灘冰冷的池水。

鄭衣息說不出心頭那盈潤而起的情緒是?何,他只知滿府的下人裏沒有一個有資格用雲錦制衣,可他卻賞了好幾匹雲錦給這丫鬟。

她阖該對自己感恩戴德才是?,如何能用如此冷靜的眸色望着自己?

“煙兒。”鄭衣息已無力排解心中的不忿,便冷然開口道:“我雖不知你在拿什麽喬,可我得?告訴你,我的耐心有限。”

他願意低聲下氣?地哄一個低賤的啞巴,已是?違了自己的心意,極給這啞巴的體面了。

她很該見好就收才是?。

跪在地上的煙兒卻仍是?不聲不響,甚至于此刻她聽?着鄭衣息高高在上的話?語,心中已然無波無瀾。

昨日?的花燈節,徹底讓她明白了自己在鄭衣息心裏不過是?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

是?她自己奢望的太多,以?為鄭衣息陰晴不定的溫柔就是?對她有了兩分在意。

她自嘲地笑了笑,心想這情愛一事?當真是?極磋磨人呢。

若不是?因為心悅上了鄭衣息,只怕她還?沒有膽子跪在這兒“下”他的面子吧。

“很好。”鄭衣息怒不可揭,提腳就要?走出正屋。

他一起身,煙兒就如釋重?負地吐出了一口氣?。

也?正是?因為這點細微的動作,讓怒意凜凜的鄭衣息身子一怔,旋即便有一陣更為洶湧的怒意在他心間炸開。

他想破腦袋也?不明白這個啞巴為何會在一夜之間變得?這麽膽大??

她是?不想活了還?是?吃錯藥了?與那李休然不清不楚就算了,在馬車裏還?拒絕了自己的求歡,如今對着自己還?擺出了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她究竟想做什麽?

鄭衣息出了正屋後,便惱怒地在庭院裏直踱步。

雙喜見狀忙走了上來,笑道:“爺,煙兒姑娘可喜歡你給的賞賜?”

他這話?就等同于哪壺不開提哪壺,鄭衣息提腳便踹了過來,幸而雙喜機靈地躲開了。

“滾。”鄭衣息怒道。

雙喜這下知曉一定是?煙兒下了他家世子爺的面子的緣故,他家世子爺才會如此失态。

自煙兒姑娘來了澄苑以?後,他家世子爺的脾氣?便愈發?陰晴不定了,有時高興得?讓人摸不着頭腦,有時又如暴雨驟來。

雙喜雖摸不透鄭衣息的心思,卻明白煙兒的心意。

他立時嘆了一口氣?,對鄭衣息說:“煙兒姑娘如此心悅世子爺,只要?世子爺說幾句好話?,煙兒姑娘定然……”

他話?還?沒說完,便見剛才還?暴跳如雷的鄭衣息已回了身,正以?一個格外怪異的面容靜靜打量着他。

雙喜愣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着自己方才的話?有沒有什麽問題。

可鄭衣息卻已在努力斂住了嘴角的笑意,仍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意鑽上眼梢,凝于眉角。

他說:“她心悅我?”

“哼。就她剛才那副忤逆我的模樣兒,哪兒有半點心悅我的意思?”鄭衣息似笑非笑地說道。

雙喜卻道:“爺難道瞧不出來嗎?昨日?您在水榭樓閣裏與蘇小姐說話?,蘇小姐還?打了煙兒姑娘,自那以?後煙兒姑娘就不言不語了,這不是?擺明了是?在吃醋嗎?”

這話?恍如平地裏砸出了一道驚雷,先是?讓鄭衣息愣了一拍,而後便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意侵入他的骨髓之中。

笑意不可自抑地爬上他的嘴角,他喃喃道:“吃醋?”

雙喜點了點頭,只說:“連奴才也?瞧出來了,爺這個當事?人不會不知曉吧?”

鄭衣息白他一眼,卻眸子裏卻無多少真切的怒意。

他把雙喜說的話?放在心中仔細品鑒了一回,先是?覺得?渾身上下添多了些?飄飄然的惬意之感,而後則是?一股自內而外的狂喜。

是?了,若她是?心悅自己而吃了醋,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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