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V]

枝枝回去就把這事情和沈竹說了。

沈竹還在愁阖家歡的事情,一聽枝枝的話,還有些猶豫,“這能成麽,小江都說之前他去找人合作賣咱們的月餅,人家都不願意同意。”

食品公司那麽大個單位,哪裏是她們想見就能見的。

枝枝道:“不行也得試試,不然倒閉了,那麽多個人在等着我們發工資呢。”

阖家歡才開業沒多久,正是勢頭好的時候,這個時候關門,那實在是太可惜了,她們是可以等一等,大不了就關門了,沈竹的紡織廠工作還在那,加上先前掙的錢,存款有不少了,她們拿着錢能過好一段日子。

可是枝枝的性格,不是迎難就退縮的,試了才知道行不行。

看枝枝這麽說,沈竹想着的确是,自己說動了二哥二嫂來幫忙,說動了筒子樓那邊以前的小姐妹,結果這才沒多久,就不能行了,不知道多少人在看笑話。

劉春雨來問過幾次。

每次都是憂心忡忡的,沈竹只能寬慰道:“這個月工資我會發的,你先回去等消息。”

她只能回去了。

去阖家歡沒多久,就這麽回來了,筒子樓裏第一個高興的,就是袁梅。

袁梅是個嘴碎的,拉着幾個樓裏的媳婦說八卦,看到劉春雨買菜回來,就大聲嚷嚷,“我早就和某些人說了,那種私人開的地方最好不要去,哪裏能真穩定啊,這才去了多久,就回來了,你看,不就是被我說中了麽。”

最近陳紅梅也住在這裏,照顧林昌珉的飲食起居。

知道沈竹倒黴後,高興的很,也跟袁梅一個鼻孔出氣。

“小梅說得有道理,我之前那兒媳婦哪裏是能做生意的材料,她和我兒子在一起的時候,就不是個有出息的,現在離了婚,還能反了天了?做生意哪裏那麽容易,要不然大家都去掙錢了,我兒子這麽聰明為什麽不去做,還不是知道這做生意長久不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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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春雨心裏也着急,可是看不慣袁梅這麽說話,她這口氣就這麽憋着。

袁梅還不罷休,跑到了劉春雨面前去,陰陽怪氣的很,“春雨啊,咱們都這麽多年的鄰居了,我也是真心勸你一句,沈竹那地方不去也罷,你也是傻,不跟其他人選一樣的,拿穩定一個月的工資多好,非得拿什麽底薪,你看我就說了開不長久的吧,現在這個月工資給你了,你還比別人少五塊呢。”

五塊錢啊。

那得能買五斤肉了。

也就劉春雨傻,不選穩定的,非得選什麽提成?

袁梅聽都沒聽過這個,感覺沈竹就是說出來糊弄人的,別人沒糊弄到,反正把劉春雨給糊弄到了。

真傻。

劉春雨冷冷的瞥了一眼袁梅,“那也比你帶着孩子,辭職在家裏強。”

說完話,就直接走了。

袁梅哼了一聲,沒當回事,還和其他人道:“春雨這人,聽不出來我這是為她好,你們就等着看吧,遲早被沈竹給騙,在家裏帶孩子不好麽,我家老李每個月家用都給我,日子別提多舒坦。”

對于這一點,陳紅梅肯定是頂袁梅的,連連稱是,又順便說了沈竹一頓,“也就我那前兒媳婦心比天高,還不肯給我們家生兒子,現在倒黴了吧。”

陳紅梅心情大好。

等林昌珉到了家後,陳紅梅立馬把這事情和林昌珉說了。

林昌珉冷笑了一聲,“好好的日子不過,喜歡瞎折騰,那就随她去,反正我們斷絕關系了,不至于求到我們面前來,那大師說的是準,枝枝這孩子就是個掃把星,沒離婚前克我,現在離了婚,和我斷絕了關系後,就開始克沈家了,我看沈竹估計悔得腸子都青了。”

老人肯定都是迷信的,陳紅梅一聽是這麽回事,忙道:“那你可別跟她們有牽扯,小心黴運傳到你頭上來。”

“媽,你知道為什麽我非要和邱清雲結婚麽,還非要她那個拖油瓶。”林昌珉坐到凳子上,喝了口水,神情得意的看向陳紅梅。

見兒子這樣,陳紅梅覺得肯定有什麽好事,“為啥?”

林昌珉淡淡的勾起唇角,“我又遇到了一個大師,那大師厲害的很,把我生平的事情都給算中了,然後就說到了邱清雲,她跟我很合,特別是她那個女兒,說是天上的福星下凡來渡劫的,自帶天生的好運氣,要是我能跟人沾上的,那往後就是旺我的八字。”

一聽這話,陳紅梅眼睛發光,“真的假的,還是天上的福星下凡?”

“我本來也不相信,可是大師真的說得很準,還說我前面的婚離得好,枝枝就是個掃把星,不能跟人有一點關系,要不然的話,我就要倒黴,說我斷絕關系是對的。”林昌珉想起來都覺得慶幸。

要不是沈竹突然要離婚的話,自己說不準就要跟人生二胎了,到時候就算生了兒子又怎麽樣,也不能讓沈竹不要女兒,把女兒送出去,那還是麻煩的很,所以這個結果反而對自己好。

要不然自己怎麽遇到邱清雲呢。

陳紅梅先前還不同意,可現在聽了林昌珉這麽說,更覺得就是這麽一回事,你看沈竹那個月餅開的好好的,聽說還掙了蠻多錢的,現在還不是照樣要倒閉,那就是沈枝枝給黴運黴的。

她心動了,要是邱清雲帶着的那個女兒是福星,那養着人家,就相當于是養了個搖錢樹在家裏,家裏還不遲早撞大運。

陳紅梅咬咬牙,“成,那咱們這門婚事得把握住。”

有了父母松口,林昌珉想要娶邱清雲的決心,自然是堅定的很。

他眸色深了幾分。

要讓邱清雲嫁給自己,他得有點成就出來,錢的事情上一回沈竹從他這裏扒走不少,手裏頭也沒多少了,看來自己得操起老本行。

很快有一批豬要到,裏面有些肉肯定是不要的,要是少的時候,廠子裏就會發給員工們,要是多的時候,就會定額賣出去,收到的錢給下面的人分。

他是能夠接觸到這一批肉的,負責這一次的買賣,價格上面跟人商量商量,自己能掙一筆差價。

這麽想着。

林昌珉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阖家歡的事情,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沈竹問過于秀靜,想要去食品公司說道說道。

于秀靜有些意外沈竹的大膽,“走規章制度的單位,人家其實也看不上咱們這蠅頭小利,要真的跟你們合作,前期要做的工作太多,鐵飯碗拿久了,沒有那股拼勁。”

意思就是這事情難。

食品公司是什麽地方,管着供銷社,管着下面工廠,管着國營飯店的地方,跟她們談合作,無異于是天方夜譚。

沈竹心沉了幾分,知道這事情的确是多艱難。

可難不成真的要看阖家歡關門麽。

想要去找食品公司談合作,可是怎麽跟人見面,該找誰,沈竹都是一個頭兩個大,完全沒有頭緒。

枝枝也察覺到了,事情沒那麽容易,但是不容易也得做。

阖家歡暫時關了,跟那些飯店副食品的合作,也就暫時中止了,幾個老板找到這邊來,問什麽時候能賣,沈竹也給不出個準話來。

往工商局衛生局跑了幾趟,那邊都是模棱兩可的态度,顯然就是拖着。

沈竹連班都上不好了。

她也不敢請假,雖然阖家歡的事情一大堆,可要是請假的話,本來廠長對她就有些意見,這會兒肯定想辦法把她給開了。

林美英看她最近的情緒低落,只能寬慰幾句,“好在你有先見之明,沒被眼前的利益給沖昏了頭腦,要不然紡織廠的工作沒了,你沒錢是小事,到時候女兒都上不了學,才是麻煩。”

誰說不是呢。

沈竹發現做生意真的不容易。

以前那些人能發財,選擇正确是一回事,敢拼敢闖也是真的。

自己不過是開個小工坊,問題都是一大堆,鬧得她是焦頭爛額。

就這時候。

還有人來找事情。

彭成春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地址,尋到了這邊來。

他穿着人模狗樣的,在大雜院裏驚訝的眼光中,擡頭挺胸的走了進去。

枝枝一開門,就看到了彭成春那副得意的樣子,她立馬就想要關門了。

真是傻逼。

這年頭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人,一個大男人就直接上門來,找他們兩母女,外頭的人看了,會怎麽說?

不過枝枝的力氣太小了,彭成春直接就抵住了門,往屋子裏看,一眼就瞧見了沈竹,他笑了起來,“小竹,我來看看你,聽說你最近遇到了點困難事?沒事,和我說說,我和你大嫂好歹也是上下級的關系,她雖然走了,但是這情分還是在的,我能幫肯定幫。”

話說的虛僞至極。

沈竹氣的想要将人趕出去,可外頭已經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了,她只能讓人進來,不然鬧起來就是讓別人說閑話,難聽的很。

現在風氣嚴謹,也不怕彭成春耍流氓,要不然轉手就能把他送進監獄去,彭成春愛惜羽毛,絕對不會做這種掉價的事情。

到了屋裏。

上一回見到沈竹的時候,還是彭成春去找胡主任辦事的時候,那一次吃了癟,叫彭成春難受了好幾天,這一回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阖家歡開不下去了,飯店裏沒看到她家的糕點。

彭成春打聽了一下,知道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有,心裏頭舒坦了,就想着上門來找沈竹了。

他大搖大擺的登堂入室,看着沈竹,還有些苦口婆心,“小竹啊,這年頭一個女人要做生意,那是不容易的,有個男人在就不一樣了,到時候你想幹什麽,都能有個人商量,你說是不是?”

當然,要是自己娶了沈竹後,彭成春肯定是沒打算讓沈竹做生意的,一個女人抛頭露面算是怎麽回事,那不是丢他的臉麽。

這些話,也就是說給沈竹聽聽的。

沈竹看彭成春這樣子就覺得惡心,她再怎麽樣,和彭成春也沒什麽關系,兩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關系,捅破天了,也就是因為魏雪雲才有那麽一兩面之緣,現在魏雪雲都和沈俊離婚了,彭成春還有臉找上門來?

不要臉的人,看來是一直不要臉的。

枝枝看着彭成春這樣子,卻是有些若有所思,這事情雖然說知道的人不少,可也不至于這麽快傳到彭成春那邊去,而且誰會去傳?

以前還能有個魏雪雲在,可現在魏雪雲已經離開了剿絲廠,她就不信依照魏雪雲的性子,還能和彭成春保持聯系。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性了。

阖家歡開不了,跟彭成春脫不了幹系。

這麽想。

枝枝就這麽問了,“彭叔叔,你是怎麽知道我們家出事的,誰告訴你的?還是出事這事情,和您有關系?”

她故作天真的問。

可卻是直接把彭成春給問懵了,這事情當然有他的手筆,但是他肯定沒打算讓沈竹知道,要不然的話,人家還不直接拿着掃把把自己給趕出去。

現在彭成春是來‘英雄救美’的,可不是和沈竹交惡的。

他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

沈竹聽了話,也反應過來了。

大家只知道自己被勒令不能繼續開,可是知道的人無非就是那幾個熟悉的人,都是有渠道能知道的,連大雜院裏都沒什麽人知道,彭成春是怎麽知道的。

一想到這事情,就是彭成春幹的,沈竹這口氣哪裏能忍,直接冷笑着沖他道:“彭成春,我也沒招你惹你,你要背後做這種小人的事情?還說什麽都是有情分在的,這就是你的情分?我跟你也是無冤無仇,你要這麽恨我,想要趕盡殺絕,讓我母女兩日子過不下去麽?”

彭成春張了張口,想要辯解,“不、不是這樣的,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的?那你是怎麽知道我這裏出事的,誰和你說的,別說是魏雪雲說的,她和我哥都離婚了,又已經離開了禮縣,她能知道啥,彭成春我真的不懂,我是哪裏對不住你,你要背後捅我刀子,要是真的是我哪裏做得不對的,你就直接告訴我,我一個人帶着女兒也不容易,有什麽話不能坐下來說的?”

沈竹其實知道彭成春那點心思,但是她不可能直接點出來,到時候麻煩的是自己,現在這麽說,外面的人聽了,也就不會以為自己和彭成春有什麽了。

現在彭成春是百口莫辯。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想要把她的糕點鋪給破壞了後,自己再出現幫她,讓她跟自己好吧。

這種心思只可意會,不能言傳。

因此,現在彭成春面對沈竹的怒火,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畢竟提前沒想好說辭,也沒法說自己是從哪裏聽來的了。

原來想安慰跟救世主一樣的那些話,全都吞進了肚子裏,被沈竹給趕了出來。

沈竹看四周圍都是圍過來的人,直接道:“彭成春,咱們兩以後老死不相往來,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恨我,但是我也不在意了,別來我家找我了,這事情沒完。”

枝枝也在一旁哭,“彭叔叔,我把你當叔叔,你竟然背後做這種事情。”

彭成春:“……”

周圍人都開始指指點點了,他自然待不下去。

等人一走後,沈竹把門關上,想到這事情竟然是彭成春搞出來的,就是一肚子的火,她不想埋怨魏雪雲,雖然這事情不是魏雪雲指使的,可或多或少和她脫不了幹系。

人都走了。

還要給她招來這麽多麻煩。

這口氣真是吞不下去。

枝枝想到了上回改姓的事情,彭成春也去使壞,那時候是湊巧,沒使壞成功,這一次反而讓她鑽了空子,這種人就是陰溝裏的臭蟲。

時不時的來使壞一下,這哪成。

不過目前她們這個情況,還是得先解決現階段的事情,彭成春那裏顧不上了。

枝枝道:“媽媽,這口氣咱們不能算了,現在知道了使壞的人是誰,雖然我也挺生氣的,但是這也就是個契機,食品公司不想我們做大,怎麽都有辦法的,剛好彭成春撞上去了。”

說到底,她們主要需要注意的,還是和上面打好關系。

做什麽生意,都得要點關系在,不然出了問題,也是兩眼抓瞎。

沈竹點頭,自然之道枝枝說的是實話。

這幾天跑衛生局和工商局,也跑了有段時間了,可是見她的都是說不上話的,人家就是一個字拖,不給你辦事,她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還是得主動出擊。

枝枝道:“雷叔叔不是在國營飯店裏幹麽,咱們問問看他,找誰合适。”

雷永明在飯店裏是沒什麽話語權,可至少混個臉熟,有些事情知道的比他們多。

這麽想着。

母女兩就去找了雷永明。

知道沈竹那邊店開不了,雷永明也是替她愁,還勸道:“之前你還讓我去做私人的,你現在知道為啥我不願意走了麽?”

私人的賺錢是多,可架不住人家什麽時候不能開都不知道。

可國家單位不同。

雷永明的思想,還是固定的,枝枝和沈竹都能理解,所以聽了這話,也沒說什麽,人是真心為她們着想。

雷永明道:“我去幫你跟我們經理打聽打聽消息,他是食品公司下來的,說不準能說上話。”

說是能說上。

可人家不願意出這個面。

轉頭雷永明就回了消息,嘆了口氣道。

“我經理說這個事情難辦。”

枝枝早就猜到,請人辦事哪有那麽容易的,哪怕是動動嘴的事情,人家也懶得張這個口。

她和沈竹道:“咱們帶點糕點去。”

“這能成麽?”沈竹從雷永明那邊,要到了經理的地址。

不過還在猶豫要不要去,畢竟直接找上人家家,不算是多禮貌的事情。

枝枝道:“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找人辦事,哪裏能胸有成竹的,去了才知道行不行,聊了才知道,這事情有多少成能成。

不過不能沈竹和枝枝兩個去,一個女人帶着個孩子的去,不太方便,容易傳一些不好的事情出來。

沈竹看枝枝這麽堅定,便也想着得去幹一幹,她好歹也活了這麽些年了,反倒是做什麽事情,都畏手畏腳的,不如枝枝果斷堅決。

這一點,得是沈竹和枝枝學習的地方。

當天她們就找了沈毅來,跟着一塊去一趟經理那。

國營飯店這個經理姓楊,是食品公司出來的,目前她們能牽上的線,也就只有這麽一個了。

就算是這個,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

沈毅看枝枝做了點蛋黃酥和栗子餅,又出主意:“我再去買包煙。”

“成,買貴的。”男人之間有時候,抽根煙就能談下樁生意。

沈毅去買了煙來,帶濾嘴的。

三人到了楊經理住的地方,開門的是楊經理本人,看到這三人倒是愣了愣,等人說清楚了自己來的目的後,忙擺着手道。

“這事我幫不了,你們找別人吧。”

枝枝眼珠子一轉,甜甜的喊人楊叔叔,“事情幫不了也沒事,來都來了,我媽媽還帶了新鮮出爐的糕點,您給嘗嘗,算是賞臉。”

楊經理聽說過阖家歡的糕點,也吃過她們家的月餅,味道很好,就是價格不便宜,他沒舍得買多,就是嘗個鮮,家裏人都愛吃這一口。

輪到他的時候,只剩一個了。

現在人帶上門來,楊經理多少有些心動。

沈竹也道:“我們也沒非要您幫忙,就是實在病急亂投醫了,您幫不了我們自然不能說啥,但是來都來了,今天也受累您接待我們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也不好不讓人進門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

等進了屋後。

楊經理給人泡了茶,枝枝就把拿來的糕點擺出來,熱情的讓人嘗嘗。

他還沒吃過蛋黃酥和栗子餅。

嘗了一下後,就忍不住誇,“這味道好,跟先前你們家賣的月餅不一樣,但是也很好吃。”

“平常上班累了,又不是正餐的時候,吃一個飽飽肚子,甜甜嘴,搭配着茶水吃,就當是下午茶了。”沈竹說了個新鮮詞。

楊經理連連點頭,又吃了一個蛋黃酥。

說實話,東西的味道是真的好,這鋪子要是開不成了,吃不到這麽好吃的,也确實挺可惜的。

幾人聊了會兒。

一直沒聊讓楊經理幫忙的事情,反倒是說一些家常。

楊經理也不好意思了,他嘆了口氣道:“你們這事情啊,我也替你們惋惜,不過想和食品公司合作,從她們那邊拿到貨源,真沒那麽容易,要不然的話,都去找他們要貨源了。”

現在态度還那麽暧昧,把國家的東西拿出去,跟人買賣,說得難聽點,就是倒買倒賣了,這肯定是難事。

要做這樣的事情,得審批。

費時間費精力。

反正說到底,那就是難辦。

話說到這份上,沈竹和枝枝也只能算了,看得出來楊經理也是很誠懇了。

楊經理又道:“合作這事沒人做,不過也不是就開不了店了,其實你們賣糕點,跟食品公司的關系也不是很大,不算是競争關系,不然的話,那麽多私營的飯店怎麽都沒關門呢,你們別推中秋月餅,單做別的糕點試試。”

“再不行,就去找zf領導看看,只要你們手續齊全,量別太大,也不是不能開。”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量大了,才會說是投機、倒把。

沈竹道了一聲謝,知道楊經理是在想辦法給他們出主意,心裏還是挺感激的,這一回也不算是白來。

等人都走後。

楊經理媳婦收拾東西,發現盒子裏面還放着一包煙,是一盒帶濾嘴的紅梅,價格不便宜的。

看着那包煙,楊經理道:“這小沈是個會來事的,還是欠了他們一個人情了。”

回了家後。

枝枝也算是知道,食品公司的合作,這一條路是真的難走通,其實也正常,該努力的也都努力過了,人人都說不行,她一直鐵頭撞也不是回事。

枝枝道:“那咱們就做少量吧。”

至于不做月餅這個,枝枝才不會同意,等明年大環境更好了,到時候做起來就沒那麽艱難了。

就是這一年得收着點做。

枝枝和江淮商量了一下,店要開起來,還是可以的,江淮道:“咱們每個月控制在五百盒,面粉和油的話,實在不行,我叔說可以賣咱們票,咱們去供銷社買一批,他那裏在拿點,這樣也不算是大量。”

五百盒也不算少了。

先前想的那條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先把店給開起來。

怎麽把店開起來,卻又成了困難事。

這半個月下來。

阖家歡都沒賣東西,也是湊巧,枝枝和沈竹去找雷永明,答謝他給的地址時,在國營飯店裏,遇到了個意料之外的人。

聶中良正在飯桌上,和其他人吃飯,那些人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

許是感覺到了枝枝的眼神,聶中良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枝枝,他有些意外,朝着人點了點頭。

雷永明看枝枝竟然認識聶中良,詫異的很,“你認識聶師傅?”

“之前送蛋黃酥的時候,遇到過聶叔叔,他做飯很厲害。”枝枝老實回答。

當然厲害了。

雷永明道:“聶師傅的手藝多少人都搶着要,不少私營飯店花大價錢想要挖他走,但是他都不願意,說要待在國營飯店裏。”

這份心氣,就是人比不了的。

人家要是往外走的話,到哪裏都是人才。

聽說國家還想培養聶中良帶隊去國外,宣揚華夏美食。

這種人物,是真的大人物,到了禮縣這邊,也是很多領導捧着的,今年的國宴他也要去做菜,已經到了評委級別了。

現在跟聶中良交談的幾個,全都是這邊食品公司的人,知道聶中良到了江城,就盡地主之誼,帶聶中良到處轉轉。

說是轉。

其實跟下來考察差不多。

每個國營飯店吃過去,看看菜品怎麽樣,也好提出點意見來。

雷永明難得看到今天後廚那幾個大師傅手忙腳亂的樣子,就怕做的菜不合聶中良的口味,但凡批評一句,楊經理肯定都會記着。

畢竟丢的臉,那是楊經理的臉。

枝枝知道聶中良厲害,“聶叔叔做的菜很好吃,我還沒吃過那麽好吃的菜,上一回也是沾了主人的光。”

“你們要是能牽上這條線,可比找楊經理管用,聶師傅在食品公司,肯定說得上話。”雷永明這麽說。

這麽想着。

聶中良就過來了。

“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這個小師傅了,這幾位是?”

聽到聲音,沈竹回頭看了一眼,這會兒湊近了才敢細看,聶中良年紀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穿着黑色的中山裝,頭發剪得很短,被梳的一絲不茍,不笑的時候,就很嚴肅的樣子。

枝枝給人介紹。

看到沈竹的時候,聶中良有些意外,“糕點都是你做起來的麽,你家的糕點味道不錯,就是沒想到你這麽年輕,這位是枝枝的父親麽?”

聶中良把雷永明,認成了沈竹的丈夫。

沈竹趕緊解釋,“我已經離婚了,這是我的朋友,也在國營飯店裏上班。”

聶中良更詫異。

看枝枝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一個離異家庭的孩子,這年頭離婚也需要挺大勇氣的,身邊幾乎沒幾個,可看着沈竹和枝枝兩人生活,還能把日子過得如火如荼,自然心生敬意。

看到聶中良,雷永明有些緊張,畢竟怎麽說也是大人物了,還主動過來跟他們聊天,他趕緊站了起來,讓位置給聶中良。

他道:“今天的飯菜還合聶師傅您的口味麽,要是有什麽不好的地方,我這就和師傅們說說,也好讓他們進步進步。”

聶中良說了幾句客套話。

想到了上一回吃到的蛋黃酥,便道:“你們家的蛋黃酥實在是新鮮,味道也好,我想訂個幾盒送親戚,你這邊方便麽,上一回沒機會訂,咱們也是有緣分,正巧碰到了。”

說起蛋黃酥。

沈竹有些抱歉,“不好意思,目前估計做不了了,說是證件衛生方面出了點問題,不讓我們開了。”

“還有這回事?”聶中良皺眉,他是見過那糕點的,也是吃過的,東西食材新不新鮮,他一吃就吃的出來,怎麽就會出問題呢。

枝枝把事情說了一遍。

一聽是這麽回事,聶中良道:“我幫你們問問看,東西我是嘗過的,我覺得問題不大。”

其實其中的彎彎繞繞,聶中良想一想也能想明白,無非就是看沈竹和枝枝母女兩背後沒什麽人,柿子專挑軟的捏。

聽到聶中良這麽說,沈竹有些感激,“這是不是太麻煩您了。”

“也不一定就能成,只是幫你們問問,”聶中良看沈竹把女兒教的這麽好,雖然離婚了,但還是有自己的想法,這跟他以前見過的女同志都不一樣,自然是願意幫人的,“我還想着從你那邊訂幾盒蛋黃酥的呢。”

能得聶中良的肯定,沈竹也挺高興的。

這頓飯結束。

聶中良道:“我最近都住在這家招待所裏,有什麽事情的話随時能來找我,我看你女兒挺有做菜天賦的,要不是我家的手藝只傳給下一代,我都想收她做我徒弟了。”

有些老手藝人家裏,有不成文的規定,手藝只傳給自己家的人,聶家就是如此。

沈竹見聶中良這麽說,知道對方是肯定枝枝的能力,自然也不會想着真讓人收徒弟,只是道:“她也就是瞎做,哪裏真能像您一樣,吃得了這個苦。”

女兒家做廚師的,太少了。

知名的幾個,全都是男廚師。

沈竹也沒想過讓枝枝做這些,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枝枝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生活着就好了。

聶中良走後。

雷永明很高興,和沈竹道:“要是聶師傅能幫忙說話,我覺得阖家歡還是能開的,他說話可好使,食品公司不會不給這個面子的。”

說到底還是關系好用。

果不其然。

這沒幾天的功夫。

沈竹再去弄證件的事情,那邊竟然就通過了,說沒什麽問題,可以繼續營業了。

她知道,肯定是聶中良幫了忙的關系。

不管如何,這事情還是值得高興的,沈竹趕緊通知了鄭小雲和沈毅,讓人趕緊忙活起來。

不過。

真重新上班那天,沈竹去看了一眼,發現來上班的人,從四個變成了一個。

村子裏那個說不來了,筒子樓那邊的兩個,因為等了太久,家裏人也怕再出情況,也沒讓人再來,排除萬難能來的,竟然只剩下了最後來的劉春雨。

鄭小雲嘆了口氣,“人家不願意再來,我也沒辦法,讓我趕緊把工資結了,我勸了又勸,嘴皮子磨破了人也不樂意再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沈竹也不好說些什麽,既然都這樣說了,那也只能這樣了,她讓鄭小雲去發了工資,這麽歇業了半個月,剩下的就只有劉春雨一個了。

哪怕單子來大的,她們都不一定能接的了。

枝枝知道這事後,和沈竹道:“就算不是這次,往後出點什麽情況,她們也是要走的,先前也算是幫了咱們忙了,我們明面上過得去就成,往後要是單子多了,缺小工幫忙,就給他們臨時工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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