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V]
這兩年。
丁小蘭的日子過的不好,有了後爸,家裏沒有以前那麽好了,甚至丁小蘭開始懷念起江淮兩兄弟在的時候,那時候家裏雖然窮,可家裏的事情兩個人都在做。
現在不一樣了。
而以前自己這麽對枝枝,她卻不計前嫌,從來不在學校裏說她的家境,說她的壞話,也沒有看不起自己過,甚至還把自己的飯菜給了她。
想到這些。
丁小蘭沖着枝枝道:“誰讓你來我家的,我最讨厭你了,你趕緊走,我不要你來我家。”
說完話,還沖上前去推了一把枝枝。
她的動靜鬧得很大,姚輝不好再攔着人,這天還沒徹底暗下來,街裏街坊的聽到聲音都往這邊看,他的臉色當時就沉了下來。
枝枝被推出門口。
近看才發現丁小蘭的臉色很不好,只是對方沒給她問話的機會,就直接跑回了房間。
有人跑去了沈竹家,說枝枝和丁小蘭吵起來了。
沈竹立馬趕了下來,看到女兒,趕緊上上下下的看,“怎麽了?”
枝枝搖了搖頭,跟着沈竹回了家。
她剛剛看到丁小蘭對着自己說了句話,聲音很輕,是讓她趕緊離開這裏?
枝枝感覺到了不對勁。
等到家。
沈竹忍不住道:“這幾年咱們和趙桂鳳一家也是盡量避免矛盾,我看小蘭這孩子,也比以前沉默了,沒小時候說話那麽不過腦,有時候見到我也會喊我阿姨,看着聽話多了,怎麽這回又跟你吵架了。”
那一家子。
誰提起來都是搖頭。
大家夥都是盡量避免着,就是有時候看丁小蘭可憐,偶爾會說起來。
枝枝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對勁,只是她不敢往很壞的方面去想,可丁小蘭的狀态有些精神恍惚,她看向沈竹,“媽媽,我感覺丁小蘭可能有事情。”
“事情?什麽事情?”沈竹愣了一下。
枝枝說不出來,便把剛剛的事情說了一遍,“原來那個姚輝是要把我帶進去的,丁小蘭把我推了出去,雖然說話不好聽,但我覺得她對我沒有惡意。”
其實兩人也沒什麽矛盾,也就是小時候一些小摩擦罷了,無傷大雅,等各自都長大了,也沒有以前那麽幼稚了。
聽到這話,沈竹也覺得奇怪,“你說小蘭今天沒去學校?這好端端的怎麽不去學校呢。”
枝枝突然想到了一個最壞的可能性。
她張了張口,“媽媽,你說姚輝會不會對小蘭……”
這種新聞也不是沒有過,她穿書前還看到過一個駭人聽聞的新聞,湯蘭蘭案件,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在和諧的社會下,還存在着如此醜陋邪惡的人性。
其他那種後爸對繼女的新聞,也不是沒有過。
怎麽看丁小蘭都是遇到了困難。
枝枝沒說完。
但沈竹聽明白了。
她有些難以置信,“不應該吧,怎麽可能。”
這話說完。
沈竹卻又沉默了。
姚輝是什麽樣的人,整個大院都知道,七八歲的小女孩長得好看點的,他都喜歡摸摸人家,說起來就是叔叔疼,可是誰不知道,他這人就是猥瑣。
家家戶戶就因為這個原因,有女兒的都藏得好好的,看到姚輝就跑,晚上也不讓閨女往外去。
只是這種事情也是捕風捉影,她們沒有證據,不過是個猜想。
枝枝也沒有再說了,這事情就算真的發生了,但是只要當事人不說出來,她們想幫忙也沒辦法,畢竟自己也沒看到。
她能力有限,姚輝那種人扯上關系沒好處。
枝枝想着等明天的時候,要是丁小蘭來上課,她問問看,要是真需要幫助,尋求正規的部門,這年頭真犯了什麽,只要有證據,估計姚輝還得被槍斃。
第二日。
枝枝磨蹭了會兒,注意着樓下的動靜,等看到丁小蘭出門,才趕緊下了樓。
她不是什麽真正意義上的好人,但是人都是有良心的,如果丁小蘭真的有問題,她這個年紀,尋求不到幫助,她并不介意去做這個所謂多管閑事的人。
有時候一個人的一言一行,可能就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枝枝也是為了讓自己的心裏好受點。
等出了大院,枝枝就喊住了丁小蘭,“你是不是家裏出什麽事情了?”
丁小蘭現在走路都是縮着肩膀走,低着腦袋,似乎很怕被人看到,聽到有人喊自己的時候,怔了一下,随後停住了腳步,她聽出了是枝枝的聲音。
丁小蘭緩慢的回了頭,看向了不遠處站着的枝枝,她先是下意識的看向了四周圍,随後才低下了頭。
枝枝跑了上去,近看丁小蘭的黑眼圈很重,她長得不算多好看,但是仔細算來還是個清秀的小姑娘,發育上也還不錯,就是喜歡弓着背走路,看起來畏畏縮縮的。
想到最開始認識丁小蘭的時候,枝枝也不免有些嘆息。
丁小蘭半晌後才低聲道:“沒有。”
“你要是遇到困難了,就直接說出來,我幫不了你,但是班主任可以,院子裏還有那麽多的長輩在,再過一年就要中考了,你還有很美好的未來,這段時間主要還是要學習,不然你這輩子可能就真的毀了。”枝枝和她講事實。
初中也是關鍵的日子,考什麽樣的高中,意味着以後能有什麽樣的工作。
家裏沒錢的。
除了考學習這條路,幾乎無路可走。
聽到枝枝的話,丁小蘭有瞬間的迷茫,她喃喃道:“我還有更美好的未來麽?”
“有,人生是掌握在你自己手裏的,你如果自己都覺得不行,那我也無話可說。”枝枝很堅定的說。
丁小蘭看着眼前的枝枝,有那麽一刻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以前一直以為,枝枝能有現在,完全就是運氣好,是沈竹的功勞。
可想着,枝枝能夠在這樣的家庭下,在四周圍人的流言蜚語下,還有這樣的成績,這樣的想法,其實這些都是要她自己才能做到。
丁小蘭沒有說話。
看她還是不說話,枝枝也沒再多說什麽,“如果真的遇到什麽事情,一個院子裏的,大家能幫都會幫的,有些事情不是你自己藏着,就能夠當沒事發生的,我就說到這裏了,具體怎麽做,還是得看你自己。”
丁小蘭的情況,她不是很清楚。
所以有些猜測,也不會平白說出來。
丁小蘭依舊沒回答,她嘆了口氣,兩人分道揚镳。
沒多久。
一輛小轎車停到了枝枝的旁邊,後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了項梓航的臉,他喊了一聲,“你怎麽出門了也不找我,打算走路去上學啊,等你考上高中了,咱們就有一年不能一起上學了,你還跟我生氣呢?”
項梓航有些委屈。
上一回氣呼呼的走後,本來以為枝枝會來找自己的,總歸兩人也算是朋友了,可是沒想到,等了好幾天,就是沒等到枝枝來。
沒辦法。
最後還是自己主動低頭。
算了。
誰叫他是男人呢。
爸爸說過,男人不能跟女人計較,有時候低個頭也不算什麽,這叫做紳士風度。
項梓航自認為自己,很有紳士風度。
枝枝還在想丁小蘭的事情,就看到項梓航了,在聽他那亂七八糟的一堆話,有些無語,“我最近很忙,你以為我是你麽,因為這種事情和你生氣。”
見枝枝沒生氣。
項梓航高興了,趕緊就打開車門,邀請枝枝上車。
“那咱們一塊去上學。”
上了車後。
項梓航有些好奇,“剛剛看你和丁小蘭在說話,昨天你們不是吵架了麽,她來找你麻煩了?”
兩邊住得近。
項梓航聽一聽附近人怎麽說,自然知道昨天發生的事情,他想到了姚輝,又嚴肅了容顏道:“你以後別和丁小蘭走那麽近,她那個繼父不是什麽好人。”
“嗯。”枝枝随口敷衍了一句。
她當然不會跟姚輝扯上關系。
丁小蘭的事情,也不好和項梓航說,不過自己該說的話,都和丁小蘭說過了,怎麽樣也只能看丁小蘭自己了。
枝枝自己的事情還一大堆,管不了那麽多。
小轎車停在學校門口,項梓航和枝枝一塊下了車,不少人往這邊看了過來,眼睛裏有豔羨。
學校裏很多人想要和項梓航做朋友,畢竟他是學校裏第一個家裏有小轎車的人,這年頭的轎車,那就是身份的象征,不是有錢就能買,還得有關系。
可奈何項梓航只跟枝枝走得近。
陳西剛到學校,就看到了這一幕,她忍不住咬了咬唇。
她也羨慕嫉妒,她也想要做小轎車。
這事情回去的時候,陳西就和邱清雲說了。
邱清雲只是溫柔的笑了笑,“等沈枝枝走了,你不是就可以和項梓航做朋友了麽,到時候坐轎車的就是你了。”
聽到這話。
陳西的眼睛一亮。
對啊,只要沈枝枝走了,項梓航在學校裏就沒有朋友了,那能坐轎車的可不就是自己了,不過很快她想到沈枝枝的臉蛋,不免有些自卑了起來。
她猶豫着開口,“媽媽,我們什麽時候去看看我臉上的痘痘啊?”
自己長得還算是可以的,只是青春期來臨,臉上卻開始冒痘,十分影響自己的顏值,而且曾經的嬰兒肥漸漸褪掉,露出來的五官反而有些平平無奇。
只能說湊在一起還行,可跟枝枝比,完全就不入眼了。
要是皮膚好點,估計能上升一些顏值,要是像枝枝那樣白,就更好了,所謂一白遮三醜,陳西覺得自己不如枝枝,主要還是皮膚沒枝枝好,還沒枝枝白。
邱清雲道:“等這周末,就帶你去。”
這事情,邱清雲也上心。
這麽過了幾日。
一天夜晚。
大院裏卻是傳來了一聲凄厲的尖叫聲。
不少人都聽到了。
沈竹這邊自然也聽到了,母女兩都在睡夢中被驚醒,緊跟着就是門外傳來敲門聲。
沈竹看枝枝也醒了,一邊穿衣服,一邊道:“我去看看什麽情況,你在這裏待着。”
“媽媽,我和你一塊去。”枝枝也迅速的穿了衣服,跟着一道下了床。
門一打開。
是隔壁的鄰居。
披了一件外衣,估計也是剛起來沒多久,鄰居一看到沈竹就道:“哎喲,造孽啊,樓下趙桂鳳家出事咯。”
“什麽情況?”沈竹跟着人一道走出去,問了一句。
外頭出來不少人。
本來是靜寂的夜晚,漆黑黑的一片,這會兒卻全都是人,燈火通明的,出來的都拿了煤油燈,圍在院子中央。
鄰居搖搖頭,“還不是趙桂鳳後面嫁的那個男人,簡直不是人啊。”
等到了樓下。
枝枝看到那場景,瞬間明白了什麽情況,丁小蘭的頭發淩亂,下身沒穿衣服,上面裹着個外套,手裏還拿着一把剪刀,還滴着血呢。
她臉色恐懼恍惚,緊握着剪刀,對誰都充滿了防備。
屋子中心躺着個男人,是姚輝,下半身也沒穿衣服,下面鮮血淋漓,在一旁就是趙桂鳳了,估計是被這場景吓傻了。
男人們趕緊上前,把丁小蘭手裏的剪刀給奪了下來。
丁小蘭還在那瘋狂尖叫着,跟發了狂一樣,看的怪滲人的,不過在看到枝枝的時候,丁小蘭突然就沒了力氣,然後嚎啕大哭。
誰也不敢上前去。
看到這場景,基本上的大人都明白是什麽情況了,沈竹趕緊捂住了枝枝的眼睛,這種血腥的場面,總不能讓孩子看到。
不知道是誰報的警,派出所來的很快,一家三口都被帶走了。
大院裏其他人需要協助調查。
沈竹帶着枝枝趕緊回了家。
院子裏面還在那罵呢。
“姚輝這種人,就應該進去吃槍子,可憐小蘭那孩子了。”
“這種毒瘤,早就好關進去了,要不是他來了咱們這,咱們院子能這樣麽,現在好了,連女兒都搞。“
……
大家都是有孩子的,為人父母肯定會設想到自己的孩子,這麽一想,根本湯不牢,全都罵的姚輝厲害的很。
警察留下來了幾個人,一個個的做筆錄。
等到了沈竹和枝枝家的時候,她們也實話實說,問到枝枝的時候,她多說了兩句,“先前我就看丁小蘭的狀态不對了,我以為是家裏出什麽事情了。”
這話其實能說,也可以不用說。
給她做筆錄的是個女警,一下就聽明白了,饒是見過了很多案件,這會兒也忍不住罵了一句,“畜生。”
這就是長期對丁小蘭有過侵犯了,那丁小蘭這一次傷了姚輝,也可以算是正當防衛。
醫院裏對丁小蘭做了檢查。
結果出的很快。
姚輝的強*奸罪成立,至于傷人,第一丁小蘭還是未成年,第二算是正當防衛,所以幾乎沒什麽關系,姚輝估計是要吃槍子了。
這事情沸沸揚揚了好幾天。
本來以為雨過天晴了。
可沒想到,趙桂鳳卻是把這些事情都歸咎到了丁小蘭的身上,她狠狠的打着她,罵她,“都是你,要不是你的話,姚輝怎麽會進去,你是個女兒家,你這種事情爆出來,整個大院都知道你不幹淨了,以後你還怎麽嫁人,現在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麽生活!一定是你勾引的姚輝,要不然他怎麽會碰你!”
趙桂鳳跟瘋了似的,對丁小蘭又打又罵,說的話更是粗鄙不堪。
丁小蘭不停的躲,眼淚早就流幹了,她想爸爸了,想那個每一次回來,都會對她很溫柔,給她帶吃的爸爸了。
可是現實就是。
她跟着的是趙桂鳳。
趙桂鳳這人,以前靠江建平,後來跟了姚輝,對方不怎麽拿錢回來,可心裏寄托是有的,現在呢,什麽都沒有了,在別人眼裏,自己的前夫沒有了手,自己的現任,強了自己的閨女,進了牢房挨槍子。
這些都是趙桂鳳不能接受的。
她的精神世界,一下子就崩塌了。
她不能怪自己,她能想到的,就是怪丁小蘭。
只要看到丁小蘭,她就罵她賤,罵她髒。
連項梓航他媽都看不下去了,不敢再來這邊,還和沈竹道:“你們趕緊換地方住吧,我公公知道這事情後,雖然舍不得這老宅,但也住不下去了,這種地方什麽人都有。”
沈竹早就打算換地方,說起丁小蘭也是覺得可憐,“這孩子還這麽小,出了這種事情,趙桂鳳不應該也不能這樣說她,往後這日子可還怎麽過。”
丁小蘭的事情傳得很快。
連學校裏都知道了。
大家都孤立她,不敢跟她做朋友。
背地裏都說丁小蘭。
枝枝知道這些事情後,當面阻攔過幾次,也呵斥過。
現在她倒是開始擔心丁小蘭了,這種情況,這種環境,要是丁小蘭撐不下去的話,估計很容易想到做傻事。
連孟玲都覺得丁小蘭可憐,“枝枝,我們有什麽辦法能幫丁小蘭麽?”
現在趙桂鳳飯也不給丁小蘭做了,她每天都餓着肚子,沈竹看丁小蘭可憐,給枝枝準備的午飯都會多一點,讓她帶給丁小蘭吃。
趙桂鳳這事情也影響到趙桂鳳的工作,反正風言風語的挺多的。
其實枝枝很不理解,明明受傷的是丁小蘭,為什麽大家卻都是在指責丁小蘭。
好幾次,她聽到有人在那陰謀論。
“肯定是丁小蘭自己發*騷,蒼蠅不叮無縫蛋,不然她那個繼父怎麽會這樣。”
這種言論,讓枝枝不寒而栗。
正是因為有這種受害者有罪論,所以才會有這麽多的受害者受到了傷害,不敢站出來指認,因為一旦站出來,這也代表着自己的人生毀了。
有時候一人一口唾沫,足以淹死一個人。
枝枝和孟玲道:“最重要的還是丁小蘭自己能撐下去,不然的話,我們幫不了太多。”
她和班主任說了這個事情。
班主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也私底下找了幾個學生談話,只是這種效果甚微,她又找了丁小蘭,但是丁小蘭不願意開口,她一時之間也沒辦法。
枝枝嘆了口氣,要是這個時候有心理醫生就好了,帶丁小蘭去看醫生是最好的。
項梓航知道枝枝為了這事情煩惱,雖然他不喜歡丁小蘭一家,但是也覺得這事情不是丁小蘭的錯,他就放出了話去,不許再說丁小蘭。
學校裏想巴結項梓航的人不少,自然不願意在這種事情上讓項梓航不痛快,倒是比班主任要來的有用。
枝枝一直在觀察丁小蘭的動靜,等看到她往天臺上走的時候,立馬就追了上去,就看到丁小蘭坐在天臺上,面上沒有絲毫的情緒,眼神裏是麻木。
看到這情況,枝枝心跳漏了一拍,趕緊上前去。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丁小蘭閉上了眼睛,晃動着懸空在空中的腳,開了口,“我好幾次坐在這裏,都想過要不要跳下去。”
枝枝皺眉。
丁小蘭沒等人回話,又道:“只要跳下去,我就能夠自由了,我就不用在為了那些人的話所難過,也不用再回到家,被我媽媽打罵,什麽都能好起來。”
她竟是笑了起來,“別人都說是我犯賤,勾引自己的後爸,可是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是好人,從我五年級開始,他就偷看我洗澡,有時候媽媽不在家,他還會摸到我房間來,對我動手動腳,我不敢說出來這些,因為我怕別人覺得是我的問題。”
“後來他越來越過分了,我很害怕,我和媽媽說過,可是媽媽根本不相信我,覺得是我無中生有,我很害怕,但是我什麽辦法都沒有,就在前段時間,這個男人對我下手了,枝枝,說真的,我想過好幾次去死,如果不是你,我沒有勇氣說出來這些,甚至不敢反抗,我都想過,既然我這麽堕落了,這麽肮髒了,不如拉你們所有人下馬,那個男人也想對你動手。”
只是枝枝給她的那份飯菜,讓丁小蘭這幾年裏,頭一次感受到了溫暖。
枝枝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丁小蘭的遭遇,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于心不忍。
丁小蘭盯着自己的腳尖,“枝枝,你是個好人,我以前不喜歡你,現在也不喜歡你,但是我卻想要成為你,我明白了當初為什麽江淮對你好,江潤也對你好,因為你真的很好,我好想爸爸啊。”
“那就去找。”枝枝回了一句,她悄悄的靠近丁小蘭,聲音卻溫柔了起來,“你好歹有個爸爸是愛你的對不對,你想想江淮,想想江潤,他們那麽小就沒有爸爸媽媽了,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可是他們卻積極向上,你還有着很美好的未來,只要你願意,什麽都會好起來的。”
想到江淮。
丁小蘭眼底露出了一絲愧疚。
在她愣神的功夫,枝枝一把抱住了丁小蘭,猛地往後面仰去。
兩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丁小蘭突然笑了起來,她看着枝枝,“你是不是以為我是來尋死的?”
枝枝皺眉。
丁小蘭躺在了地上,看着蔚藍的天空,“我不會跳下去的,我要好起來,我要變得優秀,我現在已經爛成這樣了,我不信我還能比現在還爛。”
她站了起來,神清氣爽了幾分,看着枝枝道:“我就是想要和你說幾句話,這些話我不知道跟誰說,想來想去竟然只有你,你放心吧,我會好的。”
有一類人,會在壓力中逐漸被壓垮,而有一類人,越是逆境,反而越能爆發出能量來。
這一刻。
枝枝反而對丁小蘭有些不同的看法了,甚至還有些欣賞她。
這事情暫時就告一段落了。
趙桂鳳不太可能搬出去,她只有那邊能住,那裏還是江建平留給他的,枝枝問過丁小蘭,有沒有想過找江建平。
丁小蘭卻是搖頭,“爸爸現在沒了手,還有江淮和江潤要照顧,我再過去,只是貼麻煩。”
每個月,江建平都會寄撫養費過來,也會承擔起丁小蘭讀書的費用,所以倒不用擔心丁小蘭餓死,就是可能要受罪。
看枝枝想要說什麽。
丁小蘭跟她道:“要是我媽再打我,我就找警察,次數多了,她也不敢怎麽打我了。”
見她有自己的想法打算,枝枝也就沒說什麽了。
跳級已經過了,就等六月底的考試。
在這期間。
阖家歡的事情也得放上日程,店裏開了個小會。
沈竹把人都召集到了一塊,說了自己想要去江城開分店的事情。
聽到要開分店,倒是出奇一致的,大家都很支持,鄭小雲還道:“江城是大城市,機會大,比咱們在這裏小打小鬧好,禮縣的人還是少,咱們要掙錢,的确是要往城市大的地方走,就是人手怎麽安排。”
沈耀已經高中了,沒考的好,只能讀個普通高中,以後大學能不能考上也很懸,沈毅兩口子也放棄了,有時候店裏也會讓沈耀來幫忙。
她們還是打算在禮縣的。
沈竹也考慮到了這點,所以沒有打算讓沈毅和鄭小雲往外跑,她道:“我打算在那邊招人,我先把店鋪選好,反正我是空着的,我自己可以先頂上。”
開個小的話。
沈竹大不了辛苦一點,自己做。
聽到這話,劉春雨卻是主動開了口,“要不我跟過去?”
她現在也算是老師傅了,能獨當一面不說,比起鄭小雲他們來,劉春雨推銷的功底也不錯,和剛到阖家歡完全不同,現在的劉春雨一點不內向,賺的錢也不少,每個月的提成,加上半年的分紅,還有年底的年終獎,劉春雨已經超過自己丈夫鐵飯碗很多了。
連她丈夫都承認,劉春雨的這個選擇是對的。
袁梅這兩年過得不怎麽好,個體戶越來越多,賺錢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而國家單位效應不如以前,曾經別人羨慕的鐵飯碗,現在也沒那麽好了,她的優越感就沒多少了。
特別是劉春雨現在掙錢,買衣服買吃的,一點都不擔心花錢,在家裏的地位也強了。
這人都是有嫉妒心理的。
袁梅也不例外,甚至後悔自己怎麽沒跟沈竹搞好關系,要不然她也能掙到錢。
自家那位,天天和她吵架。
說的無非就是,“人劉春雨能掙錢,你呢,你在家裏吃我的用我的,還有臉跟我吵架?”
現在壓力大了,袁梅沒有收入,當然在家裏是萬人嫌。
連四歲的兒子,都敢對她大呼小叫。
劉春雨想到這些心裏就覺得痛快,人都有陰暗心理。
聽到劉春雨的話,沈竹想了想後道:“你要是過來的話,就得重新開始了,江城的人脈要重新做,我也不知道那邊市場怎麽樣,剛開始肯定賺不了你現在的工資。”
畢竟劉春雨吃的是提成。
這提成就是要銷售,銷售的話,那就得重新跑業務。
劉春雨咧嘴一笑,“沒事,我剛開始不是也從無做到有麽,大城市的機會更多,想掙錢還是得冒險一把,我就是擔心這邊,沒人頂上我的位置,小雲姐要辛苦一些。”
“先招人吧,看看情況。”枝枝開口道。
帶劉春雨去其實最好,枝枝早就和沈竹商量過了,畢竟劉春雨各方面的業務都熟練,帶過去的話,做起來要輕松一些,至于這邊,要招人還是容易的。
沈家村之前那兩個媳婦,就找了他們家好幾次。
逢年過節的,還會去孫菊英那邊送東西,無非就是想要來上班,還有筒子樓那邊也是,先前沒去的,都後悔了,看劉春雨掙那麽多錢,大家都懊悔啊。
不過這些人,枝枝都沒再讓沈竹招回來。
出了點事情就走,雖然說情有可原,能夠理解,可也能知道她們只能共富貴不能共患難的,心裏難免有些疙瘩,便只是讓沈竹在店裏忙起來的時候,可以找她們來幫忙。
沈竹也朝着劉春雨道:“你真要去,也先和家裏商量商量,去江城開店,不是去玩幾天,得紮根在那邊,你們夫妻分居,總是忌諱,兩夫妻還是商量着來好。”
知道沈竹也是為了自己好,劉春雨點了點頭,雖然她已經打定了主意,她有種預感,這是自己的第二次機會,一個徹底改變人生的機會。
就算家裏人不同意,劉春雨也要跟着沈竹去。
這幾年,深刻的讓劉春雨明白了一個道理,女人手裏要有錢,不然随時都有可能被抛棄。
沒過兩天。
林美英找到了沈竹,知道阖家歡招人的消息,她請沈竹在家裏吃了一頓飯,自告奮勇道:“你那邊要是缺人,你看我成不成。”
聽到這話,沈竹倒是有些詫異,“紡織廠呢?”
“我想辭了。”其實這件事情,林美英想了很多天了。
平常的話,糕點鋪裏有事情,林美英只要空也會去,沈竹給她的錢不少,就當是賺外快了,這樣的模式下去,其實也不錯。
只是林美英看着廠子裏的情況,這種想要辭職的欲望越來越強烈,廠子裏的女工都很消極怠工,一點都沒有工作的人情,她每天來上班,都感覺像是在完成任務,一點激情都沒有。
可是在糕點鋪不一樣,她會想要多做一些,看到單子多,會高興會興奮。
這種反差,讓林美英糾結了很久。
後來還是她丈夫道:“你要是想要辭職,那就辭職吧,做你想做的,真的掙不到錢了,不是還有我在麽,哪怕我賣血也不會讓你和孩子沒飯吃的。”
這話聽得林美英很感動,也知道丈夫是在為了自己考慮,讓她不要有後顧之憂。
林美英這麽一和丈夫商量後,就找了沈竹。
她道:“廠子裏的風氣不好,我喜歡那種拼勁,不然感覺生活沒盼頭,太穩定了。”
沈竹本來就想要在這邊招人,林美英也算是長期的在這裏監工,東西幾乎不用教,就都會,人品她肯定是信得過來的,唯一一點猶豫的,就是林家那邊。
看出沈竹的擔憂,林美英笑了笑道:“自從上一回我哥問我借錢,我直接拒絕後,我媽就說要跟我斷絕關系了,我反正對那邊本來就沒有什麽期待,每年回去給點錢,就當是盡孝道了,反正他們有兒子,也不需要我養老送終。”
農村裏的思想。
有兒子的,讓女兒來養老送終的話,晦氣。
沈竹見林美英都這麽說了,便也痛快道:“成,那你就來吧。”
有林美英去頂上劉春雨的位置,她就能帶着劉春雨去江城闖了,那邊是新的天地,一個更廣闊的天地。
這邊的事情弄得差不多後。
時間很快就到了中考。
枝枝提前預習了一段時間,準備充足的去考試。
沈竹本來想要來陪考的,被枝枝給拒絕了,“你就當我是普通考試,你來了,反而給我增加壓力,我會緊張的。”
一聽女兒會緊張,沈竹也不好去了。
不過早上的時候,還給枝枝煮了兩個雞蛋,炸了一根油條,美其名曰,吃了就能考一百分了。
這是項梓航他媽說的。
沈竹信以為真。
看着那雞蛋油條,枝枝覺得好笑,可心底裏多少有些觸動,曾經沒有的,這輩子似乎都擁有了。
中考的日子在緊張中結束。
當天沈家全家都上來了,要給枝枝慶祝中考順利考完,大家就等着中考成績公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