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嬰水村(十一) [V]

鐵柱不是沒有料想過這次的副本裏會遇到一些與NPC勾結的內鬼,可令他意外的是,這個人竟然會是膽子最小的肚皮。

肚皮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清秀臉蛋,剛來嬰水村這個副本時,連路上看見幾只野狗、野貓都會吓的竄跳起來。

平日裏他也沉默寡言,并沒有做過什麽特別亮眼的事情。

鐵柱看着眼前沆瀣一氣的鐵瓦和肚皮,心裏掂量起了自己的勝算。他赤手空拳,只帶着一個小小的刀片,而鐵瓦和肚皮兩人卻拿着鋒利的菜刀。

那不是用來切菜砍瓜的菜刀,而是剁骨割肉的獵刀,一觸碰到皮肉,便會迅速的割開血管,只需一下就能讓人當場斃了命。

鐵柱舉起手,一臉無辜的望向鐵瓦:“我好端端的就站在這裏,怎麽就不是我自己了?你在說什麽啊?”

對着自己心愛的那一張臉,鐵瓦到底還是沒能狠下心來,他緊盯着鐵柱,面帶疑惑地說道:“肚皮跟我說,你最近有些奇怪,不記得從前的事了,而且對村裏的那些女人還多有憐惜。”

果然是肚皮出賣了自己,不然鐵瓦僅憑一些過去的蛛絲馬跡,是沒有那麽快會懷疑自己的身份的。

當然除了一些過去的事情外,埋葬連竹雨的地方才是他露餡的最大原因,他推測将女人活埋的地方也是有講究的,鐵瓦既然如此喜愛原主,很可能已經替原主選擇過适合他的風水寶地了。

自己剛才随意指的地方應該是錯了,可他早就料想過會遇到如此尴尬的狀況,他便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裏立刻蓄滿了淚水:“我知道你為什麽懷疑我,你為我親自選的墳包我當然知道在哪裏,可是外人在這裏,我不願意多說。”說完,別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了肚皮身上。

鐵瓦聽了這話後,頗有些猶豫不決,他雖然覺得最近這段時日鐵柱有些奇怪,可面對着這張清俊熟悉的臉龐,他心兀自一軟,懷疑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肚皮之上。

肚皮脹紅了臉,他沒想到這個NPC會因為鐵柱的幾句話就倒戈相向,可他又不能說出與副本無關的東西來,他只能支支吾吾地為自己辯解道:“瓦子哥,俺說的都是真的,那天我瞧瞧跟着鐵柱哥上山,就看到了他把康子媳婦放跑了。”

話音剛落,鐵瓦的臉色就瞬間變得難看無比,他望向鐵柱,目含震驚地問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震驚之外,那目光裏還帶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哀傷。

沒等鐵柱開口回答,鐵瓦就徑直走到了最遠邊的一個墳包處,掏出自己手裏的菜刀,往地上刨了幾寸。

刀片上并未見血。

他的面色陡然變得陰寒無比,他不是不相信肚皮說的話,這段時間鐵柱實在是變得太過奇怪,可他以為這只是他們這對“愛人”之間的小打小鬧罷了。

他一直知道鐵柱不喜歡做這樣損害陰德的壞事,可迫于無奈,也為了在這嬰水村裏奪下一席之地,他不得不動手害了好幾條性命。

每次自己交代給他任務之後,他殺了人,便會消沉一段時間。

可沒想到,他竟會放了康子媳婦一條生路,想到康子媳婦前凸後翹又嬌美清秀的臉蛋,鐵瓦再也維持不了最後的一絲理智,他出聲問道:“你喜歡上那個女人了?”

一定是這樣,不然鐵柱最近怎麽會變得這麽奇怪?他們嬰水村的規矩是不留一個女人,鐵柱手上也殺過那麽多無辜的女人,為何會如此奇怪地放了康子媳婦一條生路?

除非他喜歡上了那個女人。

鐵瓦低頭看了自己那雙布滿老繭的黝黑大手,心裏知曉自己的外貌與鐵柱本就不大相配,他會喜歡上康子媳婦,也是應該的。

只是他到底低頭苦笑了一聲,聲音裏帶了些涼意:“你還記得,我從前與你說過什麽嗎?”

一旁的肚皮一臉尴尬,他對鐵瓦和鐵柱的關系有過許多的猜想,本以為只是關系親近的密友,可看着鐵瓦臉上受傷苦楚的嫉妒表情,他心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肚皮看着遠處身材偉岸,又清秀帥氣的鐵柱,心裏竟對他生出了幾分憐惜。

“是,我是喜歡上她了,我也不願意再做這些損陰德的事了。”鐵柱直視着鐵瓦,一臉堅定地說道。

鐵瓦似是被鐵柱的直白驚訝的不知道說些什麽,他看着鐵柱那張俊秀的臉蛋,心內已被如潮的酸意吞噬。

他當然知道自己外貌醜陋,鐵柱從前能瞧上自己,也是自己撞了大運,他從來沒有如此喜歡過一個人,為了鐵柱,他将自己花了大半積蓄娶來的媳婦送上了祭祀臺,為了他,自己手上染了多少條人命,只為了能賺夠錢財,好與他雙宿雙飛。

這一次的祭祀過了,他就能金盆洗手了,與鐵柱過上幸福平靜的日子。

可他……變心了。

鐵瓦艱難地擡起頭,将手裏的菜刀掂了一掂,眼裏揚起星星點點的淚意,“肚皮,拿上家夥,殺了他。”

他鐵瓦向來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既然鐵柱已經變心了,那他就沒有再活在這世上的必要了。

鐵柱也沒想到鐵瓦在遭受失戀的打擊後竟會選擇玉石俱焚這條路,他将手上的刀片換了個角度,等肚皮拿起菜刀沖過來的時候,右手生生地受了肚皮一下,鮮血如注般湧了出來。

肚皮動作微愣,似乎沒想到這看起來如此能打的大佬會這麽不堪一擊,就在他愣神的片刻,鐵柱已經拿出刀片,以極快的速度割開了肚皮的喉嚨。

直到喉嚨上劇烈的疼痛襲來,肚皮才瞪大了眼睛,一臉不甘地倒了下去。

遠處的鐵瓦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忘記了悲傷,随即他眯了眯眼睛,危險的意味彌漫其中。

剛才那一幕發生的太過快速,可他沒有錯過鐵柱割開肚皮喉嚨時手法的熟練,以及當時鐵柱臉上的兇狠戾氣。

那根本不像平素手上沒什麽功夫的鐵瓦。

鐵瓦看向鐵柱的眼神越發冷漠,他遲疑着張嘴道:“你真的,是鐵柱嗎?”

而鐵柱此刻也不願再繼續與他虛與委蛇下去,他全速跑到了鐵瓦身邊,趁着他還沒說出“你有點奇怪”這句話時,上前猛力掐住了他的喉嚨。

赤身肉搏間,鐵瓦被鐵柱狠狠地按在地上,被掐住喉嚨後窒息的瀕死感飄上心頭,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伸出自己尖細鋒利的長指甲,往鐵柱的大腿上割去。

他留了十年的指甲,每天用死灰和屍油浸泡,早就變得又鋒利又堅硬。

鐵柱的大腿上傳來撕裂皮肉的劇痛,他掐住鐵瓦的力道便松了一分,鐵瓦就趁着這個空擋掙脫了鐵柱的雙手,又将鐵柱右手心裏的刀片一腳踢了開來。

鐵瓦亮出了自己的長指甲,正要朝着鐵柱臉上刮去時,鐵柱便拿起了地上的石頭,猛力朝着鐵瓦的喉嚨口扔去。

鐵瓦被這道猛力擊打了喉嚨,想要說出口的皆被鎖在了喉嚨口,他龇牙咧嘴地瞪着身上的鐵柱,眼裏的殺意再也掩蓋不住。

鐵柱手上仍在狠命用力,大腿處的傷口卻迅速腐爛了起來,一股撓心的痛意鑽進了他的心間,好似有千百萬只螞蟻正在傷口處鑽癢絞弄,饒是他身上受過不少重傷,也被這細密入骨的疼意磨的失了神志。

而他身下的鐵瓦看準了鐵柱臉上的痛苦難忍,用嘴咬上了他的手臂,不一會兒鮮血便映了出來,鐵柱只能放開自己的手,勉力維持理智後,準備用地上的石頭做最後一搏。

重獲呼吸的鐵瓦立刻用自己的長指甲往鐵柱臉上劃去,鐵柱只能閃身躲避,手上的石頭也滾落下來。

大腿處的疼痛仍在折磨着鐵柱的五髒六腑,很快,他便面色慘白,如缺水的魚兒一般在地上兀自掙紮。

鐵瓦理了理自己散亂的頭發,看着地上疼痛的直打滾的鐵柱,心中感慨萬千,而後自嘲一笑道:“沒想到這點屍毒,竟然用在了你身上。”

說完這話,他就徑直走上前,撿起地上的菜刀,就要朝着鐵柱頭上砍去。

可腦袋後方的傳來的清脆之聲卻打斷了他的動作,鐵瓦一回頭,就覺得自己腦後方傳來一陣鈍痛,他往自己後腦袋處一摸,手上全是溫溫熱熱的液體。

他再擡眼,就看見康子媳婦正一臉淡笑地望着自己,手裏還握着一個骨灰罐子。

那罐子是……

還沒說話,鐵瓦就受不住頭上的疼痛,重重的倒了下去。

連竹雨砸完鐵瓦,就把罐子裏的骨灰撒在了他身上,自己則走到了昏迷的鐵柱旁邊,認真察看他的傷勢。

只見鐵柱面色慘白地躺在泥地上,額頭處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臉上的表情好似在忍耐什麽劇烈的疼痛一般,連竹雨視線下滑,就看見了鐵柱大腿上的傷痕。

那是一道大約十五公分的傷痕,上頭鮮血淋漓,皮肉都外翻開來,流出來的血絲還帶了些奇怪的黑色粘稠物。

連竹雨上手探了探鐵柱的鼻息,見他氣息微若,只能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裏拿出了那一張‘化解瀕死傷勢’的白紙,貼在了鐵柱的額頭上。

被貼了鬼畫符的鐵柱仍一動不動。

連竹雨懊惱地将那張白紙取下,心裏只後悔沒有問清楚該如何使用這張白紙。

她嘗試着把白紙塞在了鐵柱的傷口處、胸膛上、腳底板,甚至他男性的特征處,總之可以放置的地方她全都嘗試了。

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連竹雨只能把目光放在了鐵柱的嘴巴上,心裏有些不确信道:總不會是要讓他吃下去吧?

眼看着鐵柱的氣息越發微弱,連竹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她立刻将那張寫着‘化解瀕死傷勢’的白紙揉成了團,塞進了鐵柱嘴裏。

好不容易撬開他的牙關,卻發現他無法将這張白紙吞咽下去。

連竹雨只能将鐵柱的上半身抱起來,死命地拖拽一番,好讓他嘴裏的白紙能順着喉嚨口滑下去。

她用力地将鐵柱颠來倒去,這才發現手上的人傳出了些動靜。

鐵柱被一陣暈眩感驚醒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的被一個不知名異物堵住了喉嚨口,他把嘴裏的異物吐了出來,就發現自己正被一個人抱在懷裏。

他勉力擡頭一看,卻撞上了連竹雨透着欣喜的明亮眸子。

鐵柱有些不解地将白紙遞到了連竹雨面前,勉強開口道:“這是什麽?”

連竹雨尴尬地撓了撓頭,說道:“這是我上一個副本的獎勵,說是能化解一次瀕死傷勢。”

鐵柱知道自己身體素質異于常人,腿上的疼痛也緩解了不少,他将白紙扔在了地上,對着連竹雨說道:“只要念出紙上的字,就會産生效果了。”說完,他便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橫在自己胸膛上的雙手。

連竹雨立刻以極快的速度抽回了自己抱住鐵柱的雙手,理了理自己的碎發後,幹笑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要給你喂下去呢,呵呵呵……”

鐵柱強撐着手臂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摸了摸自己大腿和胳膊上的傷痕,餘光看向了躺在不遠處的鐵瓦,臉色也不禁沉重了起來,他對連竹雨說道:“祭祀不過是個幌子,我猜這個嬰水村在搞器官販賣。”

連竹雨一驚,消化完鐵柱說的話後,才喃喃開口道:“他們是在死人身上取器官?還是……活人?”

鐵柱沒有回答,而是走到鐵瓦身邊,将他又鋒利又堅硬的指甲亮給了連竹雨,“活人身上的器官,才值錢。”

連竹雨心上湧起一股惡寒,她想到了嬰水村奇怪的人員分配,整個村子裏都沒有老人,然後就是拉着大部分的女人去祭祀。

所以,取器官的對象就是老人和女人嗎?

這個嬰水村倒和她的家鄉有些相似的地方,裏頭住着的都是披着人皮行惡鬼之事的畜生。

連竹雨閉了閉眼,好不容易才壓下心裏迸發的戾氣,她又走到了鐵瓦身邊,一刀割開了他的喉嚨。

鐵柱沒有制止她的動作,而是有些擔憂地說道:“死了他一個也好,那邊還有四五個老手看管着六個女人,你有幾分把握?”

連竹雨聽了這話後,頗有些震驚的看着鐵柱,四目相對之下,還是她先斂下眸子。

她沒想到鐵柱也會願意去把那些可憐的女人救出來,她知道自己這邊的人手不足,要安然無恙地将村裏的女人救出來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她無法眼睜睜地看着那些女人淪為器官販賣的工具。

想到過世的奶奶,連竹雨的眼裏氤氲起了淚霧,一旁的鐵柱見她沉默不語,還有淚珠滴落于地,還以為是自己的話吓到了她,連忙找補道:“也不是沒有一點勝算,再想想別的法子就是了,我有辦法能支開幾個老手,你和紀寧去把女人們帶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去,再打聽打聽村裏有沒有井。”

連竹雨抹掉自己的眼淚,擡起嫣紅的眼圈,不自然地說道:“村裏有個叫張華的人,他告訴我,只要把山上那些罐子裏的骨灰撒到村民身上,那些長條子就會抓住他們不放,利用好這一點,興許我們能把所有人救出來。”

張華?

鐵柱對這個人沒有任何的印象,可連竹雨似乎十分信任這個人,他也不好多說些什麽,只拍了拍連竹雨的胳膊,說道:“萬事小心。”

兩人分別前,連竹雨将罐子裏聲剩餘的骨灰都給了鐵柱。

鐵柱接過骨灰,往大部隊所在的地方走去,那幾個老手正抽着煙,臉色緊繃,并沒有一絲笑意。

鐵柱踩在落葉上發出了一些細微的聲音,為首的壯漢卻立刻驚醒過來,見來人是鐵柱後,才狐疑地看向他身後:“瓦哥呢?”

鐵柱立刻作出一副十分焦急的樣子,說道:“瓦子出事了,被幾只野狼咬住了大腿,快和我一起去把他擡回來吧。”

被野狼咬了?

為首的幾個壯漢俱都面色大變,鐵瓦可是他們這批人中的主心骨,手上的功夫又快又狠,若是沒有鐵瓦,他們根本做不到連取十個人的腎髒。

幾個壯漢望着身旁面色彷徨的女人們,一合計就派出了兩個壯漢繼續看管女人們,另外幾個則跟着鐵柱去把鐵瓦救回來。

鐵柱點頭,随後就帶着幾個壯漢往山腰上走去。

一路上,鐵柱都不怎麽說話,只是東拐西拐,帶着壯漢們不斷地在山腰上繞彎。

壯漢有些不樂意了,只道:“柱子,瓦哥在哪裏被咬了?”

鐵柱甕聲甕氣道:“就在前頭,馬上就到了。”

壯漢只得耐着性子繼續跟在鐵柱身後繞彎路,只是走着走着,他漸漸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他停下了腳步,有些疑惑地詢問身旁的同伴道:“大圓子,咱們也活了三十多年了,你有聽過山上的狼叫聲嗎?”

被叫做大圓子的男人思索了一會兒,随即搖搖頭。

壯漢這才驚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是了,他們這座山上,根本就沒有狼啊。

作者有話說:

不要養肥寶子們。

只要收益過得去,我真的會寫的很長的5555感謝在2022-03-08 10:53:58~2022-03-10 16:49: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紀懷瑟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靜哥 5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林黛郁 10瓶;靜哥 9瓶;達達 5瓶;rgtregregregre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