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1
“這是弟弟，以後你的東西都有他一半知道嗎？”
燈火通明的宋家別墅，宋義男牽着一個小男孩通知宋雪景。
宋雪景今天8歲，他出生時才2斤，長到現在，身高依舊比同齡孩子矮上一大截。
他面前的這個「弟弟」，都比他高出一個頭。
宋雪景垂着頭，圓圓的、烏黑的眼珠時不時偷瞄茶幾上的蛋糕。
媽媽在國外回不來，專門給他定制了這個生日蛋糕，造型是他最喜歡的火箭。
宋雪景沒回答，宋義男臉色一板，剛要罵，又強壓下脾氣說：“弟弟今天開始會住進來，他比你小，身體還不好，你是哥哥，要學會懂事，凡事讓着他。”
宋雪景仍是只盯着蛋糕。
他記得小男孩。
他3歲生日，宋義男和媽媽說帶他去天文館，然後去了一個阿姨家裏。
小男孩那時睡在搖籃裏，還不會說話。
宋義男進屋就讓讓宋雪景進客房睡覺，宋雪景想去天文館，又爬下床去找宋義男。
門虛掩着，透過門縫，阿姨抱着小男孩在笑，宋義男抱着那位阿姨也在笑：“名字早取好了，我們兒子叫宋星辰！”
宋義男見宋雪景還是不出聲，僅有的丁點兒耐心很快蕩然無存，不悅吼出聲：“宋雪景！你是聾子還是啞巴？我在說話！給我擡起頭！”
“爸爸。”宋星辰輕輕扯了扯宋義男的手，擡起滿是驚慌的小臉，“不要兇哥哥。”
宋義男神色瞬間溫柔了。
他蹲下撫摸宋星辰的臉，截然不同的溫聲細語：“對不起辰辰，爸爸嗓門大吓到你了。爸爸沒有兇哥哥，是在教育他。”
宋義男說完擡頭，倏然愣住。
宋雪景呢？！
他轉頭找人，視線掠過茶幾，上面空空如也。
生日蛋糕，同時不見了。
……
“呼、呼……”
晚上十點，夜風似刀片，刮得宋雪景小臉煞白。
跑得越快，風越利。
宋雪景卻還是鉚足勁甩着雙腿，抱住蛋糕奔跑，他不要分一半蛋糕給宋星辰！
今年最後一天，首都下了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宋雪景出生那天，也是下了這樣的大雪。
彼時雪剛停，路邊鋪滿厚厚的，幹淨的雪，明天元旦，街上的樹提前挂上了燈帶，橘色的暖光像是天上星，照亮着昏暗的路面。
單薄的胸膛劇烈起伏着，宋雪景越跑越快，跑過好幾條街，快刮掉耳朵的風聲，突然夾雜着幾聲沙啞的哭聲。
“嗚嗚，我要媽媽……”
宋雪景腳步放緩，抱緊蛋糕四處看，不多會兒，他目光停住，望向左邊巷口。
路燈遺忘的角落，一團小小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
宋雪景躊躇片刻，終于擡腳往巷口走。
宋雪景逐漸适應了光線，他看清了那小團，是一個很小很小，比他小很多的小男孩。
小男孩身上是精致的小西裝，靠牆坐着，頭埋進膝蓋裏，渾然不知有人靠近，還在嗚嗚哭着。
宋雪景蹲在離小男孩有一段距離的牆角，緩慢、極其顫抖地伸出手，很輕很輕地碰了下小男孩的頭。
小男孩登時一抖，緊繃着小臉擡頭，沒看到人，他長睫上的眼淚瞬間凝固了。
這時細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我在旁邊。”
小男孩馬上扭頭，沒看清任何，先聞到了濃郁香甜氣息。
一塊蛋糕，一塊半邊火箭造型的大蛋糕。
随後一張比白雪還雪白的小臉從火箭旁露出來。
烏黑明亮的眼眸緊張地閃爍着，宋雪景又把蛋糕往小男孩面前推了推。
小男孩看到宋雪景，緊繃的臉色慢慢放松了，他低下頭，眼淚又啪嗒掉進了雪裏：“我不要。”
宋雪景挪了挪腳，伸出空着的另只手，這一次不是碰，他學着媽媽撫摸他的動作，輕輕摸着小男孩的頭頂：“吃了甜甜的東西，就不會哭了。”
小男孩「哇」一聲哭得更大聲了，宋雪景不知道該怎麽做，只好更加輕地摸着小男孩的頭頂。
小男孩哭了好一陣，忽然轉過身，直接埋進蛋糕裏狼吞虎咽。
宋雪景呆呆看着奶油四濺，怕打翻蛋糕，他左手一動不動，端緊了盤子。
小男孩啃完蛋糕擡頭，兩邊臉頰都沾了奶油，他已經不哭了。
他的瞳孔是極淡的淺褐色，望着宋雪景，他突然用力扯下領結丢掉，小心拉出他挂着的寶貝。
是一根紅繩，吊墜是兩只玉斑鸠，小男孩捏住斑鸠掰開，斑鸠發出清脆的一聲，竟然分成了兩只。
小男孩把一只斑鸠遞給宋雪景：“哥哥，這個給你。”
宋雪景盯着小男孩臉頰的奶油，小幅度搖頭：“不要錢。”
糾結片刻，又擡手幫小男孩擦掉了奶油。
溫熱的指尖在小男孩冰透的臉上留下了餘溫，小男孩眼眸亮亮地看着宋雪景，剛張嘴，一束車燈照過來：“延延！”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下車朝着宋雪景和小男孩跑來。
女人提着婚紗，率先沖來抱起小男孩，哭得泣不成聲：“總算找到你了延延！”
小男孩掙紮着要掙脫，女人不動聲色用力，死死箍住了小男孩。
男人取下滿是霧氣的眼鏡，撫摸着小男孩的頭：“以後不許亂跑了延延，吓壞爸爸……”他停頓一下，“阿姨了。”
女人聽見，眼底的冷意轉瞬即逝。
“奇怪。”男人看了眼旁邊，“剛才有看到一個小孩，是眼花了？”
小男孩立即回頭，牆根處只有雪堆，甚至濺到地面的奶油，都不見了。
……
找到一個垃圾桶，宋雪景将沾有奶油的紙團扔了進去，抱着餘下的蛋糕繼續跑。
跑出一段距離，宋雪景停住了，他伸手去兜裏，果然摸到了一個冰涼的物體。
宋雪景掏出來。
橘色光亮裏，是一枚玉墜，一只，活靈活現的斑鸠。
——
“這條斑鸠的意義啊。”
頒獎禮結束的采訪後臺，同時拿下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男配角的陸延低頭看着手腕。
繞了兩圈的紅繩上，系着一枚玉色通透的斑鸠。
“你參加頒獎禮都會戴這只斑鸠，一定是有特別的理由。”記者紛紛遞話筒到陸延嘴邊。
顏色極淺的褐色瞳孔流過懷念的情緒，陸延再擡頭，已換上招牌笑容：“大概是懷念初戀吧。”
陸延的回答一出，現場記者全沸騰了，七嘴八舌提問：“你初戀是什麽時候？”
陸延微微一笑：“4歲。”
……
“我的陸哥，陸爺，陸祖宗！我求你了，別再亂說話行不？”碩大的嗓音通過免提傳遍保姆車。
昏暗的車內，助理拿着手機，偷瞄着後座的男人。
同鏡頭前青春陽光形象不同，此刻陸延壓低帽沿，隐在黑暗中一言不發。
有時無意對上陸延的眼睛，助理會被裏面的涼意寒得一哆嗦。
助理縮着脖子，對着話筒小聲說：“孫哥，陸哥睡着……”
“他睡個屁！”江行沒繃住樂了，“行了，我知道開着免提，陸延！明早新專發布會，你到家就休息，別又通宵。”
江行挂了電話，
助理捧着手機，悄悄觀察陸延的神情，見陸延沒反應，他緊繃的背脊才放松一點兒。
車繼續前行，助理的手機又彈出一條短信——萬湖酒店，2121房。
助理心髒頓如打鼓一般，他接連吞咽着口水，終于伸手抓緊水杯，遞給了陸延：“延哥，水溫合适了。”
十分鐘後，陸延扯開了襯衫扣子，眸光混沌，重重喘着氣。
助理松了口氣，扭頭和司機交換了眼神：“馬上去萬湖酒店2121房！”
……
“你再說一遍，你要去哪裏？！”
出租車內，司機忍不住回頭，頓時看到一雙小鹿般的眼睛。
小鹿眼睛的主人看到司機回頭，飛快拉高過于大的口罩，低頭稍稍擡高了音量：“萬湖酒店。”
這次司機聽清楚了，不過他眉毛也皺了起來，打量着新上車的客人。
是……未成年？
這個客人實在太瘦小了，坐下只占了後座一小塊位置，背上鼓鼓囊囊的巨大黑色雙肩包，更襯得他的臉僅巴掌大。
寬大的T恤露出兩截細到發指的胳膊，白到透明，能看清皮膚層下的青藍色血管，像是生着大病一樣。
司機憋氣轉過臉，猛踩油門一路奔往萬湖酒店。
到萬湖酒店門口，宋雪景付完車費剛下車，出租車已經竄出了老遠。
禮賓員是第一次看到坐出租車來的客人，萬湖酒店最便宜的大床房，也是一晚五位數起步。
禮賓員熱情上前，準備接宋雪景的行李：“您好，小心臺階，我幫您拿行李。”
宋雪景的行李只有他的雙肩包，禮賓員還未靠近，他低頭快速跑過禮賓員，進了酒店。
萬湖酒店定價昂貴，夏季卻門庭若市，晚上十點，幾個前臺都站滿辦入住的客人。
“請問您有預約嗎？”前臺望着比她還矮上幾厘米的顧客，好似一縷站立的薄紙條，心底直泛嘀咕，不會是離家出走的富家小少爺吧？成年了嗎？
宋雪景點頭，推過身份證。
前臺看到身份證更驚奇了，她第一次見如此漂亮的證件照！寸照只能看臉，倒是能看出是成年男性。
就是不像24歲，像18。
前臺拿過身份證掃描，忍不住又盯着宋雪景：“您好，麻煩取下口罩驗證。”
宋雪景拉下口罩。
雪白的膚色在水晶燈下更顯晶瑩剔透，精致的眉眼五官瞬間吸引了不少目光。
前臺也露出驚豔的目光，真是本人！還比證件照更漂亮！
宋雪景驗臉完畢，立即戴回口罩，感受到四面八方的打量注視，他每個細胞都不自在，低下頭，緊張地捏住手心。
前臺遞回身份證和房卡：“您好，直走到盡頭左拐那部電梯，212——”
宋雪景抓過身份證和房卡就跑了。
直走到盡頭左拐，進入電梯他才開始呼吸。
宋雪景剛刷完房卡，一陣若有若無的香味飄進來，随後一個男人講着電話進來。
男人看到亮着的21樓，便把玩着房卡沒刷。
宋雪景默默退到了電梯角落。
電梯門關上，男人的笑聲又甜又膩：“借你吉言啦，費了我這麽大的勁才到手，我可不想和他只是露水一晚。”
“嗯吶，有叫人準備助性酒，不只他，我自己也要喝。雖然他已經是我的興奮劑，但要想他迷戀上我的身體，我今晚必須得使出所有招式。”
“哈哈，面對他誰能不浪啊！別，唯獨他不能共享。哎呀，別生氣嘛，我上一個床伴也不錯，技術特棒，勇猛持久，介紹……”
咚！
電梯猛然晃動，男人聲音應聲而斷，手機房卡全甩了出去。
宋雪景身體也慣性往前傾，身份證和房卡脫手而出。
電梯很快停住。
男人面色吓白了，根本不敢動，還是宋雪景上前按了緊急鈴。
得到電梯馬上正常運行的回複，男人這才蹲下撿起腳邊的手機和房卡。
宋雪景也撿起他的身份證和剩下一張房卡。
男人又有電話進來，電梯停在21樓，男人剛出去就罵了一聲：“艹，偏偏是今天，我馬上回來。”
男人又折回電梯，臉色難看至極：“還能怎麽辦，開個房間讓他自己睡一晚呗！”
宋雪景快步走出電梯，男人的聲音漸漸聽不見了。
宋雪景攤開房卡看房號。
2121。
與此同時，電梯內的男人看着2120的房卡，嘀咕了一聲：“今天老糊塗了，竟然記成了2121……”
嘀。
清脆一聲，宋雪景推開了2121的門。
作者有話說：
開新文啦，希望小仙女們能看得快樂！看得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