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季時予以為他聽錯了, 凝視溫意歡如剪水般的眸,發現她沒有絲毫閃躲, 還是很專注看着他。

“結婚”這個詞一瞬間對他而言變得有些陌生, 他從未正視過這個問題,當家裏人催婚,說他該結婚的時候, 他并沒有往心裏去過。

眼下當溫意歡提出來,他忽然覺得這是個特別神聖的詞語,是一件聽過之後能讓人腎上腺素飙升的事情。

他的大腦竟變得空白, 無法組織語言。

溫意歡許久沒聽到他的回答, 微微眯下眸, “你不會也是不婚一族吧?”

捕捉到這個“也”字,季時予扣着她纖腰的力道緊了幾分, “你什麽意思?只想談戀愛不打算結婚?”

“那是我以前的想法。”溫意歡拍下他的手掌,解釋說:“我不覺得結婚證有什麽作用, 兩個人能在一起長久生活, 關鍵還是要看感情濃不濃,如果淡了那就不要強求了。”

“所以, 你告訴我這些是什麽意思?”哪怕人就在面前,季時予也看不穿她。

溫意歡的腿擠進他的兩腿之間,唇湊到他的耳邊, “意思是……我想和你結婚。”

季時予以為自己今天要面對的是一場雷雨,沒想到竟等來了求婚。

他搞不明白溫意歡怎會突然消氣,還想要和他結婚。

“你認真的?”扣着她腰的那只手都将她的襯衫揉成褶皺。

“嗯。”溫意歡站起身,口吻聽起來格外坦然, “整天被催婚也很煩, 既然我們要在一起, 不如先從結婚開始,這樣同居也變得名正言順了。”

“我能問你具體原因嗎?”

季時予知道她說不想被催婚只是個借口。

真正的原因她一定沒有向他透露。

溫意歡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後說:“我不想讓奶奶帶着遺憾離開,她如今的身體健康每況愈下,随時都有發生危險的可能,我想讓她走的時候能安全。”

這話說完,她從他的辦公桌前離開,“你騙了我一次,那我再利用你一次,就當扯平了。”

原來和他結婚只是想要利用。

季時予的面色沉下去幾分,眸光晦暗不明地看着溫意歡,看她那麽不當回事,徑直坐到沙發上,翻看起了雜志。

似乎她對他提結婚就好像是問他今晚吃什麽一樣的簡單,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他的胸口也如同砸下一塊重石,沒了剛剛的激動。

無聲審閱文件,季時予故意不表态,可過了好久,溫意歡也沒追問他同不同意的意思,仿佛已經吃準他會答應。

他的心中不由發出自嘲的笑,做夢都想要娶她,在她面前裝矜持有什麽必要?

無論她是抱着怎樣的目的,結果都成了他老婆,和他綁定在同一個戶口本上。

這不正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

想到,季時予的內心坦然許多,“你打算哪天領證?”

聽季時予問,溫意歡的唇角偷溜出一絲笑。

她故意沒擡頭,不動聲色的翻了一頁雜志,“都可以,挑個好聽點的日子吧。”

“那在領證前,要安排一下雙方父母見面嗎?”

“我跟你去見你爸媽,至于我爸媽……就沒那個必要了。”

她停頓的那一秒,讓季時予的心髒也跟着抽疼了下。

也許,溫意歡只是怕受傷害,才将自己僞裝得那麽冷漠,這樣等失去的時候就不會太難過。

她的內心深處應該是很渴望擁有一個溫馨完整的家庭,那樣的想法蟄伏于她看不見的角落裏,連她自己都被瞞過。

季時予定定望着她,眼前仿佛出現了童年時那個瘦瘦弱弱的身影,一個人安靜蹲在那裏,看小貓咪。

那個年紀的孩子應該不懂什麽是孤獨的,但季時予如今回想起來,卻從小小的溫意歡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落寞與孤單。

心理學上說,從小缺乏父愛母愛的人容易形成極端人格,一種拼命迎合外界,擇偶時對方給一點甜都會滿足得不行,而另一種則将自己包裹起來,極度抗拒外界,對于擇偶小心翼翼,唯恐行錯踏錯。

溫意歡應該是屬于後者。

她的內心已經建築起堅硬的外殼,別人很難敲開進去,這是她對于自己的保護。

季時予忽然之間感到無措,他不知怎麽做才能讓她放下心防,完全信任于他,對溫意歡而言,讓她褪下那一層殼,完全袒露自己內心,是會讓她惶恐不安的。

溫意歡始終沒有察覺季時予注視的目光,因為此刻的她已經被瞌睡蟲襲擊,再也沒有辦法思考其他。

困倦地打個哈欠,她問季時予:“我能趴在你沙發上睡一會兒嗎?”

季時予的辦公室裏是有隐藏休息間的,他想說裏面有床可以睡,但她如果進去,他就看不見她了。

意念在腦海中反複橫跳,季時予合上筆記本,“去床上睡。”

溫意歡困得眼睛都快要睜不開,身體忽然一下騰空。

她被季時予抱在懷裏,他的胳膊那樣有力氣,很穩的托着她。

“你不是還要工作嗎?”揪着他的襯衫,溫意歡迷迷糊糊地問。

她都不知道自己這樣有多可愛。

季時予唇角揚起,撫摸着她的頭發,問她想不想讓他陪着一起睡。

溫意歡用動作代替了回答,她主動吻上他,胳膊也攀附上他的肩膀。

房間裏還沒有開空調,兩人的身上很快出了一層薄汗。

季時予擡起頭來的時候,已經低喘着粗氣。

“你這樣,我真的睡不好覺。”看着他的眼睛,她語氣裏暗藏嬌嗔。

“那你養好精神,晚上再來。”他直起身,整理被她”揉皺的襯衫。

溫意歡看他轉身出去,心裏竟有點兒失落。

有些東西真的是會上瘾的。

一覺醒來,溫意歡睡得昏天暗地,她白天睡覺很容易頭疼,手掌撐在床上坐起來,溫意歡打個哈欠,放空看着天花板。

想起睡覺前她對季時予提結婚,她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一個曾經堅持不婚主義的人,竟然要閃婚。

溫意歡在休息間裏待了好一會兒,感覺頭沒那麽疼了才出去。

季時予并沒有在辦公室,溫意歡走到桌前從包裏拿出手機,他果然給她發了消息,告訴她去開會了。

溫意歡從辦公室裏出去,她想看看井越的辦公環境,如果剛巧能目睹到季時予開會時的樣子,那就更好了。

這一層是總經辦,全是高層辦公室,員工也都是秘書和助理一類的。

溫意歡看到茶水間,想進去參觀下,裏邊剛好有個女人走出來。

她掃了眼溫意歡,大概是覺得眼生,便問:“你是新來的嗎?我怎麽沒見過?”

“是。”溫意歡笑着點頭,故意說:“我剛來公司,想熟悉一下環境。”

“那你最好小心一點,不要撞到季總,不然他可是會罵人的。”女員工壓低聲音對溫意歡好心提醒。

“………”季時予在公司裏這麽兇嗎?

“因為季總最讨厭員工在公司亂轉,他會覺得這是無所事事的表現,到時還會給你增加工作量。”

聽起來真不是個好相處的老板。

不知道他們結了婚,他對她的要求會不會也那樣苛刻。

千萬別追的時候千柔百順,等把人娶回家了就不珍惜了。

溫意歡從茶水間拐入一條很長的走廊,某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來,看到她時,腳步停頓,頗有興趣地問:“你哪個部門的?”

在職場混久了,老色胚的眼神,溫意歡一看就懂。

“總裁那個部門的。”

“沒聽說季總招女秘書啊。”他嘀咕着,目光仍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

在他旁邊還有人陸陸續續經過,溫意歡大概看明白了,這是剛散會。

季時予這時也從會議室出來,他今天難得開會的時候沒批評人,始終表現得和顏悅色,讓許多下屬都感覺很不适應。

見溫意歡在和公關部的經理聊天,季時予眉頭一皺,快步走到她身邊。

這位經理眼睜睜看着季時予把手搭在了女人的腰上,他一瞬間明白過來,幹笑兩聲說:“原來是季總的女朋友,我說怎麽氣質如此優雅大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不是女朋友。”季時予糾正,扔下一句:“是未婚妻。”

他攬着溫意歡的腰離開,看得周圍的人都傻了眼。

“我說季總今天心情怎麽這麽好呢?原來是女朋友來了。”

“以前怎麽沒聽說季總有女朋友?是不是剛交往啊?”

“還說我們季總不近女色,人家只是眼光高,看他女朋友長得像天仙一樣,上哪找這麽漂亮的。”

在一片竊竊私語的議論聲中,季時予帶着溫意歡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裏。

“肚子餓不餓?帶你吃點兒東西?”

“我想去你們員工餐廳看一看,這個點開了嗎?”

“已經五點了,你說呢?”

溫意歡讪然一笑,她都忘了自己睡了快四個小時。

員工餐廳在16層,一進去就能感受到其幹淨和整潔。

餐廳是自助形式的,想吃什麽都可以随便取,季時予先帶溫意歡去洗手,之後給了她一個盤子。

“你們餐廳的食物好多啊,比我們公司的夥食要好。”

溫意歡拿了一盤紅燒排骨,對裏面的師傅誇獎了句:“一看就好吃。”

師傅簡直受寵若驚,老實巴交的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張口來了句:“謝謝總裁夫人的表揚,我會繼續努力。”

總裁夫人……

這個稱呼讓溫意歡有點兒不太适應,但不可否認,這稱呼是霸氣的,讓人很有虛榮感。

難怪奶奶說要找有錢男人,要不然一輩子也當不了總裁夫人啊。

取完餐食後,二人找位子坐下,看着周圍這環境,溫意歡莫名有種穿越回大學食堂的感覺。

她喝了口檸檬汁,想起來自己一直沒好意思問的問題,“你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啊?怎麽會說愛了我八年?”

季時予下意識抿唇,目光朝外一瞥,“具體說不上哪天,但我在學校裏總會不自覺留意你的身影,慢慢的就發現我喜歡你了。”

“我還以為你那會兒跟我提交往,也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沒想到是暗戀已久,蓄謀成真。”

“也是?”季時予冷笑了聲,話裏帶刺地說:“我對待感情認真負責,可不像你。”

“可惜你就是嘴硬,如果當時誠實告訴我,說不定我不忍心和你分手。”

季時予沒有說話,喜歡一個人總是自卑的。

他總是覺得,那個時候的他配不上溫意歡。

所以他在努力讓自己變好,成為能讓她驕傲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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