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趙總你終于舍得回來了,意大利好不好玩。”陸珩在自己母親面前永遠是個孩子,說話沒個正形。

“能不回來嘛,外國人的面包和芝士真是吃的我嘴角都起泡了。”趙明柔親熱地把倆兒子迎進房裏,又同祁越說話,“小越你這麽危險的事情可別再做了,陸珩和我講的時候我都吓死了。一會你鈣片維生素什麽的拿些回去,都是我帶回來的。”

“趙總你改行當醫生了啊。”陸珩插嘴,幫忙把祁越扶到沙發上坐下,剛才下車時陸珩故意沒去提醒祁越,他忘記拿拐杖,現在要不是單腳跳跳,要不就是得陸珩扶着,而在陸家,祁越要是敢表演什麽單腳上下臺階之類的高難度動作,一定會害趙明柔犯“關心病”的。

“飯馬上好了,我去看看,你們先喝湯嘛。”趙明柔招呼陸珩,“還坐在沙發上幹嘛。”

陸珩又扶着祁越挪到了餐廳,香噴噴的,正中央一鍋正在冒着熱氣的湯。

“竹荪鴨湯,快嘗嘗,我裏面放了很多蟲草的。”趙明柔拿着漏勺挑挑揀揀,給祁越舀了幾根冬蟲夏草出來。“本來我是想給你們煮穿山甲的,後來想想小越又要不高興了,就沒讓他們買。”但凡富貴人家,錦衣玉食,吃東西總是要吃出一朵花來的,動物保護哪哪兒都在提,但是因為珍貴,即使沒有多麽與衆不同的口味和營養,也會有人趨之若鹜,陸家的餐桌上有時候也會有這些東西,加上昂貴的藥材,仿佛吃了賽神仙,能“食”到病除長命百歲。倒是祁越,以前有幾次吃到嘴裏才明白到底吃了什麽,回去以後會和陸珩默默讨論一下生态和倫理,陸珩在這種時候只有摸摸鼻子望天的份,後來曲折而婉轉、添油加醋地向趙明柔表達了“祁越是個愛護動物的好少年”類似的意思,趙明柔感嘆着哎男孩子心這麽軟怎麽做的好事情啊,卻再也沒有在有祁越出現的餐桌上炖過點過什麽異獸。

“謝謝阿姨。”祁越一把端起湯碗,溫柔而堅定的阻止了趙明柔的好意。天知道他和陸珩兩個人都不喜歡這種一整根的蟲草,弄成別的什麽不知道也就吃了,這種整條的,嚼在嘴裏,總會有一些不舒服的聯想。

趙明柔果然轉而給陸珩夾,她也真舍得放,在湯裏面劃拉劃拉,用漏勺能撈起半勺。“好啦,你不喜歡我給你爸吃。”見陸珩也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好意”,趙明柔佯裝生氣,還是給他撥了好幾根在碗裏。 祁越看了一眼,至少是三根,意味着陸珩得吞三口白飯把它們裹着咽下去。當然,他自己也已經咽下去一根了……

趙明柔在兩人剛進門的時候問候了祁越的傷情,之後就再也沒提到過了,倒是陸豐,在祁越想要站起來夾菜的時候幫他把盤子端過去,還說陸珩不知道照顧人,祁越看了陸珩一眼,臉上流露出一絲抱歉。

趙明柔吃到一半,去廚房裏端了一碟泡菜腐乳之類的小菜,連說在外面想吃的很,自從回來以後,這都一連三頓飯了,榨菜鹹菜泡菜換着花樣下飯吃。她和陸豐都是做生意的,講起這次出差兼旅游的風物,自然也是如此,最具有文化色彩的也不過是表達了一下對國外環保工作的贊美,緊接着又回到了原來的話題。

“老馬他們好像移民了,前幾天剛剛拿到臨時綠卡的。我說怎麽一下子都不在了,原來是去拿卡了。”趙明柔說道。

“那他媳婦兒在美國生啊。”陸豐問道。

“肯定啊,他兒子媳婦早過去啦。”趙明柔道。

陸珩低頭吃菜,說到下一代的事情,他總是理智的噤聲,趙明柔是有想讓他和祁越找代孕的的想法的,不過之前陸珩一直以兩人都還年輕,不想當爹搪塞——也不是真的敷衍,陸珩是真這麽想的,兩人世界才過了沒幾年呢——趙明柔當然有些不滿,不過兒子說的也不是沒道理,真要生個孩子,也是要好好謀劃的,社會現實擺在哪裏,并不是錢就能解決的,還需要費很多心思。

“萬華最近好像去新西蘭了。”陸豐感嘆道,“他們家可真是被拆破了。”

“萬子豪又去賭博了嘛。”陸珩補充道,“肯定又輸了。”萬家和陸家也是彼此認識,只可惜兒子萬子豪不學好,這幾年賭上了瘾,把老爹攢的家當都快要敗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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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博這東西不能沾,沾了沒一個能脫手的。”陸豐道,“他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聯系你。”

“沒有啊,肯定躲起來了。”陸珩道。

“嗯,這種人啊你真的不要和他糾纏,他要是真的來問你借錢,你就讓他來找我。”

“他哪裏還敢在我們這裏露面啊,走出來就要被人打的。”陸珩笑道。別人家的禍事,再怎麽慘也是別人家的,何況還是自作孽,陸珩對此無法感同身受,事實上,朋友圈子裏,萬子豪早就成了笑話,成了瘟神。

“老萬可憐啊,一把年紀了還要替兒子還債,躲來躲去的。”

換做以往,祁越也是能參與到這些話題中來的,他媽媽本身也是海城有名的人“知名人士”,一個二級分行的副行長,認識的人不會比陸豐趙明柔少,祁越自然也是耳濡目染,何況還有陸珩,兩個人長久的相處之中,朋友圈子早已融為一體。只是現在,記憶中有四五年的斷檔,祁越想到的人和事,無法和三人口中的敘述對接。

不過趙明柔是什麽人,很快的又把話題扯到了祁越單位的人事調動,這樣一來祁越也比較關注了,順便還能撿拾一些記憶,随便聽幾則他們總編的八卦,樂呵樂呵。

一頓飯吃的祁越也很開懷,趙明柔和祁岚韻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祁岚韻總是把工作上的雷厲風行帶到生活中,曾經壓的祁越喘不過起來。而趙明柔人前一個樣,人後一個樣;做事情的時候不輸陸豐半分,然而私底下對家人無限寵溺;就像現在,她給倆兒子整理了一箱子的寶貝,讓他們帶走。

趙明柔的确很有本事,她給陸珩祁越買的服裝和鞋子尺碼分毫不差,做過服裝代加工又很有眼光,買出來的東西樁樁件件讓人喜歡。

“兒子,過來過來。”祁越在試鞋子,趙明柔朝陸珩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喏!”趙明柔打開一個小盒子,是一對男款的對戒,“我怕小越不好意思,還是你收着吧,挑個機會給他啊!”趙明柔也是個俗人,出國就是要瘋狂購物,就是要買閃閃發亮的東西,她并不在乎一些講究,比如,一般人會認為,有明顯情侶意味的東西,是應該由一方送給另一方才是。

陸珩拿着手裏的對戒,心情有些複雜,一方面感激老媽好歹沒當着祁越的面給出來,自己的預防針多少有了效果;另一方面,想着一對情侶戒指還是媽媽給買的,這真是……送出去的時候都有些氣短。

“行,那先放我這兒吧。”陸珩把淺藍色的小盒子握在手中,經過祁越,把它放進自己的包裏。

兩人回去的時候,陸珩手裏多了個拉杆箱,骨碌碌地滑在門口的柏油路面上,連陸珩都忍不住輕笑一聲,“我媽可真是誇張。”而身後,是趙明柔的念叨聲,“那麽多衣服,可別忘記穿啊!”

回到家裏,陸珩的任務就是把箱子裏的東西全拿出來,分門別類的歸好。他坐在地上,嚼着一塊甜膩膩的松露巧克力——剛從箱子裏取出來的。

“喏——”陸珩推了一把,讓他滑到祁越面前,站起身來把兩摞衣服放進卧室。他雖然睡在樓上了,可畢竟還和祁越公用一個衣帽間。櫃子裏散發出香皂味兒,應該是保姆阿姨放的,祁越他們報社發過節福利經常會有日化品,香皂就全部按照保姆阿姨的品味放在了櫃子裏,防蟲又增香。

祁越的衣服并不是很多,之前他搬走過,幾乎一件不剩,這幾天住過來帶來一些,挂着的也就幾件絨襯衫。

陸珩把從趙明柔那裏拿來的幾件還穿不着的夏裝和一件件挂起來,櫃子一下就變得充實了,祁越的幾件襯衣擠擠挨挨的在角落裏,他大手一劃,衣服朝着一個方向擺動了一下,很快就分布均勻,和自己的那幾件短袖貼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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