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顧劭承看着眼前陌生的群組, 立即反應過來他拿錯了郁沅的手機。
因為兩人起床的時間稍晚于正常上班族,早上互道早安的高峰期已經過去,在郁沅發送早安完成保群kpi後, 後續只有三個人發了早安。
所以郁沅的回複尚未被刷上去,屏幕左上方清晰可見郁沅在本群中的昵稱:[阿茲海默-老爸加油]
結合【患者家屬交流群】這個群名, 再加上其他人的名字,即便不去看群公告也能很快明白名字格式的含義是:[家中患者的病症-昵稱]
顧劭承清楚郁父已經離世,患塵肺病的郁母,正在醫院積極接受治療等待供體。
所以, 郁沅這個患有阿茲海默的老爸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幾乎是出于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顧劭承冒出的第一個想法非常荒唐,他覺得這個老爸是在說……
但這個想法剛一冒出,就被他第一時間pass掉, 實在是有些荒唐到可笑,他從沒見過哪個正常人會把暗戀的人備注成老爸的。
他手指輕點屏幕退出群聊界面, 看到郁沅的聊天列表非常清爽, 大多數必須加的群都被他隐藏掉,只剩下一個患者家屬交流群。
而且清一色都是用名字進行備注, 他一眼就看到自己被置頂的白色頭像聊天框, 滿意地翹了翹唇角。
當然,同樣被置頂的除了他以外, 還有葉湫棠、阮方洺、鄭亮、陳秘書、家庭醫生……顧劭承眼色一暗, 但理智阻止了他翻看郁沅**的想法。
顧劭承深吸了一口氣,先給陳秘書彈了一個語音通話。
陳秘書接起時還有些錯愕:“……夫人?”
顧劭承從鼻腔中緩緩哼出一聲,僅是如此陳秘書立即分辨出對面人肯定不是郁沅, 雖然兩人之前沒有這樣通話過, 但在發信息過程中他也能感覺到郁沅時刻存在的緊繃感。
不難推測郁沅平時即便打電話, 也應該是那種提前準備了全程腹稿,一開麥就恨不得一股腦倒出的類型。
陳秘書思緒一轉,語氣中帶了幾分篤定問道:“顧總?您有什麽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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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劭承還在心裏想,如果讓陳秘書主動自願将兩人聊天記錄傳給自己,這算不算侵|犯郁沅的**?聞言不鹹不淡開口:“早會推後半小時。”
陳秘書:“好的顧總。”
等了片刻語音尚未被挂斷,陳秘書只好一邊往總裁辦走去,一邊将手機聽筒怼在耳邊随時等待老板的下一步指令。
又過了一會兒,顧劭承手指輕敲在一旁的扶手櫃上,慢條斯理地說道:“郁沅父親去世前的全部病歷資料給我發一份。”
陳秘書不明所以地蹙了蹙眉,不過郁沅的全套資料早就查過不止一輪,雖然離世的郁父不是什麽緊要人物,但相關資料都是齊全的,重新再調出來就是了。
陳秘書立即應聲:“早會結束後拿給您。”
話音未落,語音通話戛然而止。
陳秘書把和郁沅的聊天背景圖換成與顧劭承聊天背景同款的工資條截圖,花了半秒的時間溫習了一下工資條上的零,瞬間腳下步履生風。
郁沅發現顧劭承拿錯手機已經是一小時後的事情,他吃完早飯先将煲湯要用的排骨提前焯水,等把湯煮上才摸出手機打算在鍋裏燒滾前打發一下時間。
一按亮鎖屏就看出不對勁了,兩人雖然都不喜歡用手機殼,但顧劭承內外兩個屏幕都是原廠自帶的圖片。
好在郁沅知道顧劭承的四位數密碼,輸入0407立即解鎖,點進綠色軟件發現顧劭承已經用他的賬號
留言了。
[手機中午拿過來,電話不用接。]
郁沅想了下他上午沒什麽特殊情況,回了個好就将顧劭承的手機設成靜音揣進口袋。
十點多,郁沅準備好一切,準備拎着蓮子百合排骨湯去顧氏總部。
郁沅提前給顧劭承發消息對方沒回,知道他還在忙就戳向陳秘書,他怕自己被顧氏前臺安保團隊攔住。
陳秘書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在線,這一次也沒讓郁沅失望,很快回複道:[到時候您從停車場D口電梯上到一樓大廳,我會在那裏等您。]
陳秘書其實手裏還有事,但考慮到郁沅這位和他年終獎息息相關的老板娘,他還是應當慎重些,只要腿捯饬快些沒什麽是他不能快速搞定的。
與此同時,顧劭承糾正了彙報中的一處錯誤靠坐回椅背上,餘光掃向亮度調到最低的手機屏幕。
還未等他讀完郁沅之前的留言,新消息就彈了進來:[不用啦~陳秘書說會來接我~他人好好哦~]
[等你開完會剛好可以喝湯~/貓貓搓臉.jpg]
顧劭承放下手機,深深看了一旁翻看文件的陳秘書,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冷呵了一聲。
陳秘書:?
半小時後,郁沅坐電梯到了一樓大廳卻沒看到陳秘書。
正當他傻站在那裏猶豫着要不要去問頻繁看向自己的前臺工作人員時,顧劭承從總裁專用電梯走了出來。
郁沅隐約聽到身後前臺方向傳來一聲低低的驚呼:“顧、顧總?”
郁沅本人內心的意料之外不比前臺少,他雙眼微微睜大,看着有點呆的模樣落在顧劭承眼裏分外可愛,男人眼底的銳利瞬間化作柔和。
高大英挺的男人幾步走到他身前,先将有點沉的保溫桶接過,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搭上郁沅的頭頂,像是為了幫他撫平淩亂的碎發一樣向後捋了幾下,随後下落至頸後虛攏着,十分自然地帶着人往電梯方向走。
郁沅頸後一熱,熟悉的木質冷香帶着味苦的氣息充盈鼻尖,多重感官突然而至郁沅一時反應不及,渾身緊繃順從地被顧劭承帶進電梯。
“今天炖的什麽?”顧劭承溫聲問道。
郁沅對于臨時換人來接的問題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先答道:“……蓮子百合排骨湯,你怎麽親自下來了?”
說着先把手機從口袋裏掏出遞給顧劭承:“除了找你和陳秘書,其他我都沒動。”
顧劭承微微颔首,和郁沅先換回手機後答道:“剛好會議結束。”
等帶着郁沅走進電梯後,顧劭承在指紋識別後啓動管理員模式,把郁沅的指紋也添加了進去:“以後你可以直接從車庫F口坐專用電梯。”
郁沅不久前還在糾結這事,擔心次次都要被人陌生人猛盯,聞言頓時眼底一亮,越過種種異常感官直言道:“你也太好了吧!”
瞌睡就馬上給他送枕頭,這樣一來他以後讓司機停F口附近,下車根本遇不到其他人就能直達顧劭承辦公室了。
顧劭承聞言眸色一暗,溫熱的指腹輕輕按了按郁沅的頸後,突然俯身靠近問了一句:“和陳秘書相比誰更好?”
郁沅愣了下,畢竟小學畢業後就沒人問過他這種爸爸媽媽誰更好的問題,但他對這個問題的唯一答案還記得清楚,當誰面就是誰,郁沅好無負擔地說道:“當然是你啊。”
顧劭承滿意地微揚了下唇角:“說笑而已,我怎麽會問這麽幼稚的問題。”
郁沅:“……”
每當他覺得顧劭承已經和正常人無異的時候,對方總
能及時來一下提醒他藥不能停。
郁沅心裏一時也是分不清,顧劭承說這種話是戀愛腦太上頭,還是早上服用的劑量已經挺不到十一點了?
他伸手拂了拂頸後顧劭承的手臂:“有點熱。”
顧劭承把手拿開,下一瞬又搭在郁沅的肩頭,剛好電梯門“叮——”的一聲開啓,顧劭承将人往懷中一帶,幾乎是半摟的姿态帶着人越過總裁辦的辦公區,進入他的辦公室。
郁沅只覺得自己的小心髒,像熱鍋上的螞蟻被燙得噼啪亂蹦,繼續念上一段阿彌陀佛平複一下,偏偏計數器被顧劭承拿走了。
進了辦公室郁沅主動繞到桌子另一端坐下,好在顧劭承辦公室內的空調比外面低很多,讓他微燙的面頰舒服不少。
顧劭承就直勾勾看着郁沅開保溫桶的動作,适時擡手碰了碰郁沅泛紅的頰邊:“是覺得空調開太高了嗎?”
郁沅忙不疊搖頭:“可能……下車後走太急了,歇一會兒就好。”
除了排骨湯外郁沅還拌了一份爽口的筍絲,再就是一碗雜糧飯,比大米能提供更多的維生素和膳食纖維。
顧劭承挑了挑眉:“你不一起嗎?”
郁沅搖頭:“我還不餓,一會兒到醫院在吃。”
緊接着,郁沅便肉眼可見顧劭承嘴角向下,他實在害怕顧劭承問出他和母親好的“玩笑話”。
郁沅立即轉移話題道:“你看看手機裏那些新消息,上午沒耽誤你什麽事吧?”
“有事他們會直接聯系陳秘書。”顧劭承擡眸看了郁沅一眼,“你的消息其他我沒去看,不過早上拿出的界面就是患者家屬交流群。”言下之意,不可避免看到了一些。
郁沅正為顧劭承過于濃烈的感情而困擾,一說到這個,他立即想起那些個把顧劭承尊為老父親的日日夜夜……
緊接着便是一個群備注在腦中放大加粗——[阿茲海默-老爸加油]
郁沅心裏一咯噔莫名心虛起來,他總覺得顧劭承對他情深似海的時候,他把對方當爹這個行為一旦被發現,顧劭承目前服用的藥量可能不夠用。
郁沅緊張地薅了薅額前的碎發,強裝鎮定:“哦、哦……那個群啊,我都好久沒看了,早上睡迷糊手滑點進去了,沒關系的。”
顧劭承将郁沅躲閃的目光盡收眼底,等人一走就讓陳秘書把郁父去世前的病歷資料拿了過來。
莫含雪作為顧氏總部的前臺領班,每日上班的最大動力,既不是身高一米九二身家億萬顏值碾壓娛樂圈的大帥比新老板。
也不是大樓裏日常參與市值幾個小目标的項目精英同事,而是新老板及其不久前才官宣的合法伴侶!
她就是極少數在郁沅還是猴猴時,就被兩人的身高差萌翻的早期cp粉。
在那個絕大多數人都認為猴猴早晚要讓位的時期,她和十二個承猴cp粉創建了如今斷層第一的cp超話。
現在她的cp以各種秀恩愛的方式上熱搜,被全網狂磕,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沅沅本猴,以及兩人同框。
在身側同事震驚于本應開會中的顧總,竟然親自下樓接老婆輕呼出聲時,她則穩穩按下拍攝鍵,實際上她內心的喜悅幾乎讓她穿着恨天高也要跳一曲踢踏舞的程度,不過她工作生活一向分得極清,面色始終淡淡的。
她知道在看到cp同框并進行摸頭殺的那一剎那,她這雙眼睛就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她有義務将眼前的甜蜜互動轉給其他十二個一路風雨兼程走來的cp粉姐妹。
“還好吧,顧總經常見啊。”莫含雪沉着冷靜應付着激動的新同事,“确實
,兩人都不上相…二次元走出的紙片人太誇張了吧。”
新同事眼底含淚:“唉,雪姐你這種不嗑cp的可能get不到。”
莫含雪一邊淡定聳肩,一邊在臺面之下一頓盲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草我草我勒個大草!看我拍到了什麽!!!姐們此生死而無憾了嗚嗚嗚嗚嗚嗚他們好甜好相愛摸頭殺我死了我死了!!!]
低頭瞄了眼,迅速将摸頭照轉發到【承猴13釵】的初期cp粉小群裏,随即把手機揣進口袋當無事發生。
結果一側頭,剛好看到新同事手機上被放大的照片,正是她剛剛發到群裏的。
這個角度,這個畫面,除了同在前臺的兩人不會有第三個能拍到。
新同事緩緩擡頭,難以置信地确認道:“……阿八?三十離異帶倆火王八……阿八是你吧?!”
莫含雪:“……”
新同事咆哮:“你|媽你裝的好像啊!!!”
郁沅接到溫玶生日宴邀請函時還很意外,上次溫玶被他一不小心潑下臺階後,據說腦震蕩挺嚴重的,躺在醫院狂吐不止。
不過出于先撩者賤打死無怨,溫玶後續也沒好意思在這事上做文章,灰溜溜跑國外去看病。
但一回來就給自己發請柬,郁沅一時分不清溫玶到底是治好了還是棄療了?
對于書裏這些有名有姓的角色,郁沅一向避之不及,哪怕男主線沒等開啓就啞火了,只要不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他都是要縮起來茍的。
他将請柬照片發給顧劭承,還沒等他打字問,顧劭承先回複:[丢掉。]
郁沅立即回了個狗頭叼玫瑰表情包。
可沒等郁沅高興多久,石嘉市地震的消息就在熱搜上爆了。
6.8級地震、持續性強降雨、山體滑坡、泥石流等詞條逐個在熱搜上引爆,石嘉市瞬間牽動起全國上下民衆的心。
救援隊第一時間趕赴災區,後續的救災物資也急需趕上,就在各大慈善機構準備積極響應時,溫玶這個老學人精立即把四小時後的生日宴改成地震特別募捐晚宴。
剛好他和負責懿心基金慈善晚宴的錢家關系不錯,這面能往臉上貼金的大旗還真讓他扯了起來。
卡在緊急募捐的當口,又有懿心基金牽頭,一個募捐盛會就這樣促成了。
郁沅作為猿慈善負責人,還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顧家的慈善事業,自然要應邀參加。
顧劭承雖不是必須參加,但這樣的場合肯定是最好露上一面,不過他是因為郁沅才願意赴溫玶這場鴻門宴的。
他每一年的生日前後都是病情最嚴重的時候,這一次更有生物學上的父親提前推波助瀾,溫玶為了看他發瘋,腦子都沒治好就迫不及待飛了回來,他當然也不能讓對方失望。
郁沅穿得依舊是在阮方洺生日宴上穿過的那一套。
倒不是事發突然買不到成衣,而是上次試過後他發現阮方洺幫他挑的這一套,不論是腰胯肩肘的寬松度,還是球鞋的适腳性,都是最好跑動的。
謹防溫玶這垃圾搞事,郁沅肯定要穿着“戰袍”“戰靴”上場。
不過這樣的場合,很少有人會把同樣的衣服穿第二次,郁沅這種反常操作立即被拍到的媒體傳到了網上,引發了不小的争議。
有些沖浪上頭的網友,因看久了以億為單位的熱搜,雖然自己日常吃土,卻覺得郁沅這種十幾萬的衣服也要穿兩次的行為非常掉逼格。
并引申到顧劭承要麽是葛朗臺轉世對愛人也摳得要死,要麽對郁沅神仙愛情都是
演的,畢竟錢在哪愛在哪,以顧劭承的身家這種事情多丢份?
不少理智派的粉絲或路人加入争論:
[U1S1有錢人這種衣服只穿一次的浪費行為我一直無法理解,而且郁沅本來就是苦出身啊,說不準是他不想換,顧顧尊重老婆呢。]
[+1猴猴的盛世美顏還堵不住酸雞的嘴嗎?這絕逼是我見過帶無邊框眼鏡最好看的小仙男!嗚嗚嗚鋼化膜都要被我舔漏了!]
[這是月薪三千的我該操心的?]
……
郁沅對這場強行改募捐的生日晚宴的預期就是阮方洺那種,有過一次經驗後身邊還跟着安全感滿滿的移動肉牆,郁沅醞釀了一路感覺還不錯。
沒想到一進宴會廳,就看到五六個挂在機器臂上自動循環的直播鏡頭,郁沅瞬間又繃緊了,迅速石化成顧劭承的右手挂件。
他在心裏吐槽:溫玶這秀做得也太明顯了吧!就差把我是天字第一號大善人刻腦門上了。
顧劭承安撫地拍了拍兩人交握的手:“捐款流程結束我們就走。”
話音未落,一道熟悉的男音從兩人背後想起,伴随着電動輪椅在地毯上滾動的聲音。
郁沅偷偷翻了個白眼,才随着顧劭承轉了過去。
溫玶打着石膏的腿架在輪椅踏板上,身上依舊是灰色系西裝三件套,頭上的傷已經看不出來了。
實際上他現在依舊暈得要命,但大好時機不容錯過,他也不是完全信任顧劭承那位生物學父親的專業保證,自然要親自試探一番才能安心。
此前的事情讓他的名聲受到了些許影響,老爺子對他也頗有微詞,剛好借赈災的機會表現一番,順便試試顧劭承前些天生日當晚是真瘋還是假瘋。
溫玶懷着滿腔惡意,看到郁沅身上熟悉的服飾先愣了一瞬,他可沒忘郁沅害他骨折腰脫的那天穿的就是這一套!
溫玶瞬間被氣得腦花震顫,再加上他本就處于腦震蕩後遺症中,剎那間胃液翻湧險些嘔了出來。
不過這種場合他絕不能丢臉,更何況今天他是來找回面子的,溫玶緊握扶手青筋都要攥出來了,強忍着将湧到喉口的東西又咽了回去。
郁沅驚呆了,沒忍住脫口而出:“好惡心……”說完自知失言掩唇。
顧劭承卻握着他的手安撫,一本正經道:“吐到一半又咽回去,的确惡心。”
周圍人原本就都在盯着這一處的暗潮洶湧,聞言立即退後半步,暗嘆這溫玶也太不講究了些,果然出身上始終是差上一截的……
溫玶原本還想刺顧劭承幾句,見狀只好先讓身後的助手推他去衛生間清|理一番。
十五分鐘後,募捐流程正式啓動,溫玶作為發起人以個人身份捐了五百萬。
郁沅坐在顧劭承身邊,低聲感嘆:“他好有錢啊……”
溫玶一直不平衡自己只能做顧家的打工仔,但打工仔都能輕松拿出五百萬,這還不平衡?一直掙紮在溫飽線上的郁沅實在無法理解。
顧劭承輕呵一聲,溫玶能捐出來的都是走明賬的那一小部分收入,不得不說溫玶在他當瘋子廢物的這些年,的确賺了不少。
郁沅戳了戳他:“那我們捐多少啊?”以溫玶和顧家的關系,他們至少也得五百萬起捐了吧?
顧劭承神色淡淡:“先捐五千萬。”
郁沅:?
他吞了吞口水:“那……後呢?”
顧劭承将他的手拉倒身前揉按,聞言側目看向他:“我們圓兒不是還有個猿慈善嗎?當然也是五千萬。”
郁沅深吸了一口氣
,這就是一個億了……他歡樂豆都沒見過這麽多的……他多少有點理解溫玶為什麽急着上位了。
顧劭承和郁沅夫夫一體,毫無疑問成了當晚捐款最多的,溫玶在直播鏡頭之下,一臉激動地拿着香槟杯來感謝顧劭承的善舉。
“劭承,這杯是我替石嘉市人民敬你的。”溫玶手上拿着滿滿一杯香槟,說完不等兩人拒絕仰頭就幹了。
又是這一套,郁沅險些沒忍住翻白眼,大着膽子幫顧劭承拒絕道:“他不能喝,手上有傷還在吃消炎藥。”
溫玶像是才看見一樣,立即切換成好兄長模樣關切道:“這是怎麽傷的?”
顧劭承現在身邊鐵板一塊,他打不進去,急吼吼等到周一讓王總将人約出來,當時顧劭承就是以這樣的理由拒絕的,他猜測是顧劭承生日當晚發瘋留下的。
“和溫總的傷類似。”顧劭承皮笑肉不笑地彎了彎唇,“都是被香槟杯弄出來的,不過我這個只是皮外傷,養兩天就能好。”
溫玶被他噎了一下,也不忘繼續努力:“說起來你生日那天我航班延誤,沒來得及給你慶祝,不知道伯父伯母……”
話還沒說完,郁沅端起身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溫總,酒我替劭承喝了,您繼續去替石嘉市老百姓感謝捐三千萬的楚總吧。”
顧劭承雖然做好準備,但談到生日、父母這些敏|感詞還是難免恍惚一瞬,但他萬萬沒想到郁沅會在他眼皮子底下灌了一整杯!
曾經四肢着地滿浴室亂爬滑鏟鑽裆歷歷在目,顧劭承一瞬間血氣上湧面露猙獰,目眦欲裂瞪視着溫玶這個始作俑者。
郁沅和溫玶都以為顧劭承要發瘋,郁沅立即裝出不勝酒力的模樣,把自己往顧劭承懷裏一送,實際上是緊緊抱住男人的腰将人死死固定。
溫玶見狀欣喜若狂,但面上不顯立即應聲要去敬下一個捐了三千萬的大善人,畢竟顧劭承發瘋時他積極為善款奔走,不是更能突顯出他的好?
溫玶吩咐人将最近的一個直播鏡頭固定在顧劭承這邊,要讓他的瘋癫無狀被所有人都看到。
溫玶一心二用去敬楚氏現任掌權人楚光柬,誰知這一位外貌出衆的楚總也一臉的心事重重。
還是坐在他身邊一直當做繼承人培養的侄子楚清昀接過話茬:“溫總客氣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楚氏旗下的實業工廠也會繼續趕工,争取十天內再加碼三千萬的物資。”
因楚光柬是長輩,他讓楚清昀接酒也正常,溫玶心裏裝着天大的喜事自然不會在意這點細節,敬完就立即被助手推到下一桌。
等人一走,楚光柬見郁沅和顧劭承起身離席也要跟上去,結果被楚清昀一把拽住:“小叔!他叫王郁沅,是王家剛認回的孩子,不可能是……”
郁沅以為顧劭承犯病了急着将人帶出席間,顧劭承以為郁沅喝多了,也急着趁他猿化前把人找個隐蔽的地方藏起來。
兩人雖然都想左了,但最終的處理辦法卻驚人一致,互相掰扯來掰扯去,發現彼此的力氣都是往一個方向使的。
不過路上沒看到有廁所,兩人就近找了個露臺,玻璃門一關兩人繞到紗簾之後,頂着夜晚的獵獵冷風異口同聲:“你還好吧?”
郁沅之前沒碰過酒,上一次酒漬水果他也是後來才知道那東西酒精濃度極高,他吃了大半托盤醉到斷片也合理,所以他自認幫顧劭承接下一杯酒沒問題。
實際上酒剛一下肚,郁沅臉上的紅雲就一直暈到脖子上,不過他怕顧劭承被溫玶激犯病,整個人高度緊繃注意力都放在顧劭承身上,對醉酒全無感覺。
這會兒見顧劭承月色之下黑眸清明
,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松開緊箍在男人腰側的雙手:“吓死我了,我以為嗝兒……你被他激到了呢……我沒事啊,一杯還能喝醉我?”
說話間一股冷風刮過,郁沅身上漂亮的休閑西裝并不禦寒,他有點舍不得離開顧劭承的懷抱,而且他以為到外面吹吹風身上的酒氣就能散掉,結果現在頭更暈了:“你這麽看我幹什麽,我沒醉,我就是有點冷。”
顧劭承見他醉眼迷離打着酒嗝,還不肯承認自己一杯倒……非常慶幸沒因為郁沅只喝一杯就掉以輕心,畢竟他這寶藏可不是普通人。
顧劭承将外套解開直接罩在對方身上,郁沅打着晃拒絕:“不用不用,我,我不用,你脫你也冷。”
顧劭承拽着領口将人一裹,對着那雙醉意迷蒙的杏眼,想到對方誤會他被溫玶刺激犯病,醉酒時都不忘先将他帶到安全的地方才開始犯迷糊……
顧劭承的內心從未這樣燥熱過,他垂眸望向郁沅剪水的雙眸,滿天星輝都倒映其中,讓他突然不想徐徐圖之慢慢縮短距離。
男人喉頭滑動,俯身一把抱住,身子一轉将人抵在牆上,霸道地将郁沅的雙|腿分開并用大|腿牢牢卡住。
顧劭承迫不及待地貼了上去,兩人此刻視線相平鼻尖相抵,冷冽的木質香氣焦渴地等待着酒精為其發酵出更為芬芳的滋味。
顧劭承喑啞的嗓音低低響起:“為什麽這麽擔心我?急着帶我出來?”冷白的大掌按上青年精致的下颌,将郁沅的唇調整到更為合适的位置。
然而風越吹郁沅頭越暈,顧劭承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身,更是晃得他感覺腦花都要跑出來了,他迷茫了好半天才意識到顧劭承在問什麽:“……啊?因為……因為你……你是顧劭承啊。”
顧劭承看似從容實則脊背一片酥|麻,他抿了抿唇繼續循循善誘:“‘顧劭承’就值得你特殊對待?為什麽?”
郁沅想偏頭思考,但下巴被男人的手掌箍住,他只能直面顧劭承濃黑幽深的眸子,鴉羽般的睫毛顫了顫,若有所思地含糊道:“為什麽……”
顧劭承輕應了聲,潮熱的指腹擡起,輕輕碾過青年柔軟的唇角,低低哄問:“嗯?”
郁沅腦子裏已經快成一團漿糊了,思考這種他清醒時都不一定有結果的問題,對他來說實在太過于困難,他蹙了蹙眉眼尾随之低垂,呈現出無辜的狗狗眼,看起來更加惹人疼愛,顧劭承只覺得呼吸一緊,難言的貪念在暗處肆意滋生。
他将手指移到郁沅飽滿的唇珠上:“……是因為很重要?”
郁沅聞言微擡了擡眼皮,肯定地點了點頭,随後雙眼緩緩阖上,但軟紅的唇卻越抿越緊,片刻後他突然眼底一亮,大着舌頭重複道:“很重料!”
他緊蹙着眉努力睜開雙眼,眼底柔光浮動,唇側也帶上微赧的弧度,這一刻顧劭承等了太久也渴望太久,脊背不自覺跟着緊繃起來。
顧劭承定定地望着眼前人,看着對方緩緩張開軟紅的唇,同時張開雙臂将他一把抱住,郁沅趴在顧劭承耳側,赧然又充滿崇敬地小聲叫道:“爸爸……”
顧劭承聞言身|體一晃,險些将郁沅摔了下去,瞳仁隐約間似是在眼眶中震顫了一瞬,他呼吸一窒,難以相信。
穩住身形的郁沅晃了晃腿,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十分應景地囑咐了一句:“老爸……加油……嗝兒……”
嗡的一下,顧劭承瞬間想起那個被他忽略的昵稱。
當時随口問出時郁沅的确有點異常,但确認過郁父生前沒得過阿茲海默便斷了頭緒,顧劭承以為郁沅是随便編一個備注沒太放在心上……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郁沅一直把他當
……顧劭承的頭幾乎是立刻疼了起來。
郁沅還覺得卡在對方大腿處很好玩,甩着身上披着的西服袖子一悠一悠的。
直到他的肩膀被鐵鉗似的大掌一把箍住,一擡眼對上一雙泛着血色的黑眸。
另一邊溫玶忙着當東道主一一答謝的同時,還時刻盯着顧劭承發瘋的進度,一聽說兩人相互掰扯着離開直播鏡頭的攝像範疇,他的嘴角都有些壓不住了。
低聲吩咐助理:“快,再去加個移動機位。”
十五分鐘後,一切準備就緒,溫玶安排的侍應生立即着急忙慌地跑了過來:“不好了溫總,顧劭承顧總在露臺那邊鬧起來了。”
酒敬到一半,臉上已經帶了幾分酒意的溫玶立即放下酒杯:“什麽?”說完又十分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補了一句:“劭承不可能的。”
侍應生急得不行:“真的,露臺那邊動靜很大,您過去就知道了。”
被他敬酒的剛好是他的老熟人,聞言立即配合道:“還是去看看吧,興許是喝醉了。”
溫玶這才不敢置信地配合着被人推了過去,嘴裏依舊是堅信顧劭承不會出亂子,他是去給對方證明清白的。
溫玶雖然壓低聲音,但架不住侍應生扯脖子喊,幾人說話間,大半個席間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每一個臉上都挂着人類刻在基因裏的對看熱鬧的期待,除了楚家叔侄二人。
楚清昀叨逼叨說得口幹舌燥,但如果不是他力氣大,死死攥住他小叔,這人早就沖出去找王郁沅現場來個滴血驗親了。
原因無他,顧家這個新娶的男妻實在和楚家當年被拐賣的孩子長得有幾分相似。
這些年楚家人但凡是遇上模樣年齡搭邊的,都會給一大筆酬金讓對方配合化驗DNA,不過至今未有結果。
楚光柬氣得幹瞪眼,卻死活掙不脫侄子,直到聽旁邊桌說起顧劭承:
“嚯,那邊鬧什麽呢?烏泱泱往露臺跑?”
“你沒聽說嗎?顧家那個又瘋了,在露臺打老婆呢……”
“唰唰——”楚家叔侄猶如兩道勁風,飛快刮向露臺。
楚清昀身高腿長力氣大,幾下就帶着楚光柬扒拉到前排。
露臺的玻璃門被鎖上,多層紗簾被風刮得亂飄,一夥人堆在門的這邊,只能聽到露臺上掙紮聲不斷,還時不時猛地撞擊一下玻璃門的邊緣。
溫玶心裏都要樂開花了,強行裝出一張黑臉對着一旁的侍應生說道:“開鎖吧,不論如何不能傷人。”
那人立即将門鎖擰開,“哐當”一聲,玻璃門被大力推開。
溫玶安排的直播人員一個箭步沖了進去,看清露臺角落的情況後嘴巴張得老大。
其他人還有礙顧家地位有所遲疑,楚家叔侄不管那個,楚清昀一腿別開溫玶的輪椅,先一步帶着叔叔進入露臺。
溫玶這會兒哪裏顧得上這點小事,一拍大腿難掩喜色地催促道:“快推我進去!”
輪椅剛越過突起的門檻,見到身前三人呆若木雞的背影,溫玶便迫不及待大聲呵斥:“劭承!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他伸手分開擋在身前的人,剛好看到顧劭承一把扯下一旁的紗簾将懷中人罩住。
顧劭承發沒發瘋尚不可知,但唇上鮮紅的血口子确實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