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孟霏是五年前穿越到這裏來的，說實話，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當時她剛好下班回家，出了地鐵站想騎單車回家，就是拐個彎地功夫，身子好像被什麽東西大力撞擊到，然後眼前一黑，人就到了這個世界。

沒用古代是因為孟霏發現這裏根本不是地球，地理位置都有變化，黃河長江直接都沒了。語言文字更是全然陌生，但好在，她穿越的地兒，還是黃種人，而且在這封建皇朝，她穿越的身份是個上流階層人家的庶出小姐，哪怕是從小不被嫡母待見，但最少不用賣身去做苦力，孟霏還是挺滿足的。

最少她從二十五回到了十五不是？往這方面想，她還賺了呢！

但很快，這時代就教會了她做人。

作為古代封建女子，她的一生，是被人掌握在手的。

安遠侯因為延誤軍機被斬首，安遠侯府抄家毀爵，老弱婦孺全部流放。孟家老太爺早年曾被安遠侯救過一命，這些年為了攀附交情沒少在外面吹噓自己跟衛家的關系，這下人家出事了，孟家要是想要立刻撇清關系，那讀書人的臉還要不要？

孟老爺子一想，決定嫁個孫女過去。一來衛家的衛逸和衛适兩個男丁看着都不是池中物，要真哪天起來了，也算是結個好。二來衛家雖然倒了，朝裏到底還有些親朋故舊，他這也算是給自家賺了顏面。

至于皇帝的怒氣？孟老爺子也看的清楚，那位要知道當年的安遠侯世子只能娶個小管家的庶女為妻，不定多開心呢。而且，如今朝□□朽，孟老爺子對朝廷，真沒什麽信心。

果然，他這麽一操作，皇帝還真沒說什麽，私下還誇了他兩句，孟老爺子又私下裏給了衛家一筆錢，說是嫁妝，其實就是幫扶衛家的。

衛家由此感激孟家，對孟霏的庶女身份雖然有微詞，但還算客氣。因為要被流放，甚至都沒有舉辦婚禮，就是一紙婚書，孟霏帶着個包袱，跟着衛家一起踏上了去西北的路。

最可笑的是，孟霏是直到要出發了，才知道自己居然多了個丈夫！

就是這件事，讓孟霏恍然明悟，她再也不是現代可以獨立自主的女性了，在這個世界，她沒有財産權，那是夫家的。她沒有婚姻自主權，父母之命四個字，堵住了她所有的婚姻自由。她甚至沒有人身權，在嫁從父出嫁從夫，哪天她父母丈夫要賣了她，除非娘家父兄出頭，否則，她甚至不能反抗一句。

孟霏曾經想過要逃，但是她在去往西北的路上，看到了那些獨身一人的女眷，個個沒有好下場。

別以為這裏是治安良好的現代，哪裏都有警察，在這年代，女人是隸屬于男人的財産，孤身在外的女人，被人拖走賣了占了都是你命不好。女戶？倒是有，但你要背後沒靠山，也不過就是暗娼門子罷了。

這日子還能過嗎？孟霏于是就在衛家待了下去，剛好衛家跌進谷底，所有親朋故舊都被隔離，手裏要啥沒啥，吃的喝的都是孟家的錢，對孟霏倒也客氣。孟霏沒興趣讓自己成為一個卑微的連話都不敢說的小女人，雖然她大學讀文，但拜萬能的網絡和多年小說熏陶，小發明改變生活，大發明摟錢改變身份地位，幫助衛家崛起的同時，她也成功讓自己從一個可以被随時抛棄的小庶女變成了西北威望甚隆的将軍夫人！

事業很順利，婚姻上，孟霏跟衛逸相處的也很不錯，什麽時候喜歡這男人的，她自己也說不清。大抵是流放路上男人背着她走？或者是吃肉的時候會先遞給她？抑或者是面對假裝馬賊的殺手的時候救下了他？

反正等孟霏意識到的時候，她居然覺得，孟老爺子把她這一嫁，嫁對了。

只是……

孟霏在位置上呆坐良久，突然問青杏：“你說，我把衛雅婷頂了一頓，他回來後，會跟我吵架嗎？”

伶牙俐齒的青杏難得噎了一下，求助地看了眼紅纓，硬着頭皮回答道：“夫人，不會的，将軍對您一貫信重，大姑太太的脾氣，将軍也該知道的。”

孟霏卻是哂然一笑：“也是，他什麽時候跟我吵過架，永遠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哪裏會跟我吵！”

青杏和紅纓聽着話頭不對，連忙勸道：“夫人，您怎麽又胡思亂想了？将軍性格是清冷了些，可那不是他身上擔子太重了嗎？要說對您好，将軍那是真的很好了。”

紅纓跟着附和：“這麽多年，多少人想給咱們将軍送女人啊，将軍全都回掉了，對您一心一意的。”

“您要經商，将軍沒有二話，府裏中饋財權都在您手裏嘞。”說起這個，青杏對衛逸那是百分百的滿意。

“這些年，但凡您提出來的，不管是收留孤女讀書還是開場招收女工，多少冒大不韪的事，将軍都答應了您。”紅纓給孟霏按摩了一下肩膀，“夫人，您別多想了，大人對您是真好，您就算跟大姑太太有矛盾，将軍也必然是站在你這邊的。”

孟霏就這麽靜靜聽着，聽着她們各種誇獎衛逸，眼神卻漸漸直了。

是嗎，衛逸對她很好了？她該知足了？

下午的時候，商鋪的管事傳來信息，周邊的肉食已經被收購殆盡，再這麽下去，保證不了軍士的肉食供應了。

林掌櫃苦着臉：“年關将至，咱們收這批肉已經是花了雙倍的價格，剩下留的那些肉都是百姓過年要吃的，再買又得加錢……夫人，就今年一年，咱們商號四五年的收益都填進去了，要再支出，鋪子裏的流水都要出問題了。”

孟霏只一句話：“不管多少錢，叫人去買，前線這時候，不能少将士們任何一點待遇。”

林掌櫃真是要瘋：“夫人！我早就打聽了其他軍裏的士兵待遇，別說餐餐有肉了，就是軍饷，也就咱們的三分之二，還都不足額，咱們西北軍的軍饷您月月足額發，這就夠了，這檔口的您還要做棉衣保證肉食，小的真的是……”

“林掌櫃！”孟霏打斷他：“這段時間，支出了多少銀子了？”

林掌櫃就等着她問呢，氣鼓鼓摸出本賬冊：“自打上半年大軍開拔，消耗一月比一月多，至今為止，光是軍饷發放就已經達到了四百六十萬兩銀子，夥食消耗二百五十萬兩……”

這一筆筆數字，林掌櫃光是念出來那心口就是刀絞的痛，他本來是邊關商號的一個掌櫃，落難被孟霏救了，自此救忠心耿耿跟着孟霏，那是把孟霏的華夏堂當成了自家孩子來看，現在眼看着整個商號都要被榨幹了，那心裏真是跟火燒一樣。

他就提醒了孟霏：“夫人，将軍如今已經是勝券在握，不如您催一催他，讓他趕緊……”剩下的話他沒說出口，只是意思大家都懂。

孟霏琢磨了一下，這一年花費近千萬兩，只怕國庫都耗不起，不過：

“老林，別那麽激動。”她笑着給林掌櫃倒茶，“我知道你擔心商號，可這賬，你得從另一頭算！”

林掌櫃還是氣不過，但依舊坐了下來：“夫人，商號可是您地立足之本，這些日子開銷太大，您給慈幼院地那些補貼又月月加重，再這麽下去，就要入不敷出了。”

林掌櫃看看孟霏秀美地臉龐，到底沒說出來，你要手裏沒了錢，等将軍坐到高位變心了，那該怎麽好？林掌櫃可不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他就是男人，最知道男人不是個東西，他們孟夫人是好，可誰知道京城裏有沒有狐貍精勾引人？夫人出身不夠高，娘家不夠硬，那不就得他們這些下屬給出主意嘛？

“夫人，這商號是萬萬不能出事地！”

當初大軍開拔，孟霏定下這麽高的用度标準的時候林掌櫃就不同意，太高了，比別的軍隊翻了個倍都不止呢！

孟霏見他臉上漲得通紅，氣呼呼的模樣，失笑搖頭，從桌子上堆疊的一堆書心裏翻出一張遞給林掌櫃。“你瞧瞧！”

林掌櫃借來一看，卻是軍中的消息，此次大軍一路南下，直搗京師，路上傷亡至今不足半成，歸功到底，都是軍需充沛之故，因為不缺糧，大軍根本不用停下收集糧食，武器充足，打鬥時寧願多耗箭矢也不拿人命去填，因為軍饷發放足額及時，兵丁殺敵英勇——尤其是大軍跟盟友軍隊彙合，那鮮明的對比，西北軍對衛家、對孟霏的感激和敬重，更是到達了巅峰！

林掌櫃的也是西北人，看到這樣的消息，臉上怒氣不知不覺就散了，笑意湧動，眼底更是露出幾分傲氣：“有咱們商號這麽支援着，他們日子能不好過嘛？”說完林掌櫃就看到孟霏打趣地眼神，登時也有點不好意思，剛還那麽叫嚣着不能再給軍中供應了，這就又得意上了。

孟霏失笑，又給他遞了個本子。

林掌櫃接過來一看：關于在全國鋪開報紙計劃方案。

欸？？

孟霏吃了顆棗子，淡淡道：“只要這個能鋪開，花多少錢，我都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