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吳師政委跟他們先後腳到, 他跟軍官介紹:“這是各位的培訓老師,韓副團媳婦,她普通話說得比電臺電視臺的播音員說得都好, 以前還當過老師,大家跟她學, 肯定能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
吳師政委看一家子都來了非常感動,韓承最近帶尖刀連訓練,特別忙還辛苦, 可他還是那麽支持她媳婦的工作, 支持他的工作。
這些軍官很有禮貌,吳師政委介紹完還熱情鼓掌。
韓承神情一震, 果然見到長得漂亮的老師, 這些男的各個挺直腰板, 精神振奮。
都在看他媳婦!多虧他跟着來了!
要是他上學時有這麽漂亮的女老師,他也能好好聽課。
他很自豪地說:“我媳婦高中畢業,學習成績全縣第一, 要不是高考取消她肯定能考上大學。”
這可是一幫軍官,還有兩個團級幹部,一個師級幹部,哪個都不是一般人。
吳師政委誇獎她的時候, 宋柚都覺得不好意思,但韓承語氣那麽篤定, 還用鼓勵的目光看着宋柚,她瞬間攢起了全部勇氣, 有韓承給壯膽就是好。
只是有一點, 他好像在宣誓主權, 就是跟人說這是他媳婦, 你們都別惦記。
宋柚覺得韓承有時候很好笑。
吳師政委說:“你們都說幾句話,讓宋老師了解你們的水平。”
來培訓的軍官都是軍普說的比較差的,教室裏頓時一片南腔北調,熱鬧的很。
吳師政委說:“宋老師,你聽到了吧,這就是咱幹部的普通話水平。人都到齊了,咱們開始上課吧。”
韓承跟倆娃一塊兒都坐在了第一排。
宋柚覺得他們三個特別有存在感,想忽視都不行。
尤其是韓承,坐姿筆直,神情戒備,像個門神。
宋柚先教拼音,她覺得成年人很難教,比小孩子難教多了,尤其是南方人平翹舌音、前後鼻音、邊鼻音根本就不分。
課上到一半,倆娃沒耐心,韓承只好帶着他們出去。
等課上完,他們跟吳師政委一塊兒往營地外走,吳師政委誇獎道:“小宋,我可選對人了,你普通話說得好,也會教,課堂效果不錯。小韓,也麻煩你了,還來給你媳婦壯膽。”
韓承心裏說他一定要來看着媳婦,不過嘴上說的卻是:“畢竟是給軍官上課,等習慣了宋柚就不緊張了。”
“很不錯,小宋你要相信自己,教得非常好。”吳師政委又是一陣誇。
宋柚說:“我覺得結業考核對他們來說太難了,就像王營長,他非要說他是荷蘭人,改不過來。有些頑固發音可以放寬要求。”
韓承堅持自己的看法,他對吳師政委建議說:“必須糾正,一定要考試,既然培訓,就要有成效。”
得讓這些軍官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學習上,不能看漂亮老師。
吳師政委贊同:“小韓說得對,确實,既然咱們搞培訓,就要考核看成果。”
宋柚:“好吧。”
韓承真的好重視這件事啊!
倆娃早就困了,等回到家宋柚帶他們洗漱完,馬上就躺床上睡着。
宋柚像完成重大任務一樣,完全放松下來,給這些都是幹部的大老爺們上課她有壓力,她現在就想放松地癱在沙發上。
看蜷縮在沙發角落裏的團團睜眼看她,宋柚就把團團抱起來摸它腹部的軟毛。
韓承洗漱回來,看了眼舒适地團在她懷裏的貓,他現在能确認貓的地位比他高。
宋柚說:“今天謝謝你陪我去上課。”
韓承:她跟貓那麽親昵,而他陪了她一晚上,得到一句謝謝,兩口子說謝謝就太生分了。
他靠近一些,雙手搭她肩上,把她身體扳正,黝黑的眼眸看着她說:“真想謝我?”
宋柚只覺得蓬勃的陽剛熱血氣息撲面而來,帶着讓人無法忽視的熱度,他的聲音也是要命的好聽。
他肯定是故意的,又迫近了一些,微微加重的呼吸就落在她頭頂。
宋柚覺得自己特別沒出息,聞到他身上獨有的陽光草木氣息,她就覺得喘不過氣。
就在宋柚覺得今晚很難收場的時候,團團睜開眼睛,豎直身子,扒着韓承的衣服,奶兇奶兇地喵了幾聲。
韓承低頭看着搭在自己身上那兩只毛茸茸的小爪子:“……”
這軟綿綿的小家夥難道是在攻擊他?
宋柚笑着把團團收回自己懷裏,握着它的兩只小爪爪說:“你別惹他,他很不好惹。”
韓承差點被她逗笑,伸手摸了把她的長發說:“早點睡吧。”
宋柚嗯了一聲,把貓又放回沙發上,回屋睡覺。
半夜,韓承又遭到“攻擊”,他已經習慣媳婦躺自己身邊,已經能夠做到處變不驚。當宋柚踢開被子,再擠到他身邊,他掀開自己的被子,給宋柚蓋好。
她已經晾開被子好一會兒,終于感受到溫暖,又往韓承懷裏鑽了鑽,找了個舒适的姿勢,側卧躺好。
韓承聞着媳婦頭發裏傳來的淡淡清香,這一宿睡得特別踏實。
次日宋柚醒來後,床尾位置空着一大片,她還是照常起床做飯,倆孩子起床後自己刷牙洗漱。
韓承訓練回來直接進了廚房,幫宋柚拿碗端飯。
宋柚瞧了他一眼,覺得他有話要說,就問:“你想要說什麽?”
韓承想跟宋柚講講道理,雖然她對他态度不冷不熱,自她來後他們還沒拉過手,沒親過嘴,可是倆人已經抱着睡了半宿。
再說孩子已經生了倆,他們倆根本就用不着矜持。
他想了想,終究是沒問,而是說:“昨晚睡得好嗎?”
“嗯,挺好的。”宋柚笑着說。
他點點頭:“那就好。”
周六吃晚飯的時候,韓承說他明天休息半天。
“我們明天去縣城買縫紉機這些大件吧。”韓承建議。
宋柚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抽時間出來,說:“那好啊!”
“我們也去。”毛豆跟豆包生怕不帶他們倆。
“都一起去,我開車。”韓承說。
“太好了。”倆娃歡呼起來。
第二天吃過早飯,他們就準備出發。
倆孩子難得跟爸爸媽媽一起出去,都非常興奮。
宋柚也覺得好不容易一家一塊進城,提議他們去拍張全家福,她說:“咱們四個還沒拍過合照,再說公公婆婆跟我媽都很關心咱們,咱們得讓他們覺得咱們日子過得特別好。”
倆孩子拍照次數有限,都想要去拍照,馬上催着趕快出發。
韓承這些小事兒都由着宋柚,自然沒異議。
宋柚說:“那咱們都換上新衣服,韓承你就穿新發的軍裝吧。”
他穿軍裝真是超級帥。
在七十年代照相是件隆重的事兒,全家都很重視,肯定要穿新衣服。
給倆娃換完衣服,宋柚拿梳子給毛豆跟豆包梳頭發,倆孩子都穿的是白襯衣,留着蘑菇頭都挺精神。
梳子上沾水,把他倆頭發梳理得絲毫不亂,韓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們仨都穿白襯衣、藍褲子,就我穿綠軍裝?”
宋柚說:“我看你除了軍裝,沒別的便服,你之前總說你有衣服穿。”
韓承說:“軍裝就夠了,不需要便服。”
毛豆照着鏡子,對自己的發型非常滿意,他說:“我們褲子都是媽媽做的,媽媽做了五條一樣的褲子,外婆跟溫叔叔也有。”
韓承頓時來精神了。
他馬上轉頭看向宋柚,用質疑的語氣問:“你給溫明征做褲子?”
“沒有我的?”他補充了一句。
宋柚看着他質疑的神情覺得好笑,唇角勾起來,她說:“溫明征說謝謝妹夫幫他解決水庫選址問題,送了我一些的确良布,正好能做我們五個的褲子。”
韓承:真巧,正好沒有他的。
他追問:“既然你收下了布,還要給他做褲子嗎?”
宋柚從他的話裏聽出點醋味來了,她絕對想不到韓承還會吃醋。
對韓承這樣刻板無趣的人,吃點醋是好事,讓他這個人更生動鮮活。
宋柚看着仰着小腦袋聽着他們對話的毛豆,知道他聽得一知半解,揉了揉他頭頂說:“沒你的事兒。”
毛豆很認真地建議:“媽,你給爸也做條褲子不就行了。”
“會給爸爸做褲子。”宋柚說。
韓承覺得兒子在維護自己,伸出食指刮了下他的小鼻子,說:“大兒子真乖。”
豆包壓根聽不懂他們的話,拉着宋柚的衣角問:“媽,我們可以帶上團團嗎?”
“當然可以。”宋柚回答。
豆包歡呼着去捉團團。
宋柚自然是更喜歡有情緒波動的韓承,她的笑臉正好對上韓承嚴肅的神情:“我考慮到你了,媽寄給我的布我都帶了過來,準備到這兒給你做衣服,我要比着你的褲子做,在老家我不知道你的尺寸。”
韓承并不追究,看着宋柚,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說:“那好,咱不說褲子的事兒,你說說你為什麽那麽信任溫明征,你信裏都說了沒人重視他提出的問題,連咱媽都不信,你怎麽就那麽相信他呢!”
宋柚臉上笑意更濃,她說:“你那麽痛快地幫忙解決這件事,原來并不是不介意,是在這兒等着我哪!”
解釋雖遲但到。
韓承盯着她的眼睛說:“那你趕緊給我編點借口。”
他自然不覺得宋柚跟溫明征有什麽,但宋柚又不懂修水庫的事兒,她是唯一相信溫明征的人,這事兒多少存疑。
他認識溫明征,長相俊雅,應該是很多姑娘都喜歡的類型,大學生,本來很有前途,受他爸影響,下鄉到宋柚家鄉。
溫父受過宋霜降恩情,他的意思是溫明征在響水生産隊,宋霜降可以照應他別受罪。
他打量着宋柚,突然醒悟宋柚長得漂亮,又有文化,是個有吸引力有魅力的女人。
他以前都沒意識到這一點,而讓他記憶最深的還是宋柚少女時的樣子。
宋柚随口說:“我本來也不在意的,但我這不是要随軍了嗎,我擔心真發生泥石流,我媽還在生産隊呢,我擔心我媽。有備無患,我覺得還是應該相信溫明征,我覺得他才是更專業的。”
韓承覺得這個解釋尚可,點點說:“你們倆是對的,确實要重視這些可能存在的風險,而是派去的專家也說選址有問題”。
宋柚眼睛裏有細碎的星光點點閃爍,她的聲音低柔帶着感激:“我本來覺得這件事很棘手,我沒想到你都沒多問幾句就幫助,你那麽信任我。”
韓承心軟下來,走近兩步,伸手把掠過宋柚腮畔的幾根發絲別到耳後,他想說:“我肯定信任你,你需要幫助我會盡力。”
可他覺得這樣的話太膩歪的慌,他很不習慣,脫口而出的便是:“我也擔心咱媽。”
看他臉部線條放松,表情柔和,宋柚還以為他會說出什麽綿軟的話,沒想到他說這句。
“還真是個好女婿。” 宋柚誇贊。
宋柚也換了套軍裝,這樣他們四個的衣服才更和諧。
現在不論是百姓還是軍人,都穿綠軍裝,區別就在于有沒有肩章。宋柚趕時髦,自然也有一套,是她自己做的。
見倆孩子頭發又亂了,宋柚把梳子放到挎包裏,跟倆娃走到門口,鎖了門。
韓承把車開到門口,倆娃歡快地上了車,豆包還抱着團團,團團特別乖地窩在豆包腿上,毛豆在旁邊給貓順着毛,倆娃一貓特別可愛。
車輛行駛在路上,宋柚說:“咱們四個拍照的時候,一定要表現得很親密很快樂,畢竟雙方長輩對咱們的婚姻都不看好。他們擔心我們相處得不好。他們年紀大了,不能讓他們擔心我們。”
韓承對雙方長輩的看法并不太在意,也完全不覺得他跟宋柚之間有矛盾,他說:“不就是過日子,哪有什麽好擔心的,他們淨會瞎操心,我們為什麽相處得不好?”
宋柚想說還不是你性子太冷話又不多,雙方家長才擔心,不過也有他們婚後沒有相處多長時間的原因。
另外宋柚想的是原書裏寫她跟韓承感情不好,也許他們的感情受到了書的影響,上一世的一切都是受書裏劇情控制的,他們都沒有自我意識,像木偶一樣受劇情擺布。
她最後看到那個畫面,韓承在墓碑上寫下“一生摯愛”,應該就是韓承一部分自我意識的覺醒。
現在她已經不受書中劇情控制了,那麽她會帶動韓承,他也可以。
不管韓承現在有沒有意識到,他都是喜歡她的。
想到這兒,宋柚還是沒說。凡事不急,他們一家有大把的時間相處。
毛豆說:“我覺得我們一家過得還可以,咱們就湊合着過吧。”
稚氣的聲音說的卻是大人才能說出來的話,宋柚被逗笑,就連韓承也彎了彎唇角。
豆包自從每天喝牛奶補充營養後顯得更白淨了,小臉也肉乎起來,他鼓着小臉說:“我願意跟爸爸一塊生活。”
雖然覺得爸爸有點嚴肅,但他覺得有爸爸在身邊感覺不錯。
韓承聽倆兒子這樣說,心情非常好。
到縣城後,他們先去供銷社買縫紉機等,都沒有現貨,需要拿着工業券預定,他們訂購了縫紉機、自行車跟收音機。
鳳凰牌自行車是一百八十塊錢;縫紉機是牡丹牌,考慮到縫紉機能一直用基本不會壞,宋柚挑得貴的,二百二十塊;收音機買的中等價格的,六十塊錢。
一共是四百六十塊錢。
兩個星期後就能來拉貨。
從供銷社出來,他們去了照相館。
到照相館,他們一共拍了五張照片,先是合照,宋柚跟韓承都坐在凳子上,腿上各坐着豆包跟毛豆。
毛豆跟豆包也拍了合照,每人還有一張單獨照。
照相師傅給倆孩子照相的時候,宋柚說:“咱倆也得拍張合照。”
她特意強調:“你別這麽嚴肅,得看着親密點兒。”
韓承覺得已經拍了全家福,他們倆沒必要再拍合照,但宋柚要拍,他便依他。
他倆合照背景布是京城的天壇,很有時代氣息。韓承也很配合,宋柚在前,韓承在後,肩膀重疊,頭往一塊偏。
看上去很幸福甜蜜。
宋柚對他的表現很滿意。
事實證明,只要對韓承提出要求,他就能做到。
相片等下個星期才能來取。
上次跟高軍一塊來縣城,倆孩子很乖巧,這次跟爸爸一塊出來,安全感爆棚,就很活潑。
供銷社門口很熱鬧,有賣各種東西的,倆孩子知道他們已經完成任務,就拉着爸媽在門口流連。
他們先是被賣鹵黃豆的吸引。
鹵黃豆裝在壇子裏,是用黃豆跟茴香煮的,聞着挺香,宋柚給他們買了兩份。
一分錢一份,沒有容器,直接用小勺舀着放進孩子手裏,滿滿一手心。
豆包用小手指捏了顆黃豆放進小嘴,細細咀嚼,宋柚問他:“好吃嗎?”
“好吃,又鹹又香。”
豆包又捏了一顆黃豆,非要讓宋柚吃。宋柚覺得倆崽子小手有點髒,不過還是吃了一顆,說:“好吃。”
毛豆投喂了韓承一顆。
倆孩子小臉上都帶着笑,覺得很滿足。
鹵黃豆還沒吃完,他們又圍到賣糖人的木貨箱前,興致勃勃地看人吹糖人。
只見貨郎又從馬勺李挑起一團糖稀,又是搓又是捏又是吹,很快那團糖稀就變成了一只小鳥。
倆娃瞧着向變戲法一樣,覺得特別稀奇。
宋柚跟貨郎說:“要兩個糖人。”
“你們想要什麽形狀?”貨郎問。
“我要孫悟空。”毛豆想了想說。
豆包本來想要小貓,聽哥哥這樣說,立刻改了主意,說也要孫悟空。
“孫悟空不太好做吧。”宋柚問。
“能做,就是貴一些,普通的是三分錢、五分錢,孫悟空要一毛二。”貨郎說。
都快趕上一斤大米的價格了。
韓承看倆娃心心念念的樣子,就說:“就做倆孫悟空。”
倆娃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貨郎的動作。
拿到糖人孫悟空的時候,倆娃高興地又蹦又跳。
四人朝吉普車走去,宋柚說:“兩斤大米沒了,孩子難伺候吧。”
韓承說:“我少花錢,你們多花。”
宋柚揚着唇角笑,他本來就不花什麽錢。
豆包聲音甜甜地說:“還是跟爸爸一起出來玩兒更好。”
終于體會到了爸爸在身邊的好處。
韓承一把把豆包從地上撈起來,讓他騎在自己肩膀上。
豆包舉着糖人,美滋滋的地看着遠處。
宋柚笑道:“我以前少了你吃的了。”
本來想在飯店吃完飯回家,經過肉鋪,宋柚買了兩斤肉,他們就決定回家做飯。
回到家後,宋柚征詢三人意見,問肉怎麽吃。
毛豆壓根就不挑:“只要是肉就行,怎麽做都行。”
宋柚問挑食的豆包:“把五花肉切成薄片,煎熟,行吧。”
這小家夥說可以。
韓承幫她切了五花肉,摘了很多生菜葉洗幹淨,覺得自己幫不上別的忙,就進了屋。
生菜用來卷五花肉,宋柚還做了解膩的蒜蓉油麥菜跟海帶豆腐湯。
倆孩子跟韓承都在房間裏,安靜得很。
等飯做好,宋柚把飯菜往客廳裏端,走到門前,聽見父子三人在說話。
“溫明征經常來家裏嗎?”是韓承的聲音。
宋柚:“……”
她停下腳步安靜聽着。
毛豆說:“是,溫叔叔經常來家裏吃飯。”
豆包奶聲奶氣地補充:“還經常給外婆拿東西。”
倆孩子像說相聲一樣,毛豆說:“溫叔叔會打兔子打野雞,他還會下夾子抓黃鼠狼,黃鼠狼皮賣掉就可以買豬肉吃。”
韓承跟倆孩子較勁:“要說抓兔子抓雞抓黃鼠狼之類的,還是你們爸爸最厲害。”
宋柚想不到韓承還有這麽幼稚的時候,差點笑出聲來。
“真的?”倆孩子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爸爸。
他們立刻央求他帶着他們去打兔子,韓承答應之後,馬上把話題扳回來,又說:“溫叔叔愛跟媽媽說話嗎?”
毛豆揚着小腦袋,問道:“爸爸你不會懷疑溫叔叔喜歡媽媽吧。”
韓承看着這個“早熟”的大兒子,伸出食指點了下他的大腦門,說:“你這小家夥就不能有點童真嘛!”
宋柚忍俊不禁,只有努力忍着,不想驚動他們仨。
豆包說:“溫叔叔愛跟我們跟外婆說話。”
韓承:看來溫明征是個很懂分寸的人,這還差不多。
聽着屋內的對話停下,宋柚才招呼道:“洗手,吃飯了。”
韓承:媳婦是不是聽見了!
他走出來幫宋柚端飯菜,一家人圍坐在桌旁,宋柚抿着嘴笑:“我什麽都沒聽見,吃飯吧。”
韓承:“……”
吃過晚飯,倆孩子要去操場上玩,想要爸媽陪着他們倆去。
宋柚當然是無所謂,天氣不冷不熱,她也想散步,可韓承不願意去。
“反正你有空,就多陪陪孩子呗,再說你可以教他們倆鍛煉身體。”宋柚說。
韓承這才動身跟他們一塊往外走。
倆孩子一會就跑了個大沒影,就剩宋柚跟韓承在散步。
“就在操場上玩,別跑遠了。”宋柚朝前面喊。
毛豆的聲音傳過來:“知道了,媽媽。”
操場上都是跑跳嬉鬧的孩子,邊上也好多人。
他們在操場邊上看到了沈愛國一家五口。
沈愛國休了一個多月的假,剛返回部隊。
韓承跟沈愛國說話,宋柚跟田鴿在互相打量。
宋柚太了解田鴿了,雖然他們兩口子看起來關系很親密,可宋柚能看出來她在強顏歡笑。
說白了就是裝。
她跟沈愛國的衣服都是新換的,但都有污漬,大軍二軍皮猴子一樣上蹿下跳橫沖直撞,田鴿心中惱火卻只能溫柔規勸他們別亂跑。
誰見了不稱贊她是溫柔善良的後媽。
可田鴿也注意到自己襯衣不知道被哪個孩子給抹了鼻涕,她擡起胳膊放在身側,遮住了衣服上那抹鼻涕。
她這個小動作,自然沒逃過宋柚的眼睛。
而田鴿看到宋柚,卻酸了。
她沒想到韓承長得那麽英俊,他父親又是副軍長,母親是軍醫院的主任醫生,這麽好的家世配上這麽好的相貌簡直絕了。
再說他還是正經八北軍校出身,本人又有能力,不出意外,在部隊裏發展的肯定比沈愛國要好。
在書裏,沈愛國現在只是營長,可那是為了升級爽感,田鴿知道他後來會是軍區司令。
相貌方面,書裏寫沈愛國劍眉星目、面沉如水,還有其它各種形容,田鴿把他想象成了一個特別帥的人物,可當她穿到書裏來,才發現書裏的相貌描寫都對,可沈愛國在她看來也就是相貌尚可。
一個能當上軍官的人,經過部隊的歷練,哪個不是劍眉星目、面沉如水呢。
可像韓承這樣擁有優秀外表的人不多。
宋柚長得也非常漂亮,她本來就是十裏八村公認的美人,兩人站在一起非常般配。
田鴿覺得宋柚跟韓承這一對,在硬件上才是男女主配置。
意識到這一點,她有點沮喪。
為什麽宋柚男人那麽優秀,孩子那麽乖啊!
最要命的是《七個大佬管我叫媽》這本書是她寫的,她是作者啊!
後媽文有段時間很火,她就寫了一本,女主就是田鴿,跟她名字一樣,書裏寫女主丈夫地位顯赫又極其寵愛她,七個孩子都有出息且都非常孝順她,女主一家過着溫馨、甜蜜、富足的生活,她又不用承擔生孩子痛苦,只是意外懷了個女娃,這個女娃幾乎像小公主一樣被六個哥哥寵愛。
連她這個作者都羨慕女主一家的生活。
這家人的生活太幸福了。
她很幸運地穿書了,現在她終于如願以償成了女主。
可她來了之後卻發現韓承跟宋柚這一對工具人居然外貌條件那麽優秀,超出了她跟沈愛國,而且劇情沒按照她寫的發展,水庫換地址,宋柚不會死。
很多事情跟她在書裏寫的還有她預想的都不一樣。
兩個女人心中都是一番思量。
自從宋柚推斷出田鴿可能知道水庫會發生跨壩事故決定友盡,她就想要對田鴿客客氣氣的。
于是她很自然地跟對方打了招呼。
田鴿作為原書作者,穿書女主,她認為自己就是天選之女,自然也會做面子功夫,她臉上帶着笑意,說:“你也來随軍了,以後我們能有個照應。只是你以前不是不願意随軍嗎?”
宋柚臉上也帶笑,并不想多解釋,只坦然地說:“我們夫妻感情好,早晚要随軍。”
從田鴿最後這句話的語氣,宋柚基本能确定她知道前世或者書裏的事情。
宋柚想得也多,她想田鴿不肯提示她知道的事情,是不是圖她的孩子跟韓家這個靠山啊,她才不做送子工具人呢。
田鴿知道水庫換地址的事情,宋柚随了軍,水庫又不會發生事故,那她就不會死了。他們的兩個基因良好又優秀的娃就不會由她撫養,沒有這層關系,沈愛國雖然是韓承的得力下屬,是不是也不會被韓承重用,一直提拔他了?
韓家跟在文中寫的一個老将軍是男主的機緣、貴人、兩大靠山。
那麽韓承跟宋柚這兩個工具人沒了,韓家這個大靠山沒了。
想到這兒,感覺就不太妙了。
老将軍的機緣還能有嗎,單憑沈愛國個人努力,還能當上軍區司令嗎?
宋柚的命可真太好了,她都有點羨慕。
韓承注意到了宋柚的話,一般來說,她說“我們夫妻感情好”這種很刻意的話,說明她不太喜歡對方,所以故意說這種話。
有點意外,他見過的人都會記得,他之前在宋柚家見過田鴿,明明倆人關系不錯。
沈愛國想得可就更多了,韓承跟他說有了新的家庭以後可以安心工作。
剛才一路上也有家屬稱贊他新娶的媳婦年輕溫柔對孩子好,恭喜他娶了個好媳婦,可他知道他們家只是表面光鮮。
他們倆結婚的事情鬧得并不太愉快。
田家要八百塊錢彩禮跟三轉一響。能出得起三轉一響的,都是城裏條件好的人家。而出個一兩百塊錢彩禮,就已經特別多了。
田家一開口就是八百塊錢。
這個彩禮數,讓沈愛國覺得對方在賣閨女。
他對田鴿很滿意,有文化,黃花閨女,家世清白,對她三個孩子表現得很溫柔有愛心。
之前不少人給他提親,都是離婚或喪偶帶娃的,比較下來,他自然更中意沒結過婚不帶娃又是高中生的田鴿。
他是二婚又帶着三個娃,衆人都說能娶到條件不錯的黃花閨女是他有本事,他特別有面子。
他自知在這方面對人家姑娘算是虧欠,就出了這個彩禮錢。
沈愛國津貼是一百塊左右不算低,可他前妻花錢大手大腳,離婚後值錢的家當還都帶走,把他的家底差不多掏空。
可對方的陪嫁只是兩床棉被,彩禮錢都被田鴿拿去給了她媽,一分都沒拿回到這個小家來。
生産隊的社員嚼舌根子,說女方嫁給他虧了,于是他盡量讓婚禮辦得有面子,豐厚的彩禮跟體面的婚禮才賭住這些人的嘴。
中年離婚對男人的影響太大,他現在只希望生活能步入正軌,好好攢點錢,三個娃有人照顧順利長大。
只是田鴿頭婚年紀又輕,并不會帶娃,仨娃又淘氣的很,對後媽非常抗拒,現在家裏總是雞飛狗跳。
不知道到什麽時候,母子關系才能夠好起來。
雙方要分開的時候,沈愛國的大兒子大軍瘋跑過來撞了田鴿一下,孩子像小炮.彈一樣,把她疼得眼淚都沁出來了。
可眼看他腳底剎不住又要撞到宋柚,韓承眼疾手快及時攬住宋柚的腰把她往旁邊帶,避開大軍。
韓承問:“吓到了吧。”
宋柚微仰着頭含笑看着韓承,說:“沒事。”
田鴿自然看到這溫馨有愛的畫面。
明明是她自己寫的夫妻倆關系不好,可現在看來,他們感情很好。
不就是一個孩子跑過來,就能把她吓到?她是紙做的嗎?
韓承很關心他的妻子,而沈愛國眼裏只有他兒子,根本就沒發現她被撞到流淚。
這就是差距。
有點難過。
她要打起精神來,希望他們能有男女主光環,她能夠如願過上小說裏一樣的生活。
兩對夫妻各有各的想法,沒聊上幾句,宋柚就拉着韓承去找倆娃。
他們一家在操場上呆得時間不長,倆孩子跑得太瘋,宋柚擔心他倆興奮過頭睡不着,就早點叫他們回來。
一家四口各忙各的。
韓承在翻內參報紙的時候就看到一條新聞《華國婦女地位得到改善,生育是奪取生命第一殺手》。
韓承的視線聚在标題上:這真是他從來沒想過的。
匆匆掃過文章,他擡頭看了宋柚一眼,她正在整理各種票據,倆孩子正在拼七巧板。
他重新低頭讀完這條新聞,不想讓宋柚看到,他把報紙裝進自己的公文包,明天帶到辦公室。
他只知道軍人的工作有危險,沒有到女人生孩子危險性也很高。
好像明白了之前宋柚話裏的意思,生孩子的風險還有撫養重擔基本上都要女人自己承擔,男人能做的極少。
他想起宋柚生毛豆跟豆包時都是接近預産期,李清芳把她接到京城,在軍醫院生産。李清芳就是醫生,宋柚能得到最好的待遇。
只是他都不在宋柚身邊,毛豆三個多月父子才見面,豆包更是今天才見到。
他的心情複雜起來。
他清了清嗓子,說:“這幾年,真是辛苦你了,又是生娃又是帶娃。”
看到他嚴肅又鄭重其事的表情,宋柚覺得好笑,這是想到哪出了。
宋柚毫不在意,語氣輕快:“有啥可辛苦的,就倆孩子也不多,所有婦女都是這樣,再說咱家條件比一般家庭條件還好點,不缺吃少穿,真沒啥好辛苦的,那些孩子又多家庭又困難的人家日子才難過呢。我工作不累,就帶倆孩子,不用伺候公婆,不用擔心家裏吃不上飯,過得很輕松呢。”
韓承說:“可是我都沒在你身邊,沒承擔養育孩子的任務。”
宋柚看了他一眼,在這個大男子主義盛行的年代,很意外他有這種覺悟,她說:“只要你有這份心,我自己養孩子也沒什麽,我知道你出任務有多不容易,有你們守護邊境我們才有安寧的生活,是我該支持你,理解你,把咱們家守好,不給你拖後腿。”
道理她都懂。
她語氣一直很輕松,可韓承被感動了。
沒先到宋柚毫無怨言,這麽體貼懂事兒。
他以後會對自己媳婦好一點兒。
他站起身,立正,給宋柚敬了個标準的軍禮,沉聲說:“謝謝你。”
宋柚想起他在她墓前敬的那個軍禮,心頭各種複雜情緒交織,聲音很溫柔:“好啦,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臉上帶笑:“不要嘴上說,那你準備怎麽感謝我?”
韓承很認真地說:“我會對你好一些。”
宋柚臉上笑意加深:“那我就等着你對我好,我等你看你的表現。”
雖然韓承還沒想出來怎麽對媳婦孩子好,但他想既然他們已經生活在一起,那麽他一定能做個好丈夫,好爸爸。
毛豆跟豆包聽到這邊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