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百裏蘇原本正坐在教室裏，翻看桌洞裏的課本。

空白的課本上沒有一點筆記，幹淨得就像是剛剛發下來一樣，百裏蘇甚至還在桌洞裏發現了折成紙飛機的成績單，打開後，從上到下一整排個位數，讓百裏蘇少見地陷入了沉思。

如果她沒有記錯，九中雖然不算是重點高中，但也是普通高中裏排名比較靠前的學校。

就這個成績，當時到底是怎麽能夠進入九中的？

就在百裏蘇忍無可忍地翻出桌洞裏僅有的試卷，準備練練手的時候，驟然出現在腦海中的提示音，讓她提起筆的手瞬間頓在了半空中。

【老師15好感值-1，目前好感值-5】

【老師18好感值-2，目前好感值-8】

【老師11好感值-3，目前好感值-10】

等到百裏蘇找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正好聽見家長蠻橫地打斷謝老師說話，她幾乎立刻就理清了前後的邏輯關系。

辦公室裏，聽到百裏蘇這句話，剛才還咄咄逼人的中年女人難掩臉上的驚訝，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站在門口的百裏蘇，怎麽都沒有辦法想象，這居然是她兒子口中那個吊兒郎當、不學無術、整天游手好閑打架鬥毆的不良學生。

但下一秒，對兒子的信任和維護很快重新占領了高地：“你就是打我兒子的人？小小年紀，心思怎麽會這麽歹毒！我兒子昨天到家，腳都腫起來了！”

腳腫了？

聽見這句話，百裏蘇的腦海裏瞬間将昨天走廊裏的畫面回放了一遍，很快就排除了這種可能性：“阿姨，我不知道你這邊接收到的信息是怎麽樣的。但我肯定地告訴你，你兒子的腳傷和我沒有一點關系。”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中年女人沒有給出一點讓步的餘地，“萬一你說謊了呢？”

“人是可以說謊的。”百裏蘇微微揚起嘴角，“但是監控攝像頭不會。”

昨天在走廊上，在對寸頭男生動手前，百裏蘇用餘光瞄到了走廊斜上角和教室角落裏的監控攝像頭。

在謝老師驚訝的視線中，百裏蘇笑着說出她想好的解決方案：“把監控攝像調出來，事實真相是怎樣的，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

查清楚真相并沒有什麽難度。

當技術人員将監控設想調出後，事情的前因後果就已經相當清楚了。

看着監控視頻中，班上同學對百裏蘇的起哄、嘲笑，作為班主任的謝老師氣得漲紅了臉，露出憤憤不平的表情，就連圍觀的其他老師也不免露出不忍的神情。之前還在辦公室裏氣勢淩人的中年夫妻，此時早已經悶不做聲。

等看着寸頭男生揪着百裏蘇的頭發，将發帶從她頭上硬生生扯下來，還想逗小貓一樣惡作劇地往外跑，又眼睜睜看着百裏蘇跌倒在地上，辦公室裏已經是鴉雀無聲。

等看見百裏蘇踢了寸頭男生一腳的時候，辦公室裏甚至有年輕氣盛的老師忍不住喊了一聲：“好！”立刻就被年長的老教師瞪了回去。

在這個過程中，最淡定的反而是事件中心的百裏蘇。

她安靜地站在監控屏幕前，看着畫面中的自己摔倒在地上，聽着耳邊不斷響起的“好感值+1”的提示音，表情卻沒有半分的變化。

謝老師沉着臉按下了暫停鍵，氣得音調都低沉了幾分：“我想現在，事實真相如何已經很清楚了。”

“那我兒子腿上的傷怎麽說？”中年女人心裏雖然清楚，這件事自家兒子多少有些理虧，但還是梗着脖子，試圖要一個說法，“他總不可能是自己摔倒的吧！”

10分鐘後，從學校操場調出的另一段監控錄像直接解開了這個謎題。

當看着自家兒子從圍欄翻出學校，卻在落地的時候，腳一扭，直接摔坐在地上。

沒等中年女人開口，中年男人已經氣得大吼一聲：“這個小兔崽子！看我回家怎麽收拾他！”

目送着中年夫妻氣勢洶洶地離開，百裏蘇也準備從辦公室離開，卻被謝老師喊住。

“等等。”百裏蘇困惑地回過頭，就看見謝老師拿着那根引起了糾紛的發帶，不容分說地放在了她的手中。

“這條發帶送給你了。”謝老師擡起手，揉了揉百裏蘇的腦袋。做老師這麽些年，她見過形形色色的家長，自然心知肚明，并不是每一位學生的家長，都是合格的家長。所以在面對這些不被家庭善待的孩子，她總是會下意識地多給幾分關心。

“要好好學習，才能憑自己的努力過上想要的生活。”

百裏蘇擡眼對上謝老師的眼睛，就撞進了濃濃的憐惜和心疼中。

“嗯，”百裏蘇手指慢慢地收攏，握緊了手中的發帶，眼裏帶上融融的笑意，“謝謝老師。”

***

百裏蘇将黑發用發帶紮起，回到座位上，翻開試卷，提起了筆。

坐在百裏蘇側面的女班委悄悄地偏過頭，看向百裏蘇的方向。

她總覺得，自從換了發型，不再化妝，百裏蘇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只是在短暫的關注之後，女班委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自己面前的試卷上。

世界很大，他們有很多不同的選擇。

但是對大部分普通家庭的學生來說，高考依然是改變他們人生命運的重要轉折點。

昨天的事情就好像只是一場小風波，最讓學生們關心的，還是不到一周就要來臨的期中考試。

百裏蘇在從學校回家的路上，從街邊的面包店買了個面包，放在了自己的書包裏。

等到她推開門的時候，就看見之前甩她巴掌的“父母”正在對着桌子旁的另一位小男孩噓寒問暖。

“楠楠今天在小學裏累不累啊？”

“我們楠楠今天跑步拿了第一名！真棒！以後一定有出息！”

“這個魚多吃點，多吃魚會變聰明。”

客廳裏的三個人，甚至沒有一個人發現百裏蘇回來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百裏蘇的心情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波動。

她熟練地繞過客廳裏的飯桌，悄無聲息地走到屬于自己的房門前，走進屬于自己的狹小房間。

百裏蘇從包裏拿出面包，坐在小桌子前，翻開試卷，一邊咬着面包，一邊手中的筆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試卷上活動着。

在這個新的世界，除了基礎的本國語言外，其他國家的語言對百裏蘇來說都是全然陌生的。不過好在，距離期中考試，她還有時間。

一周的時間。

足夠了。

很快，就到了期中考試當天。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