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樂園
拿出拼圖的半小時後, 有沒有拉其他人下地獄許星黎不知道,但是她已經後悔了。
她腦子抽了才買這個玩意兒。
明明每一片看上去都差不多,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對不上。
這麽多人拼了半小時才把邊框拼完, 至于中間的部分, 根本無從下手。
許星黎實在拼不來, 捂着幹澀的眼睛選擇放棄:“要不我還是去學校吧,我在學校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沒做……”
許致遠相當警惕:“你是不是想離家出走?”
許星黎:“???”
她一臉震驚地看着許致遠:“你怎麽還學會無理取鬧了?被誰帶壞了看我去替您讨回公道——”
孫韻輕咳一聲:“就是說,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遺傳?”
許星黎:“……”
可惡,連媽媽也被帶壞了。
許茜茜也不想拼了,但偏偏想和許星黎唱反調:“姐,你拿出來的, 我們都沒說話你怎麽就先不拼啦?羞羞。”
許星黎擺爛到底:“那你們拼, 我坐着看你們拼。”
許茜茜:“……”
她怎麽不接茬!
許星黎坐起來:“我去拿游戲機,你們玩拼圖, 我玩游戲機——反正活動範圍都在客廳,也沒說不能各玩各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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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茜茜:“姐,你不能這麽任性, 我們要有始有終。”
許星黎語重心長:“看在你叫我姐的份上, 教給你一個道理,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都不止一個結局,有happy ending, 也有bad ending,甚至還有finale flop和finale sucks。所以這個拼圖,拼好它是一種結局,扔了它也是一種結局——重要的是過程而不是結局, 這個過程你有在好好享受嗎?”
許茜茜陷入沉默, 許星黎說的歪理聽着還挺有道理……
但問題是她拼着一點都不快樂, 要昧着良心說和大家一起玩很開心嗎?可是這拼圖是許星黎拿出來的,萬一說開心豈不是給她長臉了?
許星黎:“不開心就對了,買這個拼圖就是為了給你們找不痛快的——痛!孫女士您最近愈發暴躁了。”
許星黎揉着自己被捏疼的臉——這還好是真臉,萬一是個整容臉非被她捏變形了不可。
許致遠征求孩子們的意見:“你們還想拼嗎?”
大家都陷入沉默,這個拼圖今天肯定拼不完,但就這麽放棄了怪可惜的。
許致遠說:“拼圖放在桌上不動,想拼的可以以後繼續拼,我們來玩點別的吧。”
許星黎:“那我們就沒桌子了。”
許致遠:“桌子多得是,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給你搞一間游戲廳。”
許星黎:“……”
有錢了不起嗎!
就這樣,許星黎愣是一晚上沒找到提前溜走的機會,且許致遠表示別墅安保非常好,勸她不要半夜離家出走,就算是跳窗爬牆也會被逮到,且他會在明早八點準時敲響她的房門,希望她放棄無畏掙紮,提前做好準備。
許星黎:“……”
魔鬼。
許星黎是個絕不受氣的人,雖然她不能報複她爹,但她可以報複系統呀。
她走到放拼圖的桌前,跟系統說:“掃描一下桌上的拼圖塊吧,反正你不睡覺,給你一晚上的時間,你把它拼好。”
系統沉默,它只是個系統,不是什麽萬能機器人。
狗宿主不當人,居然連系統都壓榨。
許星黎:“記得拼好,不然我明天就去手刃你心愛的目标人物。”
系統:“……”
從來只有系統威脅宿主,到它這怎麽會被宿主威脅?
主腦跟它說過,人類都追求利益,只要給到足夠的誘惑,他們會心甘情願的給系統辦事——
主腦,騙子。
次日清晨六點半,家裏人都還沒醒,許星黎穿了一件輕薄外套出現在客廳,她準備對拼圖施展一個神奇的魔法——讓系統拼。
反正系統說了,只要是這世界上存在的東西它都能買,讓它拼個圖也不是什麽難事吧?
“醒這麽早?”
雲硯坐在拼圖桌前,頭也不擡就知道是她來了。
許星黎裝作沒聽見,轉身就想走。
雲硯穩如泰山,繼續拼圖:“鴿子認得去你房間的路。”
“有話好好說——”許星黎當即折返,看到桌上被拼好一小半的圖,她驚了,“你一晚上沒睡?”
雲硯盯着桌上零散的拼圖塊好一會兒,從中挑出平平無奇的一塊,拼到了圖上,嚴絲合縫——他找對了。
他才不緊不慢說:“睡夠八小時了,夢裏拼完了這張圖,所以起來試試。”
許星黎:“?”
她問系統:“你半夜給他托夢了?”
系統當即否認:“沒有,我把圖傳給你,你可以和他搶着拼。”
許星黎看着系統的圖,無語凝噎,這些拼圖在它看來都差不多!根本分不清哪塊是哪裏的。
許星黎質問系統:“你是不是拿封面上的宣傳圖忽悠我?”
系統冤:“沒有,我可以給您報點。”
許星黎拿起一塊拼圖,系統報坐标:“34,27。”
許星黎默默數過去——好耶,一塊空地,比裝逼她還沒輸過。
雲硯看都沒看,繼續他的拼圖大業。
許星黎洋洋自得:“我沒在搗亂哦,我用的是我天才的計算能力。”
系統:“……”
辣雞宿主,怎麽還搶功勞呢?!
雲硯:“嗯,百分百相信你。”
許星黎指着她剛剛放上去的那塊:“如果這裏一會兒對不上呢?”
雲硯:“我拼錯了,我反思。”
許星黎樂開了花,跟系統吐槽:“好好學着點,你看看人家的态度,你也該在服務方面升級了知道嗎?”
系統:“……”
雲硯忽然看向她:“和他們相處得不錯?”
許星黎說出他的弦外之音:“性格變了很多是吧?”
兩個人再沒說話,聰明人之間都是點到為止。
許星黎的重生節點是高一開學典禮,也恰好是剛回許家沒多久的時候,熟知她之前性格的人都不在國內,但雲硯忽然出現在洛大附中,他是個變數。
這也是許星黎老躲着雲硯的原因之一。
但她現在想開了,遭遇人生重大變故導致性格大變,這是很常見的事情。
她之前躲着雲硯正常,發現躲不過去所以不躲了也正常。
雲硯從來不愛追根究底,他更相信自己的觀察與判斷——讓他自己想辦法自圓其說去吧,量他開了通天眼也想不到重生和系統。
七點,許家其他人陸續出現在客廳,許致遠是第一個,他看到桌上即将拼好的拼圖,驚呆了:“你們兩個一晚上沒睡?”
許星黎說瞎話:“是啊,我拼完就回去補覺。”
許致遠湊過來觀察了一下她的眼底和皮膚狀況,看出來她忽悠人:“沒事,你可以去過山車上睡。”
許星黎:“?”
人話?
孫韻看到拼圖也驚了:“你們拼了一晚上?”
許星黎臉不紅心不跳地承認了,甚至惡人先告狀:“是啊,我說有點困,爸爸還讓我去過山車上睡覺。”
許致遠瞪圓了眼:“你不要惡人先告狀——不是,媳婦兒,你聽我解釋!他們倆都是早上醒了之後開始拼圖的。”
孫韻松開他的耳朵,瞪他一眼,又看着拼圖納悶:“昨晚沒這個速度啊……”
雲硯淡定解釋:“科學數據表明,睡眠狀态下人腦也依舊在思考。有時候一道題寫不出來,睡一覺可能就會了。”
許星黎敷衍地點頭:“不愧是國外回來的鍍金海龜,就是比國內的會忽悠。”
她拿起最後一塊拼圖塊,将它送到正确的位置上——拼圖完成!
雲硯嘆為觀止:“我找個畫框給你們裝裱起來吧,挂牆上?”
“都行。”
許茜茜下樓的時候,拼圖已經裝裱好了,她驚呆了:“誰拼的?”
雲硯:“星黎。”
許星黎:“對,是我,我一個人拼好的。”
系統:“……”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許茜茜看着她,心情有些複雜,猶豫一會兒還是好心提醒說:“今天會很熱,建議你不要穿外套。”
許星黎:“謝謝,但這是我的安全感來源。”
身上永遠要有別人看不見、能藏東西的地方。
許茜茜不理解她的行事準則,只覺得怪。
正納悶着,施承顏和駱嘉茂一起下樓了,二人看到完成好的純白拼圖都無比震驚:“誰拼的?”
許星黎看了施承顏一眼,轉頭抱了另一盒拼圖出來:“哎呀,差點忘了家裏還有個大學霸了,沒事,特意給你留了一盒純黑地獄拼圖等你挑戰,沒人跟你搶。”
施承顏:“……”
他真的只是随口一問,他沒有想拼的意思,他還沒有這麽想不開。
許星黎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加油哦,相信你可以!”
施承顏:“……”
我也不想的,但是她對我星星眼了耶!
他剛想說“等我高考之後一定拼”,就聽到許星黎說:“我一晚上就能拼好,你好像比我還神,四個小時應該夠了吧?”
施承顏:“?”
不是,等等——
許星黎繼續給他戴高帽:“說不定都用不着四個小時?昨天你肯定是被大家給幹擾了,一個人說不定更快一些。”
許致遠納悶:“你們在嘀嘀咕咕什麽呢?吃完早餐去游樂園了。”
“來了。”許星黎一通高帽丢完,高高興興地到飯桌前坐好,“施承顏說他要肚子挑戰純黑地獄拼圖,讓我們把桌子給他留着。”
“呀?顏顏這麽厲害?了不起!”
“有志向,先把拼圖放着來吃飯。”
施承顏傻眼:“……”
也就是一會兒發愣的功夫,怎麽就大局已定了?
他還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但所有人都覺得他要挑戰純黑地獄拼圖了,這可真是地獄。
一桌人心思各異,只有駱嘉茂滿腦子“卧槽”,這個家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正常待下去的——
當今社會信息發達,他知道這世界上有許多神奇的人,比如有的人能看出二十杯一模一樣的水中哪一杯是礦泉水、哪一杯是濃鹽水,有人能從二十多個聽起來差不多的播音腔中分辨出誰才是剛剛說話的人等等。
但一個家裏,三個腦力變态,是不是有點過頭了?
他同情地看了眼許茜茜,也不知道她長期活在這三個人的陰影之中,會不會心理崩潰。
看着滿是高空項目的游樂園,許星黎先崩潰了——
不是說游樂園是小孩子的天堂嗎?為什麽全是些刺激恐怖的項目?多來一些旋轉木馬碰碰車不好嗎?
孫韻一眼注意到許星黎臉色發白,她問:“恐高?”
許星黎誠實地點頭,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孫韻:“那我們去隔壁的水上樂園玩?那裏還有水上滑滑梯和水上大轉盤……”
許星黎咽了下口水:“我還怕水。”
許致遠納悶:“你昨天怎麽不說?”
許星黎:“我說了你也不信啊。”
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現在才發現自己居然恐高。
她是真正有過死亡經歷的人,高空失重對她來說就是死亡的象征——而游樂園裏,大部分都是這些項目,過山車、跳樓機、大擺錘,都會讓她産生高空失重感。
至于水,上一次死亡,她就是被人帶着開車墜海,雖然沒有體驗到墜海後的窒息感,但也是死亡。
雖說許星黎這段時間表現得很皮,但孫韻知道她身體不太好,在這種事上開不得玩笑。
她跟許致遠說:“你帶孩子們去玩吧,我陪星黎去紀念品商店逛逛,轉移一下注意力。”
她這麽一說,仿佛直接按性別分好了隊伍。
許茜茜有些遲疑,她對紀念品商店不感興趣,但只有她一個女生跟着爸爸和男生們好像也不太合适。
孫韻:“茜茜跟爸爸一起吧,你們先玩一點刺激性的項目,等我們這邊好點就和你們彙合,玩的開心。”
許茜茜猶豫:“要不我……”
許星黎拉着孫韻轉了個方向:“走,我們先去鬼屋看看有沒有紀念品。”
許茜茜:“?”
她當即掉了個頭,走向許致遠,改口得飛快:“我和爸爸一起。”
孫韻納悶:“為什麽是鬼屋?”
許星黎:“轉移注意力呀——都是靠轉移注意力欺騙參觀者,某種意義上和魔術一樣。”
孫韻懵了:“啊?你确定沒事嗎?你剛剛臉色慘白。”
許星黎有模有樣給她解釋:“鬼屋是在黑暗的情況下,忽然造出聲響,或者忽然從周圍冒出點什麽東西制造恐慌,也可能是一個扮相恐怖的NPC來追着人跑,總之是氣氛烘托得剛剛好的情況下,忽然變出一個東西來——聽起來是不是和魔術一模一樣?”
孫韻聽得雲裏霧裏,但總覺得她在沒話找話的車轱辘,問:“你在害怕嗎?”
但又不像是在害怕鬼屋,可能是在害怕別的什麽……
另一邊,駱嘉茂有些擔心:“她沒事吧?”
他們兩個人當了這麽久同桌,這還是駱嘉茂第一次見她臉色慘白成這樣。
剛見面的時候,她說過她身體不好,但後來表現得過于不着調,完全讓人忽略了這回事。
“沒事,她媽媽可比我靠譜多了。”
許致遠适時活躍氣氛,總不能因為一個病人影響其他四個小孩的游戲時間,這對其他小孩不公平。
許致遠攬着駱嘉茂的肩膀:“走,我們去你最愛的跳樓項目。”
駱嘉茂:“?”
不是,誰說他喜歡跳樓了!
都說了那是城市屋頂跑酷,跟跳樓一毛錢關系都沒有!跟跳樓機也沒有關系!
雲硯沉默跟上,若有所思。
他很清楚,許星黎不怕高,也不怕水。
正式進鬼屋之前,許星黎問孫韻:“你怕嗎?”
暖黃的燈光打在她臉上,光影效果下已經看不出臉色蒼白了。
孫韻見她活蹦亂跳的樣子,松了口氣,然後誠實點頭,小姑娘時期怕鬼,時隔這麽多年依然怕鬼——女人永遠十八,永遠年輕,永遠怕鬼。
許星黎神神秘秘說:“沒事,我帶你走一次你以後就不怕了。”
孫韻笑,從來是大人哄小孩、媽媽哄女兒,現在居然女兒哄媽媽。
進鬼屋之前要簽免責協議,許星黎簽完名字,牽着孫韻的手進鬼屋:“走,我們吓鬼去。”
孫韻:“?”
鬼屋店主淺笑,像這樣嚣張的客人天天有,她見的多了,她拿起對講機,跟NPC溝通:“來了一組膽大的客人,好好‘照顧’一下。”
“收到。”對方回答。
鬼屋裏,進到第一個房間就黑了下來,許星黎不急着往前走,她敲了敲兩邊牆板,指着左邊的牆板跟孫韻說:“空的,一會兒這邊可能會冒出人、或者冒出手,發現疑似機關的位置跟我說一聲。”
孫韻:“啊?”
許星黎理直氣壯:“吓唬鬼呀,我們要做一個誠實守信的人,要說到做到,不能亂說話的。”
第一個NPC剛和老板溝通完,沒聽到她們倆的對話。NPC小白扮演的是個長發白衣阿飄,一會兒她要先在一個窗口處冒出她的頭并尖叫,能把玩家們吓一跳,百試百靈。
另一邊,許星黎也發現了小白即将冒頭的窗口,她剛剛聽到了牆板另一側細微的移動聲。
她拿着手電筒抵在自己下巴上,準備在小白露頭的一瞬間打開手電筒。
小白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似乎只有一個人停在了窗口前,他們大概率在找去到下一個鬼屋的開關,另一個人在朝這個方向走,她捏準時機,猛地開窗——
“啊————!!!”
她還沒來得及探出頭,就看到一張慘白的臉怼到自己眼前,還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吓死鬼了!!!
小白猛地關上窗,心髒跳得咚咚直響——也太恐怖了。
她一只手抵着窗戶,一只手拿對講機跟老板報信:“我好像見鬼了,你監控看到了嗎?”
老板:“……”
她在監控裏看得清清楚楚。
她鬼屋的NPC被游客給吓慘了,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