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送衣服
施娢父親在朝中不得志,做買賣卻是把好手,但施家是清貴世家,他也不敢讓施太師知道這間梨園後面的老板是他。
梨園鄭老板跑過來和吳大人解釋,滿頭大汗保證自己對刺客不知情,又好生孝敬一番,事情這才勉強翻頁。
等鄭老板要找禦親王請罪時,才發現趙骥早已經回後院歇息——趙骥在梨園外專門買了間上好院子,出後院偏門就到,讓施娢平日不學戲時住。
深更半夜,寂靜無聲,地上皎潔月光如水般,屋外有侍衛守候。
桃紅流蘇垂在榻邊,檀色紗幔遮住床上人影,圍屏內側擺個大浴桶,地板濺了水,施娢窩在趙骥寬厚肩側,被他抱到床上。
這間院子沒有外人來,施娢長發還有些濕,趙骥手裏拿着塊沐巾,擦拭她青絲發尾,他忽地頓了頓,道:“本王怎麽覺着這種事當是你來做?”
他說話的語氣若是這般平常,便代表他不是在生氣,施娢沒說話,知道下一刻他就會妥協。
溫香軟玉在懷,趙骥咳嗽一聲,确實沒再繼續說下去。
施娢還在想戲院中的事,她思量着,輕聲道句:“施太師有權有勢,王爺剛回京沒多久,還是別惹他,還有以後定要小心刺客,不可疏忽了。”
姑娘家的低聲細語好聽,趙骥笑道:“沒人動得了本王,倒是本王栽在你這軟骨頭身上,傳出去都要被人笑話。”
施娢長發披在柔弱細肩上,窈窕身子都在趙骥掌中,潔白如玉的肌|膚中又有嬌|媚的痕跡,仿佛她的一切,都由他支配般。
趙骥低頭碰她的唇,只覺她像易碎的翡翠寶玉,放哪都怕給摔了。
如果她身份幹淨,不是誰的探子,趙骥養她一輩子,不在話下。
兩人已經荒唐半宿,夜晚倒能安眠起來,只不過天還沒亮,趙骥便已經醒了。
懷中的女人還在安睡,她嬌弱身子只着了兜衣和裏褲,光滑的白胳膊放在他腰上,平緩呼吸纏在他胸口。
她長得白淨,腼腆易羞赧,疼了脹了都要喊不舒服,嬌得都快有些蠻橫,偏偏自己還不知道,最後還怪他不知輕重,如果他板着臉,她還會哭得整張臉通紅,覺得他讨厭她了,讓他只得随她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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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還沒見過誰比她要更合自己心意,當年北征突厥,途中遇見的官員戰戰兢兢獻上絕色舞姬,旁人皆盯着舞姬目不轉睛看,只他一眼便瞧出那群女子身懷武藝,提防得緊,後果不其然是刺客時,趙骥也沒心軟留她們性命,斬頭顱于将士面前,以正軍規。
如果被覃含這小女子知道了,恐怕會被他的狠毒吓得不敢動彈,趙骥粗糙手指輕輕捏一下她的臉,頭一次想推掉去巡視軍營的命令,好好陪陪這嬌|媚的姑娘。
但他尚還有理智在,自己最近這段時間太過于寵溺她,不管她有沒有壞心思,都不是好趨勢,萬一真被朝中那群大臣知道,遲早有人做文章。
趙骥小心翼翼起身,為她掖好被角,他坐在床榻邊,微彎下腰,雙手套襪,穿上黑金靴。
輕垂的幔帳內傳來一聲王爺,趙骥一頓,回頭道:“吵醒你了?”
“王爺深更半夜走,妾明天睜眼就見不到,”她纖細手臂慢慢摟住他的腰,身子如初綻嬌花,毛茸茸的腦袋蹭着他背脊,“來回之時切記注意安全。”
她聲音含着分離的不舍和難過,不像今天在梨園中那樣嬌氣,趙骥寵她這麽久,不全是因為她的身子,只覺她是魚兒自己是水,她缺不了他。
他慢慢穿上靴,沉聲道:“本王記下了。”
就算她真是別有目的到他身邊,錯的也是她幹爹,養個女子罷了,王府多她一口飯也無傷大雅,自己要是不來尋她,萬一她養父貪錢把她賣給愛折磨人的奸商,到頭來心疼得還是他。
……
施家現在催施娢,催得越發緊,施家沒有皇子籌碼,禦親王又在京坐鎮,施老太師覺得他日後定會一步步削施家勢。
趙骥要回禦親王府一趟,從禦親王府出發去軍營,施娢再次醒來時床半邊已經涼了,她長發垂在圓潤白肩,安靜曲腿坐在床上。
今天天色不錯,趙骥或許都已經到了,婢女來進來服侍,施娢猶豫片刻,以寫信為由,讓下人都出去。
她沒理由一直留在院子裏,出來時将一個系得嚴實的布包交給侍衛,手顫顫的,就像是拿了什麽燙手山芋,只說是王爺忘帶的衣服,不得讓任何人發現。
侍衛知道她在趙骥那裏得寵,也沒問是什麽東西,應聲下來,施娢不想久待,便以練戲的借口,回了梨園小院中,被人秘密接走。
她母親在民間的兄長姓覃,施娢平日叫他幹|爹,他總愛感傷說妹妹的女兒就是他的女兒,做什麽都依,常讓施娢不好意思。
施娢平日不怎麽出門,前晚讓覃叔跟人說了一聲,昨日便有人扮作她以祈福的名義到山上寺廟住了小住一天,今天換她回來。
皇家別苑外侍衛林立,她父親的心腹送她回了別苑,她還未下馬車,便見婢女碧成焦急在後門走來走去。
馬車剛剛停穩,碧成便連忙上前,壓低聲音道:“姑娘,四夫人午間來。”
侍衛為她搬來一張圓凳,施娢穿身絲綢齊胸襦裙,其上嬌粉荷花栩栩如生,她正扶着馬車一邊下來,聽到這話,微微愣了愣道:“四嬸怎麽會來?”
四夫人是施娢四叔的結發妻,市井出身,她是在施娢四叔還未得施太師重用時嫁的,處事手段了得,掌施府中饋。
蔥綠高樹直沖雲天,綠蔭蔥蔥,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照在地上,也讓施娢這一身雪白冷膚微泛出瑩潤光澤,鼓鼓俏圓深壑成線,嬌兒杏眸,比在趙骥面前,她多了兩分屬于施家小姐的穩重。
碧成搖頭道:“來禀報的人沒說。”
施娢心中有些躊躇,到最後只是輕輕咬唇,旁人倒也罷,這四嬸是說話是最直的,她這次來別苑是養病,又何嘗不是想躲着時常進宮探望她的四夫人?
“待會四嬸或許就到了,”施娢道,“你迎她進屋。”
房梁高柱雕刻精致雲紋,別苑蟬鳴伴水聲,果然施娢前腳才進裏屋,後腳施府四夫人的馬車就到了,碧成扶她下來,請她到施娢屋子小座。
窗牖外是處小花|園,光照極好,架子床的珍珠白幔帳挂起,施娢靠坐在床上繡香袋,已經有好一會兒。
這東西還是半個月前繡下的,本來想給趙骥,又想到他那種粗漢子根本用不上,說不定還會嫌棄她,便歇了心思。
碧成領四夫人前來,施娢見到四夫人一身華服,便輕輕将繡花繃子放進身後紫檀木幾的木匣中,起身來微微福禮道:“四嬸。”
四夫人上前扶起她道:“娢兒已經快是宮中妃嫔,當是四嬸給你行禮。”
施家顧禮數,施娢倒沒說什麽,只支開碧成,輕扶四夫人坐到廳堂扶手椅上,猶豫道:“四嬸此次過來,是爺爺的意思,還是四叔的想法?”
知道她被逼着做這種事的不多,她爹,老太師,還有便是府中最得重用的四叔,以及常來勸她的四夫人。
四叔性子沉穩,豐朗身姿,最是寵她,縱使不摻和這種事,卻也說過她不用強求,必要時他會助她。
可他不知道施家到底是怎麽催她。
四夫人沒明說,只是嘆道:“老太師也是沒別的辦法,施家就你這麽一個到年紀的閨女,寵還來不及,讓你去做那種事,确實委屈,怪只怪老天無眼,但娢兒也莫要怕,只要有了孩子,到時候太師會有法子助你為後。”
她又是來催孩子,施娢心中悶氣,卻也只能揪着帕子垂眉順目道:“娢兒再考慮一段時間,四嬸若沒事,便先回去和爺爺說聲我以後會盡力。”
“娢兒,不要怪四嬸話說得直,”四夫人道,“陛下正要出京微服私訪,你若是再不加把勁,你爹和爺爺都難做,最好是趁着陛下走之前,把這孩子懷上了。”
施娢低頭道:“此事強求不得,娢兒不想多聽,望四嬸也不要在此處多說。”
她已經被氣哭過不少次,不想再争論下去。
施娢沒敢告訴家中趙骥的事,他的身份敏感得讓她不敢多言。
四夫人皺眉道:“哪能強求不得?七八個男人一起……”
“夠了!”施娢胸口怒得起伏,“四嬸把娢兒當做什麽?”
她有了孩子後,受益最大的是被老太師器重的四叔一家,施娢敬重四叔,不覺有什麽,她爹性子和她一樣靠不住,施娢也只是想讓自己和爹過得好一些,四夫人這話便是欺人太甚。
“是四嬸說錯了,”四夫人又嘆一聲,“但娢兒,禦親王在京城一直不走,就是為了壓制太師,你小叔叔昨晚上還差點被打,便是為了日後,你也該多盡些心。”
施娢眼眶中盈着淚,她何時不盡心?出去找趙骥只用她爹的心腹,忍着羞恥心被趙骥寵|弄,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孩子,日後說不定還要忍受被皇帝厭惡。
“四嬸不催你,走就是了,”女孩嬌嬌含淚的模樣惹人憐,連女人見了都忍不住動心,見多了的男子更加,四夫人手緊攥帕子,知道自己那口子的心思,“你也別一直哭,你四叔出京辦事有四個月,也快要回來了,若是尋你,切記不得見他,免得有人說他不成禮數,你是好孩子,四嬸也不催你,你心中有數便行。”
施娢眼淚落到衣服上,拗着脾氣不說話,她漂亮的面頰薄紅,四夫人也怕自己真的惹惱了她,說完話便離開,走之前還吩咐碧成一句好好照料你家姑娘。
施娢被四嬸氣哭了,當天晚上便覺胸悶氣短,還以為是身子有了動靜,請了相識的大夫過來,只說她是郁結于心,要好好歇歇。
碧成端盆熱水放在紅木面盆架上,擰幹帕子為她擦拭身子,見她胳膊上淡痕便憂心道:“鄉野漢子總是魯莽不知輕重,姑娘這身子如何受得住?”
屋中豆綠帷幔被蝴蝶金鈎挂起,四盞紗燈擺在床邊,施娢身後墊有枕頭,還在想大夫的話,只是道:“碧成,不要告訴爹。”
“奴婢知道,姑娘這下當如何?”碧成朝外看一眼,又壓低聲音道,“陛下這次微服私訪,也不知道要去多久,姑娘身子不好,不随行,是還要住外邊?”
天子在宮中一碗水端平,并不會刻意寵哪個妃嫔,施娢年紀小,又是準宮妃,倒是被皇帝帶在身邊過,只不過什麽也沒做。
想也知道,即便皇帝再信任施家,以施家現在的權勢,他必定要防着幾分,不會給任何讓施娢有孕的機會。
但施家有的是辦法瞞天過海。
“暫不必擔心,陛下從不在這種事上追究,”施娢手輕搭手臂,長發垂在胸前,“以後四嬸再來,就說我病了,不見外客。”
碧成嘆道:“四夫人總是對姑娘要求多,稍有差池便苛責起來,三爺一句話都不敢說,還不如四爺面上嚴厲,私下裏一直待姑娘好。”
施娢随了親爹性子,兇不起來,稍微動氣,豆大淚珠便止不住落下,這毛病不止是京城知道,連剛回京才幾個月的趙骥都會調笑起宮中的水做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