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王爺算什麽

施娢有孕, 皇帝對她這胎小心翼翼,但太後卻不是這樣想。

她面上對施娢仍舊是不冷不熱,有時間偶爾會招施娢出來賞玩, 施娢大部分時間都是以身體為由推辭掉, 也有些時候不得不去一趟。

比如她四嬸要來了。

皇帝寵愛施四爺, 施四嬸常能得到允許入宮, 當年要不是為了避開她的唠叨,施娢也不會向皇帝求了恩賜, 出宮養身子,更不會遇到趙骥。

秋日微風清涼, 飄舞的黃葉在空中劃出一道痕跡, 最後落在禦花園假山石上。

宮中菊花開得好, 太後吩咐人下去做菊花糕,端來禦花園中, 賞菊探風骨。

施娢走在太後身邊, 她輕扶着太後,看着腳下的路。

太後道:“你四嬸說話風趣,以前還常進宮, 後來你去別苑養身後, 又很少會進宮來。”

施娢微頓,道:“是臣妾身子差, 讓四嬸擔心。”

青石板地兩邊有奇形怪狀的假山,湖水潺潺聲傳入耳中。

“賢妃日後确實要多注意,否則要是傷了皇嗣,哀家得罰你。”

太後笑着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眼中露出幾分不可查的譏諷,離得近了, 才能看到,施娢默不作聲,卻還是小心謹慎了些,道:“臣妾知道。”

賢妃有孕有四個月,但施娢滿打滿算也不過才三月,一直在喝安胎藥。

一個小太監從後頭跑來禀報道:“太後,陛下聽說您辦了賞菊宴,也想過來讨幾口茶。”

太後眼中的笑意真切許多,卻還是假嗔道:“骥兒都在幫他處事,他怎麽還像個孩子樣想跑出來玩?”

有些話太後說得,旁人卻是不敢附和,太後也沒想別人回她,轉頭對施娢道:“陛下饞了,賢妃,你待會兒替哀家過去送點幾碟菊花糕過去,叫骥兒也多吃些。”

施娢身子微僵,卻是輕輕應下來,她顏色好,比秋日裏的花還嬌幾分。

太後身邊伺候的宮女大多都心有疑惑,賢妃娘娘懷有身孕,施家和禦親王又勢如水火,聽說禦親王對賢妃沒有半點好臉色,有一次還把賢妃給吓得見了太醫,為什麽太後娘娘總是要她去送東西?

誰都想不通這個問題,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去問太後。

施娢道:“爺爺以前在家中也喜歡吃這些糕點,太後娘娘不若賞賜些給四嬸,讓她帶些回去?”

太後聽她說起施太師,反倒是安靜了片刻,嘆道:“賞便賞吧。”

施娢替施太師說了聲多謝太後娘娘,但大抵是因為提起了施太師,太後路上興致一直不高,還因為踩空臺階差點讓施娢也摔了一跤。

施娢早就猜想太後在處心積慮除掉這個孩子,等被太後的手往前推一下她的肚子時,她也算是明白了。

太後平日裏只弄些小意外,沒敢做得太明顯,恐怕也是怕引起她爺爺的懷疑。

出了這種事,就算花再好看也賞不下去了,施娢四嬸也徑直到她的殿內,問她身子怎麽樣。

殿內藥香淡淡,施娢臉色蒼白,慶幸的是孩子沒事。

“我沒事,”太醫和宮女都退出去,施娢腰間墊着枕頭,“四嬸今日來,是找我說什麽?”

四夫人嘆氣道:“只是許久沒見,想來看看你,你爺爺問你何時有空,這段時間抽空回府一趟。”

施娢微微愣了愣,有些忐忑起來,若她四叔見她,她或許還能夠輕松有幾分,但施太師找她做什麽?

“爺爺可說有什麽事?”

“沒說,只說讓你盡快回去。”

施娢頓了頓,心有遲疑,她慢慢點了頭,道:“這個月應該是不行,我身子出了這種事,陛下應該是不許我出宮。”

……

南方幹旱一事最近鬧得大,皇帝出京雖打着體察民情,但知道些內情的,都明白他只是去游山玩水,對這些治理的是只略懂皮毛。

從前這種事都是交給施家去做,但上次施四爺治理蘇州貪污案出了些岔子,這等大事再交由施家,就顯得皇帝過度寵愛。

他留在趙骥在宮中,最高興的是太後,剛開始時她幾乎天天都派人去尋他,有次還親自去見他,施娢只聽自己身邊的宮女說太後娘娘離開的時候紅了眼。

施娢上次差點摔了一跤,這些天都沒出去,總是在房內安安靜靜繡着東西,她頭上多了一支好看的碧玉簪,皇帝前天見到時還奇怪,施娢只說是她爹派人送進的宮。

這是趙骥從前在禦親王府送給她那一支。

在皇帝看來,她比起從前沒那麽怕趙骥,見到他時也能低頭平靜道聲禦親王,但趙骥不常理她,皇帝把趙骥留下來處理政務,心中自有幾分戒備,怕宮中美人對他有意思,但趙骥沒做過越界的事,他心也放下來。

在皇帝心中,他覺得自己這個皇兄,更偏向于英姿飒爽的女子,要不然也不會一次次拒太後的賜婚。

嬌弱的施娢,卻是和他早已過線,只不過趙骥要的人從前的她。

她不知道趙骥到底要做什麽,只知他在皇帝面前對她極其冷淡,要是她猝不及防靠得近些,還怕惹怒他。

可如果夜晚皇帝不在身邊,又無伺候的人在,他又會伸手牽住她,把她拉坐到他的腿上,問她今天學了多少戲。

她只有在梨園那段時日才會去學戲。

趙骥的話時常讓她又氣又惱,但施太師要施娢回趟施府,施娢也顧不着趙骥,就算她心覺不妙,也得要跟皇帝提幾句回去的事。

她作為寵妃,見到皇帝是常事,只是趙骥過來之後,皇帝便很少再來尋她,或者說他幾乎沒時間進後宮。

他不來,施娢總得過去,她讓廚房做了銀耳紅棗羹,去送給皇帝。

但等她進去禦書房休息小室時,才發現在處理政事的是趙骥,皇帝不見蹤影。

趙骥不喜人近身伺候,總是避退宮女太監,留下自己一人,旁人只覺他不愧是禦親王,事事都要自己做。

她鼻尖微微冒汗,被趙骥叫了過去。他的手掌很寬大,拉她在一旁坐下,道:“怎麽會過來?”

施娢臉皮子薄,生怕皇帝突然回來,也不願在這種場合生事,自是惱怒的,瞪他好幾眼。

她眼睛漂亮,在外邊人面前端莊,在他面前卻常要多幾分嗔喜之色。

等施娢想起自己身份後,心中又咯噔幾下,收回手,起身往後退一步。

覃含是他身邊人,但施家的施賢妃與禦親王卻是不合,最是怕他身上的兇神惡煞的殺氣。

趙骥只是慢慢撐頭看她,手指輕敲着案桌,眉目皆淡。

皇帝樣貌俊,太後年輕時得寵就是因為臉好看,同為一個母親,趙骥也不會差到到哪去,施娢只是被他盯着,就開始覺得臉發燙。

“你昨日牽了陛下的手,”趙骥慢慢端起碧螺春道,“怎麽會做這種事?”

小室內的雕花月洞門擺着精致青瓷瓶,趙骥只是坐着,便有種居高臨下的威嚴。

“王爺多言,”施娢低下頭,臉薄紅一片,“臣妾有事要尋陛下,特地讓廚房給陛下備了湯羹,須得趁熱喝。”

趙骥手一頓,淡道:“賢妃娘娘若是閑得無事,那便把本王的覃含叫出來。”

他是在戲耍她,施娢咬着唇,壓着聲音道:“王爺再這樣,臣妾真的生氣了!”

趙骥道:“除本王吩咐外,其餘人等不得進來打擾本王,你既然是進來,又怕什麽?”

施娢沉默不語。

趙骥知道她這人是逗弄不得,便也沒打算再逗她道:“本王不追究你和別的男人親親熱熱,你還來怪本王?”

施娢想反正他是在戲弄她,何必問出這種話。

“你果真蠻橫,”趙骥道,“陛下來了,會有人禀報,你壓着脾氣,不過是白白被本王欺負。”

施娢是愛哭的,這是她的老毛病,她忍不住眼淚。

趙骥慢慢放下茶杯,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問:“你又哭什麽?讓你做的事,你從未做到過,本王只是語氣稍重些,你便又委屈了?”

施娢本不想理他那些奇怪的言論,可她哭得忍不住,輕靠他的胸膛,輕泣道:“若王爺不逼臣妾,臣妾又何必委屈?”

她每次趴在趙骥胸膛上哭時,又和平時不太一樣,一時兇巴巴怪他待她兇,沒一會兒又心疼他白日勞累,委實是嬌|弱無骨,我見猶憐。

趙骥坐在榻邊,摸着她柔順的長發,道:“原來你是擔心陛下會過來。”

“陛下是臣妾的夫,王爺又是什麽?”她淚越流越多,“王爺提提褲子就可以走,臣妾卻是出點差池便活不了,早知如此,又何必來做這個皇後。”

他道:“陛下是夫又如何?王爺是這孩子的親爹。”

趙骥受不住她這把軟骨頭。

她一身月白袍子襯膚色,冰肌玉骨,宛如墜入凡塵的高潔仙子,滿臉是淚地被趙骥這種身形高大的男人輕摟在懷裏,極其富有沖擊力。

施娢尋到機會哭,便會哭許久,但皇帝回來時,施娢并不在趙骥懷裏,而是在外殿。

皇帝什麽都沒發現,周圍侍衛也沒有任何奇怪,施娢輕輕垂下頭,向皇帝請安,也沒說施太師要她回府一事,只說來送湯羹,又借着累了的借口回宮。

沒人會懷疑施家賢妃會和禦親王有勾結,真論起來,他們在宮內能見到面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趙骥是狼性子,想要的,拼了命也要掙回來。皇位可以不是他的,但他的女人,就算人死了,最後也只能是他的。

鎖起來,關在府中,調|教她。

他要她這一輩子都見不到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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