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龍馬頓時覺得一身輕松, 到了車站前, 又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更熟悉的是那家夥綁的頭巾,花花綠綠的,可不就是海堂嘛。

雖然放學了, 也結束了社團訓練,他依然穿着運動背心, 露出結實的肩膀和胳膊, 脖子上搭着一條毛巾,在原地小跑。

海堂也看到了龍馬, 向她冷淡地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還不回去嗎, 前輩?”龍馬問。

“還沒結束, ”海堂答道,“這是二十公裏的額外長跑練習。”

“哦……”

她以為自己的體能訓練量很足夠了, 這裏還有個更誇張的。不過, 為了能讓他的蛇球發揮到最大作用,這種程度的基礎任務确實不能少。

龍馬看了看手表,道:“辛苦了。”

海堂嗯了一聲。默不作聲地靠着原地跑休息了幾分鐘後, 他用毛巾擦了擦頭上的汗,邁開長腿沿路跑了下去, 轉眼間就只剩下一個小黑點。

龍馬望着他的背影。

不得不承認, 她自己是無法做到這樣的——不是她不能堅持下去, 而是身體不允許。按照乾給的菜單, 每天的體能加強練習已經是最大額度了。

看來,還得更努力才行呢。

下一趟公車來了,龍馬沒上去,思索兩秒鐘後,轉身離開。

沿途是熟悉的街道風景,陌生的、行色匆匆的路人……不,那兩個并排走在一起的背影并不陌生!

龍馬睜大了眼睛,又飛快地揉了揉,再三确認:沒錯,是他們網球部的部長與副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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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方向,是要去哪裏?

明明之前當着一幫學長的面,口口聲聲說着不感興趣,到了此時此刻,龍馬卻發現——真是悲哀——人類對好奇事物的追求的天性是無法回避的。

總之,先跟上去看看再說!

龍馬下意識地扭頭張望,并沒有在附近看到疑似乾或者誰的蹤影,放下心來,加快腳步上前。

乾說了不好跟蹤,但大街上人這麽多,哪有那麽容易被發現?她始終保持着安全的距離,遠遠地跟在後邊,直到……進了醫院。

啊。

龍馬對着醫院的名牌瞪了一會兒,猶豫着,還是往裏跨出一步。

醫院裏的人就少了很多,沒法找到機會靠近。遠遠地望見兩位學長進了電梯,龍馬停在外邊,望着電子屏的樓層顯示,最終停了下來:四樓。

等她從樓梯爬上四樓,走廊上早已空無一人。

果然,還是應該放棄嗎?但是,來都來了……

為什麽會來醫院呢?

龍馬陷入沉思,慢慢地往回走。難道是手冢部長受傷了?這就可以理解為何大石總是那副憂慮的模樣,要是網球部最強大的王牌有傷病隐患,不知道能不能上場,或是會影響比賽狀态,換做是誰都沒法安心的。

而大石要操心的更多,畢竟,以手冢的性子,到了關鍵時刻,恐怕就算不顧身體也會……

這就是他們向大家瞞着的原因嗎?

不知不覺,龍馬已經回到醫院大廳,站在牆邊發了好一會兒呆。她突然回過神來,一擡頭,便看到對面的電梯門又開了。

大石一邊和身後的人說着什麽,一邊往外走。

“真是太好了,手冢,這樣一來……”

不好,要被發現了!

龍馬連忙想往後退,但這空曠的大廳裏,好像沒什麽可以利用的掩護地形……柱子,柱子在哪裏!

眼看着大石回過頭來,關鍵時刻,龍馬突然感覺後腦勺傳來了熱度。

咦?

緊接着,她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按住,往下壓,她茫然地順從了力道的指引蹲下,視線裏的部長兩人頓時被等候區的長椅擋住了。

她看不到他們,他們自然也看不到他。

龍馬伸出手撐了一下地,穩住身體,回頭一看,對上一個笑得溫柔的大姐姐……

個鬼。

這不是那天送她暖水袋的男生嗎?

不知道那邊手冢他們離開了沒有,龍馬覺得這姿勢維持得有些累,索性轉身坐下了,仰起頭看他:“是你啊。”

“真巧。”少年的手松開了她的頭發,似乎順勢揉了一把,有一副關切的眼神,像是在對待家裏的小孩,“又遇見了呢。”

“唔……”

對方有所察覺地往遠處看了一眼,笑:“你是來找他的嗎?”

龍馬探頭,從椅子後面望去,手冢和大石出了大門,漸行漸遠。她長舒一口氣,點點頭,反正也沒什麽好否認的:“嗯。”

“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手冢……”少年若有所思,但很快又輕輕地搖頭,将這事放在了腦後,轉頭問龍馬,“要回去了嗎?”

呃?她對這問題感到有些困惑。這時,身後趕來的護士姐姐輕輕地喚了一聲:“幸村君,差不多要回去了哦。小心不要着涼。”

“嗯好。”名為幸村的少年向她點點頭,微微苦笑,“我也沒那麽嬌氣啦。”

龍馬默默地打量着他,指出:“外套,不用穿起來嗎?”

“真的沒有那麽冷……”幸村嘆氣,只是輕輕扯了扯披在肩上有些下滑的外套。

“病人就應該好好休息吧?”她理直氣壯道。

幸村沒說話,目光落在她背着的網球包上,停留片刻,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也打網球?”龍馬歪頭,隐隐有所察覺。

這個人認識手冢部長。

這多半說明,他也是某個學校網球部的人吧?等等,他又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以後在場上遇到……

龍馬又走神了,再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稀裏糊塗地跟在這位病人後邊,走進了他的病房。

安靜得有些冷清的獨立房間,打掃得很幹淨,靠窗的床頭櫃上還放着一束花。

護士姐姐将敞開的窗戶合上,只留了一條縫,理了理窗簾,一邊對幸村說:“晚上還有一次檢查,不要吃太多了。”

“好,知道了。”幸村應道,目送她出了房門,這才看向龍馬,“要吃蘋果嗎?”

還沒得到回答,他已經自顧自地拿起果籃裏的蘋果,又伸手去拿放在旁邊的水果小刀。

“……不用了。”

讓病人給自己削平果?有點錯位吧。

“不客氣,我正好也有點餓了。不過,還沒到晚餐的時間。”幸村答道,握着水果刀,手腕輕巧地轉了幾下,一長串蘋果皮就神奇地飛了出來,落在腳邊的垃圾桶裏。

這也太熟練了吧!

“啊,好快……”龍馬發呆得更嚴重了。

“還不錯吧?”少年抿唇笑,看她的反應似乎很開心,“無聊的時候特意練了一下呢。”

嗯,感受到了,這家夥看起來就很寂寞的樣子。

不知道是生了什麽病,嚴重到要在醫院裏住這麽久,還能打網球嗎?

龍馬欲言又止,幸村也許察覺到了,但又當做沒看到的樣子,刀尖抵住削好皮的蘋果,微微用力,切了一塊,往她嘴邊遞過來:“嘗嘗看?”

簡直就像是……哥哥一樣嘛。

龍馬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沒好意思拒絕,張口咬住。幸村收回手,繼續切塊,一邊說:“你也是網球部的,對吧?”

龍馬嚼了幾口,還沒咽下去,差點哽住,睜大了眼睛朝他看去。

“還要嗎?”

“不……”話還沒說完,幸村又給她塞了一塊,看樣子只是自言自語,并不打算得到她的回答。

呃,好吧。

龍馬閉上嘴,繼續嚼,感覺有些郁悶。

“這味道還不錯吧?”幸村說,“是我朋友帶來的。不過,他們也買得太多啦,都不為我的胃口考慮一下。唉,再過幾天就不新鮮了,只能送給那幫孩子了。”

她想,這口中的“那幫孩子”,應該是指之前送他暖水袋的人吧?

呃,等等……這意思是說,在他眼裏,自己也和小鬼頭們一樣嗎?

龍馬吞咽完畢,終于找到機會開口:“你要在這裏住很久嗎?”

“嗯……或許吧。”幸村微微嘆息。

那雙深藍的眼眸定格在龍馬身上,似乎變得幽深起來。

“很少見到打網球的女孩呢。”他很快又笑起來,表情變得柔和,“你很喜歡網球嗎?”

龍馬實在不清楚他有沒有注意到自己穿的是男生制服,糾結了半天,點點頭:“嗯,你不也是嗎?”

“我啊……”對方一愣,有些許的晃神,看向了自己的手,虛握着,再張開手心,一時間語氣無比落寞,“也不知道還有沒機會回到球場上。”

“抱歉。”

“嗯?沒什麽,”幸村又說,“我只是有些感慨罷了。不用為我擔心,就算我不在,我還有網球部的朋友們——他們會拿下比賽的勝利的。”

這輕描淡寫卻充滿信心的語氣,令龍馬心思一動。

“哦?很厲害嗎?”

“有興趣的話,你可以去看看?”幸村微微彎起唇角,“今年的全國大賽就在東京,唔……還有兩個月吧。”

“全國大賽啊。”龍馬慢慢地重複,琢磨着,他的意思該不會是,他們網球部對全國大賽的冠軍勢在必得吧?就算是青學,目前也只着力于眼前的都大會和關東大賽而已啊。

她微微皺眉,但很快堅定地應道:“嗯,我肯定會去的。”

當然,是去參加全國大賽。

“是嗎?說不定以後還會碰見呢。”幸村回道。

龍馬點了點頭,遲疑地說道:“希望能看到你……康複後的比賽。”

她不是很會安慰人,更不知道該如何對病人表示正确的關懷。

還好,幸村看起來也不太需要這些,笑眯眯地說:“借你吉言,我會努力的。也祝你實現自己的目标吧。”

實現目标?

這是什麽烏鴉嘴!

都大會第一天的早上,睡過頭的龍馬正在馬路上狂奔。來不及梳頭,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都快打擊了,她邊跑,邊胡亂地扯了幾把,試圖讓它們變得柔順一些。

電話裏,大石正無奈地嘆息:“報到截止時間快到了!越前,你在哪裏啊?”

“我……”

“怎麽樣了,聯系到沒?”菊丸看大石挂了電話,急匆匆地問。

“越前說,”大石握着手機,一臉茫然,“走在路上被一個時光機砸到了頭,穿越到了未來……這樣耽擱了時間。”

青學衆人:“騙人的吧?!”

唯有不二一臉深沉,托腮:“果然,上次是真的……”

“真的什麽?”乾銳利的眼神看了過來。

“我們在回家的路上,時光機砸到了,然後越前就消失了。”不二答道。

衆人:??

這是什麽突然科幻片的展開?

“不要鬧了,不二。”龍崎老師撫額,“現在不是你開玩笑的時候好嗎?”

“我是說真的。”不二一臉誠懇。

“……”

“不管是不是真的,”大石清了清嗓子,提醒大家,“我們得趕緊想辦法才行!等越前來就肯定遲到了,要取消資格了啊!”

……

十點二十分。龍馬終于趕到了運動公園,有些氣喘籲籲的,把帽子往頭上戴好,往裏走去,心裏忐忑不已。

“喔,比賽的第一天居然遲到,真是大膽吶——青學的一年級新秀。”

她腳步一頓,朝聲音所在處看去。只見一黑發的男生環着手臂,饒有興致地靠在路牌上,用一種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你……誰啊?”龍馬面無表情。

“我沒認錯人吧?”那男生自顧自地說下去,明明是疑問句,語氣卻非常肯定,“嗯,你就是青春學園的越前龍馬。”

龍馬撇了撇嘴:“是又如何?”

“初次見面,我是聖魯道夫學院的觀月初——”

對方的自我介紹還沒結束,被她打斷:“不認識。但如果你跟青學有什麽事的話,可以去找我們部長。”

觀月眉毛一挑,嘴角也微微扯了一下。但他忍住了,心平氣和地說:“不,我是來找你的。”

哦?

龍馬把帽沿擡高了一些,但表情依然很冷淡。行吧,能算準她在比賽日遲到,看來是做足了準備的。這可比乾學長都厲害了。

“特意在這個時間堵在這裏,”她微微眯起眼睛,“你很了解我?”

觀月笑了:“聰明。雖然還是個一年級生,但我果然沒看錯,你很有潛力。”

“這種事情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她回道。

“……”觀月幹瞪眼。

喂,這話沒法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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