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兒（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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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直播間裏——
“喂？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這句話幾個意思？”
“他們把死掉的孩子燒成肥了？”
“為什麽櫻花樹那麽美麗, 因為底下埋着屍體？”
“看直播的孕婦瑟瑟發抖……”
“孕婦就好好休息啊，不要看這種恐怖游戲視頻！”
“話說我們這個直播間的觀衆裏還有孕婦噠？”
葉衛丹掃了一眼觀衆們的彈幕，陷入沉思。
片刻後他才開口：“仔細想想, 你阿爺的想法也沒錯啊……”
若那位蒲桃娘娘答應了這位郭家人的要求, 之後永富鄉一直通過節制生育來肥沃土地, 按這樣的說法, 如今永富鄉堪堪夠人活下去的磕碜田地，竟然還是經過了幾十年肥沃改變的田地？
慘，太慘了吧？如今依然很慘, 實在無法想象，當初這裏的地是貧瘠成什麽可憐樣啊。
要葉衛丹說，既然兵亂已經過去，根本沒必要在這裏定居，永富鄉的人不如各回各家, 各找各媽，那樣的日子說不定比在這永富鄉種田強多了。可非游牧民族的古代人，一旦定居就不挪窩，這執念比一定要生兒子的執念還強。葉衛丹知道得不到認同, 便按下不講。
他只道：“我經過上一個縣城時聽聞，永富鄉的人，日子比起從前要好得多。這好得多的原因, 大半就是蒲桃娘娘的确保佑了這裏土地慢慢豐饒吧？”
郭三娘點點頭, “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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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衛丹又說：“控制生育的話, 對女性其實是有好處的。我看你們這裏的女性……嗯……”
葉衛丹發現自己根本不記得永富鄉其他女人是什麽樣子，遲疑一下, 尴尬地轉移話題，“身體大約會比較健康？”
郭三娘眼睛發亮。
“貴人不覺得這麽做不好嗎？”
“有什麽不好的, ”葉衛丹下意識說，“你們那時候快活不下去了，比起餓死，還不如選節制生育換取土地肥沃……講真，那時候你們娘娘保佑你們生很多孩子也沒有用，反正最後都活不下去，你阿爺是個人才——呃？”
十七歲的少年想起剛才的彈幕，突然反應過來。
“難道！不是，你們娘娘保證豐饒的手段，不是把剛出生的孩子燒成灰……吧？”
他喊道，同時看向郭三娘，想看這小姑娘的反應。
不想，他看到的是一個望着他雙頰緋紅的小姑娘。
葉衛丹：“……”
花癡病，是腦殘，治不好了。
但葉衛丹還肩負着從郭三娘這裏打探更多消息的任務，只能忍耐着馬上要脫口而出的咒罵，努力平心靜氣，問：“郭小娘子？”
出神的郭三娘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掩面低笑。
葉衛丹十分尴尬，這時候她似是回過神來，卻再次答非所問。
“貴人願意這麽想，真好。”
“……嗯？”
郭三娘神色平常道：“我是沒見過，卻聽阿娘說過，娘娘剛顯聖那段時間，鄉裏死了不少女子呢。”
葉衛丹一驚，問道：“難道是因為打胎……”
“不，”郭三娘說，“是被她們家漢子打死的。”
葉衛丹懵了一瞬，下意識問道：“為何啊？”
郭三娘表情沒什麽變化，道：“因為不能生孩子。”
現實直播間裏——
“啥？”
“哈啊？”
“等等，我不太懂這個道理……”
“這個，他們這個葡萄娘娘，既然是顯聖，肯定不止女NPC的爺爺一個人看到，對吧？我猜測她爺爺是在大庭廣衆之下提出的要求，可能性很大的，也對吧？既然是在大庭廣衆下提出的要求，鄉民們不願意可以打斷、協商，可那什麽葡萄娘娘最後還是和他們達成了不生孩子換土地肥沃的協議，就是說大部分人當時是同意了的，是對的吧？”
“拿女人的生育力去換土地肥沃，又打死因此不能生孩子的女人？這個副本裏的男人們是人嗎？”
“腦子有問題吧？”
“我不懂這個邏輯……”
這麽說的基本都是年輕人，社會人觀衆雖然一樣不贊同這種搞法，卻覺得沒什麽不能理解的。
“邏輯沒問題啊。”
“小朋友是沒遇到過渣男吧？”
“前段時間網上不都流傳出好幾段過去的民謠嗎？”
“小煙袋兒，下腳搓，你是兄弟我是哥。裝壺酒兒，咱倆喝，喝醉了，打老婆。打死老婆怎麽過？有錢說個花大妹，沒錢取個灰老婆。”
“打死再娶就能又生一個了呀，這還不簡單，這個娘娘讓女人只能生一個，卻沒有讓男的也只能生一個。
那首民謠出現後，整個直播間的界面都空了幾秒，沒人發言。
片刻，密集彈幕突然出現。
“可怕。”
“瑟瑟發抖。”
“渾身發冷。”
“假的吧？我從沒見過還有這樣的民謠。”
“呵，不願相信就算了，現在又有什麽改變？”
“主播，我有點害怕，你說句話吧……”
“嗯……”葉衛丹沉默半晌。
他第一次正眼看面前的這個女NPC，提議道：“你，你們，你們幹脆離開這裏吧？”
“是的！”郭三娘的眼睛簡直在發光，“我、我想和貴人一起離開這裏！”
哎？葉衛丹嘴角微動，沒有像個男人一樣答應下來。
這個身份是假的，哪怕能查到過往，本質也就是PU做的假身份，世界上并沒有長孫信這個人，離開永富鄉後他就會消失，他沒法從這裏帶走任何人。
可他也因為自己過去的經歷知道，離開這種話，需要多破釜沉舟的意志力才能說出。
這只是個游戲而已。
但有時候，真的不像游戲。
反正他讨厭這個女NPC。
可他也想讓郭三娘離開這裏。
“……我，我會幫忙的。”葉衛丹小聲說，卻知道這種諾言基本無法按照郭三娘期待的實現，羞愧得汗都冒出來了。
裝作沒看到郭三娘因此綻放開的笑容，他趕緊追問：“所以，你們是怎麽實現節育的？”
“節育？”
“就是，嗯，就是這葡萄娘娘是怎麽讓你們生不出孩子的？”
葉衛丹自感沒說什麽說不得的話，郭三娘卻再次面上一紅。
她吞吞吐吐道：“是這樣的，鄉裏女子，第一次來月事後，就會被送到娘娘廟裏。等辦喜事，洞房，生了一個孩子後，還要帶着孩子再去娘娘廟，這樣孩子才能健康長大。至于如何辦到的……我也不知。”
葉衛丹努力在腦中淺薄的生理知識裏檢索方法，“難道是上了節育環？”
現實直播間裏——
“應該不是。”
“就算上了節育環，後期環位置不對，一樣有生育可能。”
“按這種說法，結紮後都有可能意外生育，手術沒做好之類的。”
“無論是節育環還是結紮，目的都是讓人一個都生不了，不會出現只生一個的狀況啦。”
葉衛丹感覺他們都沒說到點子上。
“也可能不是第一次來月事時上了節育環，而是生了孩子再去廟裏，被上了節育環嘛。”他說，“這樣就好控制了，反正這裏的人也不懂——那個，郭小娘子，你應該來月事了吧？那次去娘娘廟裏，你見到了什麽？”
郭三娘還未說話，彈幕先炸了。
“直男。”
“真·鋼鐵直男。”
“主播，你肯定沒有女朋友的對吧？”
“就算有女朋友，也很快變成了前女友的，對吧？”
“要什麽女朋友啊！丹神有基友和貓！”
嗯？看到郭三娘似是羞得無地自容，葉衛丹有點茫然。
好半晌，他才聽到這小姑娘用猶如蚊吶的嗓音回答：“我不知曉，我來了月事，但我沒去娘娘廟……爹和大哥二哥從外面綁了女子來，代替我送進娘娘廟了……”
啊，原來如此。聽到這裏，葉衛丹和觀衆們終于恍然大悟。
這就是失蹤案的真相。
也是郭三娘說她能生孩子的真相。
但葉衛丹還是感覺有兩個問題，首先……
“外面失蹤了一百多婦女，現在你們這兒能生育的婦女也有一百多，可以說是……”
“不是的貴人，”郭三娘沒發現葉衛丹這個外鄉人奇怪地對此地案件了如指掌，道，“鄉裏生活越來越好，這幾年大家都想多要幾個孩子了。但是呀，不是每一次，都能騙娘娘成功的。”
“哦，”葉衛丹點點頭，“成功了幾次？”
“我記得，加上我，能生的也只有不到十個吧。”郭三娘回憶到，她平時其實不怎麽關心這種事。
“這樣啊，”葉衛丹又問，“那，你剛才說你大哥和二哥？我記得你二哥是堂哥對吧？可加上你，你爹也有兩個孩子了啊？”
“那不是我堂哥，就是我二哥，說是堂哥罷了，”郭三娘說，“以前女子被家裏漢子打死，娘娘生氣了，施展神通，讓打老婆的漢子自己會跟着疼，漢子如果出去和外面女人做那事兒，會被家裏女人知道，這時候家裏女人讓他疼，他也會疼……但我阿娘——是大娘，大娘不管爹在外面和什麽女人……我和二哥就是這麽來的。”
哈？為啥啊？頭上綠帽不夠亮？
葉衛丹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
反正永富鄉的事情和真相差不多搞明白了，這次的副本有點致郁，趕緊收容那蒲桃娘娘，然後離開吧。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道：“明白，那我們快走。”
“走？”第三人的聲音響起在地道裏，“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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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民謠是從博主@烤尾巴吃的狐貍，那裏看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