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托付

藍佳兒表情哀戚, 一只手緊緊地握着蝴蝶君焦黑的手,淚水盈眶,眼看就要滿溢而出。

齊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蝴蝶君傷勢太重, 且不說雪絨球給蘭溪羽療傷了一上午已經很疲憊,就算雪絨球精力充沛,他也沒有把握救下這種程度的傷者。

已經來不及了。

蝴蝶君外露的皮膚上都是電擊灼燒的傷痕,只有一雙天藍的眼睛還依舊明亮着。他艱難地張了張口發出幾聲微不可察的嘶啞聲音,最終就這樣安靜地看着藍佳兒,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眼淚噼裏啪啦地從藍佳兒的眼眶中掉落下來,她悲傷地難以自抑,仿佛失去了什麽再也無法被找回的寶物。

齊墨沉默片刻,說:“抱歉, 沒能救下他。”

“您為什麽要道歉呢,如果不是齊先生在這裏, 此時此刻我也會像阿越一樣躺在這裏,悄無聲息。”藍佳兒輕輕吸了口氣,“是我害了他……”

齊墨:“……”

藍佳兒緩聲說:“三年前我在河谷中段的位置找到了二十年生的魂契石,剛巧遇見阿越被野獸追趕,撕咬地遍體鱗傷, 奄奄一息。結成契約可以讓瀕死之人從暫時的困境中脫身。所以趁着他還有意識, 我問他願不願意做我的契約者。他答應了。”

她稍微停頓了一下, 繼續說:“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趁人之危, 畢竟魂契這種東西霸道至極而且僅僅是單向的。被執行魂契的人會向執行者宣誓效忠,無法傷害對方,無法背叛對方, 永世臣服。”

說到這兒, 藍佳兒的聲音中帶了一絲顫抖:“阿越對我的保護源自契約, 即便他後悔也是沒有用的。”

齊墨垂眸看了一眼死去的蝴蝶君,他的翻譯器上剛剛顯示出一行小字,那是蝴蝶君最終未能說清楚的遺言:「我沒有後悔,所以不要哭。」

齊墨将這句話轉述給了藍佳兒,這位貿易中心的負責人聞言怔愣了很久,最終擡起衣袖抹了抹眼淚。她将蝴蝶君輕輕放到地面上,然後走近圓桌摘下銀色手環安進了凹槽裏。圓桌中響起“卡拉卡拉”的機械轉動聲,随後它花朵一樣四散展開,露出一個透明的硬質核心。

藍佳兒打開了核心機關,裏面冒出一股冷氣,緊接着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琥珀色螢石顯露出來。

藍佳兒取出螢石轉身走到齊墨身邊,将東西遞給他。“齊先生,其實當年河谷的魂契石極其難得地産出了兩顆,我把這顆藏了起來。既然托克他們想用這東西威脅克萊茵陛下,那麽它放在我這裏終歸是不保險。我把它送給您。”

齊墨接過那顆旋轉着的螢石,琥珀色光芒溫柔又充滿力量。

“我會保管好它。”齊墨說。

“它是您的了,如果您想要使用或者處理都可以,只是我希望您能慎重,畢竟……有些決定一旦做了就再也無法更改。”藍佳兒淡淡垂下眼簾。

“好的。”齊墨說。

“我要再去找我阿姆,不知道她是不是安全。”藍佳兒說。

“她安全,這時候應該人在入口長廊那邊,不過你最好先留在這裏不要動,我不确定這附近有沒有遺留的蟲族士兵。”齊墨說。

藍佳兒看了齊墨片刻,開口說:“齊先生,我見您第一面曾經以為您是個財大氣粗的暴發戶,氣焰很盛不好溝通,現在看來是我眼拙,您其實是個心細又溫柔的人。”

齊墨摩挲着手中魂契石,沒有說話。

……

雪絨球窩在蘭溪羽掌心睡着了,它顯然很疲憊,身上所有的絨毛都垂了下去,幾乎癱成了一塊兒餅。蘭溪羽肩上的傷口基本修複完畢,只要近兩日不再像方才那樣劇烈戰鬥,應該就不會再撕裂。

小小的金絲雀穿過貿易中心樓宇燃燒的濃煙自遠處飛來,它口中銜着一顆透明球,飛行的姿勢稍微有點不對勁——由于蘭溪羽受傷的緣故,以太的翅膀也相應受到了影響。

蘭溪羽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拇指大小的水囊,他打開水囊扣蓋,金絲雀站到蓋子邊緣附近,将透明球扔了進去。

水囊內逐漸浮現出一片金色霧霭,幾行小字呈縱向排列浮現在液體中。

“蟲族周邊支援已到,「密森河谷」援護完畢。”

蘭溪羽松了口氣。

他按破了水囊,裏面的液體灑落到平臺地面上,很快就化成一片虛無。

雪絨球懶洋洋地睜開一只小眼珠望着他,被他發現在偷看後又迅速把眼珠閉上了。金絲雀飛到雪絨球旁邊,低下頭用尖喙拽了拽它的絨毛。許是累極了,雪絨球沒有搭理金絲雀的欺負,只是慢悠悠地翻了個身,繼續閉眼睡覺。

蘭溪羽重新把銀箍束在發尾上。

大約又過了半個星際時,蘭溪羽看到齊墨從破敗的長廊門口走了出來。齊墨的身後還跟着一臉驚恐的阿芬。

那名蟲族不停地嘚啵着:“啊,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幸好我身上帶了點雷暴彈,不然就要被他們打死了。不過這次雷暴彈的效果真的不怎麽好啊,在幾個人中間引爆還會有爆炸死角。”

蘭溪羽:“……”

齊墨走近掩體附近,觀察了一下蘭溪羽的狀态。

“沒事了嗎?”齊墨問。

蘭溪羽“嗯”了一聲,托起睡得正香的雪絨球遞給齊墨。他看着齊墨把以太收回,又開口道:“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齊墨頻繁陷入戰鬥,以太也一直處于高速運轉狀态,雖然表面看上去沒什麽問題,內裏肯定已經消耗過度。

“不用。”齊墨說。

蘭溪羽伸手去拉齊墨的胳膊,緩聲道:“那我還是有點累,你過來陪我坐下。”

齊墨看了一眼拉着他胳膊的那只手,上面還殘留着血痕。他沒再拒絕,挨着蘭溪羽坐下了,但很小心地避開了對方受傷的肩膀。

阿芬看着他倆,伸手碰了碰頭上觸角,找了個對面不遠的位置也坐了下來。

“藍佳兒沒事吧?”蘭溪羽問。

齊墨搖搖頭:“但她身邊的那名手下死了。”

蘭溪羽沉吟片刻:“雖然這些人要從邊緣星入手開始占領,但為什麽對貿易中心這麽執着呢?這裏有他們特別想要的東西麽?”

“魂契石。”齊墨淡淡道,“他們想用魂契控制克萊茵女王,從而輔助托克皇子上位。”

蘭溪羽臉色微變。

“哦對了,你們緋夜的首領不是個礦石收集狂魔麽?他肯定見過魂契石吧。”齊墨面帶嘲意,“搶礦山,找金寶藏,他到底要幹什麽?”

“你很在意他嗎?”蘭溪羽問。

“那當然了。”齊墨冷笑一聲,“我每天都在想該用什麽方法把他削成松鼠桂魚。一想到要把那家夥碎屍萬段,我就興奮極了。”

蘭溪羽:“……”

“不過話說回來,你之前一直在隐藏實力,看不出來你挺能打的嘛。”齊墨掃了蘭溪羽一眼,“這個時代用慣冷兵器的人可不多。”

蘭溪羽心道,肯定是他将異化蟲刃足砍斷的那一劍讓齊墨看出來了些什麽,他隐藏實力這話确實沒錯。于是,蘭溪羽點點頭:“我喜歡冷兵器,不論手上有多少熱武器,刀劍都是随身必備的東西。”

齊墨“嗯”了一聲,略微垂下眼簾:“剛剛我在圓桌屋聽見士兵隊長和藍佳兒的對話,士兵隊長曾提到一句‘殺了星際聯邦的人也沒關系,對方不會跟我們計較什麽’。再一仔細琢磨,托克這次能組建軍隊卷土重來,确實讓人意想不到。還有此前海拉那邊發生的一些事情,零零散散加起來都很奇怪。”

蘭溪羽安靜地看着齊墨。

“所以,我更要回星際聯邦。”齊墨說。

蘭溪羽一怔。

齊墨擡起頭看着貿易中心被破壞的高樓樓頂:“我必須要回去提醒兄弟們,還得去面見大總統才行。對方顯然已經滲透進聯邦內部很深層的位置,我要親自把那個人挖出來,不能讓他再繼續胡作非為。”

蘭溪羽立刻開口:“可是……”

“別急着說話,我還沒原諒你。”齊墨掃了蘭溪羽一眼,“就算你是用這個理由,也不應該偷襲我,更不應該一直騙我。我要是不喊你過去,你是不是就任憑着夜凰把我關在那裏不管了?我真的很生氣。”

蘭溪羽咳了兩聲,放慢了語速:“是我不好,我認錯,我沒有不管你……實在是因為第一個計劃進展太慢了,才想着用暴力把你帶走。”

齊墨皺眉:“第一個計劃?”

蘭溪羽笑了笑,蒼白的臉上略顯出些精神來:“您不是呂奉先,自然不會為了區區一個貂蟬反叛。”

作者有話要說:

N年後。

齊長官:所以你為什麽總是不敢亮身份。

蘭美人:我真怕你把我片成松鼠桂魚。

齊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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