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笑話
趙老太太望着趙柔嘉，眸光裏有着各種付贊的情緒，探究、心痛、明了……最終演變成深深的嘆息。
“嘉嘉，你說在夢裏，謝允文對你不好，所以你怨恨她，是嗎？”
趙柔嘉沒做聲，可是眼中透出的表情，明明白白地表露出她的意思。
趙老太太道：“你的兒子死了，你應該知道不是他動的手，他心狠也不會自己的骨血，而你自己的死，雖然你沒說，可我猜跟他有關系，嘉嘉，你好好想想，你的死，是不是他一個人原因，你是不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趙柔嘉遲疑。
趙老太太道：“夢裏的事情既然如此清晰，跟真是一樣，那麽你有沒有好好想過自己在夢裏的行為？”
趙柔嘉沉思片刻，擡起頭道：“祖母，我想過。”
自從醒來之後，她日日都會回想以前的事情，把自己的形勢和別人的心思都翻來覆去揣測了無數遍，無數次琢磨，無數次推敲，問自己：為什麽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因為她蠢，因為她的價值，所以被人盯上，這就是她的原罪，可她憑什麽那麽慘？！
趙老太太道：“那你說說，你都想到了什麽。”
這是今天看趙柔嘉對謝允文的态度，讓她想到的事情。
一個活在噩夢中的人，一個對人對事有預見，有偏見的人，在以後的行事上，會采取什麽态度，她想知道。
“對，說說，你想到了什麽？”
門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趙老太爺走了進來，眸光中透着探尋，上上下下地打量趙柔嘉。
趙老太太道：“老爺，您回來了。”
趙老太爺颔首，坐到榻上，繼續看着趙柔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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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來的時候，陸管家跟她說了今天的事兒，他來了興趣想找趙柔嘉，沒想到剛到門口就聽到這番話，正合他意。
趙柔嘉手腳麻利給他倒了杯熱茶，趙老太爺接過來喝了一口，放到幾案上，道：“說說吧。”
趙柔嘉恭敬地站到一邊，捋了捋思緒，道：“要說怨恨，我自然是怨恨的，若說不恨，祖父和祖母也不會相信，不光祖父祖母，任何人，包括我自己，都不會相信。他害的我凄苦一生，害得我眼睜睜地看着我關心人一個個死去，甚至我自己都是死在他手上，說不怨恨，那怎麽可能？”
她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染上能能的悲哀：“可是，無數次回想這個夢，無數次推敲裏面的人，我發現，我的悲劇其實更多的原因在我自己。”
“任何事情的發生，都不是一個人能夠主導的，同樣的事情同樣的處境，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對策，在夢裏我自己不知自愛不要尊嚴，別人才會拿捏我，踐踏我，倘若我聰明，自身立的正，把這自己的東西和底線，不讓人算計，我不會過得那麽慘。”
若果她一直拿着自己的嫁妝，挺直腰杆，謝博軒和謝允文哪兒能拿着她的資産，幫五皇子司馬烈奪嫡？
哪能在新帝登基之後，變成永不削爵的清平侯府？
有哪兒能在阿塔毫無價值的之後，将她棄之如履？
如果她沒有救尤雪莉，沒有把她帶到清平侯府，沒有忽略她和謝允文的異常，沒有經不住兩人的哀求，沒有相信他們的保證，又怎麽會被她取而代之？
如果沒有相信孟氏，又在麽會把鄭氏留給自己和趙楊的東西敗光，送給趙松和趙柔心？
……
“祖父，祖母，我只恨我自己，為何看不透，人心叵測，竟然一點防備都沒有，給人可趁之機才會一敗塗地。這世上原沒有肉放在案上，狼不吃的。我既然是別人眼裏的肉，就不該恨狼要吃肉，而該恨自己身上沒長刺，磕掉他身上幾顆牙！”
趙老太爺聽了一怔，忽然哈哈大笑：“你這孩子，這麽狹促，不過，也是這個道理。你明白就好。你不想着害人，別人要來害你，所以要生出保護自己的能力。”
他忽然受了笑容，正色道：“嘉嘉，你要知道，懷璧其罪，你本身的價值若是令人觊觎，就會有人想拉你下馬，踩着你的身子往上，你若是蠢，被人拉下來，最該怨恨的不是仇人，而是自己。”
趙柔嘉重重點頭。
趙老太爺見她明白，很是欣慰，一個小女孩兒，做了個夢，在夢裏過了一輩子，能有這樣的認識，也是不錯的，畢竟那是夢，不是真實的事情，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
“你為什麽突然不喜歡你母親了？”
趙柔嘉一窒，知道這個問題避不過去：“侯府的人除了太太和太太的兒女，沒有一個人有好下場，祖父，我害怕，我害怕這一切跟母親有關系。侯府的主人是祖父和祖母，以你們的睿智，一定能給我解答，而太太，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跟母親一樣，一心一意為我。”
她很坦然地說出自己的懷疑，倒是讓找老太爺打消了疑慮。
誠實，三思而後行，舉一而反三，他對這個孫女越看越滿意。
趙老太爺道：“你繼母對你不錯，都是侯府的人，你好，她也好。”
趙柔嘉點頭，心裏卻恨得發狂，她怎麽可能信這些鬼話？
她失魂落魄走投無路，跑到皇宮向趙柔心求助，孟氏恰好也在皇宮，看到她落魄凄涼的模樣，兩人居然聯手痛打落水狗，她至今還記得孟氏和趙柔心輕蔑的語氣和譏諷的話語。
孟氏說：“要不是看你蠢得無可救藥，到了這個時候還把我當成你的好母親，着實讓人感動，我還不會告訴你真相。你母親是我害死的。我在她懷孕的時候，跟你爹爹在她的大床上恩愛纏綿，讓她心神不穩早産，再拍接生的穩婆動動手腳，她就一命歸西了。幸好你是個女孩兒，不然，你也會當時就跟着你母親去了。”
趙柔心道：“四姐姐，謝謝你的嫁妝，你在侯府賞出去的東西，我都回收了。你的鋪子遭殃，生意做不成，賣出去的那些東西我都買了下來。說起來，真要好好感謝你那個早死的娘，要不她，我上哪兒去找這麽賺錢的營生？”
“還有你的好婆婆，當初為了讓謝允文娶到你，可是答應把你的嫁妝送四層給我。所以你必須愛上謝允文，嫁給謝允文！有了這些錢，我才能在三皇子面前站住腳跟，當了他的正妃，幫他的忙……現在，我是皇後，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趙柔嘉，我真要謝謝你啊！”
孟氏道：“說你蠢還是好的，我要的鄭氏知道你這麽蠢，一定早早帶你去了，省得你為仇人做嫁衣，不過還真要感謝你活着，不然怎麽能看到我們的風光，怎麽能看到鄭傾姿的墳被我移了？！你父親的妻子只能有一個人，那就是我，生同衾死同穴，鄭傾姿那個賤人不配！”
“你也一樣，等你死了，我也讓心兒找人把你從清平侯府的祖墳裏扒出來，讓你和你娘團圓。到時候我會把你和你娘的屍骨扔到亂葬崗喂狗！”
趙柔嘉打了個抖，只覺得從身涼到心。
孟氏陰恻恻地笑了：“別怕啊，你要是怕了，我也可以不把你喂狗的，畢竟你當了我這麽多年女兒，我也不忍心看你屍骨無存，要不我給你配個冥婚？”
趙柔心說：“四姐姐，你好好享受吧，以後還有你好日子過，本宮會一直看着你的。”
……
凡此種種，她一直記在心裏，片刻不能忘。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出了宮殿，眼前的一切都變成白影……
回去之後她就病了，再也爬不起來。
她惶惶不可終日，這些話她不能對任何人說，只要她敢說，不用趙柔心的動手，謝允文就能殺了她！
現在想來趙柔嘉不知道自己是真病，還是趙柔心想要她病，總之，她再也沒好過。
清平侯府成了她和她兒子的墳墓，至于死了，是被喂狗，還是被配了冥婚，她現在不在意了。
她們母女給她上的一課，八輩子她都忘不了。
……
現在居然有人跟她說，孟氏對她不錯？
趙柔嘉只想仰天大笑，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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