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是天生九尾的狐族。”明璎說。
對于九尾一族,明璎知道的信息其實也不算多，她只能在自己所知的範圍內解釋給傅安钰聽。
“我族歷來都注重血脈傳承，誕下的幼崽大多都是天生九尾,只有少數是普通白狐。”明璎回憶道,“之前我說，我是山上來的狐貍,其實……其實也是騙你的。”
見傅安钰眸光微變，她忙補充：“但我真的不知道家族所在的具體位置！只知道那是一座非常大的城池，位于妖界極西之地,幾百年前就由我爹爹掌管着。”
“你住在九尾狐族的王城？”傅安钰問，“并且還是王族？”
“是的。”明璎不好意思地說，“我是這一輩年紀最小的公主。”
她一時想不起來還能再說些什麽,緊張地攥着裙角。
“那你為什麽總說，只要送你到妖界，你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傅安钰放柔聲音問。
“我可以感應到家所在的方向。”明璎回答,“這是一位兄長告訴我的，好像叫‘血脈呼喚’。”
她不禁又想起離家出走的事，垂下頭喃喃：“所以……那次離家，我才敢走那麽遠……遠到出了家族的庇護屏障,遇到了惡妖……”
傅安钰伸手在她頭頂輕輕摸了摸，再問：“你當時，為什麽知道自己誤入禁地？”
“是追殺我的惡妖說的。”明璎擡眸看她，效仿惡妖的語氣說,“‘快攔住她！別讓她跑到禁地裏！’大概是這樣說的。”
當時追殺她的惡妖可沒有這麽平靜,然而明璎實在不想記起細節，即便是說這些事的時候，她依然會忍不住渾身顫抖。
“我不止受了腿傷。”她顫聲,“被追殺的時候，我幾乎痛到麻木了……但踏入禁地，來到人界之後，其他的傷幾乎都感覺不到了，只是腿上一直疼。”
“腿疼是因為對方給你施了歸無印。”傅安钰說話時，搭着她的背，将她輕輕攬進懷裏，“別怕，已經沒事了。”
她很快聽見懷裏傳來小狐貍的哭泣聲，沒多久，衣服就被眼淚打濕。
“我很後悔……很後悔很後悔……”明璎嗚咽着說，“我明明可以一直待在爹娘旁邊，為什麽要賭氣逃出來……我族的宿命就是要傳承九尾血脈，我不願，我逃走了，可爹娘他們又要遭受什麽樣的非議……”
傅安钰輕輕拍着小狐貍，沒有接話，任她伏在自己懷裏大哭。
她聽出小狐貍的自責，也聽出小狐貍對家與族人的深深思念，正是因此，才無法用任何言語去安慰她。
——她無法以旁觀者的身份，告訴小狐貍“你做得對”或“你做錯了”。
非常戀家的小狐貍卻忍不住要出逃，還要逃出庇護屏障的範圍，這足以證明她無法忍受族內的風俗習慣，因此而選擇離家出走，這在傅安钰看來，并沒有任何錯。
但小狐貍離家後卻遭遇諸多挫折，甚至穿越到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導致她靈力盡失，遲遲無法回家，這一系列的不幸，無疑都在暗示小狐貍，她錯了。
傅安钰現在唯獨能做的，只有給小狐貍一個擁抱，讓她慢慢安下心，自己從那些負面情緒裏緩過來。
明璎這次沒有哭太久，只是忽然難受了就想哭一陣。等她松開傅安钰時，發現對方的衣領已經濕了一片，頓時又惶恐地折起耳朵：“對不起，我……”
“別在意。”傅安钰揉了揉她的頭發，抽了一張紙巾給她擦臉，“難受的時候，哭一哭會好很多。”
“可我經常哭。”明璎接過紙巾，邊擦邊說，“娘親還總說我是‘小哭包’呢……”
“那說明你很容易被觸動情緒。”傅安钰輕笑，“人界有兩個詞，一個是‘笑點’，一個是‘淚點’。每個人的笑點和淚點都不一樣，這就是為什麽面對同一件事，有的人會立馬捧腹大笑，有的人面無表情，有的人放聲哭泣，有的人無動于衷。你不用因此自責或自卑。”
明璎吸着鼻子點點頭，低聲誇她：“姐姐，你好會安慰人呀。”
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即便天塌下來，到了傅安钰這兒，也算不得什麽事了。
傅安钰只是淡淡一笑，瞥見她的狐尾乖乖在身後鋪開，遮住睡裙遮不到的部位，試探着問：“新衣服來之前，要不要嘗試自己幻化衣物？”
她發現小狐貍的情況很特殊，變回妖身的時候，人身所穿的衣服沒法隐藏，只能脫下，重新化人後還得再穿一遍。
這樣一來，小狐貍就只能盡可能長時間維持一種形态，否則一旦在外遇到必須切換形态的情況，就要因為未着衣物擾亂社會秩序了。
明璎懵懵地看着她：“可我不會呀……”
傅安钰打開自己的手機，調出一個小程序，取關之後，又教明璎怎麽關注這個小程序。
“這是妖族開發的應用軟件。”傅安钰說完，把手機遞給明璎，“收錄了很多常用的咒語，你可以搜索試試。”
明璎還不是很會用搜索功能，傅安钰見她動作緩慢，幹脆把着她的手，娴熟地點開一個又一個頁面。
她緊挨着明璎，神态自然得很，明璎卻局促極了，紅着臉一次次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盡可能一遍就把每個步驟記下來。
在傅安钰的幫助下，她在搜索框裏輸入了“幻化衣物”，按下表示搜索的放大鏡符號，瞬間跳出來好幾個內容：
《一分鐘學會把毛皮變成毛絨外套》、《草履蟲也能看懂的幻化衣物教學》、《白色狐毛的正确使用姿勢》、《幻化衣物的最簡教程，從入手到入土》……
明璎：？？？
“這些真是幻化衣物的法術嗎？”她被标題勸退，一個也不敢點開，難以置信地看向傅安钰。
“都是。”傅安钰點頭，“能被用戶搜索到的教程，都是通過官方認證的正規法術。”
她掃了一眼明璎的屏幕，解釋：“但有些妖族是以寫教程為業，教程的點擊量和他們的收入挂鈎，所以才會故意起這種标題，來吸引用戶的注意。”
“原來是這樣。”明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點開那個看起來最正經的《一分鐘學會把毛皮變成毛絨外套》，粗略一翻，發現內容确實是她熟悉的繁瑣咒語，這才認真地從頭開始閱讀。
教程頁面分為“咒語篇”、“解讀篇”、“實踐篇”和“反饋區域”，咒語篇非常簡單粗暴地貼着完整的咒語，解讀篇則是對這則咒語進行詳細解說，方便閱讀者以最小的代價去實踐，并提前悉知可能出現的意外。
實踐篇是教程作者的實踐過程，每個步驟都會帶上圖片和短視頻，不方便真人過審的內容則以簡筆畫代替。而反饋區域便是供閱讀者分享實踐結果，以及實踐過程中發生的事，便于教程作者優化法術。
明璎看完正文之後，不急着實踐，先去反饋區域瞧了瞧。
她發現前排全是一溜的“一次就成功了，感謝作者分享”，有的還配了妖身和人形的打碼對比圖來進行對比。但翻到後面，她就開始看到一些失敗的反饋。
“兒子打籃球容易傷手，我想給他在手腕上添個毛絨護腕，結果尼瑪催生出了一圈濃密的汗毛！刮掉又長，第二天打球，把孩子的女朋友都吓跑了！”
“教程作者出來挨打，少念倒數第三句咒就幻化成功，念全了我的貓毛都長到了奇怪的地方，具體什麽地方不想多說，我已經自閉了……”
“這教程适合整蠱男友。【配圖：左邊薩摩耶，右邊“紮小辮的西施犬”】”
這些翻車反饋吓得明璎扯了扯傅安钰的衣服，挑了那條“出來挨打”的反饋問：“我要是也出現這種情況該怎麽辦？”
“先看看有多少反饋是少念一句咒反而成功的。”傅安钰說，“種族差異會影響法術的成功率。”
她接過手機，在當前教程的搜索框裏輸入“狐”這個字，把加載出來的頁面給明璎看，“這是狐族的反饋。”
“好方便。”明璎誇了一句，拿回手機，一條一條看起來。
狐族的反饋倒是基本正常，且全都是念全了咒的反饋。明璎将所有的狐族反饋看完，信心大增，返回咒語篇的頁面，雙手結印，開始念咒，同時心裏默默想着需要被衣物覆蓋的部位。
明璎先試了一下在腳上幻化足袋，也就是人族常說的襪子，她剛念完咒，就發現雪白的狐毛貼着腳變成了自己記憶裏的足袋模樣，并且沒有和腳成為一體，是獨立存在且可以拆下來的部分，也沒有出現毛絨紮腳的情況。
明璎脫下套在雙腳上的足袋，饒有興致地觀察一陣，再把它們穿回去，迫不及待地開始下一件衣物的幻化。
傅安钰伏在電腦桌上，十指相扣托着下巴，看着小狐貍為自己一件一件地添衣物，質地也逐漸輕盈，從厚實的毛絨織物變成白色輕紗，欣慰地勾起唇。
“你學得很快。”她誇道。
明璎正在為自己幻化毛絨發飾，聞言忍不住轉頭朝她笑了笑，誰知卻因此漏了一句，原本聚在耳朵附近的狐毛頓時全長在了耳朵尖上，愣是把她的耳朵加長了一大截。
作者有話要說： 明嘤嘤變成明兔兔【？】
第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