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司機喪屍

進入市區的途中,楊奕欽盡量選擇寬敞無人的路線,就是怕出現被堵住前行道路的可能。

然而事與願違,他最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其實他們和障礙物之間還有段距離,楊奕欽的視力一直很好,但今天似乎比平時更好,他才能這麽早就發現了路前方的障礙物。

大概是之前沙塵暴和暴風雨一起席卷城市的時候,馬路左側的樹木沒扛住雷電和狂風,有好幾棵幾十年的粗木被狂風連根卷起,歪歪斜斜倒在了路邊,導致整條路只有右側留下容一輛車通過的空隙。有其他人也選了這條路逃跑,不幸的是車上的人半路發生了變異,胡亂行駛下,汽車直接縱向撞到右邊的圍牆,擋住了唯一的縫隙。

擋路的輛車上有三只喪屍。

最先變異的應該是車後座的男孩子,五六歲的樣子,耳朵被咬掉了一塊,滿臉都糊滿了黑紅色的肉塊。前座應該是他的父母,仍然系着安全帶,兩個人的臉和脖子都被咬得不成樣子。

如果後面沒人追趕,楊奕欽大可以下車把喪屍清掉,再将車移開就能安全通行。

然而現在——

顯然沒有那個功夫。

楊奕欽眉頭微鎖,低聲自語:“不好辦。”

車後座的劉德成弓起了身子,目光呆滞地一會兒轉身看前面,一會兒轉身看後面……傻了足足十多秒,他這才意識到他們的處境,頓時吓得呼吸急促滿頭大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楊奕欽斂眸,眼中一片沉靜,死死盯着前方的障礙物。

這條路筆直,兩邊是綠化和正在新建的住宅小區,施工現場被牆壁和鐵板圍了起來。偏偏整條路也就這一截路段寬度窄,只能容四輛車通過,正逆行的道路間還立有半米多高的仿調頭欄杆——也就是說可行駛的空間僅有兩輛車并排而行的寬度,根本沒有可供轉彎的地方。

楊奕欽的小破車實在沒辦法沖破這些路障。

他只能将車子減速,心中瘋狂思考對策,而身後的滿員喪屍大巴車正窮追不舍。

和他的小破車不同的是,大型長途汽車的噸位占據了足夠了優勢,讓沒有智商的司機喪屍可以毫無顧忌的橫沖直撞。它可以輕松碾過道路中間的欄杆,也可以撞上牆壁和鐵板,撞得坑坑窪窪之後,再歪七扭八得回到道路中間,繼續追在他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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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奕欽原本寄希望于喪屍失手松開方向盤和腳剎,或者直接撞爛了牆壁,讓大巴車沒有辦法再啓動。但是這個司機喪屍的業務能力過強,不僅憑借肌肉記憶開車,又被身後的喪屍們團團圍住限制了動作,反而讓他的手和腳牢牢地黏在了合适的位置上。

荒誕到有些不合理的程度。

“啊啊啊啊!怎麽辦!怎麽辦!大哥我們怎麽辦?!”終于從驚恐中找回自己聲音的劉德成又開始叫楊奕欽大哥,“我他媽、我他媽還不想死!”

性格使然,他越是害怕,就越是控制不住地喋喋不休、胡亂自言自語:“它這種情況是進化了嗎?是進化了吧?要不怎麽就能準确無誤地一直跟着我們?!如果喪屍能進化,那我們人類不是完了……”

喪屍四肢僵直行動遲緩,跟正常人類完全不能比,這也是劉德成能逃出生天的原因。一旦它們的動作變得敏捷,甚至擁有簡單的技能,那人類還有什麽活路?

楊奕欽還算冷靜:“我覺得不是。”

雖然從之間的十字路口,到現在被障礙物堵住的道路,滿員喪屍大巴至少追了他們七八裏地,中間的一次都沒有迷失方向。但是現在就說什麽進化不進化的,結論未免下得太早。

楊奕欽猜測:“可能是聞着味兒來的,也可能只是司機師傅太敬業,這種狀态下也能繞開所有路障。”

劉德成哭喪着一張臉,聲音都吓啞了:“……大哥,求別說了,這一點兒都不好笑。”

楊奕欽也不想笑。

他想極限調頭,但後方的大巴車追得太緊,開車的方式沒有絲毫規律,就怕掉頭之後跟對方撞在一起,噸位差距之下,他們肯定會直接被車禍送走。

楊奕欽死死把住方向盤,說:“想活命嗎?”

劉德成重重點頭:“想!”

“那好——”楊奕欽說,“後座也有安全帶,你抓緊了。”

劉德成連忙系上安全帶,抓緊了一旁的把手。

下一刻,車速突然開始忽快忽慢起來,兩人順着慣性不斷前俯後仰、東倒西歪。楊奕欽在試探,試探能否和大巴車擦車而過,讓對方跑到他們前面去,他們也好趁機換條進城路線。

奈何道路狹窄,大巴車方向搖擺不定,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能見縫插針的地方。

眼看離障礙物越來越近,他們和大巴車之間的距離也逐步縮短。楊奕欽握着方向盤的手用力到泛白,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犀利。

賭一把。

并且,必須贏。

似乎預料到了他要做什麽,劉德成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出一個。

楊奕欽踩下剎車,故意讓車身和大巴的距離縮短到極致,近到車頭和車尾幾乎相碰的地步。在無數次的撞擊過程中,大巴車的車玻璃早已經支離破碎,無數喪屍掙紮着朝外伸出手臂,似乎只要脫離出來就能找到新鮮可口的血肉。因為沒有痛覺,它們全然不顧被玻璃渣手臂被碎玻璃切割地血肉模糊。

黑紅腐臭的血液交融在一起,讓整輛喪屍大巴車顯得越發詭異。

其中一只喪屍比其他喪屍更加努力,從縫隙裏探出大半個身子,開車的司機喪屍一個急轉彎,那只喪屍撞在路邊的牆上,頓時沒了腦袋。“噗嗤——”,又過了兩秒,那腦袋就被碾成了肉泥。

“就是現在!”

楊奕欽手腳動作利落,趁大巴車撞牆的間隙猛然倒車,往欄杆和大巴車的縫隙駛去。

與此同時,大巴車重新往道路中央駛來。

這個距離下,客車的車頭和汽車的側門差點碰撞到一起,身子探出窗外全魔亂舞的喪屍就跟能透過車門聞到人味兒一樣,比剛剛更加狂躁,邊吼叫聲不止邊朝他們伸出手臂。一只喪屍甚至從車上翻了下來,“啪叽”摔在路邊,汽車正好咯噔一下碾過它,車上的兩人随之猛得一颠。

汽車壓過骨頭的感覺讓人頭皮發麻。

千鈞一發之際,楊奕欽憋着一口氣,倒車沖了出去!

屏息的劉德成心境大起大落,終于吐出一句:“……操!!”

楊奕欽握緊了方向盤,看向掉在地上被壓扁的喪屍:“所以才說請勿将身體探出車外。”

劉德成:“……”

感謝大巴車的橫沖直撞,中間的欄杆被大面積撞倒,留給他楊奕欽操作的空間明顯變大。他一秒鐘都不敢耽誤,迅速猛踩剎車快打方向盤一條龍,成功調頭往反方向駛去。

如果不是這場危機,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會漂移調頭——之前也只是聽封霖提起過方法而已。

果然,人都是被逼出來。

“砰——”

一聲巨響過後,大巴車撞上了倒下的樹木,推着幾棵樹往前滑行了數十米後翻了車,終于熄火。

遺憾的是撞擊後車輛沒有發生爆炸,很快就有車上的喪屍拖着殘破的身軀掙紮着爬出來,追在他們車後。不一會兒,就聚集了好幾十只身殘志堅的喪屍,組團追逐。

楊奕欽開了一會兒,就放滿了速度——因為回程也開始有小規模的喪屍出現,應該是另一輛大巴車上的乘客。

喪屍不知死活,看見會動的車就往上撲,楊奕欽謹慎行駛,盡量避免和它們發生碰撞。一次兩次還好,撞擊次數多了怕車子出現問題。

車速一慢下來,漸漸也能看清後方追來的喪屍小隊,追得最緊的竟然是那只司機喪屍。其他喪屍都是揮舞手臂撲食的姿勢,唯有它與衆不同,雙臂擡起的姿勢就像手握方向盤。

劉德成也看見了,他不禁感慨:“……這也太勵志了。”

然而過了片刻,那只喪屍忽然停了下來,一轉眼就被其他喪屍超了過去。

劉德成:“咋回事?”

楊奕欽往後看一眼就明白了原因:“估計是紅燈。”

劉德成:“……”

天王老子來了,都要誇一句遵紀守法的程度。

楊奕欽專心開車,又過了幾分鐘,成功甩開了大巴喪屍。

什麽忙都沒幫上的劉德成誠心誠意道:“謝謝你,你又救了我一命。”

楊奕欽點了點頭:“嗯,沒事。”

直到這時,他握住方向盤的手才稍稍松開了一點,指關節後知後覺地微微抽搐,過分緊繃的神經讓太陽穴陣陣發痛。他輕籲一口氣,手心早已全都是汗,心跳聲鼓噪如雷鳴。

都是普通市民,哪有什麽生死面前穩如泰山的經驗,他一直在逼自己從容而已。

一回兩回,總得習慣。

郊區都這麽兇險,封霖又該怎麽辦?

————

二十多公裏之外,封霖将消防斧從喪屍頭上拔下來,終于來到了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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