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餘遂接到業務電話,說他家好像進賊了。

他從徐正陽家門口離開,坐上車後就在發呆,也不管家裏是不是真進賊了,剛到小區就被業務給拉保安室看監控去了。

“這人明目張膽的翻牆進來,形跡可疑,保安察覺後尋着監控去查,應該是個老手輕松破了您家的門就進去了,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還沒出來。”

業務說完看了眼業主,以及他懷裏的紅玫瑰,這會兒挺晚的了,抱着束花很奇怪,不過沒多嘴人家的私生活,更沒想到的是業主輕飄飄說一句沒事,認識。

最後還是不放心,硬跟餘遂來到家門口,而且早已經有三四個保安蹲守在門口了,瞧監控視頻來看,這賊身手挺好。

他們要跟就跟,餘遂不管他們,到了自家門口掏出鑰匙開門,裏面是亮着的,徐正陽剛洗完澡出來,站在客廳穿着上次餘遂給他找的那套衣服和門口衆人對視。

他手裏還捏着毛巾,沒什麽表情的看着幾人,門打開時三四個保安本想沖進去的,但莫名的,被徐正陽給鎮住了,猶豫不前。

業務瞧男人也不像是小偷,反而像是他們打擾了業主般的被盯着,有點心虛的開口說:“那個餘先生,他真是您朋友啊?”

餘遂像是沒聽見他說什麽,已經抱着花進門了,走到徐正陽跟前去牽他的手,他手指冰涼的貼上去,只是猶豫了一瞬還是曲起手指抓緊那只熱乎的手掌。

攢很緊。

紅玫瑰被擠壓得變形掉落幾片花瓣,他也毫無察覺般,只是更靠近一點徐正陽,再靠近一些,又昂起頭去親他的下巴,輕輕的啄吻,十分的讨好。

門口一群人已經看懵逼了,徐正陽也很意外餘遂會這麽做,心裏說不上高興反而有點難受,他喊餘遂名字,往後退一點拉開距離。

餘遂卻跟魔怔一般,緊抓他的手跟着逼近,啄吻得更加急切,像是怕被推開,很慌。

餘遂家門口圍了一圈人,隔壁女人被動靜吵出來瞧,問了幾句沒人回應她,自個勾着腦袋往裏看去,她懷疑自己是眼瞎了,隔壁那朵高嶺之花在纏着人親?

徐正陽拿餘遂沒辦法,手掌被捏得有點疼,更不忍心再後退或推開他,鋒利的視線朝門口刺過去,三秒後門口就沒了人,還順帶上了門。

他喊餘遂名字,擡高下巴想跟人說話,餘遂卻撒開抱花的手,兩只手都抓着他,一捧花就這麽摔在地上,餘遂往前挪動步子時踩碎了兩支,親不到下巴就去親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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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正陽仰着頭讓他親,一邊試圖跟他說話,“沒你這麽耍賴的。”又摸到他明顯消瘦的背脊,沉聲道:“餘遂,不聽話是要被收拾的。”

徐正陽說話的時候喉結滾動,頸脈輕振,餘遂啄着他的喉結舔,一直停留在那裏,徐正陽被他搞得呼吸都不穩了,眼尾染了紅,有疲憊有情/欲,他放縱着餘遂,突然又眉間一顫,抓住餘遂的手命令,“出來。”

餘遂不聽話,眼睫顫得像振翅的蝶翼,微微擡起眼,紅得可憐,被徐正陽拽出來後他又沉默着努力把手指往徐正陽手裏塞,要徐正陽握着他,執拗得像個孩子。

徐正陽掌着他腦袋說:“餘遂,我們先做點別的,聽話。”

豬油香彌漫在廚房,滾水沸騰在鍋裏裹着面條翻滾,徐正陽磕了兩個雞蛋下去,長時間沒進食的人會對油葷有惡心反應,煮蛋比煎蛋更好一些。

一捧花被摧殘得沒剩幾朵完好,餘遂沒什麽惋惜的撿起來丢進垃圾桶,他又轉進廚房,看徐正陽微彎的背脊,像一彎硬弓,弧度很漂亮。

他貼上徐正陽的背從後邊抱着,額頭感受着溫度,突然松了口氣閉上眼,緊接着,終于感受到饑餓。

徐正陽不嫌他礙事,捏着筷子輕微攪拌,燈光下兩人安靜得像生活好久的情侶,不過是平平無奇的晚上爬起來煮宵夜吃。

然後在這樣平平無奇的夜晚,輕聲的聊天,徐正陽和餘遂,永遠都是徐正陽扯起話頭,更主動,哪怕現在生氣的是他,還是他主動着。

他言語裏像膩着軟香的豬油味,煮着面條說:“我挺珍惜你的,不知道你信不信,信多少,我十歲沒來得及親近我媽,二十二歲被迫放棄隊友放棄籃球,二十五歲落選特種部隊,我有遺憾,一路來我有太多遺憾了餘遂。”

餘遂感受得到他胸腔的震動,手指鑽進衣服裏去摸他的腹肌,徐正陽盡管工作,但有時間還是會在家裏的健身房裏鍛煉,所以小腹上一直都是結實的,很硬。

徐正陽說:“我好不容易遇到你我不想再有遺憾你懂嗎?”他真的很少說這樣從心底裏挖出來的話,用很耐心的口氣跟他說。

餘遂只會應着聲,徐正陽側身過去拿切好的小白菜,餘遂跟着挪動了兩步,直到面條出鍋徐正陽才短暫的獲得了自由。

餘遂吃得很慢,久沒進食的胃剛碰着食物需要适應一下,徐正陽忍住想罵人的沖動,去給他倒了杯溫水放旁邊,盡管徐正陽放的油不多,一碗面餘遂就着溫水才吃完的。

徐正陽叫他去洗澡,自個留在廚房收拾,從餘遂進門到現在,徐正陽對餘遂一直都挺溫柔的,像是一點不計較沒生氣,但這不是徐正陽,他又小氣又記仇,不過是喂飽了再收拾。

餘遂被他收拾得挺慘的……

徐正陽拍亮燈,看他眼角的淚花和水潤的嘴唇,下手狠了,徐正陽抹了兩下,俯視着人逼問,“餘遂,我是你誰?”

餘遂想抱他想親他卻被摁回去,餘遂快哭了,軟着嗓音回答徐正陽,“男朋友,是男朋友。”

他又去抓徐正陽,他喜歡徐正陽抽幹他的呼吸掌控他,只有這個時候他是自由的,能放縱自己的愛意和自私,腦裏沒有任何東西只有徐正陽。

徐正陽…他燒幹的嗓子喊他,喊好多遍,又擡手去抓他,虛空中徐正陽抓住他的手,放在嘴唇上親吻,又把人拉起來抱着。

“咱倆能再坦誠點嗎?多讓我了解你一些行嗎?”撫着餘遂汗濕的發尾,徐正陽低頭咬那塊疤,“餘遂,什麽時候問題解決了就什麽時候結束。”

最先昏死的是餘遂,最先離開的也是餘遂,徐正陽好幾晚沒沾到軟綿的床鋪,睡得有些沉,他沉着臉離開餘遂家小區-用餘遂給他留的門禁卡。

他以為過一晚餘遂又縮龜殼裏去了,睡完人就跑。

這不是保安最後一次見徐正陽,後來很多年還見過好幾次,每次都是業主餘先生一個人回來,有時候呆一夜有時候呆好幾天,但最後都不是一個人離開。

所以當房地産下來做問卷調查時,保安在建議欄填寫:強烈建議加高護欄,小區還存在極大的翻牆入內的隐患。

這天烏雲壓得很沉,像是要有什麽大事兒發生,徐正陽回到公司最先接到黃雲飛那邊的電話,說文件過了,允許用藥。

他又給餘遂打電話卻是關機,估計是沒電了,在一起生活那段時間總是他替餘遂的手機充電。

下午林老病危,淩晨四點十一分在睡夢中安詳離開,老人一生牽絆極少,無兒女孝養無孫孩繞膝,清清淡淡,走時倒是熱鬧,屋裏陪滿了人,餘遂,佳佳,周家父女,後趕來的徒弟們,領導和同事。

早晨十點那份餘遂擔責的文件終于落回他手裏-最後一次簽字确認,文件總攏十幾頁,簽着很多名,蓋着各級紅章,最後一頁末尾還空着,待他簽名。

多少雙眼睛看着他,但沒人敢靠近,他們不熟悉這位年輕人,或者說不被允許靠近,被他拒人千裏的姿态阻止,氣氛太沉靜,顧絨齊最先打破這樣的氛圍,他沒說一句話,只是沉默着上前抽走餘遂手裏那沓文件。

忙了起來,像是人死了後面的流程就得趕上來,似乎大家都知道該幹什麽該怎麽幫忙,餘遂被遺落在角落,很茫然。

他不知道手機沒電了徐正陽給他打過電話,也沒想過要告訴徐正陽,但這樣徐正陽可能會生氣,餘遂掏出手機才發現關機了,于是作罷。

十二點林老唁堂設在市科技館,開放哀悼,小雨就這麽淅淅瀝瀝的往下掉,來人不多,林老的名字真正走進大衆視野是在七年後,等那時人們追溯,才發現老人早已去世多年。

都是林老徒弟,孫啓雲在這樣的場面最能挑起大梁,什麽都安排得妥帖穩當不出一毫差錯,雖然民間來人不多但業界和政商聞訊而來的倒是一波接一波,孫啓雲也能應付得很好。

中午顧絨齊給餘遂提來了吃的還跟他要了手機去充電,一開始顧絨齊還不肯定餘遂會不會吃飯,也早想好了怎麽勸人,不過餘遂吃了。

徐正陽說:“他心裏有數,不會不吃的。”

顧絨齊把餘遂手機遞給他,徐正陽接過來連接了充電器,現在誰都忙,和餘遂手機匹配的充電器确實暫時沒法找着,顧絨齊看他動作心裏倒很動容。

“餘遂他應該是想跟你說的,但手機沒電了。”

“嗯。”徐正陽沒多說。

車窗外的小雨變大,擋風玻璃模糊了視線,徐正陽手枕着腦袋發了幾秒呆,對顧絨齊說:“有機會就讓他休息會兒,他前天晚上沒休息。”

顧絨齊嗯了聲,其實他瞥見過餘遂領口下的那些痕跡,還有後頸上很明顯的一塊紅痕,顧絨齊問他,“哥,你真确定是餘遂了嗎?”

“就是他了,”靜了幾秒,他又說:“你往餘遂身後看,他現在就一個人了。”

“你家老爺子那…”

“我和餘遂的事情,只關乎我們兩個,誰都做不了主。”

餘遂手機充完電徐正陽又打電話叫顧絨齊來拿走,雨下了三天,放晴那天傍晚天燒紅了半邊,壯觀絢麗,還登了同城熱搜。

餘遂給徐正陽打電話,“你能不能來接我回家?我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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