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時候,唯一對他伸出過手的人,如今自己所有的底都交代給了他,便就已經在心裏暗下決定,他把小大夫拉近成為可以交心的自己人。

即使強人所難,他纏也要纏得小大夫對他點頭。

歐子熹的手擱到他的肩膀上,想推開他,但聽着他在自己耳邊的低語,幾乎還帶上了幾分哀求,最後也還是心軟停住了手。

陸璟年的吻已經移到了他的唇,沿着他的唇線溫柔地舔過,歐子熹在他的懷裏身子輕顫,這會兒想推也使不出力氣來了。

感覺到身下的小大夫放松了警惕,陸璟年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咬,在他吃痛的瞬間舌尖便頂了進去。

和他想象中一樣甜膩的味道,幾乎是強勢地将小大夫嘴裏的每一處都舔了遍,在歐子熹已經受不住臉憋得通紅時才戀戀不舍地放開,最後舔了舔他嘴角扯出來的銀絲,陸璟年抵着他的嘴唇,帶着笑意卻又鄭重道:“我不逼迫你,我會等到你真心接受我的那一天的。”

歐子熹閉起了眼,低喘着氣,卻是久久說不出話來,當然,也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

☆、惱羞成怒了

天亮之後,歐子熹按着每天的生理時鐘習慣睜開眼睛,卻愣了一下,手胳膊上還壓着另一個人的重量,讓他一時有些恍惚,然後迷糊間才慢慢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嘴裏說着不逼迫自己的人抱着自己卻是從頭親到了腳,他們都幾乎已經做到了最後一步,自己甚至還被他逼得在他手裏發洩了出來。

想到最後自己意亂情迷時失态,歐子熹的臉一下紅了徹底,當下也沒了好氣,直接推開了還壓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坐了起來。

被他這麽一動作,陸璟年也醒了過來,揉着自己雜亂的頭發,嘟嘟囔囔地問他:“現在還早吧,你不能睡晚點再起?”

于他自己來說,這倒是這三天他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不早了,我一會兒去田裏看看,再去藥房。”

“你的腳……”

“走得了。”他的腳又沒骨折,昨天是剛受傷疼麻木了才讓陸璟年背着,現在既然能走路,他也就不想麻煩人。

陸璟年對他這種冷淡的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态度很有些無奈,明明昨晚溫存的時候還挺配合的,怎麽才一個晚上就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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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也坐起了身:“我陪你一塊去。”

“不……”

拒絕的話剛說出口就被陸璟年給他斷了,他笑了笑,堅持道:“我說了陪你去就陪你去。”

“……随便你吧。”

歐子熹拉開院子的門,卻意外地見有人背對着門的方向坐在外頭的石板上頭,來的人竟然是三叔爺的孫子毛豆兒。

歐子熹喊他:“你怎麽一大早地坐這裏呢?”

毛豆兒轉過頭,一雙眼睛都是紅的,看着他,嗚咽道:“歐大夫,你去救救我媽媽吧,她快要死了……嗚嗚……”

歐子熹聽了有些意外,陸璟年跟了出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身上,在他開口前,先問了起來:“是你爺爺讓你來的?”

“我爺爺不讓。”毛豆兒搖了搖頭,然後又哀求歐子熹:“歐大夫,你去救救我媽媽吧,你不去救她他就要死了……”

果然,之前三叔爺因為王曉晴的事情氣得半死不活躺床上了也不肯叫歐子熹去看,看樣子是徹底惱了他,這會兒若不是王三嬸被她老公打得半死不活,毛豆兒也不會自己偷偷跑來找歐子熹。

“你爸呢?”

“跟爺爺大吵了一架還說以後都不管家裏死活了,昨天晚上又走了。”毛豆兒一邊說一邊抹眼睛。

歐子熹抿起了唇,想了想,轉身進去拿了個藥箱出來就要跟着毛豆兒走,陸璟年趕緊拉住他:“你還真去啊。”

“總不能見死不救。”

而且王三嬸落到這個田地雖然是她咎由自取,不過多少他們還是有一點責任的,本來只是想給她和村長一點教訓,但要是真出了人命,歐子熹自己良心那關也過不去。

陸璟年無奈,就知道歐子熹心腸軟,只能随他了,便也跟了一塊去,就怕那些刁民又會欺負了歐子熹。

不過他這回倒是想錯了,三叔爺家今天冷冷清清,大院門緊關着,那些平日裏跟他走得近的親戚和村民都不來了,當然他們家出了這麽丢臉的事情也沒好意思再到處宣揚,關起門來遮羞倒是不稀奇。

毛豆兒推開門帶他們進去,家裏就只有王三嬸和三叔爺在,一個躺床上哼哼唧唧要死不活的,一個坐客廳裏生悶氣。

看到歐子熹兩個跟在毛豆兒身後進來,三叔爺沒好氣道:“你們來做什麽?”

在陸璟年搶着開口之前,歐子熹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先說道:“毛豆兒叫我來的,我看看三嬸身上的傷就走。”

“不……”

“我說這位叔爺,你還是別嘴上逞能了,你家媳婦真就這麽沒了那也是一條人命,我聽人說三嬸還是從縣裏嫁過來的,娘家人要是追究起來,你們麻煩怕是不小。”

陸璟年涼飕飕地嘲諷,三叔爺聽得臉色鐵青,別開了眼卻沒有再說。

歐子熹也不說話,直接跟着毛豆兒進了放裏頭去。

陸璟年懶得進去,就站在客廳的門檻邊上無聊地看外頭風景,轉頭又見三叔爺也在不停咳嗽,免不得搖了搖頭,死要面子活受罪。

三叔爺顫顫巍巍地伸手去倒水,結果水杯沒拿穩,又給灑了,當下就洩了氣,難過得低下了頭竟就抹起了眼淚來,陸璟年看他老淚縱橫的模樣,突然又覺得這老頭兒可憐,兒子不孝,媳婦偷人,孫女也是個不省心的,一把年紀了都不得安生。

想了想,他走了進去,幫他把掉地上去的杯子撿了起來重新倒了水擱他面前,才在一邊的椅子裏坐了下去,擡了擡下巴,問他:“子熹在你們這村子裏住了不少年了吧,跟你孫女的娃娃親還是你親口定下的,你當真相信他是那種為了報複就故意到處嚼舌頭壞曉晴名聲的人?”

三叔爺吸着鼻子,渾濁的雙眼看向他,眼裏帶上了些許疑慮。

陸璟年哂笑了笑:“你沒覺得你們那位村長最近對子熹的态度很不好?”

三叔爺的眉頭皺了起來,卻不說話。

“王村長之前僞造假合同騙子熹,要不是被我給拆穿了,子熹賣那些三七的錢全都要被他給騙了去,他對子熹心有不滿,又怕我們去告他要蹲監獄,急着趕我們走,才在外頭到處宣傳曉晴的事情,一來子熹媳婦沒娶進門就偷人他沒臉在這待下去,二來你以為是子熹做的也會聯合村裏那些人攆他走。”陸璟年說着又搖了搖頭:“至于他為什麽會知道曉晴的事情,那就得問你的好兒媳了。”

三叔爺聽得臉色青了白白了青,顯然是又給氣到了,雖然昨天王三叔沒有當衆說出奸夫是誰,不過後來關起門來跟嫌他丢人的三叔爺吵起來也還是喊出了口,而也确實跟王三叔一樣,雖然這三叔爺是所謂的“族長”,在村民當中頗有威望,村長面上對他很恭敬,但其實,他還是不敢拿王村長怎麽着的,也只有自己吃了這個啞巴虧了,所以才會氣得這麽狠,如今聽陸璟年說曉晴的事情也是他弄得人盡皆知,便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而且,他還就只能生悶氣而已。

陸璟年繼續道:“其實子熹才是真倒黴,被你們一村子的人欺負,是你孫女在外頭亂來,你們倒是還有臉責怪他……總之這事你相不相信都好,反正我就是這麽跟你一說,也沒指望你給子熹說句公道話,何況你也做不了這個主,不能拿村長他怎麽樣。”

三叔爺還是沉默着一言不發,但神态跟他們剛才進來是已經不一樣了,歐子熹也從房裏出了來,沖陸璟年點了點頭,然後拿了幾包藥出來,放三叔爺面前桌上:“這藥您煎了每天喝兩次,過個兩三天病就能好,不夠再叫毛豆兒去我那裏拿,三嬸我跟給她看過也上了藥,喝的藥也給了毛豆兒。”

話說完見三叔爺還是不搭理自己不過倒是沒有拒絕那藥也就算了,轉身打算走。

“曉晴的事情……真的不是你在外頭說的?”

他突然開口,歐子熹停住腳步,回道:“我沒有說過。”然後也不多解釋,跟着陸璟年回了去。

出了三叔爺家的門,陸璟年才笑着手胳膊搭上了歐子熹的肩膀:“我說小大夫,你心腸也太好了一點吧?”換做是他,才懶得管這一家子的死活。

歐子熹搖了搖頭,沒有再多說。

陸璟年見他不理自己,又開始沒話找話:“我剛幫你把錢轉給你堂叔了。”

歐子熹點了點頭,終于是蹦出了連個字:“謝了。”

陸璟年無可奈何,又有些不甘,拉住了他的手,苦了臉:“我說小大夫,你對着三叔爺他們一家都能以德報怨了,對我至于這樣嗎?難道我比他們得罪你還狠?”

得罪是得罪了,但這得罪的方式完全不一樣,歐子熹想到自己簡直是任他魚肉就心裏生悶氣,又見他拉着自己的手不放,他們還沒有進家門,周圍已經有人在探頭探腦地張望,趕緊甩開他的手:“你注意點影響。”

“你管他們呢。”

歐子熹白了他一眼,轉身進了院子裏頭去。

小大夫這樣,算是因為昨晚的事情惱羞成怒了,陸璟年追進去,攔住人,正想再說什麽,不速之客出現在了院子門口,猶猶豫豫地一副想進又不願進的模樣。

陸璟年終于是來了精神,笑眯眯地打招呼:“喲,王村長,這麽快就想通了?打算來跟我們談承包山地的事情了?”

王村長咬牙切齒,問道:“你們能出多少價錢?”

“這個當然好商量~”陸璟年沖歐子熹得意地一笑,把人領進了裏頭來。

☆、墳頭許承諾

進門之後,村長也不跟他們多廢話,直入主題:“那座山頭面積一共四百八十畝,按照每畝二十塊一年,三十年承包期,一共二十八萬八,一次性付清楚。”

陸璟年接過他草拟的合同看了看,便就笑了:“王村長,我說你還欺負我們不知道價格是不是?又想诓我們?”

王村長的臉色當下又不好看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這附近村子的荒地承包價格我們不是沒打聽過,你們村子這座山頭荒置了幾十年,按着均價,最多也就六塊錢一畝,四百八十畝三十年十萬都不到。”

王村長的臉色紅了綠綠了紅,沒想到一下就被揭穿了,于是不耐道:“這個價格太低了,我沒法跟其他村民交代。”

歐子熹也把那合同拿過去看了,想了想,問道:“不是還要村子裏三分之二以上的村民簽名合同才有效嗎?你有沒有跟其他人說過?”

顯然是沒有,要真跟村子裏的人說了他們原本預留的祖墳要被承包出去非得翻天不可,王村長又扔了兩份材料給他們,沒好氣道:“這裏有村民代表大會的記錄,上頭還有村民簽名,和村委會出的村民代表同意承包的證明,有了這個加上合同你們可以直接去鎮上辦手續。”

“這些簽名不會是你代簽的吧?”陸璟年瞅着滿臉都是狐疑,沒辦法,這個村長有前科的,想要他們不懷疑都難。

“千真萬确假不了!”村長氣呼呼道。

不過村委會除了他這個兼職村長和書記的就還一個村主任,也是他家表弟,要造這兩樣東西當真是一點都不難,至于簽名,村子裏大多數人都不識字,随便找點什麽借口就能騙來,歐子熹看着還是有些猶豫,問陸璟年:“怎麽樣?”

陸璟年也猶豫了一下,與那村長道:“最多再給你們加兩塊錢每畝地,不能更多了,你要是同意,三天之後我們去你那裏再簽合同。”

村長咬咬牙就答應了下來,留了份複印件給他們,回了去。

歐子熹還是有些擔心:“這些東西都是他造的,會不會有問題?”

“找律師問問就是了。”陸璟年說着把那幾份材料用手機拍下來,直接發給了oscar,讓他去找人問,然後笑了笑,對歐子熹道:“這個不用操心,我們幹脆去那片山上看看怎麽樣?說是要承包山地總得去實地考察一下吧?”

歐子熹想了想也點了頭,他倒是經常去那邊給奶奶和爸爸上墳,但是旁邊那座荒山卻是沒去過。

于是在吃過中飯之後,倆人收拾收拾就出發了,那座山頭看着就在後山後面不遠,但靠走的過去也還是要花不少功夫,于是還是得騎三輪車去,不過歐子熹腳傷了起不了,就只有陸璟年硬着頭皮上了,好在也不是很難,他試了兩下也就踩着車,載着小大夫出發了。

山地很大,卻不算高,把車停在山腳下,歐子熹的腳不好走,就只能由陸璟年牽着他往慢慢往上爬。

在他扣住自己的手還開始饒手心的時候,歐子熹才終于明白過來,他這個時候說要來看山地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過也只能這樣了,不讓他牽着,他一個人要靠着條殘了的腿走上去也夠嗆。

荒山确實就是座荒山,除了野樹野草石頭泥路就沒有其他的,倆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上走,陸璟年四處張望着,一邊問歐子熹:“這種山地能種你的藥草嗎?”

“移土培肥收拾一下,問題倒是不大,”歐子熹道:“一半作藥田,一半作林地,這裏面積這麽大,可以多種一些多年生的藥草。”

“那得到什麽時候才能收回成本?”

這個根本不在歐子熹的考慮範圍內,他反問:“不是承包了三十年嗎?”

“……”

“有什麽問題?”

“等山地承包下來了,我找人來做個評估吧,看看到底要怎麽種才能價值最大化。”

所以在陸璟年看來,能最快賺到錢的辦法,還是把歐子熹研制的藥妝包裝推廣上市,那個才是賺錢的正途,當然前提是,那些東西真的好用才行。

不過關于這一點,陸璟年還是很相信這小大夫的,要不也不會拿去給他表弟的店裏試了。

上到山頭最高處的坡頂,歐子熹也走不動了,席地就坐了下去,陸璟年笑了笑,也靠着他坐到了地上去,深吸了一口氣,閉起了眼睛分外的惬意。

他們在的這個地方遠離城市喧嚣,公路也沒有修通,污染少了,連天看得都要藍一些,徐就過後,陸璟年轉頭看歐子熹一直怔怔看着前頭發呆,撞了撞他的胳膊,問道:“想什麽呢?”

歐子熹回過神,搖了搖頭:“沒有。”

然後他想了想,又說道:“我們承包這麽一大塊山地,要請不少人嗎?而且還要移土培肥買種子買苗,我的錢怕是不夠用。”

“沒關系,我問oscar借了,我有。”

“……”

“怎麽?”

“你是說借給我?”

陸璟年笑眯眯道:“當然是跟你搭股,賺了錢我們分紅,但前提是,你得把你那配方拿出來。”

果然他就是還惦記着那東西,不過算了,歐子熹想着反正自己一直留着也是留着,他既然這麽想要給他就是了。

“你是想靠着這個東山再起?”

“總得試試吧,”陸璟年輕笑着:“要是真能賺得到錢,我才能有本錢去跟他鬥啊。”

“一定要去搶回來嗎?”

“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為什麽不?”

歐子熹輕抿起了唇,沒有再說,他對陸璟年看待事情的态度并不是很茍同,不過也不會去幹涉就是了。

倆人正說着話,陸璟年捏在手裏的手機卻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發過來的短信,問歐子熹腳上的傷好了沒有,要是有問題可以打電話給他,他會負責到底。

陸璟年看着就輕眯起了眼,歐子熹也湊過去看了看,疑惑道:“這人倒是挺有意思的,一般撞了人不都是巴不得別人不追究,他倒是還一直惦記着。”

沉默了一陣,陸璟年突然問道:“所以你覺得他是好人?”

歐子熹撇了撇嘴:“不知道,不過他女朋友态度很不好就是了。”

陸璟年冷笑了一聲,他那個便宜哥哥是什麽德性的別人不知道他怎麽可能不知道,突然起了心思關心一個街上撞到的車禍受害者哪裏會是好心,怕也不過是無聊想要勾搭人罷了。

陸璟誠原本是跟他爸姓的,後來為了名正言順入主陸家,兩年前才改的名,陸璟年看不慣他,但對方卻和他一樣,是個花花公子,也是雙的,陸璟年見過他身邊不少的男男女女,小大夫的長相是最對他胃口的那一款,會起了無聊的心思也就不奇怪了。

于是沒有多由于,陸璟年直接将那短信删了,又把號碼加了黑名單,歐子熹疑惑問他:“你做什麽呢?”

陸璟年把手機揣進口袋裏,面無表情道:“他心術不正,別理他。”

歐子熹莫名其妙,在他看來肇事者關心他這個受害人說明是人家負責任,直接這麽删了短信又拉黑號碼,陸璟年這反應也太大了一點吧?

當然他是不知道這肇事者就是陸璟年嘴裏那不共戴天的哥哥就是了。

陸璟年卻已經岔開了話題:“你爸和奶奶都埋在那邊山上?”

歐子熹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點了點頭:“走這邊過去倒是不遠。”

“那我們去看看吧。”

歐子熹父親和奶奶的墳頭挨着在一起,歐子熹在墳前默默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陸璟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歐子熹的眉眼和他奶奶父親還是有幾分像的,輕嘆了一聲,就開了口,他說:“奶奶,叔叔,以後我幫你們照顧子熹吧。”

聞言,歐子熹錯愕地轉頭看向他,似乎是完全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陸璟年也轉頭沖他笑了笑:“我是認真的。”這句話是沖着他去的。

那一瞬間,歐子熹說不出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就這麽呆呆看着他,但這段時間以來因為他種種暧昧出格舉動而生的抗拒和反感卻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半,心裏莫名地有了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陸璟年眼裏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又添上一句:“我說到做到。”

歐子熹終于是回過神,尴尬地轉開了眼,小聲嘟囔:“說什麽呢你。”

陸璟年的嘴角上揚,沒有再說,對小大夫這樣的,只能是一步一步慢慢撬開他的保護殼,他倒是不急,只等着他敞開心扉的那一天就是了。

☆、收了個徒弟

過了兩天,陸璟年收到他表弟打來的電話,跟他說咨詢過人了,那幾份材料拿去鎮政府辦承包手續是沒有問題,不過村代表大會記錄是僞造的,事實上根本沒有開會讨論過,那些村民也不知道他們要承包集體山地,簽名都是騙來的,要是沒人鬧事還好,以後要真有人不服氣告他們,打起官司來怕是會有麻煩。

果然投機取巧是走不通的,而且這個村子裏刁民這麽多,要是到時候看他們承包的山地賺了錢,不眼紅找麻煩才奇怪。

為免後顧之憂,還是得把這件事情跟這些村民事先說清楚了的好。

毛豆兒來上門來,歐子熹招手叫他進來,把煎好的藥給他:“左邊這幾包是給你媽媽的,右邊這些是給你爺爺的。”

然後又問他:“他們好些了沒?”

毛豆兒點頭:“好多了。”

歐子熹揉揉他的腦袋,也難為這個孩子了,才六七歲大,就要照顧兩個傷患。

毛豆兒提了個籃子,遞給歐子熹,略有些羞澀地道:“這裏頭有兩條剛撈起來的魚和一些新鮮蔬菜,也是地裏剛摘的,爺爺說讓我拿來送給你。”

歐子熹聽了有些意外,卻也還是接了過去:“那謝了。”

毛豆兒走了陸璟年才湊過來看他送來的菜,兩條魚身上還沾着水又大又肥活蹦亂跳,确實夠新鮮的:“這不會是下了毒的吧……”

“說設麽呢,”歐子熹道:“三叔爺以前就經常讓毛豆兒給我送菜的。”

“哦?”陸璟年拖長了聲音:“他有這麽好?”

“他又不是壞人。”

“那你去跟他說說你要承包山地的事情?”

歐子熹想了想,點了頭:“過兩天去吧。”

到了下午,歐子熹拉開院門,堅持要拖着傷腿去好幾天沒有去過的藥田裏看看,卻見隔壁王婆家門口,王小姑正坐在門口石頭上抹眼淚,陸璟年跟出來,拉着歐子熹想說別多管閑事,歐子熹卻走了過去,問起了她。

王小姑抹着眼淚,說是女兒小花高燒不退,已經昏迷了,她媽和哥哥都不管她死活。

歐子熹聽得皺了皺眉:“你去把孩子抱過來,我幫你看看。”

“喂!”陸璟年趕緊拉他的袖子,提醒他:“你又要惹這種事情?你別忘了上回他們家虎頭死了還反咬一口是你弄死的訛你的錢?”

歐子熹道:“那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王小姑紅着眼睛猶豫道:“我媽不讓我找你,我一說帶小花來你這看病,她就破口大罵,我……”

“你自己決定吧,要真是高燒昏迷得趕緊治,要不怕是救不回來。”

歐子熹話說完也就算了,轉身離開,走了兩步那王小姑追上來,拉住了他的手,哀求他:“你救救我女兒吧,救救小花吧!”

“你把她抱過來。”

于是又回了屋子裏頭去,陸璟年無奈跟了回去,王小姑抱着小花很快就來了。

小姑娘渾身滾燙,臉紅得不行,緊閉着眼睛,歐子熹把人放平到床上就開始給她施針,神情嚴峻地忙活了開來。

王小姑蹲在一邊抹眼淚,陸璟年看得有些不耐煩,問她:“就算你媽不讓你把孩子送子熹這裏來,你不會帶她去鎮上的醫院?都拖成這樣了才在這裏哭有什麽用?”

“我也想去醫院,但我沒錢,我媽也不給。”王小姑委屈道。

“沒錢?之前子熹不是給了你們五千塊?”最後虎頭下葬連葬禮都沒辦,幾歲大的孩子夭折就只是用草席裹了運上山找個地埋了,根本不需要花錢,不至于給外孫女看個小病都沒有錢吧?

“我媽說那是要給我哥再娶媳婦用的錢,不肯給我……”

陸璟年無語,關于這極品的王婆一家的事情,他倒是聽歐子熹說過,王婆老公死得早,只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孫子是兒子王大明跟個外頭嫁來的女人生的,不過虎頭出生沒多久媽就跑了,女兒三年前嫁到隔壁村,懷孕的時候在城裏工地上打工的老公摔死了,就回了娘家來,後來生出來的是女兒婆家也不管了,如今虎頭死了,在王婆看來就是香火斷了,也難怪會鬧上門來撒潑耍賴。

施過針小花終于是緩了過來,歐子熹又去熬了藥來給她喂下,也松了口氣,與王小姑道:“我給你再開些藥,你拿回去給她喝。”

王小姑連連道謝,之後就抱着小花回了去。

陸璟年說:“小大夫,你是不是好心過了頭?”

歐子熹反問他:“難道看着小花就這麽死了也不救?”

“……”陸璟年無話可說。

到了晚上,隔壁響起了一陣打罵聲,聽不太清楚歐子熹兩個也懶得去管,到了第二天才聽人說是昨晚王小姑被王婆給打了,之後便也再不敢上門來,當然他們也不會去再多管閑事就是了,然後過了幾天,小花的病倒是漸漸好了起來,也算是命大。

這幾天,毛豆兒還是會每天來歐子熹這裏拿藥,順便給他們送菜,歐子熹接下東西,與他道:“我跟你一塊回去,去跟你爺爺說幾句話。”

陸璟年問他要不要自己跟着去,歐子熹搖了搖頭:“我單獨去跟他說。”

陸璟年雖然不大放心,也只能作罷算了。

三叔爺對歐子熹的态度已經軟了很多,但不過要面子,歐子熹找上門來,也依舊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倒是沒有下逐客令就是了。

歐子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跟他說明了來意,說是承包山頭,然後道:“這事我已經跟村長談好了,他也答應了,但是因為要大部分的村民都同意合同才能生效,所以我希望三叔爺能幫我這個忙。”

三叔爺一聽眉頭就鎖了起來:“那是留給村裏人做墳地的山……”

“我知道,但是那座山頭已經荒廢了幾十年了,”歐子熹道:“左邊的也還有大半沒用,等到墳頭遷到右邊山上,也許還要好幾十年,不如幹脆先承包給我。”

“你是要用來種藥?”

“嗯,我想多種些好藥材,現在市面上的中藥大多是外省進來的,價格都貴得離譜,不少還摻了假,我能種出好的藥材來,也不會賣得太貴,所以我想試試,而且村子裏有不少人都已經跟我提過,想拿出一部分的自家田地來跟我一起種藥草,我也可以教他們,好的藥材比糧食好賣,大家都能賺到錢,也是一件好事。”

“你當真是這麽想的?”

“是,村子裏最近發生了不少事情,我知道三叔爺你很難做,我也不想跟大夥兒鬧太僵了,但是也希望三叔爺能體諒一下我的難處。”歐子熹說着想了想,又繼續道:“而且那塊地是村子裏的集體土地,我會一次性把租金付清楚,村子裏一共十一戶人家,這錢大家分一下,每一戶也可以分到一萬多塊,雖然不算多,也總是一筆收入。”

三叔爺手裏的拐杖輕敲了敲地,想了片刻,輕嘆了口氣,竟是慢慢紅了眼睛:“我家孩子都不争氣,沒一個讓我省心的,我現在唯一想的就是毛豆兒能好,你要是能答應我讓毛豆兒跟着你學醫,我會幫你全服村子裏的人同意把地承包給你。”

歐子熹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時有些意外,不過毛豆兒倒确實是個聰明的孩子,若說教他卻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便就點了頭:“行。”

“明天我就把村子裏的人都叫來說這件事情,我會事先跟大部分的人打好招呼,你再回去想想怎麽把事情跟大家說清楚,這事應該問題不大。”

“那謝謝三叔爺了。”歐子熹終于是松了口氣。

對于歐子熹的決定,在他回去之後陸璟年聽他說了卻有些不滿:“你真打算教毛豆兒?”

“那孩子挺有天賦的,之前個我跟他說的藥材的名字他都分得清記得牢,教他也無妨。”

“小大夫,這種絕學難道不應該都是只傳給自家人而且傳男不傳女那一套?”

歐子熹看他說話笑嘻嘻的沒個正經,沒好氣道:“你是活在哪個時代的人?”

能讓歐子熹這麽說的,陸璟年也算是頭一個了。

“啊?”

“中醫又不是什麽絕學,會的人很多的吧?再說了現在哪裏還有什麽只傳給自家人那種古老的規矩,又不是電視裏演的那種武俠秘籍,他樂意學,我就當收個徒弟,也沒什麽不好。”

“那你教我算了。”

“你?”歐子熹偏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搖頭:“你不行。”

“我怎麽不行?”

“太老了。”沒小孩子好教。

陸璟年垮了臉:“你嫌棄我是老男人?”

歐子熹莫名其妙:“你不本來就是嗎?”

“……”

☆、30·簽承包合同

到了第二天早上,歐子熹才起床,就聽到有人在外哭嚎,驚訝之下拉開院門,就見王婆和王大明兩個,一個坐自己院子門口抹眼淚,一個坐對面石頭上低頭吞雲吐霧,跟那日虎頭死了他們上門鬧事的情形倒是頗像。

王婆嘴裏罵罵咧咧,歐子熹聽了半日才明白,說的是王小姑帶着小花突然離家出走了,順便把那五千塊本要給王大明再娶一門媳婦生孫子的錢給卷了走,然後她話裏話外的意思,似乎是在指責是歐子熹唆使她這麽幹的。

歐子熹無語,頭一次算是領教到了陸璟年嘴裏說的沒臉沒皮白瞎好心是什麽意思。

于是也不搭理,任由他們繼續嚎啕,只用力拉上了門。

轉過身,卻見陸璟年也已經起了床,也就站在後面樹下,抱着胳膊笑看着他,顯然是聽到了外頭的叫罵聲了。

“小大夫,你現在還堅持那天救小花是對的嗎?”

歐子熹知道他這話什麽意思,卻不敢茍同:“不救她,她就沒命了,王婆是不好,但也不需要搭上小花的命吧?”

陸璟年無話可說。

兩個小時之後,外頭哭夠了的人見他們一點動靜都沒有也了沒勁,終于是回了自己家去,毛豆兒跑跑跳跳地上門來,高興道:“歐大夫,爺爺說你肯收我為徒,教我醫術是不是?”

歐子熹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那你要好好學。”

“我一定會的!”毛豆兒大聲應下,用力點頭,然後又說道:“爺爺剛才說,讓你們中午的時候過去,他已經叫了全村的人一起。”

“好,我們一會兒就去。”

陸璟年暗想着要不要叫上給他們守藥田的工人再帶些利刃在身上防身,萬一那群刁民一聽要動他們的墳地群情激動也好吓唬一下人不是?于是想法剛說出口,就被歐子熹白了一眼:“你想太多了。”

一旁的毛豆兒也跟着道:“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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