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6章
陸谷跟沈玄青坐在院裏喝水歇息,這會兒晌午過了,沈家其他人已吃過飯,一問他倆路上就啃了幹糧,衛蘭香連忙去廚房燒火做飯。
沈堯青跟紀秋月從地裏回來,一看家門口板車上那麽多魚,搖着頭無奈笑了笑,這些魚加上水有夠重的,也虧是二小子力氣大,換了旁人半路上都得累趴下了。
他進來放下鋤頭跟沈玄青招呼一聲,紀秋月到屋裏拿了秤,兩人就拉着板車到鎮上賣魚去了,這麽多魚除了河鳝跟泥鳅外大半都翻了白,時候一久,即便去了鎮上,死魚也賣不到多好的價錢。
就算給家裏留也留不了太多,放兩天臭掉壞掉不就可惜了,于是他拉着板車邊走邊在村裏叫賣,能賣幾條是幾條,去豐谷鎮的路上還有經過幾個村子,到時候沿途叫賣也能賣一些。
水燒開後,衛蘭香先拿碗沖了兩碗紅糖水,也心疼心疼他倆,這一趟跑得着實辛苦。
甜津津的糖水冒着熱汽,一看就很燙,陸谷吹了吹才小心喝一口。
衛蘭香邊切菜邊從廚房窗子朝外看他倆一眼,笑着說道:“你倆回來的正是時候,昨兒我炸了些幹辣椒跟肉片,再炒個吊瓜就能吃了。”
沈雁手捧着一些剛摘的紅棗出來,有的還沒紅透呢,半紅半青,這棗子是她在三叔家摘的,又脆又甜,她剛給陸谷和沈玄青分了,就被喊進廚房幫忙。炸的幹辣椒碎存在一個大陶罐裏,她拿了碗跟大勺舀出來一碗。
幹辣椒炸得鮮紅油香,切成大拇指指甲蓋那麽大的瘦肉薄片混在裏面,跟幹辣椒一起炸得香辣,剛出鍋時肉片跟辣椒碎都是脆脆的,在罐子裏一放就沒那麽脆了,這幹辣椒不會辣的人受不了,反而越嚼越香,鹽也給得适足,肉片炸得微鹹香辣,吃起來那叫一個解饞,可惜比起辣椒碎來,肉還是少些。
蓋上陶罐之前,沈雁還給自己捏了點小肉片跟辣椒吃,可香了。
衛蘭香熱饅頭的時候往籠屜上放了兩個雞蛋,所以多燒了一會兒,待估摸着雞蛋熟了才揭鍋蓋,把饅頭跟雞蛋悶在碗底下,将大鍋裏的水舀出來就炒菜。
吊瓜好熟,沒多久就炒好了,陸谷跟沈玄青歇息這一陣也緩過勁來,幹辣椒實在是香,特別下飯,連陸谷都多吃了幾口。
吃完沈雁洗碗收拾,陸谷跟着沈玄青進房,路上怕耽誤功夫魚全死了不值錢,趕路就比較着急,沈玄青悶頭拉板車只管往前使力氣,繩絆把肩膀磨紅磨破了,得上些藥。
說起來雖然兩人圓了房,但那都是夜裏的事,沈玄青一脫衣裳,陸谷還是不怎麽敢看他,也是因着夜裏的那些事,讓他依舊心有畏懼,不過好歹沒有像上次擦藥那樣哆哆嗦嗦。
肌理分明的寬闊後背看着就結實,沈玄青又長得高大,陸谷平時怕是怕他,可每次跟着去鎮上或在山裏的時候,有沈玄青在旁邊就莫名覺得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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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沈雁看見裝蝦的魚簍,在外面喊一聲谷子哥哥,問他河蝦要怎麽辦,藥擦好了,陸谷不敢再碰人家,挪開手借着沈雁的話小聲說:“好了,你穿上,我先出去看看。”
魚簍陸谷一直背着,進家門後就放在了廚房屋檐下,沈堯青走的時候忘記拿了,陸谷洗了手上的藥,跟沈雁一起蹲在魚簍前,沈雁抓了兩只白殼蝦在手裏,這蝦挺大的,抓上來的時候久了,這會兒都不蹦跶了。
穿好衣裳的沈玄青出來,陸谷便問他要如何,既忘帶了,這東西又不能久放,幹脆他們晚上自己吃。
這麽大的蝦也只有深山裏頭的流段有,沈雁很少能在村外邊的河裏抓到,一聽可以吃焖大蝦,她高興極了,倒了水就淘洗起來。
衛蘭香喂了雞鴨從後院出來,見沈玄青在院裏坐着劈柴,就說道:“二青,往後可別這麽莽撞了,魚這東西不好帶,趕路太急是要傷着的。”
她臉上有些擔憂,因為沈順福當年看病的時候沒挺過去,除了凍太久傷着本根以外,大夫還說是年輕時太要強,跟那老牛一樣幹重活下苦力,勞作不歇,鄉下人吃得又沒那麽好,也不懂休養生息,人常說積勞是會成疾的,只是青壯年時看不出來。
一個多兩個時辰的山路崎岖不好走,又要拉板車,豈是那麽容易的?也是他們鄉下人沒別的掙錢法子,有個打獵的手藝能掙錢過上好日子就很不錯了,雖比別的莊稼人好些,但也是奔走賣力氣的活計。如今不用緊趕着還債,還是要歇一歇的。
沈玄青知道她的擔憂,手上的活沒停,說道:“娘,我知道,無需過憂,這次回來我歇兩天再走,往後不趕急路了。”
衛蘭香這才寬了寬心。
傍晚天邊雲霞橘紅,村裏人多,也沒有野獸出沒,就不用趕緊回家,陸谷還跟衛蘭香到三叔家去了一趟,魚簍裏的河蝦多,給送了些過去,回來時也沒空着手,在三叔院裏打了半口袋棗子。
衛蘭香讓他倆帶上山吃,太多吃不完就蔫了,幹脆曬幹,幹棗也好讓陸谷補補氣血,頭先聽草藥郎中話買的那些幹棗早就吃完了,也幸好沈家吃飯不虧待人,又常有肉吃魚湯喝,陸谷又沒別的毛病,吃喝好也睡好了身子骨自然比以前強些。
沈雁打了捆草回來,大灰下山後沒拴,在她出門的時候跟了上去,也進了院門。
見衛蘭香跟陸谷回來了,她開口道:“娘,我方才碰見彩霞了,從山上下來,說他們家去山裏撿栗子山榛子去了,只彩霞一人就背了有大半筐呢。”
入秋後栗子榛子熟了掉在地上,不止人會撿,山裏的老鼠松鼠也會撿回去過冬,他們這兒附近好幾個村子到這會兒都會上山撿東西,人一多,大家都去撿,各家能撿到的就少了,彩霞一家子撿了不少,沈雁見到自然驚訝。
栗子榛子這些東西晾曬幹了能留到冬天吃,過冬時菜少,大雪封山後沈玄青也不會再進山,肉就只有臘肉跟肉幹,能給冬日多弄些吃的便是鄉下人的大事。
衛蘭香正在院裏拔蔥,要做晚飯了,聞言她頭也不擡,說道:“這有什麽稀罕的,你二哥哥往年不是老在深林子裏給你撿?還是你也想去撿栗子了?”
前山人多東西就少,沈玄青在深山裏頭能撿許多,栗子榛子這些因在山上大夥都能去撿,在鎮上賣得便宜,前兩年入秋後紀秋月都會帶沈雁去撿,賣多賣少那都是錢,不說還債,好歹能維持維持家計,也能留作冬日的口糧。
她們不止在前山撿,還跟沈玄青一起上山,在深林子裏撿更多的,不過沈雁去的少,就去年去過一次,她今年才十一,人小山路太長走不動,回來還得背竹筐,所以多是衛蘭香跟紀秋月去,她跟要下地幹活去不了的沈堯青在家裏湊合做飯吃。
上山撿栗子對沈雁來說是有趣的,比放鴨子打雞草好玩,山上有山花更有好吃的野果,還能撿菌子掰小秋筍,而且只要是她撿到的東西,若去賣了,錢就是她自己的,家裏人不會要,五個銅板也好,十個也罷,裝進她自己的小錢袋裏一搖就會響,可好聽了。
“那娘你想去嗎?”沈雁沒說自己很想去,但神情出賣了她。
衛蘭香順手在剝蔥,聽她這麽說就看過來,笑着說:“你想去就說,跟娘還拐彎抹角的做什麽。”
她想了想又說:“不過也确實到撿栗子的時候了,今年背回來多留一些,過冬了咱也換着花樣吃,前幾年都是跟米蒸着吃,這回咱跟雞肉悶了,聽人說更香,咱們也嘗嘗。”
她剝完蔥朝廚房走,又說道:“這幾天你二青哥在家裏歇,不急着走,明兒咱們先在前山轉轉。”
沈雁一聽就樂了,把草鋪在院裏曬還對陸谷說:“谷子哥哥,那你去不去,咱倆一塊兒。”
陸谷聽她倆說話的時候也想起上次沈玄青給他撿的栗子了,還有些沒吃完在山裏呢,沒下山前他就想着去撿些,但這幾天在忙別的事沒找着空子,聞言就點頭說好。
他們三人在院裏說話,沈玄青在房裏躺着歇了會兒也出來了,從麻袋裏摸了幾個棗子吃。
待沈堯青跟紀秋月回來,天已擦黑了,他倆還挺能耐,眼瞅着太陽往西邊去了,魚還剩一些沒賣完,就拉着車到酒樓飯館吆喝詢問,他們這魚今天撈的,就算死了也是新鮮的,別說還有在水桶裏半死不活的一些,更新鮮,因魚大又肥,還有鲫魚河鳝,最後便宜賣給了一家飯莊,只要賣出去就不虧。
回來後一板車魚就剩下兩條小點的河鳝,是特地留的,這東西入秋後炖了滋補,對人好,也給家裏人補補,前兩三年過得那樣苦,要吃沒吃要喝沒喝,如今就得補回來些。
賣魚的錢給了沈玄青,銅板跟散碎銀子加起來有個二兩一錢,這一天就掙二兩,趕路吃得苦也值了。
有焖大蝦跟炸辣椒肉片吃,都是能下酒的菜,沈堯青拿了酒出來,不止他兄弟兩個喝,紀秋月跟衛蘭香也嘗了一小杯,有肉吃有酒喝,一家子說說笑笑的,就算陸谷沒喝酒,炸辣椒也吃得他臉頰微紅,身上熱乎乎的。
他聽着看着,哪怕不說話只聽別人說也高興,眼裏漸漸地生出一種希冀,期盼着這樣和樂融融的日子一直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