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更
第59章 一更
這麽多魚要殺,一個人肯定弄不完,陸谷把竈火添旺之後就出去幫忙了。
他拿了刀剪和三個舊竹匾,一個竹匾放掏出來的髒腑,留給雞鴨吃,兩個堆魚鱗,端着倒出去方便,不然刮下來丢在地上不好掃,弄得滿地都是也不幹淨。
沈玄青搬了兩個樹墩子過來,稍矮些但截面還算平整,還挺沉的,拿來做殺魚的案墩子剛好,不會搖晃。
倒點水洗洗樹墩子上落的灰,等陸谷拿了凳子過來,他接過坐下,從木桶裏取出一條魚,一刀背下去就拍暈了。
見陸谷随手取出來的是條大魚,尾巴還啪啪擺着,陸谷細胳膊細腿的,就算手上有力氣,沈玄青還是把已經拍暈的這條遞過去,跟那條大魚換了。
魚鱗邊刮邊濺,是避免不了的,樹墩上堆積多了後,拿刀往地上的舊竹匾上刮落,魚鱗大部分就落在竹匾裏了。
狗崽人立起來趴在木桶沿上,伸出一只粗壯的爪子去拍桶裏的魚。
陸谷刮完魚鱗先起身去添柴火了,再從廚房出來就看見狗崽把腦袋探進木桶裏試圖咬魚,但被過來的大灰低吼着阻止了。
狗也是會看眼色的,乖仔消停了,也不再扒着木桶,下來站在地上,沒老實一下又去拍地上漁網裏的擺尾巴的魚,還低伏下身軀猛然往前一撲,自己一只狗就能玩起來,它用爪子拍魚玩耍,陸谷沒管它。
太陽從雲縫裏照出來,天色更亮了,一看就知道不會再下雨。
殺了幾條魚後,魚身冰冷,手不知不覺就有點僵了,陸谷到廚房舀了熱水出來。
沈玄青把掏出來的魚髒扔進竹匾,這才把手放進溫熱的水裏泡了泡,他擡頭看了眼天說道:“明天再等太陽曬一天,地幹硬了好走,我後天出去打狐貍,明天咱們兩個一起,魚應該能殺完。”
冰冷的手在溫水裏得到舒緩,他擰了熱布巾擦擦手,又叮囑陸谷:“我出去的話你要再幹活,記得多燒些熱水暖暖手,柴火那麽多夠用,無需節省。”
這麽一說,沈玄青又想起什麽,開口道:“這次下山的話,買個湯婆子帶上來,滾水灌進去,白天手冷了捂上去,入夜還能塞進被子裏暖着。”
湯婆子可是好東西,他們鄉下燒不起好炭火,手爐腳爐用不起,但灌水的湯婆子咬牙買一個,往後冬日就很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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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谷只摸過兩次陸文的湯婆子,是杜荷花讓他給陸文提進房裏,那會兒正是寒冬,白天還好,能找個避風的地兒曬曬太陽,夜裏就不行了,湯婆子摸上去那麽暖,讓他記了好久,有時候還會想,他要是有錢了也買上一個,晚上睡覺就不冷了。
可那個時候,他只敢這麽想想,這會兒聽沈玄青說要買,下意識就看了過去,心想他手裏有賣枸杞子和其他東西的錢,好多呢,應該能買得起。
沈玄青見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神色期待又認真,笑了下繼續說道:“一個不夠的話買兩個,晚上一個放在腳邊暖腿腳,一個放中間,就都是熱的。”
還要買兩個,陸谷想了一下,熱乎乎的湯婆子暖着腳,被窩中間也有一個,那得有多暖和啊。
他想着想着就笑了,眉眼微彎,喜悅的像是湯婆子已經買了回來。
見狀,沈玄青布巾拿在手裏忘了放下,呆愣愣盯着陸谷瞧,還從沒見過陸谷笑得這樣開心,看了會兒他也沒忍住笑起來,若不是離鎮上太遠,否則這會兒都要去給陸谷買了。
狗崽不懂他們為什麽在笑,但能感受到那份好心情,繞着院子跑起來撒歡,汪汪聲不斷,聽起來還挺熱鬧。
——
院子裏飄着魚腥味道,屋檐下挂了一排魚,沈玄青晚上還給前院空地上搭了四個挂魚的木架,兩邊有分叉的結實樹枝插進地裏,就不怕歪倒,上面橫放一根木頭,把魚拿撚好的草繩穿了挂起來,魚很多,四根橫木上都挂滿了,竹匾上還放了幾條。
沈玄青早起就出門了,這會兒太陽越大,曬一會兒暖和起來。
陸谷坐在太陽底下,把下雨那天早上抓的泥鳅殺了,昨天殺了幾條炖湯吃了,剩下這些趁天氣好也曬成幹的。
泥鳅說多也不算多,攤開來堪堪晾了一竹匾,陸谷就想,等曬幹曬透後裝起來,留到冬天再吃。
忙完這些,他把席子拉出來,把上面的馬齒菜攤開弄均勻了,前兩天下雨,野菜都沒幹。
席子被占着,先不用再挖野菜,被挪到堂屋角落的甜窩根還有不少,沈玄青跟他說不用挖太多,沈雁她們也會上山挖,甜窩根沉重,不好帶下山。
陸谷也沒閑着,拿了鐮刀背起竹筐到外面打草去了。
引火用的木屑還有,但更輕更好點燃的草絨剩的不多,他們鄉下人管那種草就叫點火草或者絨草,曬幹後變成枯黃色,草葉揉碎了跟草絨混在一起,點火時就能用到,幹草莖也能燒。
狗崽在前面跑,陸谷找到了一叢點火草停下,怕它跑遠就喊道:“乖仔,回來。”
狗崽已經知道自己叫什麽了,聞言又跑回來,耳朵随着跑動不斷晃悠,到跟前就蹭起陸谷小腿。
鐮刀磨得鋒利,怕傷到狗崽,陸谷用腿把它往旁邊推了推。
野枸杞樹的葉子漸漸黃了,院落周圍的枸杞子都被陸谷摘了回去,他邊打草邊往遠處走,今天想再找些枸杞子,還有野澡珠,下過雨,菌子也該長出來了。
入秋沒多久時山坡上紅黃的樹葉很好看,還有山花開着,到這會兒草木大多都變黃了,看起來有些蕭瑟。
陸谷走着走着,忽然看見了一段蛇蛻,顏色跟枯黃的草叢有點像,他吓了一跳,連忙朝旁邊退了退,小心翼翼拿左手裏的長樹枝探了探草叢。
狗崽跟在他腿邊,狗比人更敏銳,就好比大灰它們,聞也好聽也罷,辨認一番就能知道地上的土洞裏有沒有竹鼠田鼠,草裏有沒有蛇也能斷出來,狗崽別看平時太皮,但也很通靈性的,它沒沖着草叢叫,裏面應該沒有蛇。
蛇蛻看起來就吓人,捋直了應該挺長的,看來是條不小的蛇,陸谷有點害怕,山林子裏最怕的就是遇到毒蛇,他握緊了手裏的鐮刀,帶狗崽離開了這裏,還是走草叢低矮一眼就能看清的地方好。
雖說蛇蛻能入藥,可不是什麽蛇的蛇蛻都行,他認不出那是什麽蛇,也不敢上前去撿。
走遠了陸谷才稍覺踏實,看見不遠處林子裏有些菌子,他過去挑着能吃的采下來,把竹筐裏的點火草往下壓實了,留出地方放菌子。
樹木茂密的林子太陽照下來不多,地上一層落葉,葉子上積的雨水還沒徹底幹,狗崽爪子都踩濕了,腿上的毛顏色變深了些。
陸谷在林子裏撿了不少菌子,竹筐滿了才背起來往林子外走。
絨草還是有點少,他又割了一捆,砍下結實的藤條捆紮結實,橫放在背後的竹筐上,一手把藤條拽在胸前,就不怕掉了。
背上東西挺沉的,陸谷邊往回走邊找野澡珠樹,還真讓他找到一棵,他和沈玄青還有不少,最近不用摘,下山前來一趟就行,枸杞子也讓他找到了。
背着東西走山路不輕松,他出來得遠,這會兒已過了晌午,等回去吃個飯再來剪枸杞枝。
秋意漸深,足夠勤快的兩人各自忙碌,沈玄青為打狐貍一出去就是兩天,有一次第三天才回來,陸谷曬魚曬野菜,在外面割草撿菌子,還要放雞鴨喂活的獵物,忙起來就顧不上別的事,跟別說行房了,夜裏抱着睡覺時最多親一會兒。
這次他倆在山上待得久,二十幾天後才下山。
一來是沈玄青為多打幾只狐貍,二來是陸谷怕那麽多魚沒曬幹,萬一他和沈玄青離開的那幾天下雨,本就沒幹的魚堆在一起,豈不是要潮了黴了,就幹脆曬得很透,才放心裝起來。
他倆平時半個多月下山一次,山路這麽遠,自然不能經常跑,不然光路上就耽誤不少功夫。
陸谷跟沈玄青往緩坡下走,一眼過去就看到了自家院牆,還有屋外面那棵柿子樹,紅彤彤的柿子都摘完了,就枝頭留了些給鳥雀吃。
三條大狗腿長,先跑回家了,狗崽跟在它們後面,院子裏的衛蘭香一一早聽見狗叫,就放下手裏的活匆忙出來了,也顧不上等他倆到近前,跟紀秋月直接迎了上來。
“快給我。”紀秋月見陸谷背着竹筐,笑着接過去。
竹筐裏是曬幹的草絨,陸谷特地帶回來的,一筐子草絨不算多重,所以他背了一路,沒往板車上放。
“你倆要再不回來,娘都要讓大青到山上看你倆去。”紀秋月背起邊走邊說。
這次這麽久沒回來,衛蘭香天天都在院門口看,一天看好幾次,昨天晚上還問沈堯青要不要上山去,不然沒個信兒也讓人操心。
聞言,沈玄青拉着板車往前走,說道:“娘,無需憂慮,這不是秋天冷了,趁還沒入冬,我想多打幾張皮子,就待久了。”
“是是。”衛蘭香連連應道,她家老二最踏實,要真有什麽,還有狗報信呢,她看一眼車上的枸杞子還有半麻袋野澡珠,就知道是陸谷采的,轉頭又笑道:“谷子真能幹,這魚幹是不是也是你曬的?”
陸谷還沒說話呢,沈玄青就笑着應了一聲,說道:“是他。”
拿草繩穿魚曬魚确實是陸谷,可撈魚殺魚沈玄青出了大力氣,陸谷哪能把功勞都搶了,不好意思地開口道:“二青也有忙,我倆一起。”
衛蘭香看他倆處的越發和睦,心裏更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