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井

“鼬?”

托尼轉頭詢問的望向男孩,咨詢他的意見。

在場的人中只有小鼬和這個人是一個世界的,判斷他的用心也只能交給小鼬去做。

小鼬也有些猶豫,明智的轉頭看向了還在不住幹嘔的慘白小女孩。

真美這次視線完全沒有留在面具人身上,而是一邊幹嘔着,一邊露出兇相對着空氣中某處戒備,像是在威脅那個看不見的怪物不要過來。

這麽一看,小鼬心裏就有了決斷,點了點頭:“先解決怪物吧。”

不管怎麽說,那個未知的怪物才是現在主要對付的。看真美的樣子,暫時也沒辦法把面具人吞回去了。

“呼……”面具人這才松了口氣,撫了撫身上皺皺巴巴還滴血水的袍子,又把臉上的面具扣緊,重新恢複成從容不迫的樣子來。

空地上便暫時陷入了一陣沉默。

氣氛變得有些古怪。一行人防備着空氣中可能出現的怪物,卻又對新出現的這個人保持着戒心。藤雅倒是放心了不少。

有了宇智波帶土在,他們也算是暫時多出了一份戰力。畢竟連半身紅衣的真美都在看不見的怪物面前吃了虧。在外部壓力的面前,他們不得不聯手。

“嘶——!”大黑貓突然發出了被激怒,警告似的嘶嘶聲,渾身的毛都膨脹成了大毛球,站在大古頭上,眼睛徹底瞪圓了。

“要來了嗎?”大古意識到這次的目标是他,馬上舉起了能量槍,臉上繃緊了。

對他來說,這是生死危機了!

“小心!”藤雅什麽都看不到,但還是條件反射的催生出藤蔓和樹木,按照往常編織樹屋的辦法,在大古周圍快速鑄成了一圈防禦牆,連上方也沒有放過。

不等她徹底編織完成,撕裂聲就響起,那個東西接連突破了幾層堅固的樹木和藤蔓交織的防禦層。

但是好處也是有的。

經過這一阻攔,大古及時擡起槍連連射/擊,藤雅也看清楚了那到底是什麽……最先出現的是垂下來的長長黑發和一只蒼白細長的女人的手。

隐約的女人身影注意到了什麽,擡起頭轉過來,幽幽的望向了藤雅。

“果然是鬼嗎?”藤雅心裏咯噔一聲,頓時一股寒氣從背後升了起來,“等等?!這女人是——!”

她失聲就要說出那個名字,女人卻沒有用一貫的攻擊方式撲過來,而是站在原地死死瞪住了藤雅。

明明全是烏黑到讓人毛骨悚然的長長的黑發,看不清具體面孔,可是藤雅确實肯定那女人在瞪她。一種不是實質的攻擊好像海水一樣從空氣的四面八方中向藤雅襲來,裹住藤雅的四肢和口鼻,讓她無法呼吸,試圖鑽進她的每一絲毛孔裏。

“啊啊啊——!”

藤雅僵硬的摔倒在原地,遏制不住的從喉嚨裏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第一次體驗到這麽巨大的痛苦,以往受的小傷小難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這幾乎讓她疼到崩潰。

“小樹!”“藤雅姐姐!”

托尼幾乎和小鼬同時反應過來,一個擡起掌心對準大古面前那道隐約身影就是一炮,一個迅速往那邊發了一招火遁,“火遁,豪火球之術!!”

模糊的看不清面孔的女人躲避了一下,掌心炮和大火球就都砸在了遠處盡頭的石壁上,帶起的超高熱量灼燒得衆人腳下的污水表面都開始蒸發,雖然兩人的攻擊沒有對女人造成傷害,擦肩而過時卻燒得她的發絲散出了刺鼻的氣味,空氣中頓時變得非常難聞。

可盡管如此,女人也沒有再隐去身影,而是佝偻着肩膀,死死的把頭對準藤雅的方向——她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對付藤雅的辦法了。

“怎麽樣!藤雅?”在兩個隊友攻擊怪物的時候,離得最近的大古一手持/槍,匆忙蹲下,焦急的查看藤雅的狀态,卻手足無措,“你怎麽了?哪裏難受?”

東方姑娘看起來完全正常,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可她就是倒在地上慘叫着,痛苦不已。

“啊啊啊——!”

藤雅表情極度扭曲,痛苦的瞪大眼睛尖叫着,口鼻和耳朵邊已經隐隐流出了鮮血。她摔在地上幾乎動不了,腦子裏還盤旋着剛才沒出口的最後一個念頭,有心提醒隊友們——可就是那個名字,怎麽都沒有機會說出口。

脫口而出的只剩慘叫。

宇智波帶土後退幾步,冷眼旁觀,并不摻和。

大古的臉頰因為緊張和擔憂徹底繃緊了,他彎下腰抱着藤雅,打算回到走廊——

“不行?”大古震驚出聲,“我們出不去了?”

“怎麽會?”小鼬也吃驚的轉頭望過來。

門後世界是他們最大的底牌,如果在這裏無法離開……

男孩的身影閃了閃,就突兀消失在了原地。幾秒鐘後,他重新出現了。可相反的是,小鼬的臉色卻更加沉重了,他猩紅的寫輪眼恢複成了黑瞳,裏面滿是擔憂,重重的說:

“……大古哥哥,放下藤雅姐姐你再試試。”

“不是吧。”大古擔心的喃喃。他嘗試了一下,發現不帶着藤雅,他果然還是可以回到門後世界的,“……為什麽只有藤雅回不去了?”

“啊啊——!”

藤雅努力想揪緊大古的襯衫,在痛苦中努力想說出話,可痛不欲生的感覺讓她實際上只是顫動了一下手指尖。女巫用來保護她的詛咒,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攻擊下失去了用處。

“我們要想個辦法,斯塔克先生!她看起來很不好!”大古沒辦法了,只能焦急的擡頭沖鋼鐵俠喊。

“該死,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托尼身上裝甲打開一條條武器槽,往外噴發小型導/彈和各種武器,經過自動瞄準追蹤後攻擊向那個女人。小鼬飛快的結印,又發了一次豪火球後,就使用了托尼給他裝的那些小型導/彈,跟在鋼鐵俠身後投擲。

加上了自動追蹤後,兩個人的一發發攻擊确實也命中了,白衣女人嘶叫着,發絲燃燒着,衣袍飛舞,看起來狼狽不堪。可是打了半天,她也沒顯示出有受到什麽嚴重傷害,還是死死盯着藤雅的方向,甚至連臉都沒露出來,一次次的想往這邊撲過來。

“——我們要讓她轉開頭。”

托尼帶有半金屬質感的嗓音響起,高智商已經敏銳的發現了問題,“全場最迷人的不該是我嗎?為什麽她一直盯着小樹?”

“可是我們的攻擊都沒有用。”小鼬眉頭皺緊了,危急關頭,小臉上反倒更加冷靜,他看向旁邊有些畏縮不前的慘白小女孩,“真美,你可以攻擊到她嗎?”

“……”膚色慘白,兩眼是黑洞洞的小女孩僵了僵,就轉向了白衣女人的方向。

她不言不語,可是流淌在赤腳小女孩周圍的血水和發絲都開始交織擴散,像剛才吞下女人一樣,又迅速撲向了白衣女人,無數的發絲交纏在一起,讓人看得頭皮發麻。

“嗷——!”白衣女人發出了之前的嘶叫聲,被頭發絲捆在了原地。發絲越收越緊,迫使她慢慢佝偻着身子彎了下去。女人便從大把大把的頭發中間露出一只幹枯的眼睛,仍然緊緊盯着藤雅,神色怨恨無比。

趁白衣女人掙紮的工夫,托尼飛快的轉頭瞥了一眼大古那邊。褐發青年頭頂着黑貓,不知所措的抱着懷裏掙紮的女孩,藤雅還在慘叫着,只是聲音越來越弱,似乎沒力氣了。

“不妙啊。”

托尼面甲下的表情越發凝重認真,眼神淩厲起來,出言催促,“——還不夠,繼續!”

他再次打開了肩膀上的武器槽,眼眨也不眨的發射出更多的導/彈,不顧燙的幾乎灼人的發/射孔。雖然托尼知道這些熱兵器對女人的傷害有限,最多阻止一下她的腳步。可他不能不攻擊。

“真美!”小鼬跟着出聲。

對方的形态非常古怪,應該也是鬼怪一類的存在,攻擊了這麽長時間,只有真美才真正可以對付對方。雖然他們不清楚為什麽對方盯上了藤雅。

赤着腳站着的小女孩往前走了一步,周身陰冷的氣息更重了,她非常安靜的用空洞的雙眼瞪過去,周圍石壁上都傳來了悶悶的叩擊聲:“砰砰!”“砰砰!”

這是真美一貫使用的預警聲。

小鼬攥緊了手裏的苦無,意識到了。

——對面的白衣女人,比真美還強。

“周圍的空間又減少了。”站在旁邊冷眼觀看着的面具人突然幽幽的出聲,語氣倒還很輕松。仍舊沒有參戰,畢竟那不是他的同伴。其他人也顧不上管他。

比起之前還像是一個寬闊的山洞的場地,現在周圍的石壁已經看得更清楚了,在不知不覺中縮近,只給五個人和兩只鬼怪基本的戰鬥場地。地上的污水也逐漸提升了高度。

“我們必須盡快解決了。”大古喃喃的說,臉上全是焦急和嚴肅。他變成奧特曼後戰鬥力絕對是在場第一,可這次的敵人不同尋常,他也沒辦法救下藤雅。

到了這種時候,托尼才意識到他們在這方面攻擊手段的貧乏。

小女孩怨靈還在和對面的白衣女人僵持着對峙,最多迫使對方發出“嘶嘶”的聲音,可是小樹看起來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到底……該怎麽辦?

突變就發生在衆人僵持的一瞬間。

白衣女人充滿怨恨的那只眼睛望了衆人一眼,身影飛快的往後退去,就那麽消失在了空氣中。大古懷裏的藤雅慘叫聲戛然而止,徹底癱軟下來,虛弱的說不出話。

得……得救了……

但她還是努力從幹澀的喉嚨裏擠出破碎的音節:“貞……貞子……井……”

“什麽?!”大古一驚,臉色就徹底變了。

“那是什麽?”托尼奇怪的問,掀開面甲大步走過來,低頭查看藤雅的情況,焦糖色的眼睛裏滿是關切,“小樹,你怎麽樣?”

“藤雅姐姐。”小鼬也收起苦無,擔憂的走過來,雙手上泛起濃郁的治愈查克拉,試圖給藤雅療傷。

藤雅實在沒多餘的力氣說話了,只能有氣無力的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還行。

身為日本人的大古對很多年前的都市怪聞很有印象,無論是廁所裏的鬼娃花子,還是從電視機裏鑽出來的女鬼貞子,比起隊裏這幾個人,他算是比較了解的了。

“貞子是很有名的女鬼,被封印在一口水井裏。她把死前的記憶和怨念都錄制成了一盤錄像帶,如果被人播放,她就能從電視中的枯井裏爬出來,在七天內取走人的性命。想要活下來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把錄像帶給別人看。”

大古說着說着,看着周圍的環境也露出了震驚又恍然的表情。

白衣女人,看不見面貌,只有長長的黑發從臉前垂下,這是貞子的造型。他們周圍是圓形的石壁,腳下是泥土和污濁的積水。頭頂也被大石頭擋住了。如果場地最後縮小到很少的空間,那不就是一口井嗎?!

如果真是貞子的話,那他們直接闖進了貞子沉屍被封印的地方,對方怪不得要攻擊他們啊。

“傳聞貞子生前就擁有用意念殺人的能力,可以直接決定人的生死,死後用的錄像帶殺人方式其實應該是詛咒殺人。”大古的話停頓了下來,心有餘悸的看向還癱在他懷裏的藤雅。

……貞子一出就是殺招。

如果貞子一直追着的不是被詛咒保護着的藤雅,随便換一個人,這會兒恐怕都涼了吧?

“縮小的速度加快了。”面具人只關心着這件事,對藤雅的傷勢熟視無睹,出聲提醒他們。

托尼擡頭,猛然一驚。

這何止是加快了?女鬼被戳破身份以後,周圍圓形的石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往裏縮小,已經近在咫尺了。

“她想困住我們。”托尼的聲音沉了下去,眼神轉向了地上的藤雅,“小樹,你現在能離開嗎?”

藤雅剛才疼的幾乎顧及不到周圍的情況,可也聽到大古和小鼬說的話了。她念頭一動,嘗試着想離開,發現無論是回到門後世界,還是回到現實全都失效了。

“還是不行嗎?”大古觀察着她的臉色,抿住了嘴唇,更犯難了。

“我留下和小樹一起,你們先回去。”托尼沉下嗓音,果斷作出決定。

“嗯。”大古沒有逞強,點頭答應後便消失在了原地。他的能力在這裏派不上一點用場,留下也只是增加弱點。

“真美只聽我的話。”小鼬捧着毛絨小熊說實話,認真的注視着金紅色身影,“我們留下可以幫忙。”

托尼臉色更沉了一些,少見的沒說什麽玩笑話,可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誰都看得出來,現在最适合留下陪藤雅的人是小鼬。連托尼自己留下也幫不上太多忙。可托尼怎麽可能看着個頭還沒到他胸口高的小不點獨自留下來犯險。

“這地方真是神奇。”另一邊,站的遠遠的面具人喃喃自語。

在這個地方,他的異空間失去了聯系,那個女人也失去了離開的能力。并且這群人好像都能憑空離開這裏。

一個會木遁……一個實力挺強的傀儡師,一個木葉下忍,還有一個奇裝異服打扮的人疑似和白衣女鬼來自同一個地方。這組合……徹底引起他的興趣了。

一肚子怒氣和煩悶沒地方發洩的托尼把眼神轉了過去,不客氣的皺着眉頭問:“這裏的人是不是太多了?我們的空間可不夠。”

小鼬聞言捧起了手中染着血色的毛絨小熊。

“接下來我們可以一起對付她。如果是詛咒的話,在這方面我有一些心得。”宇智波帶土壓低了嗓音,連忙說。

他剛才劃水劃得太過了。不過,讓那些實力低下又礙事的先離開也好,他和剩下的精銳合作,也算是省心。

“嗯哼。”托尼沒說什麽,冷笑一聲,示意的瞥向男孩。

開什麽玩笑?剛才小樹慘叫的時候他就站在旁邊看着,戰鬥的時候他也無動于衷。這種人還想着談條件?

小鼬不加猶豫,幹脆的出聲喚道:“真美!”

“等等——我覺得我們還可以——”面具人下意識開始躲避,同時口中加快速度的話還沒說完,膚色慘白的小女孩就哇的把嘴咧的巨大,不聽他解釋,一口就又吞了下去。

井底安靜了。

“……”藤雅心有餘悸的看看真美。

鬼怪系這麽克制帶土的嗎??

“現在清淨多了。”托尼看看周圍,喃喃的說,臉上還是沒有放松下來。

一行人讨論的這會兒,井壁已經越來越近,而且絲毫沒有減緩的意思。可能不出兩分鐘,三個人就要挨着站了。

“先站起來。”托尼低頭,抓住還癱軟在地上的藤雅的腰,像是掐着一只大洋娃娃似的把她拎起來——現在這裏面的面積都不夠藤雅在地上躺直了,渾濁的污水都沒過了他們的腳踝。

“你們都回去吧。”藤雅有氣無力的說。

她現在覺得身上每一個細胞,每一絲骨縫裏都疼得要命,站都站不起來,更沒辦法行動。相比之下,一直在預警發燙的藍寶石項鏈帶來的高溫就沒那麽難受了。

井底是貞子的大本營,如果貞子只是想把空間恢複成正常井底的大小還好,可如果這裏受她控制,能狹窄到一個正常人也待不了的地步呢?對于神秘的鬼怪,藤雅不得不謹慎的這麽猜想。

如果真的會變成那樣——到時候托尼和小鼬連逃的機會都來不及。

這就又到了那個問題。

藤雅很怕死,也很怕獨自死在這個恐怖的井底,身邊只有可怕的女鬼。她以前以為自己絕對不會做出這種選擇。

可是一想想如果要托尼和小鼬一起留下來陪她?讓他們也陷入致命的危險中?

藤雅馬上就冷靜了。

“今天來這裏是我自己的選擇,怨不了別人。”

藤雅苦笑着說,面色還很蒼白,她認真的凝視着一大一小兩個隊友,“雖然不知道貞子為什麽針對着我,現在你們留下來也幫不上什麽忙,只是白白一起送命,回去吧。如果我真的死了,去好好提升實力,以後記得給我報——”

托尼曲起金屬手指,惱火的擡起來在藤雅的額頭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記:

“說什麽傻話呢?腦子燒糊塗了?”

他松開了一只手,藤雅的半側身體就失去了平衡,搖晃起來。小鼬趕緊擡起手在那邊扶好她。

“藤雅姐姐。”男孩的黑瞳裏沒有一絲波動,同樣很堅定的擡頭看她,“你知道我們不會走的。”

“不僅他們不走,我還想來呢。”史蒂夫溫柔低沉的熟悉嗓音響起,金發男人突兀出現在了井裏,他低了低頭,藍眼睛裏一片沉靜,含着微微笑意的凝視着藤雅。

“史蒂夫?”藤雅的堅定表情終于變了,吃驚的叫了一聲名字。

“喔喔——隊長,你怎麽回來了?”井裏本來地方就不大,史蒂夫猝不及防出現,擠得托尼歪着腦袋踉跄着往後退了好幾步,他沒好氣的把抓在手裏的藤雅遞過去,“——還不接過去?誰的女朋友誰自己扶。”

“你怎麽樣?”史蒂夫也輕輕松松就把藤雅攬在懷裏,讓她把全部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才擔憂的輕聲問。

雖然史蒂夫到來改變不了什麽,可藤雅看到他,心裏莫名的恐懼和擔心确實都一掃而空了,在那雙溫柔又帶着心疼的藍眼睛的注視下,藤雅突然有點想哭。

藤雅把這點奇怪的脆弱情緒理解成了劇痛後的意志力削弱帶來的産物,她有心說點什麽輕松的話,可想想自己的目的,只能移開視線,低聲的說:“不太好。你應該也感覺到了,這裏很快就容納不了我們幾個人了。”

“已經容納不了了。”托尼沒好氣的說,他的鋼鐵戰甲和史蒂夫的大塊肌肉共同成為這裏最占地方的東西。金紅色的身影狼狽的貼在井壁上,站都快站不穩了。

“所以回去吧。”藤雅勉強凝聚了一些力氣,擡起手催促的輕推了推托尼的鋼鐵戰甲,“我沒開玩笑。而且貞子也沒有再出現了,鼬也是,不用保護我了。”

“……能找到那東西嗎?鼬?”

托尼對抗不了越發接近的井壁,整個巨大的戰甲都要和另外三個人擠在一起,分外難受,可他的腦袋還一如既往清醒,“貞子想要的就是我們抛下小樹,只剩她一個人的時候,就能随便下手了。”

“她沒辦法直接出手,所以改了辦法。”小鼬點點頭,贊同這個想法。他的個頭最矮,腳下不知不覺湧上來的水已經幾乎漫過他的胸膛了,男孩艱難的從水下找出那個毛絨小熊,“……真美?能找到她嗎?”

悄無聲息的,慘白的小女孩趴在了小鼬的背上,她搖搖頭。

“你們回去吧。我在這裏陪藤雅。”史蒂夫被擠得實在無法呼吸,推開托尼不是,不推也不是,臉都開始漲紅,索性也開始勸他們了,“不然我們都要先被擠死了。”

“說得容易啊,隊長,你走啊?”托尼也喘不過來氣,擠得臉都快變形了,氣呼呼的對他翻了個白眼。

“大古還在外面等着呢。”史蒂夫無奈的這麽提醒。

“他那是進不來了。”托尼不客氣的反駁回去。

小鼬也沒忍住,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絲笑容。

——只有最老實的大古哥哥被騙出去了啊。

藤雅實在沒辦法了,又感動又生氣的看着面前的三個人。井現在只剩下能容納一個人大小的位置了,偏偏誇張的塞着四個人,都不知道是怎麽擠進去的。明明都難受,偏偏每個人都憋着不吭聲,動彈不得,誰都不肯先開口。真是一群幼稚的家夥!

等等。

藤雅靈機一動。

誰都不肯先開口?

“哼——”她突然悶哼一聲,露出了隐忍的痛苦神色。

這在安靜的井底很是清晰。史蒂夫馬上有了動靜,困難的低了低頭看過去:“藤雅,你怎麽了?”

“我疼。”藤雅毫不遮掩的苦笑道,“真的……你們回去吧,我寧願被貞子吃掉,也不想被擠死啊。”

她放低了聲音,表情卻更痛苦了,話變得斷斷續續起來:“剛才到現在……我全身上下都很疼。不能碰到人,所以……”

“——小樹。”

托尼明知道藤雅這幅痛苦表情可能是裝出來的,可低頭看看小男孩也是一臉強忍着裝作不難受的樣子,還要努力躲避上升的水位,他沉默了。

托尼讨厭這種無可奈何的情況。

“活着回去,我請你吃甜甜圈。”他聲音幹澀的說,想用力拍拍藤雅的肩膀,又顧忌的拐了個彎,改成了拍打史蒂夫的肩。

無聲無息中,非常占地方的金紅色戰甲和小鼬都消失了。

井下終于只剩下了史蒂夫和藤雅。空間變成相對寬敞了很多,兩個人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這個時候,水已經漫了上來,到了相擁着的兩人的腰間偏上,井口也像正常水井大小了。周圍井壁光滑,根本不能攀爬。頭頂的空間也被石頭密封了。

這就像一個絕境。

“再往上來點嗎?冷不冷?”史蒂夫輕聲問,他有力的手臂一直托着藤雅,支撐着藤雅的全部重量。甚至托得藤雅腳尖都離地了。

“這樣太費力了。”藤雅搖搖頭,艱難的把種子扔進水底,催生出一株株藤蔓,托住了她自己,微笑道,“現在只剩我們兩個人了,史蒂夫。”

“你打算找理由讓我離開了嗎?”史蒂夫沒有松開藤雅,只是改成把藤雅摟進懷裏,低頭把臉枕在她的肩膀上。

“你會走嗎?”事到如今,藤雅反倒輕松的開起了玩笑。

“當然不了。”史蒂夫擡起手撥亂了藤雅簡單綁着的頭發,帶着笑意回答,“雖然對不起外面的巴基,但是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會抛下你的。”

“……原來你還記得啊??”藤雅幽幽的盯着他。

金發男人不自然的咳嗽着轉頭。

“嗯?”史蒂夫疑惑的把注意力轉向了井壁,“藤雅,是不是有一會兒距離都沒有再靠近了?”

“這麽說确實。”藤雅被提醒到後也發現了這件事。周圍的牆壁一直變到成了正常水井的距離後,就沒有再靠近了,水也保持在淹到他們胸腹的地方就不再上升了。

這應該才是這口井裏的正常景象。

藤雅等了等,還是沒發現有任何動靜,不由得有些高興:“看來我們猜錯了,貞子不會一下把我們擠死。”

“要小心其他陰謀。”史蒂夫不敢大意,謹慎的說。

“嗯……但是為什麽貞子會一直針對我呢?”藤雅對于這點怎麽都想不通,納悶極了,“我從來沒見過她啊,還是說……因為我身上也有詛咒的力量?”

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到了雷點,藤雅胸前的藍寶石項鏈突然間燙的驚人,那熱度燙的連藤雅都受不了,叫出了聲,連忙伸手想把項鏈取下來——

“小心!”史蒂夫的視線不敢往藤雅的胸口掃過去,只能禮貌又尴尬的注視着水面,結果正好看到水下龐大的黑色陰影快速浮上來的畫面。

他像之前一樣攬住藤雅就往旁邊閃去。

可是這次水井裏的地方本身就不大,那團黑影猛地沖出水面,水花四濺,是一大團又厚又長,亂得讓人頭皮發麻的女人長發,一下就把藤雅整個人裹了進去,拖回水下。

從水面下還浮出來了一張慘白腫脹的女人臉,怨恨的盯着藤雅,看到她只來及驚叫了一聲就被包裹起來時,表情頓時快意了起來。

“——藤雅!!”

史蒂夫面露焦急和惱怒,想也不想的擡手一盾掄了下去,狠狠砸向那張臉。

他的盾扔的淩厲又迅速,幾乎沒有反應遲緩,一盾就把貞子的臉砸回了水裏,盾牌被巨大的力量反彈回來,史蒂夫接住盾,看着飛快的逃竄進水底深處的那道鬼影,還有恢複了平靜的、幽深黑暗的積水。

——水井裏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史蒂夫沒有猶豫,深吸了一口氣,就扔下盾牌,一頭潛了下去。

……

能讓人站在水井裏的高度,代表積水根本不深,可是當史蒂夫潛下去的時候,腳下踩着的淤泥卻突然消失了。黑暗的水中充斥着腐朽惡臭的氣味,就像是潛入深海中一樣,周圍變得無邊無際。

如果是有深海恐懼症的人來,這滋味一定不會好受。

史蒂夫卻沒空想那麽多東西,他焦急的睜開眼睛,努力透過昏暗的光線在四周尋找着藤雅的蹤跡,一路往水底潛去。

這恐怕是史蒂夫記憶中,遇到的最兇險的一個門後世界了。

一抹晶瑩而柔和的藍光突然在水底亮起,吸引了史蒂夫的注意力。他飛快的游了下去,感謝超級士兵的身體!史蒂夫的閉氣能力也比一般人要好上四倍,他可以在水底待更多的時間。

在水底的大灘淤泥中,裹着密密麻麻的女人長發,再下面似乎是森森的人類白骨。可黑色的一團頭發中安詳的躺着一道嬌小的身影,正是閉着眼睛,表情平靜的藤雅。

她渾身都被頭發纏繞緊綁着,幾乎看不清容貌。重災區尤其是胸口,那個正在散發着亮光的藍寶石項鏈。

……就是這個東西吸引了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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