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記仇

在見到中島敦逃出來之前,李月龍先看到了橫濱燃起熊熊烈火，街上到處都是尖叫聲與哭泣聲，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橫濱,以及上任首領還在時的橫濱。

交通幹路上的連環車禍、運輸易燃易爆物品的鐵罐車傾倒而連帶的爆炸與烈火,列車從軌道上沖了出來。

被幻覺所操控而具有攻擊性的普通人，對于那些親近的人來說，自己身邊的人一下子就成為了最可怕的人,丈夫掐着妻子的脖子，孩子無助的哭泣着。

李月龍游走在街道上，到處都是瘋狂的人。

太宰治跟在他的身邊，注視着他的神情變化，有些感嘆。難怪亂步君那麽相信李月龍了，他的眼裏映着痛苦掙紮的世人,人卻似乎感同身受,不冰冷、不冷漠。

或許這人從小生活的環境,教會他怎麽去适應這個殘酷的世界,讓他學會冷漠，學會心狠手辣,可他的本能卻使他的溫柔。

“你讓我出來，究竟是想讓我看什麽？”

李月龍等了一會，沒聽見回話，便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太宰治,見人不避不閃,直直的朝着他撞過來,他側身一步,沒好氣的說：“你在想什麽呢？”

太宰治睜着雙無辜的眼,回望李月龍。

看來是什麽都沒聽見了，李月龍耐着性子重複了一遍，“我問你，究竟想要我看什麽嗎？”

太宰治笑而不語，一副神秘的樣子，“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見狀，李月龍拔腿就走，還賣什麽關子，神神叨叨的，他最不喜歡了。

見李月龍準備打道回府的架勢，太宰治一溜煙就竄到李月龍的跟前，調侃道：“怎麽這麽急性子，之前不是說敦君若是逃出來，就和偵探社合作嗎？”

李月龍停下腳步，唇邊帶笑，“中島敦是被帶到了白鯨，不是在這大街上。怎麽？難不成敦君還會從天而降不成？”

太宰治自信滿滿的說：“那當然，不僅如此，還會帶着人偶一起回來哦。”

李月龍下意識的看向了天空，即使周圍硝煙四起，可是天空仍舊是那麽美，金紅二色參雜在雲彩間，這是畫不出來的濃墨重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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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他微微睜大了眼，看着那個從天而降的少年。

太宰治站在他的身邊，一同望向天空，“看吧，我就說，敦君會回來的。”

這麽高的天空，掉下來，怕是不死也殘。

李月龍心神微顫，“來不及了。”

這人是擔心敦君的性命？還是擔心敦君死後找不到書了？或者兩方都有？

太宰治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兩方都有，“不會有事的，敦君可是皮糙肉厚呀。”

事實證明，太宰治是對的，而李月龍白擔心了。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天空，心想，難怪中島敦是找書的路标了，不皮實一些，怕是禁不住這各方人馬的折騰。

想到上次在中島敦的記憶中，這小孩從小面對的就是無盡的謾罵與疼痛，歡樂的時光少的可憐。

這樣的經歷，卻仍舊保持着心靈的單純。

真不愧是路标！

李月龍開始有些佩服中島敦了，即使這個少年看起來是這麽的瘦弱，甚至還有些許的單純，在他們的世界裏，就是一只無助的小白兔。

兩人帶着中島敦躲進了地鐵站，李月龍從階梯口望向遠處的天空，沒想到呀沒想到，弗朗西斯居然這麽的拉跨，讓這麽瘦弱的少年逃了出來。

他不是說中島敦逃出來不好，甚至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再好不過了。

他只是沒想到，弗朗西斯也就是組合……或許比他相信中的還要好對付也說不一定。

随後，中島敦說出的話，更是讓李月龍有些不可思議，居然會提出和港口的人合作嗎？

這孩子，未免也太不記仇了吧。

“頭腦即使會出錯，但是血脈不會。”

“和港口的人合作吧。”

太宰治沉聲說：“我們已經與李月龍的組織達成了合作協議，你确定還要和港口黑手黨合作嗎？”

中島敦欸了一聲，不可思議的看向一旁沒說話的李月龍。

若是這樣的話，曾經和組合一起暗殺月龍先生的港口，是不可能成為偵探社的合作對象的。

但是他忘不了在上空看見的一切，那些人也是深愛着這座城市的，為這座城市而努力着，多些人，或許就多份力量。

橫濱或許就有救了。

可中島敦開不了口，勸說月龍先生。畢竟那次伏擊，他們得到的消息，月龍先生可是差點就死了。

李月龍見人一臉的糾結，輕笑一聲，摸了摸中島敦的腦袋，道：“你被港口的人追殺、綁架，想必你提出的這個方案，有你的理由。若是這樣，就去和你們的社長說吧，不必顧及我。”

中島敦欲言又止，眼睛一瞅，李月龍笑的百合花開似的，可似乎隐隐冒着黑氣，“我自己的仇，我已經決定好怎麽報複了。這個世界本就沒有永遠的朋友，合作完了之後，還是可以打擊報複的。”

太宰治也搭腔道：“敦君，別看這人風光霁月似的，那可是滿肚子的壞水，絕對不會讓自己吃一點點的虧的。”

中島敦就這麽暈乎乎的點了點頭。

太宰治十分好奇的湊到了李月龍的身邊，“你打算怎麽做？”

李月龍淡笑不語。

太宰治見問不出什麽來，嘴裏嘟嚷着“真無聊。”

可惜，中島敦的意見，被港口的人否決了。

即使偵探社這邊提出了會見，但是森鷗外知道偵探社與李月龍這邊有合作，因此那是一點也不接招，直接否決了這次的會面。

港黑大樓的大廳內，尾崎紅葉拿着偵探社的請帖，見自家的boss毫不猶豫的回絕了，便将手中的帖子直接撕了。

“很少見您這麽警惕的樣子，那個叫李月龍的人，對您的威脅就這麽大嗎？”

森鷗外笑道：“合作什麽的，是不可能存在的，因為會擔心對方是否會反水。更何況李月龍還參雜其中，上次的事，他絕對還沒忘，既然不可能結盟，那人當場對我動手的可能性很大。”

尾崎紅葉道：“那麽帶上中也君呢？”

森鷗外道：“這個世界上的奇怪的異能力數不勝數，有些更是防不勝防，難保說李月龍的手底下沒有這樣的人。”

尾崎紅葉笑道：“若是這樣，我倒是對這位李先生挺好奇的，畢竟能讓boss顧及的人很少。據說還是一位美男子，真想見見看。”

森鷗外嘆了口氣，開玩笑道：“那倒真是一位美男子，有着讓人一見傾心的魅力。紅葉君還是不要去看了，我擔心你的心會被對方勾走。”

尾崎紅葉捂嘴笑了，眼裏卻沒什麽溫度，“可真是會開玩笑，這樣讓人更加的好奇了。”

可一旁的中原中也聽了，卻覺得十分的有道理，于是語氣認真嚴肅的說：“紅葉大姐，boss說的都是真的，您還是注意一些吧。”

想到站在高橋上，被風吹亂長發，眉眼精致的人。

那抹紅色的身影，就像影子一樣刻入人心，他絕對就是那種會蠱惑人心的人，紅葉大姐若是不心生戒備，三言兩語就會被對方騙了也說不一定。

見中原中也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森鷗外和尾崎紅葉兩人同時盯住了他。

中原中也以為這兩人不信，用了萬分認真的語氣說：“我沒開玩笑。”

這一刻，尾崎紅葉知道了，為什麽鷗外大人要讓中也去襲擊李月龍了，既然已經讓q出面，那麽補刀讓芥川龍之介不是更方便嗎？

中原中也是什麽時候見到李月龍的？

森鷗外眸色一深，沉穩的聲音傳來，“那麽在中也君的眼中，李月龍是個什麽樣的人？”

中原中也思索了片刻，毫不猶豫道：“是個危險且狡猾的家夥，作為敵人，确實很可怕。”

只是想到對方淺笑的樣子，語氣溫和。這樣的人做朋友，大概會讓人很安心吧。

只是對方的地位，與港口天然就是敵對的。組織之間，沒有和平相處毫無摩擦的。哪怕和平，那也只是被短暫的利益捆綁在一起了。

森鷗外和尾崎紅葉交換了眼神，知道了李月龍對中原中也大抵是有些許的不同的，但是這份不同，沒有影響到他的理智。

尾崎紅葉頓了頓，拉回話題，轉達偵探社的話，“今晚偵探社的人會奪回q，希望我們不要礙事。”

森鷗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後朝着自己頂樓的辦公室走去，這次組合利用q在橫濱燃起鬥争的硝煙，港口死傷百人以上，他還有許多的事要處理。

即使不合作，但是q是一定要搶回來的。

他滿臉沉思，思考着怎麽安排下一步的行動。

見森鷗外的身影消失不見，尾崎紅葉才出聲問道：“中也君是怎麽認識李月龍的？”

中原中也老實的将見面的事說了一遍。

總共才三次，除了第一次的談話，第二次兩人全程沒什麽交流，第三次直接将人差點弄死。

尾崎紅葉原本還擔心中原中也會受傷，但是這麽看來，會受傷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或許時間長了，以中原中也重情的性子，真的會出什麽問題，但是這根小苗苗，剛剛冒出頭，就被森鷗外給掐死，再無可能了。

她将心放回原處，安心道：“原來是這樣。”

見中原中也還是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其事的說：“中也君，有時間還是談一個可愛的女朋友吧，若是外面的不好找，內部也是有一些女員工的。”

中原中也紅了臉，壓低了自己的帽子，“紅葉大姐，別開玩笑了。”

這麽純情的中原中也，讓紅葉放下的心再次提起來，于是她再次勸說道：“好看的女孩子還是很多的，更何況你現在也不差錢，喜歡你的人一大把，不用不好意思。”

對此，中原中也還能說什麽，畢竟這是他大姐，于是只能支支吾吾的說：“我知道了。”

聽到這個肯定的答案，尾崎紅葉滿意的走了。

而李月龍這邊，知道港口的人拒絕了會面，臉上一絲一毫的意外都沒有，只是暗暗有些可惜，原本他還打算暗地裏下手的，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他漫不經心的打理着自己的衣着，随後拿起一支紅梅似的胸針，給自己別上。

身上穿的，與遇襲那天一樣，也是繡滿紅梅的長衫。不一樣的是，這件很是豔麗厚重，紅與黑相間，紅梅占據絕大部分的空間，從底部爬上了袖口，也爬上了領口。

他心中也為中島敦可惜，畢竟那個少年的一番真心，算是被狗糟蹋了。

這個世界上，能摒棄前嫌的人很少。

他就更不必說了，向來十分的記仇。他不想虧欠別人，若是別人欠了他的，他只會讓人百倍償還。

“頭腦即使會出錯，但是血脈不會。”

李月龍嘀咕着中島敦說的這句話，看來那個孩子也知道自己提的建議又多誇張，但是仍舊提出這個問題嗎？

突然，他整理長發的手突然頓住，這句話，或許中島敦不記得從哪一本書上看見的。

可對于時不時就将他幼年記憶翻出來看的李月龍來說，模糊的地方，在他看來很是清晰。

那是《光與風與夢》。

問題來了，《光與風與夢》是中島敦寫的。

李月龍手撐着眼前高大的鏡子，笑出聲來，沒想到提示居然這麽明顯嗎？

不過若不是他的記憶很好，幾乎過目不忘，他怕是也不記得中島敦的《光與風與夢》。

線索找到了。

……

今晚偵探社的人準備将q奪回，已經探查到被關押在什麽地方力量。而李月龍也要跟過去，将q捏在自己的手心裏。

赤刺守在門外，見李月龍出來了，便緊跟其後。

李月龍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心情好極了，感嘆道：“真是漂亮。”想到一會要做的事，他的心情越發的好了。

等兩人趕到時，遠處的小屋外，戰鬥已經開始。

那個龐大無比的身影，或許之前他還會煩心，組合居然有這麽厲害的異能者，可現在李月龍的臉上滿是笑意。

“真是可怕呢，原本以為組合的人那麽輕易的就讓中島敦逃出來，想來也不怎麽樣，沒想到還隐藏着這麽可怕的異能者嗎？”

朝着小屋走去，他見中原中也正在戰鬥，而太宰治控制着另一個組合的人，那麽夢野久作應該還呆在小屋裏。

見李月龍朝着小屋走去，太宰治立馬叫道：“太狡猾了，居然在這個時候出現。”

李月龍回頭一笑，“你這不是早就猜到了嗎？”

随後斂了斂笑意，“你不是說我不肯吃一點點的虧嗎？我就是這樣的人哦，夢野久作我就帶走了。”

纖長的身影消失在小屋裏，随後夢野久作被李月龍抱了出來，他被赤刺的空間隔離着，沒有人傷害他，他也不會傷害到別人。

将夢野久作交給了赤刺後，赤刺帶着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而一邊的戰鬥也結束了。

李月龍走到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跟前。

中原中也用了污濁後，身體早就支撐不住了，可是映入眼簾的紅梅，讓他心髒一顫，擡眼望去。

順着紅梅生長的方向，大片大片的梅花讓他的眼裏滿是紅色，随後黑色的發絲出現，輕柔的飛舞着，再往上，李月龍那張精致漂亮的臉，就這麽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這人的肌膚很白，在月光下散發着柔潤的光澤，可是整個人冷冰冰的，眼睛沉沉的，一絲光亮也看不見。

人被長衫包裹着，除了臉，看不見多餘的肌膚，于是視線一轉，朝着手的位置看去，細白的手指，緊緊的握着劍柄，劍身泛着冷光。

見到長劍時，中原中也頓了頓，他這是命不久矣了，是嗎？

太宰治見着渾身包裹着肅殺之氣的李月龍，他覺得，比起溫和的李月龍，眼前這個簡直讓人移不開眼。

但是，他可不能讓李月龍殺了中原中也，他可是答應了，要将對方送到據點去。

可還沒等他起身，李月龍的長劍就架在了他的肩上，将他壓了回去。

“怎麽，不樂意我殺他，看來你倆的關系，也沒表現出來的這麽壞呀。”

太宰治臉上一副被惡心到了的模樣，“可別這麽說，誰和這個漆黑的小矮人關系好，我只是答應了要将對方送去據點而已，可不興說話不算話的。”

李月龍将劍往前一遞，太宰治的脖子上出現了血絲。

太宰治一絲慌亂也無，沉穩道：“我們現在可是合作的關系，你這樣做，亂步知道了，是會傷心的。”

李月龍聽見這話，沒忍住笑出聲來，他可是不會輕易轉變自己的态度的。

太宰治見對方笑的一抖一抖的，便扭了扭脖子，畢竟這劍可是不長眼睛的。

笑過後，李月龍道：“你一定要攔在我的面前嗎？”

太宰治認真道：“是的，我不會讓你殺他的。”

見李月龍絲毫改變自己想法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準備将他打暈，太宰治連忙道：“做個交易吧。”

李月龍停下自己的動作，用眼神示意太宰治說說看。

“你應該也是被魔人費奧多爾那個家夥引過來的吧，我告訴你他的相關信息怎麽樣？我們一起對付他。”

說完，太宰治眼睛亮起來了，仿佛看見了費奧多爾被在地上打的模樣。

李月龍一臉的遺憾，“我還以為你是要幫我找書呢？”

太宰治無奈的雙手一擺，“那個東西究竟在什麽地方，沒人知道，否則早就找到了。”

李月龍收了劍，負于身後。

太宰治站起身來，滿心歡喜的說：“月龍就是通情理，真是個好人。”

可是卻見李月龍伸手制止了他下面的話，上前用手掐住中原中也的下巴，轉身看向他，唇角帶笑。

“我可以放過他的性命，但是一點小懲罰還是要有的。”

語罷，便低頭與中原中也對視着，“對我動手的時候，你就該想到會有這天吧。”

中原中也看着李月龍，想起了上次絕對不主動見面的決定，于是幹脆的眼睛一閉，一句話也沒說。

這一舉動，讓李月龍一愣，心想，難不成是他的能力暴露了？

于是他手上用力，狠狠的掐着中原中也的下巴，細白的手指似乎都要陷進去似的，命令道：“睜開。”

見人不為所動，他威脅道：“你要是不睜開，我就打死太宰治。”

見此，知道李月龍不會傷害中原中也，太宰治立馬精神的跳出來，嘟囔道：“關我什麽事？”

李月龍根本不管他，“聽到沒有，中原中也，給我睜開。”

中原中也閉的更緊了，一副死也不要睜開的樣子，太宰治被打死什麽的，那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好事嗎？

太宰治頓住了，這個該死的漆黑小矮人，沒聽人說要打死他嗎？

“看來你們着感情挺塑料的呀，我原以為你們感謝很好呢。”李月龍嘲諷道。

中原中也閉着眼，滿腦子都是，我不聽，我不聽。

太宰治上前，湊到中原中也的耳邊，拉長聲調的喊：“中-也——”

這種黏黏糊糊的語氣讓中原中也立馬睜開眼，吼道：“湊我這麽近做什麽，惡心死人了。”

然後，滿眼都是太宰治得逞的笑容，就像偷腥的貓兒，中原中也滿心的卧槽，這條該死的青花魚，祝你早日被貓吃掉。

他的眼睛下意識的瞟向李月龍，然後再次閉上了眼。

只是這一次，不是他自願的。

閉眼前，他看見李月龍的臉上似乎帶着些許的怒氣，染上了微微的緋紅，可是眼睛卻變成了帶有十字的紅色。

哪怕只是輕輕一瞥，他也中了李月龍的月讀。

啪唧一聲，中原中也倒在了地上，帶着他的噩夢一起。

太宰治一臉驚奇的看向李月龍的眼睛，然而那人的眼睛早已恢複了正常，變回了往日黑珍珠似眼眸。

“這就是你的能力嗎？”

李月龍哼了一聲，沒回答。

太宰治：“……”

這人是真的記仇！